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騫 方波
【摘 要】 本文闡述了通海縣納家營回族服飾文化的傳承情況,并針對產業化場景下回族服飾的創新提出了幾點建議:堅持本土化,注重實用性;強化民族識別意義,凸顯主體意識;尊重信仰傳統,顯化美飾元素。
【關鍵詞】 回族;服飾文化;傳承;創新
一、納家營回族服飾文化的傳承情況
納家營自然村,位于玉溪市通海縣納古鎮,為回族聚居村。與農業村寨不同,歷史上該地手工作坊比較興旺,現在鄉鎮工業也相對發達,村民向來與外界交流較多。小聚居的格局使該地居民既較好地傳承了回族傳統文化,與其他文化交流也較為充分。
在當地生活中,各民族往來頻繁,納家營回族男性居民的服飾并沒有突出族群識別功能。這種情況在云南各地的回族村鎮中也是比較普遍的。回族女性日常服飾主體也“入鄉隨俗”,但頭衣則具有鮮明特點,既體現了宗教信仰的要求,又有明確的族群標識意義,其形制、裝飾與鄰近其他民族有明確區別。如下垂至肩,遮住頭發及頸部,有明確的群體區別意義。
回族常服本土化,其識別功能是偏弱的。不僅與外部群體區別性不強,內部角色區分也不突出。如漢族傳統服飾有明顯的社會垂直分層識別功能,服飾可以分辨職業、社會地位、甚至年齡等情況。而根據伊斯蘭教義的要求,回族常服不可“奢侈”,故無論貴賤長幼,并不會強化服飾識別功能。歷史文獻中當地服飾獨特性并沒有受到關注,顯現的是本土化、生活化特點。
由于信仰伊斯蘭教,當地居民禮拜時的專用禮服使用頻率也相當高。納家營回族男性專用禮服可以白帽、白袍為標志,回族女性則相對“模糊”,以頭巾、罩袍為標志,但同時遮掩身體部位的要求比常服更嚴格一些。總體上紋飾多以幾何圖案和植物為主流,突出線條簡約,清晰。
男子禮服,體衣本沒有過多的紋樣裝飾,而現在婚服受漢文化影響,前腰與下擺處多繡一些牡丹之類的花紋。
回族女子禮服主體多為素色。在納家營及玉溪其他村鎮回族居民中,臉手足不屬于“羞體”,除了參加宗教活動,不要求穿著罩袍。但回族女性出門仍喜歡戴頭巾,這其中既有實用要求也有審美追求。回族女性對服飾美的追求,主要表現在頭巾上。除了色彩可以有不同選擇,還會繡上精美的紋樣,也可以用亮片裝飾、或鑲嵌花邊。在婦女服裝的領口、袖口、胸前等部位,也常常繡上花草植物紋,有時也有阿拉伯文字圖案,總體上突出女性的嫻靜氣質。
女子的結婚服裝,現在也開始使用大紅色,蓋頭款式也不止是沙特式硬檐款,還有和印度頭巾很近似的拼接長紗款,后者更能體現女性嫵媚特征,很受年輕女性的喜愛。
從納家營回族服飾來看,無論常服與禮服,都以簡潔、實用為主,頭衣是重點修飾的部分。回族常服的適應性,有容納服飾進一步變異、創新的空間。在禮服方面,有強烈的宗教歸屬感,保持了祖居地風格;遵循伊斯蘭教義,美飾成分較為有限。
二、產業化場景下的回族服飾創新
回族服飾的創新具有廣闊的研發空間。回族普遍信仰伊斯蘭教,各地教眾服飾有相同的基本元素,從國內的1000多萬回族民眾到全世界超過16億的穆斯林,這是一個廣闊的市場,故民族服飾產業有巨大的潛在市場。
不過,市場的開拓面臨著不少現實困難。如納古鎮下回村的一位回族女性,在外地做回族服飾外銷生意,年產值可達上千萬。但生產方式主要是國內代工。因此就存在這樣的現象:在中東等地購買的民族服裝,卻常常是“中國制造”。為了實現民族服裝產、研良性發展,可以著重考慮以下幾點:
1、堅持本土化,注重實用性
可以說,回族服飾的千年發展,就是外來服飾本土化的歷程。這里面既有著上層意識、精英文化的導向作用,也是異文化入鄉隨俗,適應本土的典型。
從內在條件看,通海的回族居民素有從事手工業、商業的傳統,培育民族服飾文化產業有良好的基礎。而且,他們與外界聯系廣泛,如果注意培育服飾文化產業,在當地農業文化圈中也能起到示范、突破的作用。
除納家營回族居民服飾與當地相融,其他地方回族居民也有明顯的本土化特點。如在鄰近通海的新平縣高粱沖村等地,回族與彝族同居一村,回彝通婚現象普遍。日常生活中,回族男性穿漢裝,回族女性穿著左襟花邊上衣、花邊大褲、繡花鞋的彝族服飾,但頭衣是典型的回族樣式。同樣情況還有大理的“白回”,西雙版納的“傣回”,以及迪慶的“藏回”。這些入鄉隨俗、本土適應的案例,對云南回族服飾創新頗有啟發。回族著裝與居住地文化有機結合,既保持服飾在信仰層面的同質性,也在本土適應中呈現出多元表達。
