跨越40年的改革開放歷程,中國旅游業作為改革開放的破冰產業一直活躍在改革開放的前沿領域,所取得的突破與成就也成為我國改革開放宏大藍圖的卓越標志與點綴。當前,中國旅游業憑借亮眼的發展表現,不僅向世界證明了巨大的發展潛力,而且重塑著國人的道路自信、制度自信和文化自信。那么,基于本土國情與基礎的中國旅游業走了一條什么樣的道路?遵循著什么樣的發展規律和原理?蘊含著什么樣的內在發展機理?以及對世界來說,有著什么樣的理論和實踐意義呢?
如此等等,朝陽產業碰撞上“四十不惑”之年的特殊代際,會衍生出怎么樣的旅游場景和故事,會引致怎么樣的思想激蕩,以及會給后續發展指點怎么樣的方向與路徑等,這些都是值得深入探究的議題。進入新時代,緊扣“將人民群眾對美好生活的向往”當成中國旅游的奮斗目標,需要對過去40年的產業成長之路做出清晰界定和認知。據此,本期邀請有關學者進行筆談,了解我國旅游發展道路的歷程,掌握旅游產業多重變革的本質,深入理解我國旅游變遷的驅動力,研判旅游產業未來的發展趨勢。相信讀者會從本期的筆談中7解旅游發展演變的歷程、規律和機制,并從中領悟出未來旅游研究的新課題。
改革開放40年中國旅游業發展的基本規律與管理原理
何建民
每當閱讀哈佛大學教授曼昆撰寫的《經濟學原理》一書第一章的經濟學十大原理時,我就會思考:中國旅游業發展的基本規律與管理原理是什么?在中國旅游業自1978年改革開放至2018年進入高質量發展的40周年之際,研究其發展的基本規律與管理原理,具有繼往開來的重要理論意義和實踐價值。
中國旅游業發展的規律,就是指人們所發現的影響或決定中國旅游業發展各種因素之間必然的、穩定的與反復出現的關系。中國旅游業發展的管理原理,就是指人們實現預測、調控或促進旅游業發展目標所必須遵循的主要規律。本文從中國旅游業發展遇到的下列重大問題展開分析:(1)旅游業的性質與地位;(2)旅游需求的影響因素;(3)旅游供給的影響因素;(4)旅游供給與需求的平衡關系;(5)旅游業的空間布局;(6)旅游市場秩序的建設與維護;(7)旅游目的地的品牌建設;(8)旅游業發展的社會治理;(9)旅游企業特點與能力提升;(10)旅游區域一體化。通過以上分析,發現中國旅游業的發展存在以下十大基本規律與管理原理。
第一,中國旅游業在不同發展階段、不同區域、在國家和地區不同層面具有多重屬性與地位的規律與管理原理。從我國經濟與社會發展不同階段考察,中國旅游業在1949年到1978年期間,主要屬于事業性質,為國家外交關系服務。在1979年到2017年期間,主要屬于經濟產業性質。2009年《國務院關于加快發展旅游業的意見》明確指出:把旅游業培育成國民經濟的戰略性支柱產業和人民群眾更加滿意的現代服務業。自2018年3月國家旅游局和文化部合并后,旅游業進入了既是國民經濟的戰略性支柱產業,又是提升人民福祉的幸福事業階段。正如我國文化業既具有文化事業屬性,又具有文化產業屬性一樣。
第二,中國旅游有效需求的影響與調控因素的作用規律和管理原理。旅游有效需求是指不僅具有需求意愿,而且具有購買力、購買渠道、旅游時間、符合法規政策要求的旅游需求。影響中國旅游有效需求的主要因素有:選擇旅游活動的動機類型,旅游購買力大小,可用于旅游時間的多少與配置,旅游供給狀況與干擾因素,旅游宣傳推廣活動,法規與政策的激勵和限制。依據影響中國旅游有效需求不同因素的特點,改革開放40年來,我國積極采用不同的方式對旅游有效需求進行調控。例如,基于選擇旅游活動的動機類型,發展“小手牽大手”的親子游。基于可用于旅游時間的多少與配置,采用增加假期、集中使用假期或分散使用假期的方式。基于旅游供給狀況與干擾因素,需要提高供給質量,并對影響旅游需求的意外干擾因素及時采取應對方案,如對“九寨溝地震”發生前、發生中、發生后影響的合理說明。
第三,中國旅游有效供給的影響與調控因素的作用規律和管理原理。旅游有效供給是指不僅使旅游者滿意,而且能做到獲得合理利潤與環境友好的旅游供給行為。影響中國旅游供給的因素主要有:自然和文化資源(自然吸引物與氣候、文化吸引物等)、基礎設施(如交通設施)、旅游上層設施(如旅游主題公園、飯店、餐館等)、旅游經營部門(不同的旅游企業)的經營能力、旅游服務的好客與專業化精神、旅游營商環境、信息技術,以及與其他部門和產業的融合發展狀況。參照《2017年全球旅游業競爭力報告》,我國旅游供給因素方面存在的主要問題是質量較低、競爭力較弱。基于影響中國旅游供給的不同因素,改革開放40年來,我國針對不同供給類型、數量、檔次、地點、質量、效益,采取了有針對性的調控方式。例如,在旅游城市建設基礎設施時,要兼顧居民與游客的需求;通過改善旅游營商環境、免簽證、免稅與退稅政策促進旅游投資與入境旅游消費。
第四,中國旅游供給與旅游需求平衡的影響與調控因素的作用規律和管理原理。旅游供給與需求的平衡主要有:(1)單項旅游產品或服務的供給與需求的平衡;(2)旅游綜合供給(如整條旅游線路、整個旅游目的地的綜合接待能力)與旅游綜合需求的平衡。影響旅游供給與旅游需求平衡的主要因素有:短板制約、季節波動、政策失誤、投資的加速數。基于上述因素的調控手段主要要有:(1)解決短板制約機制。自1978年改革開放以來,我國旅游業先后解決的主要短板制約問題有旅游飯店、旅游吸引物、旅游交通與旅游高質量休閑度假產品的供給不足。(2)制定引導旅游供給與旅游需求平衡發展的政策。例如,我國房地產商將建設旅游高檔飯店作為轉移房地產利潤與避稅的一種策略,一些地方政府又將房地產商建設高檔飯店作為取得建設土地的條件,導致一些地方旅游高檔飯店建設過多。(3)防止“需求量增加或減少引起多倍投資供給量增加或減少的加速數”發生作用,要建立科學的統計報告體系,設置旅游業產能利用率監測指標,合理引導投資方向。
