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際傳播學的關系模型及構建研究*
——基于自我意識發現-反饋理論的視角

■ 靳 琰 曹 進

人類的基本社會屬性決定了任何人的生存都無法與交往分離。施拉姆和波特(Shramm & Porter)①指出,人類“建立傳播關系是因為我們要同環境、特別是我們周圍的人類環境相聯系。”人們在交往時會產生互動,互動就必然要使用語言行為或非語言行為,交換彼此的思想、知識、意見、情感、愿望、觀念以及喜怒哀樂等諸多信息,由此產生了人與人彼此間的相互認知、相互吸引與相互作用的社會人際關系。人際傳播關系不僅重塑了人的生存狀態,也重構了人們的交往生態。德維托(DeVito)②,韋斯特(West)③等認為,人際傳播是我們日常活動的必要組成部分。人際傳播是個體與個體間的傳播,傳播是面對面的,傳播方式與傳播內容反映個體的個性特征,同時,也反映他們的社會角色及其關系。人際傳播的本質“在于人們經由符號而結成的一種關系。”④本研究將從人際傳播的視角,采用“約哈里之窗”模型,重新梳理人際傳播中的問題,以期為人際傳播中的關系建構帶來一個新的視角。

一、人際傳播即建立關系

帕洛阿爾托學派(Palo Alto School)非常重視個體與他人的交往,即傳播關系,該學派提出傳播的五項基本原理包括(1)人不可能不進行交流；(2)談話都包含內容信息和關系信息；(3)交流者將相互作用融入有意義的模式之中；(4)人使用數碼、類比兩種代碼進行傳播；(5)相互作用中的訊息配對與訊息捕捉。”⑤因此“傳播關系成為社會關系,成為人們思考社會問題的組織方式。”⑥事實上“人際關系引起人際傳播,人際傳播影響人際關系,也定義人際關系。發生在人際關系中的人際傳播是實現人際關系的重要途徑。”⑦可見,人際傳播“是一個相互的、持續不斷的、協商的、合作建構意義的交流過程”⑧,這個過程包括了人運用語言與他人共享與共建意義的傳播活動，并形成了人際互動關系。

人際傳播塑造了關系,也滿足了人的多方面需要。馬斯洛(Maslow)⑨把需要劃分為生理需要、安全需要、歸屬感和愛的需要、受到尊重的需要和自我實現的需要。需要和互動是人際傳播的最基本要素,互動關系也是人類的基本關系。眾多人際關系的建立、維系和交往活動,均是人們憑借交流開展互動并最終實現意義共享才傳播開來的。

布伯(Buber)⑩聲稱,“泰初即有關系。”要成為真正的人,就要進入“我-你”關系。這說明“關系是相互的。我的‘你’作用我,正如我影響他。”因為“人是與他人共在的(man with man),人和人真正在一起的人生是‘對話人生’(life of dialogue),在‘對話人生’中,人轉向他人,是一種敞開的、友善的態度,而‘獨白人生’(life of monologue)是人在自說自話,不把自己的存在和他人的存在融為一體。”人際傳播以自我表露為原點,即要與他人建立“對話關系”,能否建立良好的人際關系,很大程度上取決于自我表露的程度和方法。

德維托認為人際傳播的核心要素就是“自我”。人類掌握語言、可以用語言符號抽象人的具體屬性時,“我”“你”“他”永遠處于相對的轉換狀態,但是“自我”的特征是一個永恒的概念。“自我”包括三個維度——自我概念(看待自己的方式)、自我意識(對自己的洞察力和知識)、自我尊重(自己賦予自己的價值)。自我概念具體指他人對自己的印象以及他人的反應、自己與他人的比較、本人文化的教誨以及對自己思想和行為的解釋與評估。“自我”的內心世界可用“四個自我”的“約哈里之窗”來評價。

