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紅巖?羅雯琦



摘要:價值鏈理論在不斷發展的過程中,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都從中受益。而隨著我國在國際分工中“人口紅利”和資源優勢逐漸消失,需要培養新的增長動力。因此本文從產品內國際分工和金融支持的角度來考察,利用2005~2014年的面板數據,通過投入產出模型構造價值鏈區位配置指數,研究產品內國際分工的加深、金融支持力度的提高對價值鏈區位配置的影響。研究結論表明:產品內國際分工在金融的支持下,能夠對價值鏈區位配置產生正向影響。
關鍵詞:產品內國際分工 金融支持 價值鏈區位配置
一、引言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積極融入到產品內國際分工體系,依靠極低的勞動力成本,參與到全球價值鏈之中,從而使得我國經濟與貿易迅速發展,30余年來始終保持著每年近10%的高速經濟增長。
然而,由于我國資本要素卻較為不足,特別是在教育和研發上的投入與發達國家相比還有一定差距,使得我國往往只能參與到全球價值鏈的低端環節。這種融入模式,隨著更多發展中國家參與到全球價值鏈體系之中以及資源和勞動力要素價格的不斷上升,優勢正在逐漸消失,此外近年來,在經濟新常態的背景之下,我國經濟增速放緩,同樣也在一定程度上表明了我國原來的增長動力已經減弱,亟需轉變發展方向,培育新的增長動力。
當前全球的經濟重心正在改變,跨國公司正在調整其全球價值鏈的布局策略,將研發環節向新興市場經濟體轉移,因此,我國能否抓住這樣一個歷史機遇,通過融入產品內國際分工和提高金融支持力度,誘發價值鏈布局策略的改變,從而改善我國在價值鏈中的分工定位是具有一定現實意義的。
目前國內外學者針對產品內國際分工對價值鏈區位配置影響的結論還不明確。戴翔(2014)以出口技術復雜度來測度價值鏈地位,他在研究中發現,融入產品內國際分工程度的加深會對價值鏈地位提升產生正向影響。而郭志芳(2016)則得到了相反的結論,他認為發達國家的跨國企業對核心技術的長期壟斷導致發展中國家在國際分工中只能被鎖定在低附加值環節,因此產品內國際分工程度的加深對于發展中國家價值鏈地位的提升起到了阻礙作用。而唐海燕(2009)則認為產品內國際分工融入程度對價值鏈區位配置的正向關系是有條件的,產品內國際分工程度的加深并不是價值鏈地位提升的必要條件,其積極作用的發揮要以相關支持性條件的滿足為前提。
而對于金融支持對價值鏈區位配置影響的研究,徐康寧等(2008)認為,跨國公司在對投資區域進行選擇時,無論處于哪一環節,都必須考慮東道國金融條件的影響。王永欽等(2014)在研究我國對外直接投資促進投資。姚博(2014)在研究中發現,降低運輸與分離成本、完善我國金融結構和環境,能夠提升價值鏈的區域空間交叉效果,顯著提升價值鏈地位。另外,戴翔(2014;2017)等也在研究中發現了金融支持對價值鏈區位配置的正向影響。
綜上,盡管國內外學者對于本文所討論的問題進行了一定研究,但結論也多有爭議,金融支持對產品內國際分工下的價值鏈區位配置的影響,目前的研究還比較缺失,因此,本文將通過投入產出模型,從各國制造業價值獲取能力、市場份額以及經濟貢獻率,全面測度價值鏈區位配置,并利用該指數進行實證分析。另外,本文還利用產品內國際分工以及金融支持交互項的角度進行分析,研究其對價值鏈區位配置的影響具有一定創新性。
二、理論機制
當前產品國際分工不斷發展,發達國家跨國企業保留其生產和研發的核心技術,將制造物流環節外包給發展中國家,體現了產品內國際分工的實質。
發達國家保留核心環節,外包其余環節的戰略對于發達國家來說能夠更加專注于核心技術的開發,從而不斷地將附加值較低的環節外包出去,配置到其他要素成本較低的發展中國家,使得發達國家能夠取得更加精進的技術,從而從中獲取更多價值,提升價值鏈地位。另一方面對于發展中國家,他們所承接的生產環節和階段,相對于已有水平來說可能更為高端。這樣也同樣通過承接其余環節提高了發展中國家的價值獲取能力,從而提升了發展中國家的價值鏈地位。由此可見,無論是發展中國家還是發達國家,參與到產品內國際分工中,均有助于提高自身的價值獲取能力,即實現價值鏈的整體提升。