第五,中國旅游業空間布局依據比較優勢、競爭優勢、集群發展的規律與管理原理。改革開放40年來,中國旅游業的空間布局首先遵循了比較優勢規律。由此,浙江發展了鄉村旅游,江蘇發展了園林旅游,上海發展了都市旅游。其次,遵循了競爭優勢規律。在存在競爭對手情況下,做到“你無我有、你有我特”。例如,烏鎮與時俱進,打造融入了藝術節、互聯網大會的水鄉,形成了與周莊不一樣的水鄉。第三,遵循了集群發展規律。上海南京路步行街與豫園旅游商城人氣很旺,上海迪士尼度假區開業一周年就接待游客1100萬人次,這都是遵循集群發展規律的典范。
第六,中國旅游市場秩序建設與維護的規律和管理原理。旅游者與旅游服務商訂立合同前,旅游服務商存在夸大服務品質的可能;訂立合同后,旅游服務商存在不履約的可能。改革開放40年來,我國旅游業積極形成了“前饋管理一制定市場秩序法規”“過程監管一及時處理投訴”“反饋管理一不斷總結完善法規與監管措施”等管理規范。擁有東方明珠、上海科技館兩個SA級景區的上海陸家嘴旅游休閑綜合功能區,實施“屬地監管、現場監管、綜合監管、長效監管”,綜合運用強制性的法規、獎懲性的經濟約束、自律性的倫理道德等多種手段進行引導管理。
第七,中國旅游目的地品牌建設規律和管理原理。旅游目的地品牌是由旅游者對旅游目的地提供的各種產品、服務與環境品牌的整體感知形成的。改革開放40年來,我國對旅游目的地所有的旅游產品、服務與環境的品質設立強制性的準入門檻,以保證基本的品牌質量。同時,采取對優質旅游產品、服務與環境進行認證一推薦一推廣的方式,激勵提增優質旅游品牌的數量與水平。前者的典型做法是我國打擊“黑店、黑導”欺詐旅游者的購物行為;后者的典型做法,就是我國始于1993年并延續至今的旅游星級飯店劃分與評定標準的建設及推廣。
第八,中國旅游業發展的社會治理規律與管理原理。旅游業是一個綜合性的、跨地區與跨國界的產業,既具有支柱產業的經濟性質,又具有實現人民幸福生活目標的事業性質。改革開放40年來,我國旅游業被及時地納入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規劃,施行了社會綜合治理方式。即由政府相關部門與相關企業、相關社區、相關人員共建、共治、共享。2016年1月由原國家旅游局提出的全域旅游就是社會綜合治理的一種有效方式。
第九,中國旅游企業特點與能力提升規律和管理原理。我國旅游企業具有“小、弱、散”的特點,存在許多“缺乏規范、缺乏培訓、銜接不暢”等質量問題。改革開放40年來,我國旅游業發展中提升旅游企業高質量供給能力,采用品牌化、連鎖化、聯營化的經營管理方式,并通過優化教育與培訓提供優質人力資源,使旅游企業變得“大、強、合”,提高了旅游產業鏈各環節的品質、規模經濟與協同效應。
第十,中國區域旅游一體化發展規律和管理原理。旅游活動與旅游業具有天然的跨地區、跨產業的性質。例如,2010年的上海世博會接待了7000多萬游客,其中,有30%左右的人分別到杭州與蘇州進行延伸旅游。旅游人流可以促進區域內的物流、信息流、項目流、資金流、形象流。改革開放40年來,我國區域旅游一體化發展,既是區域一體化發展的必然組成部分,又是區域一體化發展的先導者、促進者與分享者。例如,長三角實施“一程多站”的旅游發展規劃、建設與營銷戰略,江蘇、浙江、上海、安徽可以互為旅游客源地、目的地與延伸地。上海的都市旅游、浙江的美麗鄉村旅游、江蘇的園林旅游、安徽的山水旅游,不僅實現了互補互聯.而日協同向世界營銷.形成了發展合力。
改革開放40年旅游業發展的中國道路及其世界意義
楊勇 程玉
開始于1978年的改革開放,引領中國社會經濟各個領域發生了深層次、根本性的變革,也深刻地影響了世界。40年來,我國旅游業在改革開放的宏大背景之下,積極融入經濟社會的發展和繁榮之中,憑借歷年突飛猛進的數字奇跡,向世界證明了其不可限量的產業潛力和發展愿景。中國旅游業不僅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發展道路提供了有益的探索實踐,而且各個領域中重塑著國人的文化和道路自信,向世界貢獻了一個產業發展的中國道路典型樣本。
一、旅游大國印象:數據及事實
改革開放以來的40年,是我國旅游業從一個零散的落后產業起步,大踏步前進、產業規模連上新臺階、實現歷史性跨越的40年。數據和事實表明,中國旅游業多年連續占據和保持世界第一大出境旅游客源國和全球第四大入境旅游接待國的地位。不僅如此,旅游消費對經濟增長作用持續增強,成為經濟增長和平穩運行的重要“穩定器”和“壓艙石”。
值得注意的是,我國旅游業發展并非旅游資源、資本及勞動力等要素投入的生產函數式純粹工程關系,這些要素投入并不能決定我國旅游業發展的路徑和方向。事實上,我國旅游業發展過程中可觀察的生產函數是一種政治經濟學關系,其發展不僅取決于旅游業管理者的經濟決策,而且受制于其對制度安排、獲利機會等的反應。因此,回首40年改革開放歷程,是改革開放的制度紅利,給中國旅游業發展帶來了巨大的動力和可能性空間(表1),推動旅游業不斷實現跨越式發展。
二、旅游業發展的中國道路:階段及特征
我國旅游業發展道路有著鮮明的政治經濟學色彩。改革開放40年來,中國旅游業圍繞著經濟騰飛、社會發展和文化繁榮等重大命題,在改革開放不同階段創造了不同的成就,成為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經濟社會發展的重要道路之一。具體說來,大致可以分為如下4個階段:
(1)1978-1984年:從外事接待向經濟建設的使命轉變
這一階段,我國旅游業著力“擴大對外政治影響”和“為國家吸取自由外匯”,在促進對外開放、配合外交工作中發揮了特殊作用,形成了以入境接待為特色的旅游事業發展格局。1978年中國入境旅游收入和人次在國際上排名都很靠后,到20世紀80年代初期入境旅游人次進入了世界前20強,到80年代中后期入境旅游人次首次突破了1000萬。不過,該時期我國旅游業較為零散,尚未形成較為清晰的產業體系。
(2)1984-1992年:從事業管理向市場經濟的職能轉變