二、約哈里之窗模型

1955年,美國心理學家J.Luft和H.Ingham提出了分析人際關系和傳播的“約哈里之窗”(The Johari Window)模型。他們用類似窗戶的四個方格說明人際傳播中信息流動的地帶和狀況。(如圖1)“約哈里之窗”是一個認識自我和人際間相互了解反饋的模型,它包含眾多的個人交流信息,包括情感、經驗、觀點、態度、技能、目的、動機等等。該理論將人的內心世界分為四個區域:開放區、盲目區、隱藏區、未知區,每個區域各自代表一個不同的“自我”。

圖1 約哈里之窗

圖1的第一個方格是“開放的我”(Arena),傳播各方的“我”認為可以公開的信息都集中在這個區域內。“你”和“我”都可以公開談論“我”,并對“我是誰”形成一定的共識。這一區域是自己知道、別人也知道的關于自己的信息。開放區不僅包含長相、年齡、性別、身高、聲音等自然屬性,也包含一個人的姓名、形象氣質、興趣愛好、學識才華等人格特征。這是一個有利于構建人際關系的區域。

第二個方格是“盲目的我”(Blind Spot)。人際傳播各方的“我”不知道的他人對“我”的評價信息在這個區域內。這一區域是那些他人知道而自己不知道的信息,比如“我”嘴邊粘了米飯粒,“我”自己沒有察覺,但別人一眼就看到了它的存在。自己的優缺點、思維習慣、行事風格等,別人可能看得比自己更清楚。該區域會給人際關系構建帶來障礙。

第三個方格被稱為“隱藏的我”(Facade)。這是“我”知道而他人不知道的信息區域。“我”不愿意與他人分享的只有自己知道、但別人不知道的信息,例如疾病、缺陷、排泄行為等隱私,因為這些信息的暴露,可能會遭到他人取笑,讓“我”受到傷害。在這個區域里,信息內容是由交流者自己掌握的,每個傳播者都可以自主決定信息透明開放的“度”。該區域會影響人際關系構建。

第四個方格稱為“未知的我”(Unknown)。傳播各方都不了解的信息置于該區域中。每個人身上尚未開發出來的潛質或潛能,遇到新情況或新問題時,這類信息有可能生成和表現出來,不為傳播各方的“我”和他人察覺。未知的“我”也許會永遠未知,也許遲早會被發現。未知區對其它區域有潛在的影響。

(一)暴露與反饋的“約哈里之窗”

布伯認定“凡真實的人生皆是相遇。”這說明關系是相互的,我、你、他總是在相互影響的。要與他人相遇、接觸、建立互動關系,重要的行為就是自我暴露,這是一種典型的人際傳播現象。王怡紅認為“自我暴露”是“我向他人交心,向他人傳遞‘我’個人的信息,包括表達親密情感、私人愿望、個人經歷、思想觀念、人生觀察及生活目標等。”自我暴露的廣度和深度成了測量人際關系深淺好壞的“標尺”。

“‘約哈里之窗’本質上是動態的。挪動分割四個區域的水平或垂直線的能力控制著人際關系的質量。”“約哈里之窗”的四個“自我”的動態性體現在四個區域的隨機擴大或縮小,也反映出了“自我”與“他人”的互動。當人際傳播的雙方同時處在開放區時,就是我們常見的人際傳播。為了有效交際,人們必須與他人進行合作、擴大開放區域、縮小盲目區域和隱藏區域,挖掘未知區域。Nair和Naik認為要實現這一目的,主要手段是“暴露”和“反饋”。

