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青秀
關鍵詞被害人 權利 保障
(一)對被害人的理解
從比較寬泛的角度來說,被害人往往可以理解為身體、財產或者其它合法權益遭受犯罪行為直接侵犯或破壞的人。從更為狹窄的語義來理解,我們通常認為那些在刑事訴訟中通過個人名義與檢察員共同發(fā)揮控訴犯罪作用的人是被害人。誠然,我們在下文中所討論的刑事被害人是指后者。
(二)被害人訴權更迭簡史
如果說歷史、地域和制度分別為權利坐標系的X、Y、Z軸,那么在刑事程序中被害人受保障程度空間分布迥異。古代奴隸制社會,認為犯罪主要是對私人的侵害,采“不告不理”刑事訴訟理念。從西羅馬帝國湮沒在歷史中到地理大發(fā)現這段漫長的時期,歐洲板塊統(tǒng)治者們通常認為犯罪是對國家的挑釁,有必要通過糾問式訴訟對犯罪迎頭痛擊;而我國從樓臺煙雨的南北朝到風雨飄搖的清末,官吏糾問一直是刑事訴訟的主軸,官府是控訴和審判的化身,早期被害人雖可向官府狀告主張權利,但受到極大限制。近代以來,世界各國普遍采控、辯、審刑事訴訟構造模式。日本、法國、英國等國家,實質上由國家壟斷犯罪追訴權,不允許被害人直接向司法機關申訴;部分國家允許被害人自訴,但自訴案件范圍狹窄。如果說國家權力是虎頭鍘刀,犯罪人是虎,被害人是綿羊,那么近代刑事訴訟理論實踐關心虎頭鍘刀與虎的關系,防止鍘刀誤傷,而對綿羊的權利保障有限。20世紀80年代以后,美國有關組織、團體呼吁刑事司法制度要貫徹被害人優(yōu)先的原則,特別是在有關定什么罪判什么刑罰、審判前的保釋、刑罰執(zhí)行過程中的假釋等方面,被害人應該被賦予更大的話語權。例如,特別是被害人與證人保護法案(Victim and Witness Protection Act,UnitedStates,1982)和被害人保障法(VictimProtectionLaw,Ger.many,1986)對被害人在刑事程序中的參與程序權利和有關賠償方面的權益保障大大增強,被害人對刑事審判更有話語權,但被害人在申訴方面仍帶著緊箍咒。
(一)對犯罪行為具有報案、控告的權利
刑事訴訟法對被害人報案、指控犯罪進行較為詳細規(guī)定,有關具體承辦人員應及時將重要程序信息告知被害人、保障報案人控告人安全并嚴格保密的義務。賦予被害人控告犯罪的權利,從一定程度上可以紓緩被害人身心痛苦,同時也能夠協(xié)助司法機關全面、及時、準確查明犯罪,打擊犯罪。
(二)對“不立、不訴”進行申訴和直接起訴的權利
當被害人遭遇“不立不訴”的情況時,檢察機關主要通過立案監(jiān)督保護被害人。審查公安機關書面理由,如果認為理由不能獲得認同,直接通知公安部門立案。檢察機關不起訴決定書送達被害人后,被害人可申訴可直接起訴。
(三)有從訴訟代理人處獲取幫助的權利
被害人可以委托持有律師執(zhí)業(yè)證書的人做自己的訴訟代理人。通過獨立調查取證、申請有關機關調取證據等方式,律師可以充分發(fā)揮法律專業(yè)優(yōu)勢,依法維護被害人權益。
(四)申請回避權
司法人員在有些情形下應自覺主動回避,必須遵守廉潔自律規(guī)定以及不得違規(guī)會見當事人及其委托的人。如果司法工作人員違反規(guī)定,當事人及其法定代理人有權申請他們回避。
(五)有對鑒定意見“打補丁”或推倒重來的權利
鑒定結論劍指案件核心,直接決定案件走向。只要被害人不信任鑒定結論,可對鑒定意見“打補丁”或要求鑒定意見推倒重來。
(六)有通過檢察機關提出抗訴的權利
被害人本人及被害人的代理人可以通過檢察機關提出抗訴,被害人并不只是被動接受裁判結果。被害人可以通過檢察機關依法提起再審抗訴,推動審判機關通過審判監(jiān)督程序提審或再審。
當前,刑事訴訟實踐中,對被害人權利保護程度略顯不足,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訴訟程序參與不足
公訴機關公訴和被害人控訴屬于刑事控訴職能的一體兩面,被告人及其辯護人獲得起訴書副本的時間和程序在《刑事訴訟法》有明確體現,但對被害人能否獲得起訴書副本只字未提。檢察機關因客觀原因未通知到被害人,被害人不能及時參與訴訟將直接影響被害人權益。
(二)知情權保障不很充分
知情權保障不充分,法律公正會受到質疑。刑事訴訟法及有關司法解釋都明確了司法機關在刑事訴訟各階段應盡的告知義務。司法實踐中,司法人員未履行或未正確履行告知義務,有些被害人僅僅得到判決書或獲知有限案件信息,對案件審理過程缺乏了解。
