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仲裁保全制度的新發展

雷雅茹

關鍵詞中國內地 香港 仲裁 保全 新發展

一、仲裁保全制度的基礎理論

仲裁屬于替代性爭議解決機制及ADR（Alternative DisputeResolution）方式中的一種，已經被全球廣泛運用于解決商事與海事糾紛中。它具有可以規避外國法院管轄，保護當事人的自主性等優點，這種解決糾紛的方式既靈活也比較容易使裁決得到執行。

雖然國內外學者對于仲裁中保全措施的存在有較大的爭議，但是筆者認為仲裁與訴訟一樣，保全措施是必須的制度。《中國民事訴訟法》規定仲裁保全分為財產保全和證據保全。仲裁財產保全是指仲裁庭做出最后裁決之前，為了保證勝訴一方當事人及時獲得應有的損害賠償，對有關當事人的有關財產所采取的一種臨時性的強制措施;而仲裁證據保全則是指在仲裁庭的仲裁審理程序終結前，對那些可能現在沒有取得或者以后難以取得的證據所采取的一種臨時的強制措施。但是在《訴訟法》第一百零一條中規定：“……根據對方當事人的申請，可以裁定對其財產進行保全、責令其作出一定行為或者禁止其作出一定行為……”在進行財產保全的過程中當事人需要做出一定行為，該行為與財產保全是并列關系。那么是否可以理解為從屬關系？從屬關系即指只有發生財產保全的情況下，法院才可以責令當事人作出一定行為或者禁止其作出一定行為，財產保全是行為問題的充分條件，但是財產保全是一種強制措施，而措施本身就是一種行為，所以按照之前論述，將財產保全與行為問題理解為從屬關系的是不妥的，所以筆者認為中國仲裁保全應分為財產保全、證據保全、行為保全。

二、《關于內地與香港特別行政區法院就仲裁程序相互保全的安排》

（一）概況

《關于內地與香港特別行政區法院就仲裁程序相互保全的安排》（簡稱《安排》）于2019年4月2日下午由最高人民法院與香港特別行政區政府律政司在香港特區簽署，這是內地與其他法域合作簽署的第一份有關仲裁保全協助的文件。《安排》共十三條，旨在香港仲裁與內地仲裁程序中保全方面做到互相協調，允許香港當事人向內地法院申請保全，同樣，內地當事人可以向香港特區申請強制令。該規定是在粵港澳大灣區建設環境下的產物，同時促進大灣區建設過程中互涉法律糾紛與區際法律沖突的解決，加強兩地在仲裁領域中的協助合作，健全司法對仲裁的支持和監督機制。

（二）《關于內地與香港特別行政去法院就仲裁程序相互保全的安排》的新發展

1.保全對象范圍清晰。《安排》第一條規范保全的對象，在內地，保全包括財產保全、證據保全、行為保全;在香港特別行政區，保全包括強制令以及其他臨時措施。第一條總結了保全的對象是維持現狀、恢復現狀、防止損害、或不采取會產生損害的行為、資產和證據。該規定相較于內地《民事訴訟法》與《仲裁法》的規定，此處保全對象概念更加準確，而且財產保全等概念內地法律條文提煉總結的結果，保全對象更易使仲裁庭和當事人確定。

2.仲裁保全可以在仲裁程序前提出。《安排》第三條規定，香港當事人可以在仲裁裁決作出前向內地申請仲裁保全，但是我國法律規定仲裁保全可以在仲裁機構受理后與裁決作出前申請，可見“仲裁裁決作出前”包括了仲裁機構受理前、受理后至裁決作出的兩個時間段，例如，香港某公司A與上海某公司B為長期合作關系，但是B欠A貨款5萬元，B已知欠款事項，但是沒有作出向A還款的意思表示，B通知A請求法律途徑解決，這時不經意得知上海另一公司C即將支付B的10元貨款，于是香港當事人A可以向上海法院申請關于10萬元的仲裁保全，隨后提出支付貨款的仲裁請求。如此一來，一方當事人在緊急情況下防治另一方轉移財產可以直接申請財產保全，最大限度保護了當事人的合法權益。