第一,自我暴露(disclosure)是實現和諧人際關系管理的核心。如果“自我”表現得比較開放、可信任和具有合作性,就會被他人看作樂意共享信息并增進雙方理解,該過程被稱作“暴露”,包括率真的個人情感披露,真誠的信息共享態度等。自我暴露能引發他人的反饋,進而更有助于減少“盲目我”的部分。當“自我”從別人那里得到反饋的時候,“自我”會更了解自己,交際雙方會越來越愿意向對方暴露“隱藏的我”,由此,建構一個彼此分享、彼此信任的人際關系脈絡。自我暴露分為四個層次:興趣愛好、看法態度、自我意識和人際關系狀況以及不為人知的隱私。良好且適度的“自我暴露”表達有四個標準:(1)信息要明白；(2)信息要及時；(3)信息要準確；(4)有話好好說而且會說。這與格萊斯(Grice)提出的“合作原則”的“質、量、方式、關系”四個準則是一致的,也與哈貝馬斯(Habermas)提出的交往行為理論高度吻合。哈貝馬斯認為生活世界中的交往行為要求真實性、公正性、真誠性。在真實的人際關系中,“自我表露”往往會以三種不同的誠實型態出現:(1)實話實說的單方面誠實,出現在某個特定時刻；(2)交換條件式的坦誠,特定于偶發性的某個主題；(3)雙向式的有話直說,不會單獨出現于任何單一事件、情節或主題。

第二,反饋(feedback)是達成和諧人際關系管理的秘鑰。“反饋”是一個人積極地尋求他人擁有而自己并不擁有的信息的過程。簡言之,人總會從他人那里尋求“自我”。庫利(Cooley)認為人的行為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對自我的認識,而這種認識主要是通過與他人的社會互動形成的,他人對自己的評價、態度等,是反映自我的一面“鏡子”,每個人透過這面“鏡子”認識和把握自己。“自我”可以有意識地采用暴露自己的行為獲得反饋,從而增進雙方理解,建立良好的人際關系。在反饋過程中,交際雙方也可以運用“約哈里之窗”提供的55個形容詞表進行自我評價或邀請他人對“自我”進行評價,也可以參照Davis開發的在線工具Online Johari Window和Nohari Window開展自我評價和反饋。如何進行自我評價,我們將在另文探討。

(二)人際應用的“約哈里之窗”

1.開放的“我”

根據“自我”的實際言語表現,本研究將開放的自我分成“直接開放的我”和“間接開放的我”。“直接開放的我”在人際交往中,往往采用率真的話語、誠懇的態度,適當暴露自己內心態度,較易贏得對方的信任；“間接開放的我”更喜歡用委婉、間接或隱喻式的話語與對方交流,更多地考慮自己或對方的心理感受和面子問題。

(1)直接開放的我

人與人的交往是一個互動過程,自己對別人開放的區域越大,越容易獲得與對方相一致的開放區域。通常人們總是喜歡和坦誠真實的人交往,盡量擴大“開放區”,縮小“隱藏區”,容易獲得他人的好感,更易拉近彼此的心理距離。

例(1)師生對話

A:大家不要擔心學不好外語,我也是補習生。第一年高考時外語才考了27分。

B:啊？真的呀？不會吧。老師外語那么棒耶……

A:真的,狠下功夫補習了一年,第二年高考外語成績就到了72分……

C:老師真牛！看來我們也可以學好滴……

在例(1)中,教師向學生暴露了自己當年上學的學習情況,將自己“補習”的真實一面展示出來,擴大了“開放區域”,獲取了學生信任,也拉近了師生關系。根據一般的交往法則來說,“自我”應該盡可能擴大公開區,使其成為信息交流的主要窗口,不斷增強信息的透明度、公開度和誠信度。

圖2 直接開放的我

例(1)中“直接開放的我”滿足了會話合作原則的四個準則要求,師生對話也符合哈貝馬斯的有效性要求:“言語者要求其命題或實際前提具有真實性,合法行為及其規范預警具有正確性,主題經驗的表達具有真誠性。”能做到這一點,就證明“我”愿意不斷擴大“開放區”,消除人際隔閡,維護和諧的人際關系。

(2)間接開放的“我”

第二種自我暴露的情況是交際雙方對交際意圖心知肚明,但是雙方根據生活經歷和社會經驗,都采用間接的言語方式將自我的真實意圖遮蔽起來,雙方往往用猜啞謎式的方式開展對話。

例(2)日常對話

科長:你這是什么意思？——問小李送東西目的;