在這一階段,中國旅游業實現了“旅游是經濟產業”的觀念突破。隨著市場機制在我國經濟生活中地位的提升,旅游業于1986年被納入國家“七五”計劃。旅游業以一種獨立的產業形態脫穎而出,在短時期內積累了進一步發展所必須的產業規模,奠定了我國旅游業發展的堅實基礎。
(3) 1992-2009年:從產品旅游向旅游產業的理念轉變
在鄧小平“南方談話”和“十四大”精神鼓舞下,我國旅游業產業經濟的特征日漸明顯,初步形成了國內旅游、入境旅游、出境旅游三大市場,出現了一批具有相當競爭力的旅游企業。隨著促進行業健康發展的政策措施以及加強行業管理的法令法規不斷出臺,我國旅游業市場經濟的框架體系大致形成,旅游政府主管部門逐步建立了一套適合轉型期中國國情的管理體制。旅游業成為各產業中市場經濟發育較為成熟的產業之一,實現了從初期旅游產品的開發到全面提升管理水平轉變,旅游業的功能也由經濟功能為主向經濟、社會功能并重發展。
(4) 2009-2018年:從經濟產業向民生服務的主題轉變
這一時期,旅游業逐漸實現了向民生服務功能的轉變。國務院41號文(2009)、31號文(2014)關于旅游業發展定位的演變,為正確認識旅游業的經濟社會功能以及旅游業轉型升級指明了方向。尤其是,進入新常態的新時代,供給側改革推動了新一輪旅游業發展。旅游業在旅游者多樣化、個性化的潛在和現實旅游需求中不斷汲取升級動力,自駕游、自助游、房車營地等政策紛紛出臺,在滿足個性化旅游需求的過程中規范著旅游市場走向。
三、中國式旅游發展道路的世界意義
中國旅游業發展所走過的發展道路,是人類歷史上形成的不同于歐美經驗的獨特發展模式。市場化和開放型改革是我國旅游業發展的主要動力源泉之一。40年來,旅游業發展處于與經濟、政治和社會的互動過程之中。旅游業發展的起點是市場,是政府主導下市場力量的推動,是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日益完善的內容之一;終點也是市場,是適應我國旅游需求的變化,順應經濟社會發展的客觀規律與趨勢,實現旅游業經濟、社會和生態效益協調發展的過程。這就是旅游業發展的“中國道路”,也是中國旅游業發展模式的形成過程。
我國旅游業40年發展與演變歷程表明,我國旅游業發展“中國道路”的核心在于,經濟體制改革和對外開放是中國旅游業發展的根本動力。改革開放40年來,市場化改革來形成新的經濟發展機制,通過需求側和供給側兩方面對中國旅游業發展產生影響。從需求側的角度來看,改革開放40年來,全體國民共享改革發展成果,中國旅游業發展表現為消費升級驅動旅游業發展、旅游業發展推動經濟增長的循環互動過程。從供給側的角度來看,我國旅游業發展呈現出強烈的動態性特征,新業態、新商業模式不斷涌現,“互聯網+”、全域旅游等更是推動了旅游業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增強了其內生發展能力。
與西方發達國家相比,中國旅游業發展經驗再一次說明,市場化取向的發展進程需要匹配一個國家在特定階段所處的政治和社會結構,及其相應的制度體系。我國旅游業發展是在一個富有中國特色的政治經濟背景下展開的,由此,中國旅游業發展有著較強的政治經濟學綜合考量,其發展過程必然帶有與中國的政治、經濟、社會、文化發展階段相關的中國特色。在旅游業的發展過程中,正確處理了政府與市場的關系,正確處理了改革、旅游業發展與民生之間的關系,這也成為我國旅游業發展中國道路的核心經驗。從未來發展看,以民生福祉為出發點,對中國旅游業發展的制度框架、產業體系、管理體制進行全面深化改革,將是中國旅游業發展的方向。
改革開放40年中國旅游產業效率演變及規律
查建平
在新古典增長理論看來,以勞動力、資本、自然資源為代表的要素投入增加和以技術進步、技術效率、管理創新以及社會經濟制度為代表的生產率改善是經濟增長的源泉。隨著經濟發展水平的提高,當經濟發展超過一定階段之后,生產率改善將成為維系經濟持續增長的主動力,而邁入新常態的當下中國即是如此。作為一個具有高度復雜性的綜合產業部門,旅游業與國民經濟緊密相連,或超前或滯后于國民經濟總體發展階段,不斷嵌入中國改革開放與國民經濟發展進程中。由此,改革開放40年來,中國旅游產業定位亦不斷地被調試與提升。特別是步入新常態以來,在經歷了大水漫灌式的資本涌入與遍地開花式的旅游開發以后,中國旅游業也正在進行自身的變革,提質增效、轉型升級成為了當前旅游業所面臨的新命題。在此,筆者選擇從生產率視角出發談談中國旅游產業發展歷程及展望。
一、旅游產業生產率的行業屬性
迄今為止,學界尚未形成統一而公認的生產率定義,但關于生產率的一般觀點是其代表了生產者輸入輸出的一些比率,體現了生產的產出與生產這些產出所耗費的資源之間的數量比值關系,表征了“生產能力”。然而,這一傳統生產率內涵多與生產領域相契合,是建立在生產與消費相互獨立以及終端消費者不參與生產環節的基礎上,且相應的產出與投入是相對清晰與容易計量的。
與生產制造領域不同,改革開放40年來中國旅游業發展歷程表明,旅游領域生產的多是一系列“效用”。旅游服務產品的無形性意味著對其測定是困難的,再加上多數旅游服務產品的易逝性、異質性、過程性以及旅游服務產品提供中的游客參與性,使得對投入產出的衡量和管理更為復雜。旅游服務產品是由游客經歷與旅游服務產品供給方的輸出共同構成,二者在互動中形成搭配、相互影響,在供給方中,投入產出形成了運營生產率,但在游客參與中,相應投入產出則形成了游客生產率,二者共同構成了旅游生產率。
