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論PUA外衣下的新型詐騙

劉瑞雪

【摘 要】PUA詐騙是一種區別于傳統詐騙罪的新型詐騙犯罪。其主要涉及兩類受害者，一是支付PUA營銷高額課程費用的消費者；二是被第一類消費者進行情感灌輸，以達到財產詐騙目的的女性受害者。據筆者所查閱的資料顯示，PUA詐騙如今仍處于法律的灰色地帶，其手段比普通詐騙罪高級，后果卻更惡劣，但施害方卻不曾承擔法律責任。此狀態是由社會的快速發展與法律的滯后性矛盾所引起。下面，筆者將敘述出PUA應入詐騙罪的可行性。

【關鍵詞】PUA；新型詐騙；道德底線；法律現狀

2018年5月，一個團隊首腦為“誘惑的危險”以及“風吟”的“享妞軍團”的PUA組織被曝光。一時之間，新興詞匯“PUA”開始引發輿論關注，吸引著大眾的眼球。在我國，PUA教程看似幫助其成功搭訕到自己心儀的女子，實則打著戀愛的旗號對女性進行情色欺騙。發展至目前，一些不良的PUA“導師”為學員策劃如何搭訕到家庭情況較為富裕的女孩，在欺騙女性感情的同時想方設法的詐騙女子財物，甚至為達到情感操控目的而鼓勵女性進行自殺。由于PUA學員可以欺騙女性長達好幾年，這些被選中的受害者往往在情感與財物均損后心灰意冷地走向極端，輕者傷感抑郁，重者結束生命，社會影響極其惡劣。截至2018年5月22日，我國PUA泡學網會員已達到182.3萬人。

一、PUA詐騙概況

（一）PUA詐騙的概念

PUA，全稱（Pick-up Artist），這一術語，最早可追溯至美國20世紀60年代，起初指的是一群受過系統化學習、實踐、和不斷自我完善情商的男性。后來泛指很會吸引異性，讓異性著迷的男女們。字面上的解釋，PUA指的是搭訕藝術家，但因為PUA文化的變遷和進步，PUA的定義已從簡單的搭訕擴展到整個兩性交往流程。主要涉及：搭訕（初識）、吸引（互動）、建立聯系，升級關系、直到發生親密接觸并確定兩性關系。

在2007年到2008年間，我國有一群留學生翻譯了不少的PUA資料，并共享在國內論壇上，一時間我國很多男性了解到此詞匯，并開始進行追捧。但PUA從西方傳入我國似乎并不像它在本國發展得那樣健康，更多的性質已被心思不正之人進行扭曲、改變。其初衷已不再是男性進行自我包裝吸引對象，而是通過打壓價值，降低受害女性的自尊心。這已不再是一門戀愛學，而是情感操縱術了。發展至今，更多的PUA則成為一種全新的詐騙模式。一類手持著心理咨詢師和婚姻家庭咨詢師證書的“導師”們把PUA設計為一套可以快速學習與機械化的“相識——邂逅——發生關系”程序，其核心標準圍繞一個“騙”字進行。在這十年間，PUA發展出近200個業內術語，譬如MLTR意為“多重長期關系”、LMR則是“最后一刻的抵抗”等等。

（二）PUA詐騙的危害

1.低齡化趨勢明顯

在2017年至今，由于PUA在互聯網中以商業廣告的形式進行大肆宣傳，很多在校未成年人已對此概念逐漸進行了解，并且這些懵懂的學生為了學習此情感操控術，利用身邊的女同學、學妹進行“練手”。PUA對校園的入侵，對青少年正在樹立的三觀有著極強的腐蝕性，實不利于青少年的成長與發育。

2.“泡學中毒”

“泡學中毒”指的是學習PUA的男性在學習完教程以后其原有的情感認知體系被摧毀，“泡學中毒”的受害者中也是正在進行初階段學習的青少年居多。其表現形式為易怒、出現語言暴力、認知失調、行為偏差、反社會傾向、報復與物化女性等。美國的PUA始祖Mystery就是因為“泡學中毒”，長期游走在憤怒和暴力之中，最終引發抑郁癥和精神失常，余生在精神病院度過。

3.嚴重應激性障礙

嚴重應激性障礙主要針對女性受害者。在進入到男性精心編織的的PUA圈套到之后發現被騙，大部分女性受害者都會經歷情緒失控，失眠，噩夢，抑郁甚至自殘、自殺的漩渦之中，很多女性最后需要通過心理醫生的幫助且花費一段很長的時間才能恢復正常情緒。

（三）PUA詐騙的主要類型

1.營銷者對消費者之欺騙

案例：名校畢業的孫某，工作穩定。因經歷失戀，偶然間接觸到PUA，由好奇開始了解并學習PUA。起初，孫某聽成都某PUA公司的免費線上語音課程，聽課過程中購買了數千元的學習資料。后在導師、助教的慫恿下，又花費一萬元報名一對一指導課程，到成都參加了一周線下培訓。自此，孫某陷于PUA無法自拔，后又花八萬元到深圳培訓一個月。在此期間，孫某不僅無心工作，日常生活也陷入混亂。租的房子遍地都是垃圾，但頭發總保持發亮、定型，借錢也要買名牌衣服。為了繼續學PUA，孫某曾問家里索要20萬元交學費，甚至以自殺相脅。

