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墨西哥城開啟歷史文化之旅

塵雪

墨西哥太陽金字塔

2019年是西班牙人侵入墨西哥500周年。當年，一支從古巴出發的西班牙探險隊在尤卡坦半島登陸后，逐漸深入墨西哥內地，并與阿茲特克人的宿敵“特拉斯卡拉人”結盟，3年后瓦解了龐大的阿茲特克帝國，摧毀了其都城—特諾奇提特蘭（現在墨西哥城地下）。

出于對墨西哥文化和歷史的興趣，筆者前不久在其首都墨西哥城一帶游歷了7天。由于當地冬季空氣質量差，以及高原反應（墨西哥高原海拔大約兩三千米），筆者不免感到倦怠和困乏，但是墨西哥完全獨特而豐富的異域文化與風景，以及跟中國國內基本持平甚至更低的物價，讓筆者覺得不虛此行。

尋訪瑪雅與阿茲特克文明

在墨西哥城，除了憲法廣場（古城中心的主廣場）這類必游景點之外，位于查普爾特佩克公園的國家人類學博物館一定要去。

相比壯觀的國家宮、外立面閃閃發光的索瑪雅博物館或是其他綜合性博物館，國家人類學博物館更有針對性。這里的展品數量多、質量好，相對于70比索（合人民幣不到30元）的票價來說，性價比極高。

人類學博物館的建筑外形，猶如北京的四合院。在博物館大門口，有一件高約8.5米、重達161噸，名為“特拉洛雨神”的雕塑。而在庭院中央，立著一個巨大的圖騰石柱雕塑，高27米，頂端嵌入巨幅“天花板”，氣勢磅礴。石柱的蘑菇形頂端，蓄滿凈水后向四周噴灑而下，寓意古代沙漠里的墨西哥人對水的渴望，以及水在推動墨西哥文化中所起的作用。

博物館共分上下兩層，沿著第一層庭院外圍，按逆時針順序可依次游覽12個展廳。它們分別展示著墨西哥土著文化、人類學入門、定居美洲、中部高原的前古典時期、特奧蒂瓦坎、托爾蒂克時期、墨西卡（阿茲特克）、瓦哈卡文明、科斯塔海灣文明、瑪雅文明、西部文化和北部文化。

相比第二層主要展示現代印第安人的服飾、生活用具、武器、房屋式樣等，第一層的展品代表了博物館的靈魂，是4000年來印第安各民族文化遺產的縮影。其中的瑪雅展廳和阿茲特克展廳，最值得一看。

瑪雅展廳收集了在墨西哥東南部、危地馬拉、伯利茲和洪都拉斯的考古發現，擺放了瑪雅文明幾千年來創造的工藝精美的文物。這里有巴卡爾國王陵墓的全部復制品，陵墓是在瑪雅古城邦帕倫克的“碑銘神廟”金字塔深處發現的。展廳空曠的墻壁上，則有多幅表現瑪雅人生活的壁畫，讓人穿梭于時光之中。

走出瑪雅展廳，筆者納悶：在與歐亞大陸古文明隔絕的情況下，瑪雅人掌握高超的數學、天文歷法和建筑技術，卻不會使用銅鐵、輪車，沒有蓄養牛馬豬羊。在缺乏金屬工具、運輸工具的情況下，他們僅憑新石器時代的原始生產工具和玉米農業的基礎，就在熱帶叢林中創造出被譽為“美洲希臘”的城邦文明。而且，公元七八百年間，瑪雅文明達到頂峰，然后主體文明突然衰敗、消失，迄今都是個謎。

公元七八百年間，瑪雅文明達到頂峰，然后主體文明突然衰敗、消失，迄今都是個謎。

日后部分傳承瑪雅文明的阿茲特克文明，與瑪雅、印加并稱為“印第安三大文明”。阿茲特克展廳中的明星，當屬“太陽歷石”。這塊圓形巨石直徑3.6米，重達24噸，據說是印第安人獻給太陽神的紀念碑，原本裝飾在特諾奇提特蘭（阿茲特克帝國首都）神殿的墻上。圓盤中央，雕刻著紋飾復雜的太陽神;周邊4個“太陽紀”標志，代表每個太陽紀經歷新的太陽誕生、舊的太陽滅亡的過程。

前些年全球鬧得沸沸揚揚的“世界末日”說法，也跟這塊圓石所展示的瑪雅歷法有關。根據瑪雅人的算法，一個太陽紀為1872000天，約合5125年。當前人類正處的第五太陽紀，開始于公元前3113年8月11日，過了1872000天，恰好是2012年12月21日。可喜的是，瑪雅人預言的“世界末日”沒有如期到來，讓我還有機會來到人類學博物館，親眼目睹這塊震驚全球的“神秘之石”。