多數研究者往往沿用傳統生產率的內涵與測度框架,并在單要素或全要素框架下對旅游生產率進行測定與分析。值得注意的是,歷經改革開放40年的發展歷程,中國旅游產業逐漸成長為國民經濟中的重要產業之一,形成了其不同于傳統制造業的、獨特的行業屬性。簡單地將傳統生產率套用于旅游業,必須滿足嚴格的假設條件:(1)供給方提供的旅游服務產品相同或差異較小;(2)供給方有能力提供相同或基本相同質量的旅游服務產品;(3)供給方能夠通過單純地擴大投入來增加旅游服務產品產量;(4)供給方能夠將其服務能力與市場需求波動相隔離,進而有效規避市場需求波動對其服務能力的影響。若旅游服務產品供給方能夠滿足上述假設條件,則在旅游業與制造業基本相似,可以沿用傳統生產率的定義與測定方法,但在旅游產業領域很少有主體能夠完全滿足上述條件,這就決定了傳統生產率計算方法并不適合旅游生產率。對此,一些學者選擇從投入與產出的數量與質量的復合維度出發對傳統生產率進行拓展,并運用到旅游生產率之中,但對旅游產業領域投入與產出的全面、有效量化是相當困難的。
二、中國旅游產業生產率演變規律
自改革開放以來,中國旅游產業發展從改革開放初期以創匯為導向的“起步階段”,到20世紀90年代初期至21世紀初期以產業化與市場化進程為主軸“穩速發展階段”,再發展到后危機時代以“保增長、擴內需、調結構”為任務目標的“加速發展階段”。改革開放40年發展歷程中,中國旅游產業發展逐步從要素投入驅動型向要素投入與生產率改善雙重驅動型過渡,并以改革為突破口,開始凝聚新的增長源。由此,改革開放40年中國旅游產業生產率發展演變規律可總結為如下幾個方面:
一是,從注重數量到提高質量,是中國旅游產業發展的必然選擇。在起步階段與穩速發展階段,中國旅游產業處于孕育期,尚不具備支撐旅游發展的基礎條件,該時期主要是以“投入要素、填補短缺”為主,在技術進步、知識累積、政策制度優化以及管理能力提升上并不明顯。隨著改革開放進程的推進,近些年來,旅游服務產品供給已能夠滿足持續增加的基本旅游需求。然而,改革開放40年來中國旅游產業生產率發展演變的過程表明,這僅僅是數量層次的“滿足”,其質量尚有較大提升空間。尤其是,出境旅游火爆在一定程度上暗含了國內民眾“用腳投票”的現實。因此,從前期的注重數量到今后的提高質量,是中國旅游產業發展的理性選擇。
二是,需求為中國旅游生產率改善提供強大支撐。改革開放40年來,隨著中國經濟持續增長,國內旅游消費需求得到了極大的釋放,在要素供給(或利用)能力不足的情況下,旅游產品供給方積極采取各種手段超量接待游客,增加旅游收入、營業利潤與市場份額,進而推升了運營生產率。然而,改革開放40年來中國旅游產業生產率發展過程表明,若無法實質性地提升旅游產品質量,滿足游客有效需求,這些龐大的旅游需求終將進一步外溢到國境之外,進而可能造成旅游赤字,危害中國旅游產業健康發展。
三是,區域發展不平衡決定了不同地區旅游發展工作側重點的差異。改革開放40年來,中國區域經濟發展不平衡性決定了不同地區旅游發展階段的差異。一些沿海發達地區已邁入爬坡過坎、提質增效的關鍵時期,這些地區能夠依托自身內外部優勢條件向旅游領域聚集更多的資源要素,甚至在部分地區出現了資源冗余現象,旅游生產率改善是其當前旅游發展工作的重心。然而,改革開放40年來,一些內陸欠發達地區受區位條件、基礎設施與社會經濟環境制約,其旅游發展尚處于“欠賬期”,旅游開發項目往往背負著外部基礎條件改善的重任,經營性項目較少。這些欠發達地區整體上尚處于要素驅動的粗放式、外延式發展階段,要素投入在很長的時期內是其旅游產業發展的主動力。
四是,新技術、新業態與新模式為中國旅游生產率改善賦能加力。新一輪全球科技革命與產業革命顛覆了傳統的旅游領域,重構了中國旅游產業發展格局。信息網絡技術、移動通信技術、個人數據助理、大數據、云計算、可穿戴智能產品等,為旅游產業發展提供了新動力。改革開放40年來中國旅游產業生產率發展演變過程表明,新技術、新業態與新模式的開發與應用不能為了技術而技術,要以真正滿足游客需求的導向,并充分發揮“結構紅利”效應,全方位提升旅游生產率。
五是,深化改革是推進中國旅游生產率攀升的突破口。隨著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初步建立和逐步完善,中國旅游產業發展活力與能力得到了極大的釋放。然而,舊的體制機制仍有些許殘留,非市場化的價格形成機制、要素配置機制、競爭和激勵機制以及利益分配機制等制約了旅游產業的健康發展。改革開放40年來中國旅游產業生產率發展演變歷程表明,唯有通過改革突破旅游產業領域條塊分割、體制僵化、機制不活等束縛,才能從供給端破除制約旅游產業發展的體制機制問題,進一步激發旅游市場活力,實現優勝劣汰,促進資源優化配置,提升旅游管理能力與服務產品質量,構筑中國旅游產業發展的內在基礎和動力。
時至今日,關于旅游生產率的爭論并未間斷。然而,有一點卻成為學界、業界與政府管理部門的共識——旅游生產率將是中國旅游產業今后發展的重心。同時,從傳統旅游運營生產率到強調游客參與的旅游生產率,從局限于組織系統內部投入與產出指標的旅游生產率到考慮生態環境成本的旅游環境生產率,旅游生產率的內涵不斷得到拓展與深化,進而使得旅游生產率成為中國旅游產業發展質量評判的重要標準。
改革開放40年中國旅游導向型經濟增長假說研究的學術演變
趙磊
改革開放40年,幾乎也是一部旅游管理的學科發展史。翻開歷史扉頁,“旅游經濟”是每個旅游學人都繞不開的專業IP (intellectual property)。如果說工業化是推動中國經濟取得“增長奇跡”的主要動力,那么,旅游業對經濟增長的綜合貢獻能力亦不可小覷。改革開放40年來,肇自旅游業屬性由計劃事業轉向市場產業,旅游業憑借賺取外匯、吸引投資、增加就業和刺激消費等方式成為促進經濟增長的產業選項。因此,旅游經濟學從來都不是旅游學科體系建設的“旁枝末節”,而是旅游學研共同體生發的“有本之木”。尤其是在當前經濟“新常態”下,旅游業之于經濟增長的產業貢獻將被賦予新時代的歷史使命,這也決定了我們需要重新審視旅游業發展背后的經濟學邏輯和價值取向,為夯實旅游學術研究體系增添來自旅游經濟學的獨特貢獻。
一、旅游導向型經濟增長假說研究過時了嗎?