由此我們提出本文的第一個命題:
H1:融入產品內國際分工程度的加深能夠推動價值鏈向高端環節配置。
從金融支持角度看,金融支持對降低信息不對稱、減少融資的逆向選擇問題以及促進形成比較優勢等具有重要作用,對于金融發展水平更高的國家或地區,由于環境較為寬松,融資成本較低,有利于企業擴大外部融資規模。即金融支持程度越高,融資成本相應會降低,外部融資規模也會越大,從而提升資本要素配置效率,提高企業的價值獲取和價值創造能力。
由此提出第二個命題:
H2:金融支持力度的提升能夠推動價值鏈向高端環節的配置。
最后,產品內國際分工與金融支持的相互作用也會影響價值鏈區位配置。Gereffi(2011)在研究中指出,很多國家在參與價值鏈分工的過程中,由于缺乏成本優勢,難以融入到全球生產網絡之中,從而被排除在產品內國際分工之外,唐海燕(2009)同時也認為產品內國際分工強度積極作用的發揮,要以金融支持、人力資本等條件的滿足作為前提。因此,金融支持力度的提升有助于一國提高融入產品內國際分工的質量,從而該國向價值鏈高端環節配置。另外,根據Johnson(2007)等人的研究開展產品內分工,能夠帶來規模經濟,減少尋租,從而能夠降低成本壓力,減少經濟資源配置的扭曲,即參與產品內分工能夠減少金融支持所需壓力,有利于改善價值鏈區位配置。
由此提出本文的第三個命題:
H3:產品內國際分工融入程度對價值鏈區位配置的影響程度受東道國金融支持力度的影響,兩者的相互促進作用能夠推動價值鏈高端環節的配置。
三、實證分析
(一)模型設定
為了檢驗和確定產品內國際分工參與程度、金融支持力度與價值鏈區位配置的關系,本文分別將產品內國際分工程度、金融支持力度以及兩者的交互項作為主變量,另外再加入人力資本、創新能力、物質資本和對外貿易四個控制變量,與價值鏈區位配置進行面板數據回歸分析。三個模型分別為:
3.1
3.2
3.3
其中,GVCLA表示價值鏈區位配置指數,IPS表示產品內國際分工參與程度,FS表示金融支持力度,IPS×FS表示產品內國際分工參與程度與金融支持力度的交互項,HR表示人力資本,RD表示創新能力,CAP表示物質資本,FDD表示對外貿易,為隨機誤差項。
(二)樣本選取與數據來源
本文所選取的樣本來自于WIOD數據庫所公布的43個主要國家和地區,再根據其他數據的可得性,選擇了包括中國在內的35個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2005~2014年共10年的數據,主要數據來源和測度方法如表3-1所示。
(三)實證結果分析
為了討論產品內國際分工、金融支持與價值鏈區位配置的關系,本文利用變截距固定效應模型或隨機效應模型OLS法分別對三個模型進行回歸分析。再利用Hausman檢驗來確定固定效應、隨機效應在實證分析中是否適用。另外,本文首先對模型進行了平穩性檢驗以及協整檢驗,表3-2反映了該模型的估計結果。
從表3-2可以看到,根據Hausman檢驗結果,三個模型的P值均小于0.05,故模型的估計選取固定效應模型。根據模型一的結果,產品內國際分工對價值鏈區位配置的估計彈性系數為-0.0218,在5%的顯著性水平下顯著為負,說明了產品內國際分工與價值鏈區位配置呈顯著負相關,即隨著產品內國際分工程度的加深,越不利于制造業價值鏈高端環節的配置。這一實證結果沒能支持前述的命題1。這可能是因為產品內國際分工發展到一定階段后,金融、技術、人力等方面的支持力度落后,制約了價值鏈區位配置的發展。
從模型二的結果看金融支持對價值鏈區位配置的估計彈性系數為0.0064,且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顯著為正,說明了金融支持與價值鏈區位配置呈顯著的正相關關系,即隨著金融支持力度的不斷加深,能促進制造業價值鏈高端環節的配置。這一結果支持了本文的命題H2。
從模型三的實證結果看,產品內國際分工與金融支持的交互項對價值鏈區位配置的估計彈性系數為0.6444,且在0.1%的顯著性水平下顯著為正,說明了產品內國際分工與金融支持的交互項和價值鏈區位配置呈顯著的正相關關系,即有力的金融支持的情況之下,產品內國際分工參與程度的加深能夠對制造業高端環節的配置產生有利影響。這一實證結果支持了本文的命題H3,也驗證了前文的猜想。