弗里達的“藍房子”

其實，對于一枚文青來說，在墨西哥城最想看的是“墨西哥玫瑰”、女畫家弗里達·卡洛（Frida Kahlo）的故居。而位于墨西哥城南部的科瑤坎街區，無疑是全世界弗里達迷們的“朝圣”之地。

在國家人類學博物館展出的雕塑

傷心不已的弗里達說道：“你長得如此丑，怎么能誘惑這么多女人？”

科瑤坎曾是一個離城市很遠的小村莊，如今它保留著波希米亞（古捷克）文化的氣息。不少觀光客還會在周末到百年花園觀看著名的啞劇，或是到當地市集品嘗地道美食，例如烤蝗蟲—西班牙殖民時期流傳下來的食物。當然，這里最有名的景點是位于倫敦街247號的弗里達故居，俗稱“藍房子”。

“藍房子”是當時墨西哥眾多畫家、波希米亞人、政治家經常聚會的場所。在這里，弗里達的“情人”、前蘇聯政治家列夫·托洛茨基曾舉辦聚會，討論龍舌蘭酒發酵溫度，分享家常料理。

這座如今的弗里達·卡洛博物館，是弗里達從出生到去世的居所，由弗里達的父親吉列爾莫在她出生前建造。她父親是一位有匈牙利猶太血統的攝影師，生于德國;母親則是西班牙與美國印第安人的后裔。

“藍房子”藏品甚多，其中一個房間里，專門展示了弗里達頗具辨識度的服裝造型。弗里達喜歡穿具有波希米亞風格的長裙，以掩蓋她的腿部殘疾。據“藍房子”里播放的紀錄片，弗里達臨死之前，仍然記得小學老師對她殘疾的負面評價。

弗里達的畫作展示了樂觀和歡樂，也有她生活中深深的痛苦，特別是病痛、車禍和殘疾（她一生經歷了30多次手術，最后還被迫截肢）帶給她的身體磨難，以及丈夫、著名左翼藝術家迭戈·里維拉的出軌帶給她的精神折磨。

弗里達稱迭戈·里維拉是自己的朋友、丈夫、情人和知己，可是當迭戈跟弗里達的妹妹發生私情后，傷心不已的弗里達說道：“你長得如此丑，怎么能誘惑這么多女人？”她還以全身中箭、血痕累累的“小鹿”，來比喻遭到背叛的自己。

參觀“藍房子”的最后一站，通常是弗里達的臥室。弗里達有兩張床，日床上方安裝了一面鏡子，用于弗里達畫自畫像，夜床旁邊有一個朋友送給她的蝴蝶標本玻璃盒。她的床周圍掛著列寧和毛澤東的肖像，還有一幅畫作《家族畫像》。

從科瑤坎往西走數公里，在Altavista大街盡頭，有一紅一藍、屋頂由天橋相連的兩棟樓房，現為“迭戈·里維拉和弗里達·卡洛故居博物館”。這兩棟樓房由兩人的朋友、建筑師兼畫家胡安·奧戈爾曼設計（他自己的房子也在附近），其中藍色的樓房是弗里達的，紅色的屬于迭戈，象征著他們婚后彼此獨立而對等。如今，迭戈的住處保留了他樓上的畫室、臥室和辦公間（打字、打電話等），而弗里達的住所則被清空，用于臨時性的展覽。

弗里達的“藍房子”

弗里達·卡洛自畫像

墨西哥國立人類學博物館，瑪雅文化的墓室壁

如果說弗里達在世界范圍內更知名（部分由于電影《弗里達》的緣故），那么在墨西哥國內，迭戈·里維拉更加有名望。而迭戈最重要的藝術作品、弗里達的部分藝術作品，被收藏于多洛雷斯·奧爾梅多博物館。該博物館位于一座17世紀建造的寧靜的大莊園中。迭戈在2002年逝世之前，長期居住在這里。

此博物館擁有144件迭戈·里維拉各個時期的作品，包括油畫、水彩畫以及版畫，同時展出前西班牙時期的雕像和民間藝術品。另外一個房間里展出弗里達的畫作。在莊園的花園里，能看到孔雀和墨西哥無毛犬。

而迭戈·里維拉著名的壁畫《十字路口的人》，目前收藏在墨西哥的美術宮三樓西側。這幅畫最初受紐約洛克菲勒中心委托而創作，由于畫的是反資本主義主題，原作被洛克菲勒家族毀掉，迭戈于1934年又重新畫了一幅。