從產業存在的經濟意義看,時至今日,中國旅游業對經濟增長綜合貢獻率已超10%。但是,在對旅游業與經濟增長關系的學術研究方面,與西方相比,中國的旅游經濟學研究仍面臨理論建構與實證檢驗的雙重挑戰。追溯西方學術界關于旅游業與經濟增長關系的研究脈絡可見,20世紀后半葉,主要聚焦于對旅游業影響經濟增長的理論探討。例如,利用盧卡斯兩部門的內生增長模型對旅游專業化與經濟增長關系進行理論分析。進入21世紀,以旅游導向型經濟增長假說的提出為標志,西方學術界涌現出了對旅游業和經濟增長關系進行經驗研究的實證經濟學文獻,盡管所得研究結論莫衷一是,但主流學術觀點仍壓倒性地支持旅游導向型增長假說的客觀存在性。基于規范的經濟學研究范式,選擇“用數據說話”,尋找異質性條件下旅游業與經濟增長關系的經驗佐證,成為西方學術界對旅游導向型經濟增長假說研究的主旋律。
相比較而言,中國旅游經濟學的規范性學術研究尚處于起步階段。改革開放40年來,老一輩旅游科研工作者基于中國特殊的旅游經濟現象,開拓性地對中國特色的旅游經濟學體系進行了探索,為中國旅游導向型經濟增長假說研究提供了初步理論解釋基礎。但是,長期以來,以需求為導向的思維邏輯貫穿于中國旅游經濟學的邏輯生成過程,體現在量化分析方面,主要包括旅游市場需求規模預測、旅游需求收入彈性估算和旅游支出經濟效應識別。隨著旅游經濟現象愈漸復雜,不僅傳統理論框架對旅游業影響經濟增長的機制解釋乏力顯現,且囿于樣本選擇容量問題,對旅游經濟效應的微觀模擬評價,因無法兼顧動態性和個體性而缺乏普遍意義。由此,中國旅游導向型經濟增長假說研究受到理論滯后和方法局限的現實考驗。
二、旅游導向型經濟增長假說研究何處去?
盡管西方部分學者對旅游業影響經濟增長的外部性機制予以理論解釋,但系統性欠缺,主要還是以“碎片化”的形式存在,而國內學術界仍停留在對旅游業直接作用經濟增長的渠道識別上,對于其背后所隱藏的深層次理論內涵則闡述薄弱。事實上,如何構建旅游導向型經濟增長假說的理論模型,一直是困擾中西方學術界的旅游經濟學難題。僅僅是從需求端的視角去理解旅游經濟學,將會越來越難以解釋不斷變化的旅游經濟現象,以至于對某些問題的理解淺嘗輒止。
如果說基于供給側視角對旅游導向型經濟增長假說研究進行系統邏輯分析開辟了新近理論視域的話,與其相關的規范化、嚴謹性實證研究則顯得更為急切。與主流經濟學研究相比,旅游經濟學的實證研究實為薄弱,削弱了旅游導向型經濟增長假說相關理論機制的檢驗精度,從而無法對旅游業影響經濟增長的內在規律予以有效識別,最終因無法尋找到最優的政策組合而降低旅游業的政策效力。
改革開放40年來,中國經濟由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經濟發展模式的歷史演變,決定旅游導向型經濟增長假說理論更新的必要性,并且也為旅游經濟學研究提出了諸多亟待解決的理論命題,進而應當引起旅游學術共同體的特別關注。與此同時,改革開放40年來,中國旅游業發展逐漸由“規模擴張”進入“優質時代”,其對經濟增長的影響愈發深遠。在肯定從傳統需求端視角建構中國旅游導向型經濟增長假說理論體系的同時,還需迫切地將此旅游經濟學的核心命題推向新的理論視域,并將其融入新時代供給側改革情境中。由此,要改變照搬套用西方經濟學盲目做法,建立既契合主流經濟學學科范式,又符合中國國情的旅游經濟學研究框架。例如,為了實現經濟的高質量增長,旅游業是否會對產業結構優化、產能過剩化解、企業技術創新、城鄉差距縮減和城鎮化建設等方面產生影響?影響機制是什么?現行旅游政策是否需要校正?等等。
三、旅游導向型經濟增長假說研究可拓展性
中國旅游學術研究在改革開放40年中,對旅游導向型經濟增長假說研究的理論內涵不斷豐富,與其相應的實證研究迅速興起,為國際旅游導向型經濟增長假說研究貢獻了來自中國的學術智慧。然而,嚴格意義上講,對旅游導向型經濟增長假說的研究機理不應簡單地局限在旅游業對經濟增長的直接影響機制方面,后者只是前者的充分非必要條件。由于旅游業說明天然所具備的產業關聯優勢,旅游業對經濟增長的影響蘊含著復雜的間接機制,旅游業在其中扮演的變量角色:或者是調節,亦可是中介。如果深入旅游業與經濟增長的其他決定因素之間的關系層面,并對其展開系統的學理和實證研究,將會實質性地拓展中國旅游導向型經濟增長假說的研究視域,甚至會為變革傳統的中國旅游經濟學研究體系帶來契機。倘若再往前推進,隨著旅游經濟問題的不斷更新,以上研究視域的靈活轉型,也將會對旅游經濟學研究時刻保持精進路徑,同時積極對接主流管理、經濟學研究體系大有裨益。
結合當前時代背景,我們可以嘗試舉出若干例子予以直觀說明。眾所周知,結構升級是中國經濟跨越“中等收入陷阱”,實現高質量增長的核心因素,那么旅游業是否會對促進結構轉型、優化和升級產生積極作用?對此問題研究的邏輯起點,即在于旅游業會對產業結構合理化和高級化產生何種影響。此外,城鎮化是擴大內需的最大潛力,而產業支撐又是新型城鎮化的內在根本,既有文獻對城鎮化影響旅游業的研究居多,而鮮有研究對旅游業影響城鎮化的機理進行探索,包括旅游業對城鎮化進程中的產城融合、功能配置、空間結構和體系建設等方面的影響。同時,城鄉收入差距縮小和農村貧困減緩是保持中國經濟穩定均衡增長的關鍵關節,那么旅游業對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兼顧“效率”和“公平”的雙重價值目標實現有何貢獻?具言之,旅游業對城鄉收入差距和貧困狀況存在何種影響同樣需要引起必要的學術關切。再如,表征中國制度環境水平的市場化進程如何調節旅游業對經濟增長的影響效應?如此等等,旅游業是否能夠通過以上間接傳導機制影響經濟增長,有助于我們深刻理解并揭示旅游導向型經濟增長假說研究的復雜性。