在PUA這個市場里，像孫某一樣不斷陷入的還大有人在。不良的PUA發展似傳銷一樣，讓消費者不斷投錢購買課程，為其許愿學習完課程后可以快速獲得女性芳心，讓其為之付出所有，利用女性對其的愛慕逐漸掌控女性的財產。PUA的不良導師與孫某就像豺與狼，有著各自的打算。但從客觀來看，PUA的模式為“免費課程——數千元課程——萬元一對一——20萬元學費”，其特征更像專業犯罪團伙的欺詐行為，以學習課程、一對一精講學習等方式收取附加費用，讓消費者一步步陷入深淵。有些男性通過報名PUA課程而花費巨額財產后，也并未獲得PUA課程應回饋的“效果”，甚至通過PUA的指導不計代價的包裝自己而欠債累累，當消費者醒悟過來后也狀告無門，只因PUA并未被包含在詐騙范圍之內。筆者認為，不能因為“孫某”這類人的目的不善而對其受害不進行保護，換一個角度來看，他們也是受害者。

2.消費者對不特定女性實施之欺騙

上文中提及的“孫某”類消費者，他們學習PUA的目的并非樂于學習，而是有著其并不單純的目的——操控女性。女性成為PUA里最大的“犧牲品”。購買PUA之人尚有遭受詐騙的風險，但也正是這些消費者把其野心與魔爪伸向了女性，女性是PUA里最徹底的受害者。

（1）情色誘騙

情色誘騙是女性受害者最直接的受害方式，也是大多數PUA學員的直接目的。譬如，PUA的考核指標是一周至少和3個女性發生性關系，是否可以讓一位女性快速與其發生性關系，成為了一個PUA行動是否成功的重要量化標準。與幾十甚至上百個女孩發生關系，是導師們課程中展示能力的成果。他們甚至通過操作情感，讓女孩用自殘、甚至自殺，證明她們對自己的愛。

女性受害者在PUA圈套中往往受到性壓迫、性暴力、性侵等方式使自己的身體遭受傷害，甚至接收到PUA學員的教唆、幫助自殺行為的信號而自殘、自殺，精神上備受折磨而患上抑郁癥等。詐騙罪不保護情感詐騙，但是PUA學員的肆意妄為侵害了受害女性的隱私權、肖像權、名譽權等，更是觸犯刑法中故意傷害罪、故意殺人罪、強奸罪、強制猥褻、侮辱婦女罪以及傳播淫穢物品罪等諸多罪名。

（2）錢財榨取

我國刑法第二百六十六條規定，詐騙罪是以非法占有為目的，用虛構事實或者隱瞞真相的方法，騙取數額較大的公私財物的行為。詐騙罪的侵犯對象僅限于公私財物，即排除其他非法利益。上文所提到的PUA行動主要針對對女性的情色詐騙，這樣看來尚不處于詐騙罪的管轄范圍。但是PUA并非簡單的情色詐騙，對女性的輕視、侵犯與物化，目的是操控女性讓女性為其做任何事——包括轉移女性財產。通常PUA的導師會在視頻教學課件中，教授學院如何去騙取女性錢財，并稱之為“榨取技術”。其課程不僅突破道德底線，更是一次次在踐踏著法律尊嚴。筆者認為，PUA中的錢財榨取是PUA十分顯著的特征之一，也是吸引學員的招牌，其完全符合詐騙罪構成要件——行為人以不法所有為目的實施欺騙行為，致使被害人產生錯誤認識，并基于錯誤認識處分財產，讓行為人取得該筆財產。PUA中學員通常以榨取錢財為目的與女性進行交往，并以“男朋友”的身份要求女性為其購買貴重物品，一旦獲利，則立馬與受害者分手，轉而進入對下一個“獵物”的尋找。PUA學員的這些反道德行為與其“導師”的教導密切相關，因此，在其觸犯法律時，應考慮其“導師”的教唆、幫助行為是否構成該罪的教唆犯、幫助犯。只有遏制根源，才可減少該類犯罪的概率。

精神分析學家弗洛伊德認為人類社會本身就是一個壓抑性社會，人類文明的產生來源于人類克服、控制自己的本能，并將其強行轉移到對社會有用的生產實踐上去。馬爾庫塞將弗洛伊德的壓抑性社會理論與馬克思的異化、人類解放觀點相結合，認為工業文明對生產力的索求，對機械理性的強調，增強了人類對于非理性本能的壓抑程度，造成社會的病態。而PUA，正是病態社會的產物。

二、對PUA詐騙的認定分析

目前，我國法律未將PUA作為犯罪規定在法條之中，也就是說，PUA仍處于我國法律的灰色地帶，呈現犯罪邊緣化特征。那PUA究竟屬不屬于犯罪呢？筆者將從刑法的犯罪構成要件進行分析：