小李:沒什么意思,意思意思。——不干什么,給科長送點東西；

科長:你這就不夠意思了。——科長表示推辭；

小李:小意思,小意思。——小李擔心科長不收；

科長:你這人真有意思。——科長夸獎小李會說話；

小李:其實也沒有別的意思。——小李想讓科長給他行點方便；

科長:哎呀,那我就不好意思了。——科長收禮的謙詞；

小李:是我不好意思。——小李送禮、打擾了他人的謙詞。

“意思”一詞包蘊了豐富的含義。在上述對話中,“小李”不明說到訪目的,“科長”也不當面點破。在人際交往中,話題如果直接涉及到“錢、財、禮”,交際雙方均會覺得別扭,所以,“意思”一詞的多義性就使開放區變成了間接開放區,話語方式更加委婉模糊。“科長”和“小李”有話都不直說,憑借“意思”,彼此都很清楚對方的真實目的。

圖3用虛線包圍起來的“開放區”變成了白色,說明交際雙方彼此理解對方的交際意圖,只是用“意思”類的詞語將真實意圖遮蔽起來,以保護雙方的自尊和面子不會受到損害,實現了面子保全策略。

圖3 間接開放的我

2.盲目的“我”

“盲目的自我”為了不斷完善自我,“我”需要虛心向他人請教自己的不足或者看不到的方面,不斷反思與改進,在人際交往中多采用傾聽與換位思考等方式來縮小自我的盲區,這樣“我”才能夠更好地與他人進行社會交往。

例(3)同學對話

A:小李,同學們有個說法。

B:什么？

A:大家說,你無論去哪兒出差,都不和老同學聯系,為什么啊？

B:別人來北京,我熱情接待,但是我去別處,能不見就不見,因為我不想麻煩別人。

A:可是你知道嗎？大家覺得你在北京工作,架子大了,不愿意搭理大家呢。

B:啊？這我真不知道,你一點出來我才發現,以后得注意點。

類似的這種情況就是“我”不知道自己的行為得當與否,自己是盲目的,但是他人卻一清二楚,這就是“自我”的盲區。

圖4 盲目的我

人處在特定的環境中,對自我的認識在很大程度上受人際關系的制約,因而人們對自我的認識也就存在局限性。“自我”評價離不開同伴的評價反饋,“自我”與他人掃描評價“自我盲區”,最終達到在他人觀照下的自省評價。

3.隱藏的“我”

隱藏的自我包含“直接隱藏的我”和“間接隱藏的我”。“直接隱藏的我”在開展人際交往時,往往會忽略許多個人信息,直接向對方發問,交際對方往往因為交際信息不足而無法展開對話；“間接隱藏的我”往往將自己的真實意圖隱藏起來,擴大隱藏區,壓縮開放區,對交際造成不利影響。

(1)直接隱藏的“我”

直接隱藏的自我,是出于對人際交往禮節的忽略、個人修養問題、過于自我以及社會經歷太少冒犯了人際交往規則和社會語用原則。

在現實生活中,有人不斷向他人索取信息,卻將自己“遮蔽”起來,有意無意中縮小了開放區域,擴大了隱藏區域,直接影響了人際關系的構建,導致雙方關系降溫。

圖5 直接隱藏的我

例(4)師生對話

B:住的地方沒有網絡怎么辦？(電話)

C:協議書丟了怎么辦？(郵件)

D:在嗎？(微信)

E:給你留言了。(微信)

A:……

用“約哈里之窗”來解釋的話,B、C、D、E沒有向A披露任何信息,A不知道B住在哪里？A不清楚C的協議書是什么？D的問話更讓A一腦子霧水。E的“給你留言了”,留在哪里了呢——電子信箱？微信？QQ？更有甚者,B、C、D、E四個人都不暴露身份,擴大了隱藏區。A無法回答或保持沉默也就在情理之中了。相互理解是交往行動的核心,B、C、D、E遮蔽了個人信息,無疑違背了“合作原則”和交往行為的“真實、正確和真誠”原則。

(2)間接隱藏的“我”