這種本土化特點,使民族主體容易接受服飾創新的變易性,也使回族服飾創新容易獲得不同的參考樣本。相較而言,納家營回族居民對日常服飾的態度是“開放”的,只要不違反伊斯蘭教義,“奇怪”(個性化)的服飾也是可以接受的。但另一方面,本土化特點也使服飾的群體識別意義弱化。因此在今后民族服飾文化發展過程中,還要關注文化自覺的問題,引導民眾參與。
而引導民眾參與的重要思路之一,就是強化服飾的實用性。服飾要滿足民俗生活,只有“活形態”的存在,才能為文化產業規模化提供動力。回族服飾本土化與重實用統一,這是服飾產業良好的發展基礎。但要把這個基礎做成特色,付諸實踐,還需要服飾研發方面的專業人士多了解民眾生活,做更多探索。從以上案例來看,當地回族服飾的本土化,可以提煉一些“云南元素”,從實用性上符合云南自然、社會狀況,才能為藝術性上追求云南文化特色做好準備。
2、強化民族識別意義,凸顯主體意識
回族服飾的大眾化取向,可能弱化服飾的民族特性,使回族服飾的民族性消減。如果喚醒民眾復興傳統服飾的熱情,設計出具有族群特色的服飾,強化服飾的群體認同意義,就能打開回族服飾發展之門。
突出民族服飾的識別意義,要考慮民族歷史文化的積淀。如:清真寺“畢業生”有專用的綠衣和六角帽,是中國回族服飾中獨特的表現,這種服飾代表著知識與職責,只有“阿訇”才穿戴。中國回族穆斯林推崇白色和綠色,白色和綠色為基色進行設計。六角帽以白色為主色調,周圍均勻分布著六個立角就像瘦扁的金字塔,中間又高聳出約莫二十厘米一個仿佛燈塔的細角。綠衣多為棉質帶鈕扣長袍,在云南,畢業生大多是直排鈕扣,與風衣類似;西北地區多為斜開襟一字布鈕扣,與清代儒服接近,胸前印有阿拉伯語及漢譯文拼作的圓形圖文。女畢業生就多出了頭巾,一般為黑色和白色的簡單款式。
這些文化因素在回族群體中有著正面、積極的含義,其色彩運用、圖案轉換變形就受到一般民眾的歡迎。如果能有機體現在民族服飾中,也能實現民族識別意義,也能由此而實現群體認同的功能。
3、既尊重信仰傳統,也要顯化美飾元素
相對于大部分地區漢族服飾中斷式的急劇轉變,回族服飾在形制方面的傳統因子保存是較為完好的。在傳統與變革、求同與存異的思考中,發展回族服飾文化產業有重要的借鑒意義。
首先,可探索以傳承為主的禮服創新,明確民族服飾發展的核心。禮服運用,有特定的時空要求。這種特定時空,就是民族民俗文化特質的凝聚點。回族民眾生活中特定儀式場合比較多,宗教信仰主導了禮服的形制、風格,故其變化空間相對有限,這就是文化特質穩定性所在,決定了禮服發展應以傳承為主。
不過,伊斯蘭教義的規定并非“不近人情”。實際上,歷史上回族禮服受中原禮儀文化影響還是相當明顯的;而當下回族禮服的細節變化也越來越豐富。隨著民俗生活對追求“儀式感”升溫,回族禮儀服飾亮相的機會增多。因此,禮服的文化角色日趨顯要。根據民族適應性的情況,在發展時,傳承是主線,服飾形制可以走漸變、小變的思路。近些年,在清真餐飲業、回族風情旅游及人生儀禮等場合,具有民族特色的禮儀服飾需求增大。回族禮儀服飾在色彩、質料和款式上,對傳統的堅持,具有鮮明的民族特點,同樣能營造出了一場場的視覺盛宴,體現了回族的精神風貌,深受社會好評。挖掘民族文化價值,也是民族文化的自覺,這種意識會增強人們對穿著禮儀服飾——塑造民族形象的渴望。因此,禮服決定了民族服飾的研發具有剛性需求。
其次,可探索創新常服美飾。日常生活服飾既是產業化的市場,也是民族服飾研發的源泉。經過日常生活檢驗的服飾,才是有生命力的民俗文化。服飾創新、美化,其實是對生活中美的發掘、顯化。