在犯罪客體上。PUA若是健康發展，并不會輕易侵犯到任何公私權益，它本意是想提升個人魅力，吸引異性的青睞。但我國現實中的PUA并非如此單純，其通過流程化的行為步驟，引導異性進入其精心編制的圈套中，達目的后即刻結束兩性關系。

法律不禁止自由戀愛，但是在這種“設局”的戀愛中，受害女性無法正確分辨PUA學員的真實想法，極其容易將其當成自己的心儀對象而做出一些錯誤的決定。根據我國刑法第236條規定：“強奸罪，指違背婦女意志，使用暴力、脅迫或者其他手段，強行與婦女發生性交的行為。”此罪中的“強行”，既包括了異性的不能反抗、不敢反抗，還包括異性的不知反抗狀態。PUA設置騙局的目的就是讓異性不知反抗狀態而做出錯誤決定。在此，PUA學員觸犯了受害女性的貞操權。同樣，根據我國刑法第266條規定：“詐騙罪，是指以非法占有為目的，用虛構事實或者隱瞞真相的方法，騙取數額較大的公私財物的行為。”此罪中，PUA學員不惜代價的偽裝、包裝自己的外在形象，想要給受害女性傳達自己不缺資金的思想，為之后突然遇到困難需要受害方為其“周轉資金”做鋪墊。筆者認為，該行為就是在以虛構事實或隱瞞真相的方法想要非法占有受害者財產，符合詐騙罪的構成要件，侵害了受害女性的公私財物所有權。

在犯罪客觀方面上。PUA是在對受害女性精心誘騙的客觀條件下，以搭訕的套路，使受害女性錯誤處理自己的貞操權、財產權，為受害女性帶來身體、心理極端傷害的危害結果，應當受到刑法處罰。

在犯罪主體上。雖然各種具體犯罪的主體情況盡管千差萬別，但作為自然人犯罪，其共同之處都必須是達到刑事責任年齡具有刑事責任能力的人。而PUA的學員及導師都符合法定年齡，具有行為能力，能夠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因此具備主體資格。

在犯罪主觀方面上。PUA學員很清楚自己的行為，目的也是想積極通過作為的方式獲取受害女性的貞操權、財產權。其與受害女性建立兩性關系，披上戀愛的外衣達到自己內心的欲望滿足。筆者認為，該行為只能推定行為人是故意而為之，畢竟沒有過失構成戀愛關系、過失強奸以及過失詐騙的說法。

三、PUA問題的入罪建議

PUA應當入罪，其不僅刷新著道德底線，沖擊大眾的內心，更是觸犯了法律規則，其入罪理由如下：

（一）行為的負能量

接觸PUA的既有成年人，亦有對是非判斷處于懵懂狀態的青少年。PUA所傳遞出來的是靠虛偽的包裝自己，靠自己的一張嘴編織謊言，在誘騙成功后四處炫耀，宣揚其“功績”。該行為為社會傳遞出了諸多的負能量，飽受詬病，實應打壓。

（二）行為的可復制性與快速傳播性

PUA是以教程的形式教授男性如何“把妹”、“撩妹”，其有著一套完整的流程，具有社會的可復制性；同時，PUA的學員跟隨教程學習一旦成功，便會四處炫耀，并將自己的經驗快速傳播，吸引更多學員學習，具有社會的快速傳播性，加大受害者范圍。若不及時制止，還將會左右不少青少年三觀的正確樹立。

（三）行為的嚴重危害性

筆者在上文已進行分析，PUA以教程形式教授男性搭訕女性，并在女性身上謀取各種利益，其心之惡，對女性的踐踏與物化，嚴重危害到受害女性的身體與生命；同時該反道德的理論嚴重影響了社會秩序，不斷刷新道德底線，具有嚴重的社會危害性。

因此，筆者認為PUA應當入詐騙罪。根據《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關于辦理詐騙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2011年4月8日起施行）的規定：詐騙公私財物價值三千元至一萬元以上和三萬元至十萬元以上、五十萬元以上的，應當分別認定為刑法第二百六十六條規定的“數額較大”與“數額巨大”、“數額特別巨大”。因此，PUA的行為應當構成一般詐騙罪，在導致受害女性自殘、自殺或者精神失常的按照第二百六十六條第五項規定從嚴懲處；同時觸犯到強奸罪、傳播淫穢物品、故意傷害罪等相應罪名的，應當實行數罪并罰。

四、結語

在科技發達、生活節奏極快的今天，男士應當擺正三觀，不偏聽偏信PUA的營銷，有時間研究PUA，不如研究自己事業的提升、興趣愛好的發展，這才是受益一生的真理。女性也應提高警惕，保持理性的判斷能力，不盲目跟風于拜金主義，讓犯罪分子無機可乘。我國的PUA的極端營銷模式是現今社會風氣敗壞、道德淪喪的催生物，該學不斷沖擊著道德與法律的底線，若容忍其在灰色地帶肆意發展，將會對社會造成危害，其對我國青年的價值觀也有著不利影響。因此，作為一名青年，應當自覺抵制不良PUA，踏實做人，勤勉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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