說什么意味著不說什么。間接隱藏的“我”喜歡通過模棱兩可的話語方式實現交際意圖。會話的一方往往使用“意思”類詞語,讓對方猜測自己的真實意圖,常常會誘發對方也使用同類詞語展開對話,結果導致雙方誤會加深。

圖6 間接隱藏的我

例(5)夫妻對話

妻:今天我爸生日,你來的那么晚,啥意思？(指責)

夫:我沒啥意思啊。(解釋)

妻:啥沒啥意思？就是不想來唄。(指責)

夫:你這人可真有意思,懶得和你吵。(休戰)

妻:你有意思沒意思,拿那么點東西,好意思！(不開竅,沒面子)

夫:我為啥不好意思？(辯解)

妻:這日子過得真沒意思！(無聊)

夫:那你找個有意思的過唄！(譏諷)

圖6用虛線包圍起來的“隱藏我”區域變成了深灰色,說明交際雙方沒有把話說好,“夫”與“妻”并不完全知曉對方的真實交際目的。“妻”率先將自己的真實意圖隱蔽起來,促使“夫”也采用同樣的話語策略,結果雙方都將“隱藏的我”的真實意圖隱藏起來,共同擴大了隱藏區,在對話的時候,一邊對話,一邊試探或挑釁,最終導致交際失敗。

4.未知的“我”

未知的“我”是一個大小難以確定的潛在部分。一個人往往是在遇到危機、災難、重要發展機遇時,自身的潛能才可能會被激發出來,一種新的情況可促發新的意識和個人成長。如果涉及弗洛伊德的潛意識理論,未知的“我”還包括許多深層欲望、痛苦等潛意識的內容。

例(6)新浪新聞報道

2013年7月22日,岷縣發生6.6級地震。當地震來臨、房屋坍塌時,身體并不強壯的張某頭朝房門的位置趴在地上,腰上壓著一根直徑近30厘米的房梁,他的兩只手臂微微張開并彎向懷中,手肘部位和身體之間形成兩個不大的縫隙,兩個孩子就趴在父親用身體為他們創造的空間中。

直徑近30厘米的房梁,平時得有6、7個人才能搬得動。但在地震來臨時,張某為了保護孩子,居然撐起了沉重的房梁,挽救了兩個孩子的生命。記者在采訪他時,張某說:“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平時那房梁我肯定搬不動。為了自己的娃卻撐住了。”張某面對災難時的勇氣是他自己的未知的“我”,地震和保護孩子激發了其個人潛能的爆發。

圖7 未知的我

三、和諧人際關系構建的“約哈里之窗”

“約哈里之窗”可以有效地減少人際溝通中的知覺偏差,自我暴露和反饋的相互作用的結果可以適度縮小未知區域。原則上講,“公開的我”區域越大,越有利于人際交流,但這也不是絕對的。自我表達并不是個人孤立的活動,而是與他人及一定的社會價值或行為規范相聯系的,應該符合一個社會普遍認可的價值尺度,可見,“對某事的理解是用主體間對一種可以批判檢驗的基本表達的承認來加以衡量的。”只有一方的前提被另一方認可,共同理解的通道才會被打開,有效的通道才能建立良好的人際關系。

處于“盲目的我”區域的人善于表達自己的情緒或者意見。但是,對別人的反應不敏感,反映出其獨特性。“盲目的我”既要歡迎他人認可自己的優點,也要虛心接受他人指出的問題或缺陷。交際的“自我”合理縮小“盲目區”,擴大“開放區”,既有利于雙方的人際交往,也有利于“自我”的改進、完善和發展。

“隱藏的我”與布伯提出的“本相”“裝相”高度關聯。布伯認為發生關系的“人際間”(inter-human)存在著“‘本相’(being)和‘裝相’(seeming)。”“本相”是人的真實表現,“裝相”則是人們在交往中自我披露的部分,既含有本相,也含有假相”。這一理論與“約哈里之窗”的各個交叉的區域有著密切聯系。布伯以Paul和Peter兩人為例,形象說明了“being”和“seeming”的關系。第一對關系表現為:向Paul(大黑色)“裝相”的Peter(大灰色),向Peter“裝相”的Paul。第二對關系則是:當Peter(小黑色)把“真我”暴露給Paul時(小灰色),Paul(小灰色)對Peter的認識還停留在Peter(大灰色)“裝相”的階段。然而,這并非是Peter希望Paul看到的樣子,也不是Paul希望Peter看到的樣子。