如上所述,與西方社會政治和經濟體制不同,歷經改革開放40年的發展,中國目前處于全面深化改革的關鍵期,單純借鑒西方旅游經濟學理論無法全面而深刻地解釋中國旅游導向型經濟增長假說存在的基本內容。然而,這恰是中國旅游經濟學需要重點研究和解決的特殊問題。改革開放40年,政府主導對旅游業規模的迅速擴張功不可沒。隨著市場化改革的不斷推進,旅游業的市場化運行會進一步釋放促進經濟增長的“制度紅利”。鑒于此,未來將具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理論應用到旅游導向型經濟增長假說研究中,為構建符合中國國情的旅游經濟學開啟新的研究路徑。
從產業附加值看改革開放40年中國旅游業發展質量及變遷
魏敏 彭倩
改革開放40年來,中國經濟實現了高速發展,且在相關產業政策的指引下,中國旅游產業也得到了蓬勃發展。尤其是,隨著旅游產業附加值的提升,逐漸演化為區域經濟新增長點,與國民經濟的關系發生了質的變化,由經濟依賴型向經濟反哺型轉變,成為國民經濟中的戰略性支柱產業。
一、旅游產業附加值
所謂旅游產業附加值是在原有價值的基礎上,通過引入政策供給、知識應用和技術創新(創意)等所創造出的旅游新價值。產業附加值是衡量一個產業發展質量的關鍵性指標,且旅游產業高附加值或低附加值產業并非靜態概念。改革開放40年來,旅游產業發展變遷的過程也是其轉型升級、質量提升的過程。當前,我們急需一個評價和估算指標,以監測并確保產業有序、可持續的高質量發展。
本文采用人均旅游產業附加值來反映改革開放40年來中國旅游業發展的質量,即人均旅游產業附加值=旅游收入/旅游人次。其中,旅游收入可通過旅游總收入直接反映。由于旅游產業相對于其他產業的特殊性,大多旅游產品或服務是由物質和非物質的要素共同構成,涉及諸多部門和行業,旅游產業具有構成的復雜性等特征。那么,人均旅游產業附加值可以間接反映旅游產業供給體系的豐富性或復雜性,以及為旅游者提供多樣化旅游產品,滿足旅游者需求的能力。
二、旅游產業附加值發展變遷
改革開放40年來,中國旅游產業得以快速成長的重要原因是中國龐大的人口總數。但是,依靠人次拉動的發展模式表現出產品同質化、粗放式發展的弊端,在中國人口紅利消失后將面臨極大的挑戰。為此,我國旅游業應積極加強供給側改革,注重調結構,發展重心由“量”向“質”轉移,通過提高旅游產品質量、提升產業附加值實現產業新一輪的增長。
中國改革開放40年的經驗顯示,在政策、市場等外力推動下,在技術等內生作用驅動下,中國旅游產業正由“量”的驅動向“質”的驅動轉變,最終實現旅游產業附加值提升及其轉型升級。因此,旅游產業附加值的發展變遷是內外部多重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一方面,在政府政策供給(供給側改革)與市場(資源配置)的作用下,推動旅游產業必須走質量驅動的發展模式;另一方面,根據內生增長模型,我國旅游業在不依賴外力作用下,通過產業自身的創新不斷實現了增長。
(一)改革開放以來旅游產業政策變遷
從定性分析角度來看,旅游產業附加值的發展變遷表現為政策定位的變化。改革開放初期,旅游產業仍延續以外事接待為主的發展模式。該模式一直持續到1981年,在第一次全國旅游工作會議上,國家將旅游產業定位調整為綜合性的經濟事業,從此拓寬了旅游業務,并開始強調旅游產業的經濟作用,這是中國旅游產業發展歷程中的重要轉折點。
經過十幾年的發展,旅游產業極強的關聯性和包容性優勢凸顯,進一步提高其在國民經濟中的地位。1998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將旅游產業確定為國民經濟新的增長點,旅游產業基本具備了推動國民經濟維持高速增長的潛力,同時也標志著旅游產業與國民經濟的關系開始發生質的變化,從經濟依賴型向經濟反哺型轉變。
進入21世紀,隨著旅游產業對國民經濟的貢獻加大,2006年中國旅游業發展“十一五”規劃綱要提出把旅游業培育成為國民經濟的重要產業的目標。在2009年《關于加快發展旅游業的意見》中,國家又重新調整旅游產業定位,將旅游產業定位為國民經濟戰略性支柱產業和人民群眾更加滿意的現代服務業。2014年的《關于促進旅游業改革發展的若干意見》,再一次強調旅游業是現代服務業的重要組成部分,認可了旅游產業的社會作用。
當中國經濟進入新常態發展階段,國家開始注重供給側改革,旅游產業作為經濟發展新引擎,若一直保持粗放式的發展模式,勢必難以承擔重任。因此,2017年,我國積極推行“全域旅游”的發展戰略,推動旅游產業朝集約化、精細化、個性化的業態實現創新發展。2018年全國旅游工作會議,進一步強調了旅游產業的戰略性支柱產業地位和社會綜合效益,凸顯了為實現到2020年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偉大目標,旅游產業所應有的作用和擔當。