3.仲裁效率提高。《安排》第三條規定，香港當事人可以向內地法院直接申請仲裁保全。內地法律要求，當事人需要向仲裁機構提起仲裁，仲裁機構受理后，由仲裁機構向法院轉交保全申請，這一環節耗時費力。在上一案例中，香港某公司A要求上海某公司B支付5萬元貨款，A可直接向上海法院申請仲裁保全，從而避免了仲裁機構受理與轉交法院的過程，提高了仲裁效率，同時當事人不需兩地多次奔波，節省仲裁成本。

4.避免裁決法院混亂。《安排》第三條規定，香港仲裁程序當事人可以向被申請人住所地、財產所在地或者證據所在地的內地中級人民法院申請保全，若這三地不在同一轄區，則知道能選擇其中一個人名法院提出申請。我國《民事訴訟法》與司法解釋中對仲裁保全的裁決與執行法院規定混亂，但是《安排》強調提交申請的法院是中級人民法院，而且無論是被申請人住所地、財產所在地還是證據所在地的中級人民法院都可以，沒有先后之分。例如，在香港公司A一案中，A無意發現在與B簽訂的合同書中夾帶這B與c簽訂的合同，于是A公司一員工急忙去深圳仲裁委尋找一朋友咨詢此事，B與c的合同作為這一案件的重要證據，此時其身處深圳，被申請人住所地與財產所在地是上海，可見A可向在上海中院或者深圳中院申請保全。

5.兩地當事人利益的平衡。《安排》第六條規定，內地仲裁機構管理的仲裁程序的當事人，在仲裁作出前，可以依據香港行政區《仲裁條例》《高等法院條例》，向香港特別行政區高等法院申請保全。由于粵港澳大灣區的建設，內地與香港的商業合作愈發緊密。例如，深圳某原料公司甲與香港公司乙是合作伙伴，但是乙欠甲3萬元的貨款，乙可向仲裁機構提出仲裁申請或者在特殊情況下，直接向香港特別行政區高等法院申請保全。實現香港當事人可以向內地法院申請仲裁，而內地當事人也可向香港法院提出仲裁申請，鼓勵香港與內地當事人捍衛仲裁權益。

6.強調法院具有擔保義務。《安排》第八條規定，被請求方法院應當盡快審查當事人的保全申請，內地法院可以要求申請人提供擔保等，香港特別行政區法院可以要求申請人作出承諾、就費用提供擔保等。仲裁保全措施是以客觀為依據合理估計事情發展狀況作出的，并且不能損害被申請人的合理利益，在某仲裁案件中，若事后證明沒有保全的必要，或申請人不需利用保全來保障自己的權益，或者當出現申請人完全敗訴的情況，申請人應該賠償被申請人所所受到的損失。為了保證被申請人遭受的損失得到救濟，作出決定的仲裁庭或法院通常會責令申請人提供相應的擔保，如果申請人不能提供擔保，法院或仲裁庭將不予裁定保全。

7.尊重被請求方法律規定。《安排》第九條規定，當事人對被請求方法院的裁定或命令不服的，按被請求方相關法律規定處理。同時《仲裁法》嚴格規范了，仲裁裁決書作出之日發生法律效力，若當事人不服該裁定，可向仲裁委員會所在地的中級人民法院申請撤銷裁決。若一香港公司D與北京公司E發生糾紛，D申請仲裁保全，但是E對該決定有異議可按照E的住所地、財產所在地或證據所在地的法律進行調整。可見該規定更加靈活具有更多適用法律的選擇，雖然可能會造成隨意適用法律的后果但是此舉可使仲裁程序順利進行，也體現了尊重當事人意思表示的仲裁精神。

此外，《安排》第十至十三條對仲裁費用、協商修改相關規定、生效日期作了說明。

總而言之，《安排》是以內地《仲裁法》《民事訴訟法》與香港地區《仲裁條例》《高等法院條例》為基礎，以建設粵港澳大灣區為目標，以弘揚仲裁精神為導向的產物。它為香港地區與內地仲裁程序的當事人提供更具體、靈活的仲裁保全方法，作為區際法律規則，《安排》適用仲裁中的保全措施制度，一則體現，香港內地商事糾紛數量增加的趨勢;二則表示，一項制度得到兩岸人民的共同認可可以促進我國內地《仲裁法》的完善，也可增強兩岸人民的法律認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