如:回族宗教人士和清真寺的學生都愛穿著灰白色的長袍,阿語學校年輕的女子們戴著白色的蓋頭,有的穿著長袍。這就需要研發者在開展市場調研的同時,密切聯系回族民眾,理解日常服飾趨向,生產出既能貼近民眾心理,符合民眾生活情趣,既有傳統性,又不乏時尚性,能被民眾廣泛接受和歡迎的民族服飾。在調查中,通海納家營的納宇翔提到:可以將中國書法的神韻與阿拉伯文波斯文相結合,寫就名言為回族服裝的紋飾,表達對穆斯林群體的尊重,同時體現中華民族的精深文化。在回族知識分子中,對這樣的圖文是十分熟悉和喜愛的。因為同時兼具華夏文化與回族傳統的因子,對外來游客有很強的審美吸引力;在周邊地區的穆斯林中,也是較為容易接受的風格。因此,有很大的發展潛力。納家營古城清真寺住持馬爾繼則認為:阿拉伯文與漢字同是極具書寫藝術性的文字。大量漢文典籍已經翻譯成阿拉伯文。將翻譯為阿拉伯語的中國俗語、名言等圖案化,作為服飾裝飾,應該會受到歡迎。當地回族民眾重視教育,雖然沒有“書香門第”之說,但向來以讀書識字為榮,故書法作為衣服裝飾也能突出民族文化特色。
從調查來看,常服美飾的發揮,要取得民族主體接受與支持,要尋找合適民俗審美需求的方法。
最后,可探索創新藝術展演服飾。民族藝術展演不同于宗教情懷或世俗審美情趣。它可以大膽地突出、夸張一些形式特點。隨著市場經濟的發展,回族服飾在各種展演中的需求越來越突出。云南一些少數民族已經塑造了廣為人知的展演服飾,如花腰彝服飾、洱海之濱白族服飾等。相對來說,滇中回族服飾尚未形成符號化的展演服飾,故有很大發展空間。
隨著民族文化產業發展,越來越多的民族服飾在走向市場的過程中強化了自身藝術特色。為了配合服飾展演,更好地展示回族風情,省內也曾經專門設計過一系列展演服飾。有的演出服色彩鮮艷,美觀大方,富有回族特色。2017年7月,在楚雄火把節暨賽裝文化節全省決賽中,玉溪市代表隊的回族女裝展演獲得金獎。這套服飾以白色和綠色為基調,兩種色彩上下相融,頭巾為嫩綠色、配以白色花形裝飾;上衣主體為綠色長袍,上深下淺向白色漸變,下擺處開叉,使嚴肅的長袍變得靈動;內搭白色輕薄長褲,與上衣下擺淡淡的綠色相得益彰。在多民族文化展演中得到各方認可,這是一個成功的回族服飾創新案例。發展回族文化,涉及到民間文娛、歌舞戲曲、節日慶典,都有服飾展演的空間。大如云南文化產業博覽會、或各省市的時裝節,小如學校的一次文藝匯演、民間的一次婚禮,對藝術化、典型化服飾都有強烈需求。因此,創制展演服飾的探索,是民族文化發展所必需的。
從服飾文化的結構來看,以上三個方面的發展是相互支持的。該地區回族服飾產業,應立足日常服飾研發,夯實服飾產業長遠發展的基礎。逐步引導、培育禮服與展演服飾的探索
三、結語
服飾創新,是新形勢下民族文化自覺的途徑,而不僅僅是逐利之舉。故回族服飾文化的創新發展,可視為服飾產業化的前提,而不是商業經濟的成果。
創新回族服飾及相關穆斯林用品,首先要考慮民眾的喜好,有了廣闊的市場需求,企業才有生存、發展空間。因此,產業化應立足于常服的研發,常服的色彩搭配、圖案創制則是較易突破的方面。
在此基礎上,回族禮服、展演服飾的創新大有可為,突出美飾元素適應了生活民俗的需要,同樣能發揮服飾的心理調適功能、群體識別功能。這些特殊服飾用于文化展示,可以引領本地乃至其他區域、其他群體更廣泛的認可,提升文化主體的自信,強化服飾文化的創新動力與播布能力。
此外,回族服飾在追求審美意趣的過程中,則要注意民族宗教信仰與藝術表現差異性的調諧。用單一標準約束表現形式極易產生個性抑制,進而使民眾失去審美興趣。民族服飾同中求異,才能避免普世化導致的衰退,開創多姿多彩的民族文化場景。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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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陳 騫(1972—)男,漢族,任教于玉溪師院文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民俗學、古代文化.
方 波(1977—)女,彝族,任教于玉溪師院文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美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