(二)改革開放以來旅游產業附加值數量變遷
改革開放40年來,旅游產業附加值穩步提升推動旅游產業轉型升級、促進旅游產業戰略性支柱地位的形成,從邊緣產業到核心產業,從經濟依賴到經濟反哺,從經濟功能到經濟、社會功能并重,旅游產業對國家的貢獻逐漸擴大。從定量分析角度來看,改革開放40年來,我國旅游產業附加值的發展變遷呈現出階梯式上升趨勢。由于20世紀90年代旅游統計數據才逐漸完善,且2003年旅游產業受到“非典”的沖擊,因此,為了更為客觀描述改革開放以來的旅游產業發展變遷,本文測算了旅游產業定位為國民經濟重要產業以來,即2006-2017年12年期間人均旅游產業附加值的變化(圖1),并將其分為3個階段。
第一階段(2006-2009年):初步發展階段。這一階段的特征為人均旅游產業附加值較低,且增長幅度有限。首先,由于中國龐大的人口數量和信息的不對稱性,旅游產業很長一段時間都處于賣方市場,供給占主導地位,企業多忽視產品質量,市場上大多是同質化的低水平產品。其次,該階段處于重要產業培育期,國家對旅游業固定資產投資年均增長率超過30%,由于投資回報的滯后性,該階段產業附加值雖有上漲但是幅度極其有限。
第二階段(2010-2014年):波動發展階段。這一階段的特征表現為產業附加值快速上漲,但是增速波動大。該階段是旅游產業高速發展的時期,一方面,旅游需求的話語權逐漸加強,旅游企業不得不利用知識和技術,優化、創新、升級產品,從而帶動產業附加值持續上升。另一方面,隨著前期投入初見成效,旅游產品的質量隨著旅游設施的完善而有所提升。此外,借助互聯網技術的發展,個性化、定制化等更高級的旅游需求不斷得以滿足,大大提升了旅游產業附件值。
第三階段(2015-2017年):平穩發展階段。這一階段,我國旅游業產業附加值處于較高水平,且保持平穩上升趨勢。在這一階段,旅游產業發展重心進一步由“量”向“質”轉移,供給側改革更是加速了這一變化。發展初期附加值的上漲是由“量”帶動,本階段的平穩上漲則是由“質”驅動。產業融合是這一時期旅游產業調結構、提高產品質量的重要路徑,這不僅產業內部融合,也包括產業外部融合。此前,旅游企業“散、小、弱、差”的特征,阻礙了旅游產業規模經濟和旅游產品質量的提升,這一階段旅游產業內部融合推動實現了旅游產品創新的突破,外部融合則通過“旅游+”模式,增強了旅游產業的包容性,使旅游產業附加值保持了長期穩定的增長。
總體而言,改革開放40年以來,我國旅游產業從外事接待到“旅游+”,從政策導向到市場導向,不斷實現從“量”到“質”的轉變。隨著我國旅游產業全面實現“量”從“質”的轉移,其產業附加值也將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可以預見,未來旅游產業發展將更多地表現在“質”上發力,既包括現有產品的轉型升級,也包括產品、服務形式的創新。在供給側改革的宏觀背景下,要持續出臺系列政策,推動旅游產業從“低附加值產業”向“高附加值產業”轉型,實現旅游業的可持續發展。
改革開放40年中國民族文化旅游開發的挑戰和對策
郭英之 董坤
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同志圍繞文化自信作出了一系列重要論述,強調堅定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自信、理論自信、制度自信。說到底,就是要堅定文化自信,文化自信也是更基本、更深沉、更持久的力量。回顧中國改革開放40年的發展歷程,民族文化自信與傳承保護是中國旅游業發展的基石,但是民族文化自信與傳承保護也遇到了極大的市場挑戰。
一、中國民族文化旅游開發與保護中面臨的市場挑戰
文化自信,不僅源自中華民族生生不息的悠久歷史,更源自改革開放40年來對文化的有效開發和傳承。改革開放40年來,我國旅游業植根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實踐,不斷為文化開發與傳承注入新的發展活力。特別是進入新時代,旅游業發展扎根于新的發展理念,為民族文化開發和傳承引入了新的思想動力。但是,當前我國民族文化旅游開發與傳承保護中依然面臨系列挑戰。
一是,民族文化的盲從西化。改革開放40年來,中國民族文化在其保護、傳承、開發過程中,有相當一部分特色文化漸失。一些文化在內容、題材和風格受到西方文化的影響和沖擊很大,民族文化呈現出邊緣化、盲從化或西洋化的特征,民族文化特色失去了相對穩定性。這不僅影響了中國文化旅游強國的游客到訪率和全球影響力,而且一定程度上影響了中國文化大國的全球市場競爭力。
二是,民族文化的價值認識。改革開放40年來,一部分政府和企事業管理者、社區居民,對中國民族文化的社會價值、旅游價值、經濟價值等認識存在嚴重不足,甚至存在輕視思想。更沒有深刻認識到“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這一世界潮流與根基,嚴重影響了中國民族文化在國內外旅游產品開發中的價值與地位。