另外從控制變量來看,人力資本、創新能力以及物質資本對價值鏈區位配置的影響也是顯著為正的,即人力資本、創新能力以及物質資本有利于制造業價值鏈高端環節的配置,而對外貿易對價值鏈區位配置的影響在三個模型中均在0.1%的顯著性水平下顯著為負,即對外貿易程度的加深未必能夠使得制造業價值鏈高端環節向該國配置。這一結果可能是因為對外貿易中往往不會輸出技術,從而導致發展中國家在價值鏈低附加值環節長期鎖定。
四、結論與建議
(一)結論
本文通過理論分析和對2005~2014年面板數據的實證分析,得到以下結論:
1.一國金融支持力度的提高,能夠帶動該國技術水平、人力資本水平以及創新能力等的提高和進步,從人力、物力、財力多方面帶動價值鏈高端環節向該國配置;
2.產品內國際分工參與程度的深入在一定情況下,可能對價值鏈高端環節配置產生反作用,只有在更多的資金支持的情況之下,才能夠吸引價值鏈高端環節的配置;
3.人力資本的培育、技術水平的提高以及機器設備等物質因素的支持對于價值鏈高端環節的配置有一定吸引力。對外貿易依存度對價值鏈區位配置具有負向影響,對外貿易中往往不會輸出技術,從而導致發展中國家在價值鏈低附加值環節長期鎖定。
(二)建議
1.加大金融支持力度。首先要注重銀行信貸市場與資本市場的合理發展和優化布局。金融支持對我國價值鏈區位配置的改善有著促進作用,但是我國金融在結構上的發展不均衡,資本市場發展不夠健全,而信貸市場在規模上則需要進行合理的控制,避免由于信貸規模的過度增長導致實體經濟缺乏投資動力,從而對制造業價值鏈高端環節的配置產生抑制作用。由于銀行信貸市場與資本市場的不協調發展,我國的金融結構不能適應不同企業的風險偏好和融資需求。因此,需要建立擁有有效風險分散機制的股票市場以及擁有給大企業提供大額融資條件、為中小型企業提供相適應的金融服務的銀行信貸體系,同時設立非正規金融機構準入機制,在一定程度上允許非正規金融交易的存在,并建立更為嚴格的金融市場管理制度,促進金融中介市場健康發展。
2.注重人才培養和技術創新。從企業角度來看,企業不僅可以加強與相關研究機構和高校合作,引進高素質人才,給予更好的薪資福利待遇;還可以定期組織培訓,注重創新人才的培養,進行國內外人才交流,派遣優秀人才到國外進行學習,并積極吸納高素質的外籍人才。對于跨國公司而言,積極建立國內外機構之間的技術交流和支持機制。另外,企業應轉變投資理念:注重提高高技術的開發和應用能力,提升內部創新能力。另外,還需提高對于先進技術的再利用和再開發能力,提升自身對于先進技術的消化和吸收能力,防止自身水平與先進技術形成脫節,陷入引進與吸收能力的不匹配所導致的技術惡性循環之中。
從政府角度來看,國家可以為企業優秀人才的培訓提供環境和資金的支持,完善人才流通機制,促進地區間人才交流。另外,給予優秀人才更優惠的保障機制,加快完善失業、養老、醫療、工傷保險等制度,建立健全針對企業員工的社會保障體制和法律保護體制。
最后從宏觀角度來看,政府應當通過相關政策的激勵,鼓勵企業增加研發投入,提升創新能力。具體來看,可以對企業的研發投入進行進一步的稅收減免和補貼、加速折舊稅收、簡化有關審批程序。另外,從相關產業來說,根據產業所處的生命周期進行分級,分別實行稅收及優惠政策。對于處于衰退期的夕陽產業,迫使其轉變投資方向,提高質量,提升效率,削減產能。對于高新技術產業等成長期的朝陽產業給予大力政策扶持,進行產業保護,限制同類企業的競爭。
3.積極融入高層次分工體系。實證結果表明,一味地注重融入產品內國際分工的深度并不能對價值鏈高端環節的配置產生積極作用。在產品內國際分工的條件下,引導價值鏈向高附加值環節配置需要增加高層次的分工合作,我國作為發展中的貿易大國,要想轉變在價值鏈中的不利位置,應當提高參與產品內分工的質量,主動參與價值鏈中附加值較高的環節,摒棄在附加值較低的環節長期鎖定。
其次,面對金融支持力度的不斷提高,我國應當進一步提高我國在產品內國際分工中對于高附加值技術的吸收能力。注重技術水平、創新能力、金融發展水平等支持性產業對價值鏈高端環節配置所產生的作用,使支持性產業的發展水平與融入產品內國際分工的程度相適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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