圖8黑色粗實線雙向箭頭是Paul和Peter第一對關系,黑色細線雙向箭頭是Paul和Peter“本相”關系,黑色虛線單向箭頭是Paul和Peter第二對關系。只見“裝相”不見“本相”導致的可能結果是:即便以后Paul或Peter本相被披露出來,對方也不會相信是本相；發展到極端,可能Paul和Peter雙方誰也認不出對方的本相。所以,人與人交往關系的真實性存在可能會因為被“裝相”蒙蔽而受到破壞。

圖8 保羅彼得本相/裝相圖示

在他人不知、自我不曉的“未知的我”區域里,“未知的我”需要更多的自我觀察和內省來挖掘自己的潛力和潛能。根據約哈里之窗理論,Luft提出了一些探索未知區域的策略:有意做一些以前從未做過的事,使用一些未用過的技能、天賦和資源,探索自己的夢,關注刺激個人的事,讓自己活躍起來等。圖9顯示了另外一種“約哈里之窗”的象限圖來描述自我改進的方式。

圖9中的單向箭頭顯示“開放區”可向其它區域延展及延展手段,虛線則表示“約哈里之窗”可變化的動態特征。“約哈里之窗”的四個窗格的總和構成一個完整的自我。第一個窗口表現了自己和他人共同承認的性格、態度、能力等,是向外界直接而恰當地傳達的自我形象；第二、第三個窗口則表現了人類的多面性及人可以從多種角度認識洞察自己,表明了人不斷深化認識與洞察自己的可能性；第四個窗口表明“自我”在危機轉化的過程中如何認識自己。

圖9 改善自我的“約哈里之窗”

人與人的交往是一個心理互動過程,在基本利益一致的前提下,人人都需要鞏固和擴大“開放區”、縮小“隱藏區”和“盲目區”、挖掘“未知區”。這樣,人與人之間才會少一些矛盾和沖突、多一些共識與合作。在人際交往中,自我表露會讓彼此信任,而信任與恰當的反饋反過來又促進了人的自我表露,從而形成一個良性的循環,最終拉近雙方的距離,促進人際關系的發展。

四、結論

人際傳播本質上就是人際活動。要發展人際關系,開展良好的人際傳播和人際互動,就要認真思考“約哈里之窗”的四個象限,以坦誠暴露、合理反饋等言語方式,不斷擴大“開放區”、縮小“盲目區”、暴露“隱藏區”、揭示“未知區”,發展人際間的認知程度,提高人際往來的透明度,從而逐步實現人際交流的真實性、針對性和客觀性。“約哈里之窗”有利于研究人如何與他人交流,向他人展示“自我”以及體察“自我”的社會位置；也有益于圍繞個人的行為舉止和感知動機促進對話和交流,幫助人思考“自我”的行為與反應,促進言語開放與共享,產生互為參照的共同點。但是也要辯證地看待這個模型,如果不能將“約哈里之窗”與強化積極行為、修正不當行為聯系起來,該模型就會成為一種毫無意義的實踐。

注釋:

① Schramm,W.& W.E.Porter.Men,Women,MessagesandMedia:UnderstandingHumanCommunication. Peking University Press.2007.p.20.

② DeVito,J.TheInterpersonalCommunicationBook,Peking University Press.2007.p.3.

③ [美]理查德·韋斯特等:《傳播理論導引》(第二版),劉海龍譯,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7年版,第35頁。

④ 李彬:《傳播學引論(增補版)》,新華出版社2003年版,第147-149頁。

⑤ 斯蒂文·小約翰:《傳播理論》,陳德民,葉曉輝譯,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9年版,第452-457頁。

⑥ 陳衛星:《傳播的觀念》,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第8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