三是,民族文化的宣傳營銷。改革開放40年來,針對中國民族文化的真實性和獨特性等,所進行的宣傳工作一直較為缺乏。特別是,在傳媒影視、旅游信息、演藝娛樂、文體健身、節事會展等相關宣傳活動中,對中國民族文化的宣傳不足,影響了中國民族文化支撐世界級旅游特色品牌建立。
四是,民族文化的表現形式。中國民族文化許多物態表現形式,多通過傳統博物館以物為核心編年式進行陳列。但是,改革開放40年來,這種靜態的民文化表現方式,一直很難引起國內外游客的強烈共鳴,在一定程度上制約了深入人心的民族文化旅游產品開發。
五是,民族文化的資金投入。改革開放40年來,對中國民族文化價值的認識不足,間接導致對中國民族文化開發的資金投入不足。尤其是,與同時期的國外其他特色文化區域相比,中國對于民族文化的資金投入嚴重不足,間接降低了中國民族文化在國內外特色旅游文化產品的社會地位和影響力。
六是,民族文化的立體保護。改革開放40年來,政府、企事業和社區對中國民族文化的立體網絡式保護不足。民族文化保護,既沒有形成以政府為主導的政府體系,也沒有形成以社區為抓手的社區體系,導致基于政府、社區、企業等的立體保護網絡缺失,削弱了我國旅游業發展的基礎性資源支撐。
七是,民族文化的品牌產品。中國民族文化的類型多樣、名目繁多,在改革開放40年來的旅游開發過程中多“胡子眉毛一把抓”。中國民族文化旅游尚未形成精品,也讓中外游客覺得中國民族文化旅游是“滿天星星,不見月亮”。
八是,民族文化的市場運作。市場是文化傳播的大舞臺。改革開放40年來,中國民族文化的開發與傳承中存在的問題之一,是缺少根據國際通行經驗進行操作的市場化運作模式。這不僅不能對具有極高感染力的民族文化進行高效傳播,而且難以形成在國內外旅游市場有影響力的旅游產品。
二、中國民族文化的旅游開發與保護對策
第一,民族文化的市場競爭策略。在旅游開發中,要強化中國文化軟實力和社會整合力,增強中國民族文化親和力。尤其是,要保留民族文化的樸實性和傳統性,以確保中國文化大國的市場競爭優勢,提高中外游客對中國文化旅游的到訪率和社會影響力。
第二,民族文化的價值教育策略。開展中國民族文化的全民教育,通過開展中國民族文化活動,創新系列旅游產品。吸引社區居民和國內旅游者參與其中,使他們在切身的旅游體驗中充分認識、理解中國民族文化的品牌價值和感染力。提高旅游者保護中國民族文化的自覺意識,形成對中國民族文化的高度認同感、群體忠誠感和強烈歸屬感,為中國旅游業的可持續發展保留“革命的火種”。
第三,民族文化的品牌培育策略。借助旅游產品開發和宣傳等平臺,加快培育中國民族文化的世界級品牌。積極配合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的文化旅游活動,加快拓展與其他國家的文化旅游交流,形成優秀的中國民族文化品牌。面向文化背景較高的中外游客,為其提供高品質的中國民族文化旅游體驗,不斷提高中國民族文化在全球文化體系中的重要文化價值和社會地位。
第四,民族文化的資金保障策略。通過政府投資帶動社會捐贈,鼓勵社會團體、慈善機構、文化企業以及個人形式對中國民族文化的旅游開發和傳承進行贊助性保護。增加對中國民族文化旅游產品開發的財政撥款。積極開展國際合作,爭取國際基金資助對中國民族文化的保護。
第五,民族文化的立體動態開發策略。一是結合傳媒影視、旅游信息、演藝娛樂、體育健身、出版音像、美術廣告、咨詢會展等關聯性產業和高科技互聯網數字化、影像化媒體制文化品,對中國民族文化進行保護性宣傳,同時向公眾和廣大國內外游客展映。二是通過廣播、影視、電信、新聞、出版等活態文化、非物質文化遺產等動態文化的物質傳播媒介,采用翻譯、出版、演出、展覽等國際文化運作方式,再現中國民族文化的生成語境。三是邀請民間藝人活態展示或充當中國民族文化遺產的講解員,通過展覽、教育等傳統功能增強民族文化的主體傳承。四是通過打造文化藝術視覺精品劇目,再現民族文化與現代時尚和諧交融的真實場景,用現代元素包裝民族文化交相輝映的視覺盛宴,以天籟和聲、山水和風、友邦和弦、盛世和韻為思想內核,以全新感受形式詮釋民族文化給旅游客源帶來的激情和感動,推進中國民族文化在海外的知名度和影響力。
第六,民族文化的合作博弈策略。基于市場需求,對中國民族文化旅游特色商品現狀深入分析的基礎上,充分利用中國民族文化與國內外其他地區民族文化的產業和市場的合作博弈互補特性,創新具有中國特色的民族文化旅游產品和線路,形成中國吸引中外游客的民族文化旅游品牌優勢。具體可以從民族文化旅游的產品開發、商品設計、生產、銷售及保障機制等方面,建立民族文化旅游商品的產業創新開發模式。進一步優化和豐富中國品牌文化旅游資源,使之更富有參與性和趣味性,形成生產設計新穎、包裝工藝精細、產品結構多樣的民族文化旅游特色商品。
總之,在中國民族文化多樣性的特色旅游資源格局中,要基于中國民族文化資源的傳承與保護,通過與亞洲、歐洲、美洲、非洲、澳洲等各具魅力的多元民族文化資源碰撞,積極開發高品質的特色民族文化旅游產品,充分彰顯中國民族文化的全球性和獨特性,以更增添中國作為民族文化強國的巨大旅游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