如果想看迭戈最著名的作品《周日午后阿拉梅達中央公園之夢》，你得到迭戈·里維拉壁畫博物館。這幅15米長的壁畫創作于1947年，迭戈在畫里構想了很多自殖民時期以來走入這個城市的人，其中包括埃爾南·科爾特斯、貝尼·托華雷斯等。畫中，所有人都圍在卡特里娜（一個身穿革命前女性服裝的骨架）四周;迭戈自己是一個胖臉的孩子，弗里達站在骨架旁邊。根據特征，你可以從畫中找到每一個人。

世界第三大金字塔

到墨西哥旅游，一定要去參觀美洲最大的古代印第安宗教與文化中心—太陽金字塔和月亮金字塔（合稱日月金字塔）。雖然景點離市區很遠，但錯過會頗為遺憾。

日月金字塔位于墨西哥城東北約40公里處，那里的群山環繞處，曾經有墨西哥古代最大的城市“特奧蒂瓦坎”。它是瑪雅人中的一支托爾蒂克人的宗教圣地和經濟中心，大體的城市格局形成于公元前1世紀早期。公元8世紀，特奧蒂瓦坎由于社會、環境和經濟的原因最終衰亡。

在特奧蒂瓦坎的鼎盛時期，外部被漆成亮紅色的太陽金字塔，在日落時燦爛奪目。

在特奧蒂瓦坎這座城市衰落后的幾個世紀里，它一直是毗鄰的阿茲特克王室的朝圣之地。阿茲特克人認為，所有的神靈都在那兒獻祭自己，以在“第五太陽紀”的初始讓太陽照耀世界。

瑪雅雕塑在墨西哥尤卡坦半島梅里達的考古和歷史博物館展出

古代的特奧蒂瓦坎，占地超過20平方公里，但現在依然屹立的只有2公里長的“亡者之路”沿線的建筑了。之所以叫“亡者之路”，是因為后來的阿茲特克人認為，大路兩旁最偉大的建筑都是陵墓，而這些陵墓是為特奧蒂瓦坎的第一代統治者建造的。

特奧蒂瓦坎的太陽金字塔，是世界第三大金字塔，大小僅次于東南方向約90公里處、早已被林木覆蓋的喬盧拉金字塔（同樣是階梯形的），以及埃及著名的胡夫金字塔。

雖然一般旅游攻略都會建議游客早一點去參觀，但是有些高原反應的筆者，下午1點才出發—先是從墨西哥城西南部坐了四趟地鐵，到達東北部的北方中央車站，再購買巴士車票，兩個小時后，終于到達了這片見證古代墨西哥強大科技力量的遺址。

公共汽車到達金字塔景區的西南入口處，這里非常簡陋，但旁邊大理石內飾的廁所卻是非常干凈。進入景區后，沿著一段小石子鋪成的長路一直往前走，太陽金字塔就聳立在不遠處。而在日月金字塔周圍，還有古時特奧蒂瓦坎城市殘存的其他遺跡。

在這些遺跡之間，各種小攤小販兜售著工藝品和紀念品，一個金字塔項鏈可以從1000比索還價到100比索。繞過這些攤販，你就可以攀登太陽金字塔了。攀登時最好戴帽子，帶上太陽鏡和水。大多數人得步行好幾公里來到金字塔腳下，再徒手攀登非常陡峭的階梯。筆者去的那天傍晚，剛好風特別大，感受跟此前爬北京郊外的八達嶺長城有些類似。

太陽金字塔底座每邊約222米長，塔頂70多米高，上面曾有一個神廟狀的建筑，不過現在已經消失了。在阿茲特克信仰中，這個金字塔是貢獻給太陽神的。這在1971年被證實，因為考古學家發現了一個長達100米的地下通道，從金字塔西翼通往金字塔中央正下方的洞穴，在那里他們發現了原始的宗教器物。除此之外，金字塔角落的考古挖掘也發現了小孩的墓地，它被認為是金字塔落成時的獻祭儀式的一部分。

有一個方法可以把太陽金字塔的雄偉一覽無遺，那就是登上“亡者之路”北端的月亮金字塔頂端。這個布局更加優雅的月亮金字塔，在公元300年左右完工，由于建在更高的地勢上，其頂部高度幾乎與太陽金字塔相同。

筆者爬上太陽金字塔的頂端，走上一圈，欣賞夕陽，吹著風兒，把四周的城區與美景盡收眼底，想象著在特奧蒂瓦坎的鼎盛時期，外部被漆成亮紅色的太陽金字塔，在日落時燦爛奪目。你不需要借助“時空穿越器”穿越時空，就可以在同一個空間里感嘆古時人類文明的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