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句麗安原王去世之際奪嗣之戰(zhàn)探析

■ /

1.長春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2.長春師范大學東北亞研究所

高句麗安原王，在《梁書》、《南史》等中國史書記為高延，其去世之際在高句麗都城發(fā)生的奪嗣之戰(zhàn)，失敗的一方死傷者多達兩千余人，此次內戰(zhàn)，與高句麗大對盧的爭奪戰(zhàn)有相似之處，都體現(xiàn)了高句麗王權的衰落和貴族權力的強大。盡管有學者討論過這場奪嗣之戰(zhàn)，但是仍有進一步探討的空間。

一、安原王去世前奪嗣之戰(zhàn)始末

在中國正史《高句麗傳》或朝鮮史籍《三國史記》中，均沒有此次奪嗣之戰(zhàn)的記錄。記錄這次高句麗內戰(zhàn)的史料是《日本書紀》，其內容又來自百濟滅亡后流亡到日本的僧人所撰寫的《百濟本紀》，這段記載的來歷和內容都值得學界關注。《日本書紀》欽明天皇六年條、七年條分別有記載，茲錄于下：

是歲(545年)，高句麗大亂，被誅者眾。(《百濟本紀》云：十二月甲午，高麗國細群與麁群戰(zhàn)于宮門，伐鼓戰(zhàn)斗。細群敗，不解兵三日。盡捕誅細群子孫，戊戌狛鵠香岡上王薨也。)

是歲(546年)，凡斗死者二千余。(《百濟本紀》云：高麗以正月丙午，立中夫人子為王。有三夫人，正夫人無子，中夫人生世子，舅氏麁群也，小夫人生子，其舅氏細群也。及貊王疾篤，細群、麁群各欲立其夫人子，故細群死者二千余人也。)

從《日本書紀》所引《百濟本紀》記載可以看出：(1)這是一場關于擁立高句麗新王的王位爭奪戰(zhàn)。(2)戰(zhàn)爭的結局是失敗一方的細部死傷者多達兩千余人。(3)這段文字沒有高句麗王干預這場王宮之外王位之爭的記載。推究其因，可能是安原王病重，已經(jīng)無力阻止這場宮廷內部的紛爭。但也存在另一種可能，兩股勢力的斗爭是在安原王默許的情況下進行的。通過這種短兵相揭選擇一個強有力的王族勢力來對高句麗進行有效的統(tǒng)治。這段文字沒有交代兩個繼承人的年紀，也沒有記載他們自己組織、經(jīng)營奪取王位，而是重點記錄雙方母系家族勢力火拼奪權，以此來看，兩位繼承人的年紀可能都不大，強大的母系家族是其登上王位及維持統(tǒng)治的堅強后盾。

另有，《三國史記·陽原王本紀》記“諱平成，安原王長子。生而聰慧，及壯，雄豪過人，以安原在位三年立為太子。至十五年王薨，太子即位。”假設《日本書紀》和《三國史記》的記載都是正確的，《日本書紀》所引“立中夫人子為王”，就是《三國史記》所載安原王三年所立太子，麁群擁立的王就是《三國史記》中的平成，既然早就被立為太子，為何還會出現(xiàn)后來爭奪王位的內戰(zhàn)？這或可視為王權衰落，貴族勢力強大的一種體現(xiàn)，從某種程度上來看，這次奪嗣之戰(zhàn)與高句麗大對盧爭位戰(zhàn)頗為相似。

二、奪嗣之戰(zhàn)所見式微的王權

三、奪嗣之戰(zhàn)所反映的高句麗母系家族勢力

這些情況表明在高句麗內部，貴族權力比較大，因此貴族扶立高句麗新王的局面是有世俗基礎的。再如蓋蘇文家族通過政變奠定自家的政治地位外，也注意用聯(lián)姻的手段控制高句麗王亦可作為佐證。據(jù)《泉毖墓志》介紹，泉毖的曾祖是泉男生，祖父是泉獻誠，他本人又是高句麗末王高藏的外孫。可見，泉男生掌握政權后，曾讓其子娶高藏之女為妻，用這種婚姻方式鞏固自己的政治地位。在高句麗上層政治關系中，婚姻是常見的一種締結盟交的手段。高句麗后期權力中心之轉移顯然也有這種婚姻關系在起著推手的作用，這也是安原王去世之際奪嗣之戰(zhàn)的深層背景之一。

綜上所述，《日本書紀》中有關于高句麗安原王去世后奪嗣之戰(zhàn)的詳細記載，但中原史書中的《高句麗傳》或朝鮮史籍《三國史記》均無記載。史料記載雖少，信息量十分豐富，可以透視出高句麗王權爭奪背后的諸多信息。透過對兩條史料的對比可以看出，高句麗內部，貴族勢力強大，母系強大也得益于其背后的家族勢力，不但手握重權，甚至可以通過武力手段左右王位的繼承。此次奪嗣之戰(zhàn)，國王只能默許子嗣中家族勢力強大的一方通過武力手段取得王位繼承權。在這一時期，高句麗母系家族勢力強大，《日本書紀》中關于安原王奪嗣之戰(zhàn)的記載，為研究高句麗政治體制的發(fā)展提供了一個頗具價值的佐證。

注釋

①高延去世時間，《梁書·高驪傳》載為梁太清二年(548)，《梁書·武帝紀下》載為太清二年三月甲辰。《南史·梁·武帝紀》、《冊府元龜·外臣部·封冊一》同。只有《三國史記·高句麗本紀》記載其去世時間在梁大同十一年(545年)，與《日本書紀》所載時間相同。

②董健.高句麗后期相權擴張原因探析[J].東北文化，2016(6).

③[日]國史大系列(普及版).日本書紀(下)[M].黑板勝美，國史大系編修會.東京：吉川弘文館，2007年，第72頁。

④[日]國史大系列(普及版).日本書紀(下)[M].黑板勝美，國史大系編修會.東京：吉川弘文館，2007年，第73頁。

⑤(朝)金富軾.《三國史記》卷十九《高句麗本紀第七》[M].陽原王元年條.長春：吉林文史出版社，2003年，第177頁。

⑥《周書》卷四十九《異域傳上·高麗傳》[M].北京：中華書局，1975年，第885頁。

⑦《周書》卷四十九《異域傳上·高麗傳》[M].北京：中華書局，1975年，第885頁。

⑧《舊唐書》卷199上《東夷·高麗傳》[M].北京：中華書局，1997年，第5319頁。

⑨《舊唐書》卷220上《東夷·高麗傳》[M].北京：中華書局，1997年，第6186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