(三)獨立上訴權的缺失
被害人本就擁有當事人地位且直接遭受犯罪戕害,獨立的上訴權對被害人來說,不可或缺。被害人請求檢察機關提出抗訴,只有檢察機關不同意提出時,被害人才能走審判監(jiān)督程序,而實踐中審判監(jiān)督程序的啟動困難重重。
(四)代理權不明確
閱讀卷宗、獨立調查取證、參加法庭調查辯論等權利被明文授予辯護人,然而被害人的訴訟代理人閱讀卷宗和獨立調查取證等方面的權利沒有提及。
(五)賠償權缺乏實質保障
被害人精神和身體遭受犯罪行為雙重傷害,向被告人主張賠償的權利難以有效落實,相當一部分被害人生活因此陷入困境。例如,馬加爵殺人案的被害人,雖然拿到刑事附帶民事賠償的判決,由于被告人無財產可供執(zhí)行,實際權利得不到救濟。“若被害人得不到應有的救濟,必然會加劇其復仇心理,從而增加社會的不穩(wěn)定因素。”被害人賠償權就無法得到保障,影響被害人的公平感和獲得感,同樣對司法公信力產生巨大沖擊。
(一)完善被害人廣泛參與程序的權利
筆者認為應賦予被害人廣泛的訴訟參與權。
1.完善被害人的陳述權。我們應該從工具主義向被害人權利實質救濟轉變,被害人陳述不僅僅具有證據屬性,更是當事人行使訴訟權利的具體體現。被害人通常可生動直觀復述犯罪過程,能深切體昧理解個體權利。完善被害人對有關犯罪過程復述的權利,可以對公訴人進行有效補充。
2.嘗試給予被害人量刑發(fā)表意見的權利。《人民檢察院刑事訴訟規(guī)則》中起訴根據和理由包括被告人觸犯的刑法條款、犯罪的性質、法定從輕、減輕或者從重處罰的條件等。有關方面認為檢察官實質上擁有概括求刑權,即一定意義上的量刑建議權,而被害人量刑建議權則容易被忽視。發(fā)表意見可以貫穿整個訴訟期間,被害人對獲知的信息,如果迥異看法均可發(fā)表意見。刑事訴訟雖是國家行為,但在完善檢察機關量刑建議權的同時,可以探索賦予被害人及其訴訟代理人量刑意見的表達權。
(二)擴大被害人的知情權
結合刑事訴訟法律理論和司法實踐,應在刑事程序中注重全程保障被害人知情權:
1.關于立案方面。具體辦案人員應告知被害人享有的權利;如果決定進行立案或不立案,應及時告訴被害人立案信息或不立案理由、法律依據、權利救濟途徑。
2.關于偵查方面。在不影響偵查的情況下,司法機關應盡可能將案件進展、有關鑒定結論及時告知被害人。偵查終結前,被害人可在律師協(xié)助下依法了解案件有關證據情況。
3.關于審查起訴階段。撤銷有關強制措施或者變更有關強制措施、案件辦理重要進展等信息應當及時告訴被害人,應派員將起訴書副本送交被害人。
4.關于審判階段。法院應該通過適當的途徑告訴被害人開庭的時點,被害人向被告人、相關證人、鑒定人員發(fā)問的權利應予以保障,通知有關證人到庭、調取新物證、要求重新鑒定等權利也應認真對待。人民檢察院如果要撤回抗訴,法院必要時應該及時通知被害人。
5.有關執(zhí)行方面。對刑罰執(zhí)行的知情權對被害人來說,同樣不可或缺,因為關乎正義。被害人有權利知曉有關刑罰執(zhí)行、刑種變更、減刑假釋、監(jiān)外執(zhí)行、刑滿釋放等方面情況。
(三)建立和完善國家補償制度
被害人是犯罪行為的直接侵害對象,通過依法追究犯罪分子的刑事責任,使遭受犯罪侵害的法律秩序和合法權益得以恢復和維護。但是,犯罪分子受到刑事處罰,只是對國家承擔了法律責任,并不能使被害人因犯罪行為而直接遭受的財產損失、身心健康等傷害得到有效彌補。被害人雖提起刑事附帶民事訴訟,但現實中不少犯罪行為人的民事賠償能力欠缺,被害人的賠償請求往往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聯合國《為罪行和濫用權力行為受害者取得公理基本原則宣言》規(guī)定“無法從罪犯或者其他來源取得充分的補償時,會員國應設法向被害人提供金錢上的補償”,被害人從國家或社會獲得經濟或物質補償關乎法律公義。
當國家從個人手中收回“報復權”,不再是簡單粗暴的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國家代替被害人行使“報復權”,被害人則成為了“看客”而不能參與其中,其訴求可能會因各種原因被國家機關忽略掉,加強對刑事訴訟中被害人權利的保護,賦予其更多的訴訟權利,使其能夠更廣泛的參與到刑事訴訟活動中來,不僅可以讓被害人對判決的產生過程和結果更加信服,更是加強刑事訴訟司法人權保障的必然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