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圣誕老人”與“歐若拉女神”

陸倩欣

在俄羅斯西北部的科拉半島，有一座叫摩爾曼斯克的城市。這里是北冰洋沿岸最大的港口城市，也是觀測北極光性價比最高的地方。

這個冬天，我決定到那里去，來一場與“圣誕老人”和“歐若拉女神”（北歐神話中掌管黎明、曙光的女神，這里指代北極光）的邂逅。

“北極之都”

摩爾曼斯克位于北緯69度，深入北極圈300多千米，是北極圈內最大的城市，被稱為“北極之都”。雖然身處北極圈內，但在墨西哥灣暖流的影響下，這里是緯度最高的終年不凍港，即使再寒冷，附近的海面也不會封凍。

作為地道的南方人，進北極圈前，我最先考慮的就是如何防寒。“沒有最冷的天，只有不夠厚的衣服”，秉持著這樣的理念，我將冬季防寒衣物集體升級，不放過任何“加絨”“加厚”的字眼：保暖緊身衣褲、加厚毛衣、擋風沖鋒衣、抗寒羽絨服、加絨毛線帽、防水羽絨手套……對了，一定要買一雙防水又防滑的鞋子。事實證明，在雪地冰面任性撒歡，裝備很重要。

要問我進到北極圈后是什么感覺，我會認真回答：“暖和。”這里不僅是不凍港，12月的氣溫一般在零下5攝氏度，而且有豐富的天然氣資源，每家都供著暖，感受到的是燈火通明、霓虹閃爍、生機勃勃。這是一種南方人無法形容的暖和，帶了40片暖貼的我，一片都沒用上，全數帶回來了。

在這里，每年10月至次年3月都有機會看到炫彩瑰麗的極光。我特別做了功課，知道極光指數（簡稱KP）分十級，級數越大，極光越強，覆蓋范圍也越大。一般來說，當KP≥3的時候，就有機會看到極光了。出發前，我還假裝很“佛系”，告訴自己無論看不看得到，都是緣分，無需強求。但其實每一次查看數值，我內心都無比躁動，希望峰值高一點，再高一點。

與“圣誕老人”相遇

一覺醒來，天依然是黑的。這里的12月份，每天只有3小時左右的日照時間，其余時間便都是漆黑的夜—整座城市籠罩著一股靜謐清新。

來到北極圈，一定要體驗獨特的冰雪活動。早餐過后，我們驅車前往薩米民族村，與哈士奇、雪狐和小野兔做伴，搭乘炫酷的馴鹿雪橇出行。

抵達薩米村時，天剛蒙蒙亮，眼前一片茫茫蒼蒼、銀裝素裹。向遠處望去，地平線上鑲著一縷金邊，披著厚雪的松樹像一個個忠誠的衛士，守護著冬日短暫的陽光。腳下雪白的大地發出微音，熱情的薩米村長穿著特色的民族服飾，在門口迎接我們。他們是俄羅斯最古老的土著民族之一。

進到木屋內，壁爐的火焰噼啪作響，墻上掛著幾張毛皮和鹿角，屋里屋外充滿了森林的氣息。手捧冒著熱氣的白樺茶，暖了下身子，我迫不及待地跑出屋外，與哈士奇嬉戲，拿面包飼喂馴鹿。

在薩米村，每個人都將忘卻煩惱，找回逝去已久的童年時的快樂。我們踢著毛皮捆起來的簡易足球，把塑膠板墊在屁股下滑滑梯。薩米小哥更調皮，他示意我站在樹底下，卻猛地一抖樹枝，落了我一身的雪。他自己呢，躲得老遠，笑彎了腰。

不一會兒天就黑了。在這個圣誕的夜晚，柔軟的雪花悄悄落下，白天的喧鬧不過是無邊寂靜的襯托。我蜷縮在一只雪橇上，留著白花花大胡子的薩米村長韁繩一落，雪花濺起。雪橇馳騁在雪地上，馴鹿脖子上鈴兒叮當作響，我仿佛置身于夢幻的童話故事中，是坐在圣誕老人身邊的那個最幸運的孩子。

告別了薩米村，我啟程追尋這次俄羅斯之行的終極目標—極光。

邂逅“歐若拉女神”

每個看過極光的人，都對極光念念不忘，而我這種沒看過的，便把看極光當作一生的夢想。

我蜷縮在一只雪橇上，

留著白花花大胡子的薩米村長韁繩一落，

雪花濺起。

觀測極光有三大原則：沒有光源污染的偏遠地帶，沒有云、雨、雪、霧的晴朗天氣，以及KP≥3。我們可以用各種手段預測極光的強度與爆發時間，將不期而遇的概率無限增大。但沒有人也沒有儀器能夠告訴你，極光將準確出現在什么時間、什么地點。正因為極光曼妙多姿又神秘難測，它格外讓人憧憬。

在當地向導的指引下，我們選擇了一個極光高發地。雖然只有五成的把握，我們還是滿懷期待地坐上了大巴車。行進在有些顛簸的路上，外面漆黑一片，車頭的一束燈光照亮著前進的路。不知不覺，我們遠離市區，開往更深的夜里。

車停在了郊外的湖邊，四周寂靜，凜冽的風如冰刀在臉上劃過。寒冷熄滅不了熱切的期盼，帶著對極光的向往，我們搓著手，跺著腳，排開了三腳架，期待著那一霎那。

在寒風中等待了一個多小時。天空中，星星眨著眼偷笑，月亮則明晃晃地懸掛在那兒，像一盞舞臺上的燈，投在這片天空幕布上，等待著一出好戲。

“啊！那個是極光！”順著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是一條帶狀的云霧，散發著淺淺的綠光，我甚至懷疑那只是一片云。這確實和大家從網上看到的照片不一樣，眼前出現的并不是明亮的綠光，也沒有翻滾舞動的痕跡。它毫無征兆地在夜空中游離飄忽，宛若一束青絲，狀如一彎弧光，呈現淡綠、微紅的色調，忽明忽暗。

大家來不及思考了，都舉起相機，一個勁地按快門。極光嬉戲無常，變幻莫測，如煙火般轉瞬即逝，不一會兒就完全消淡了。后知后覺中，一大朵云占領了整片夜空。

我不愿“善罷甘休”，決定發起二次追光，準備在晚上11點再次出發，這是觀測極光的最佳時間。我祈禱幸運能再次降臨，讓我再看一眼“歐若拉女神”。

我太幸運了！漆黑的夜晚，萬籟俱寂，月光傾斜在北極的大地，黑白灰的風景增添了一絲神秘。抬頭望去，天邊有一抹暮光，緩緩露出瑩瑩光芒。綠光像蛇的眼睛，幽幽的、細細的，狀如彩綢拋向空中，上下飛舞、翻動。薄薄的光墻連接天地，似霧非霧，曲線彌散開來，一直延伸到天際。

追光過程是一種特別的體驗，要有抵御寒冷的體魄，要有靜候美景的耐心，還要有順其自然的心境。若是在地表無緣邂逅極光，也不要太沮喪，當飛機在平流層中飛行時，高層大氣的極光很有可能向你招手，展示她妖嬈的身姿。也因為這樣，往返的航班上我都選擇了臨窗的座位。

極光被人們賦予了美好的寓意。傳說它是“黎明”的化身，是希冀和幸福的代表，有著撫慰人心的力量。我想，極光有這樣的寓意，不是因為它的光輝和雅致，而是因為它能激發人們最純粹的精神向往。極光仿佛在向人們訴說，將來的每一天都會無比美好、充滿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