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邪西毒》Ashes of Time影評

張譯文

摘要：桃花作為普通的植物，在電影中卻成為了重要的線索，是時間空間所結合的意象，劇中每個人物都與桃花相關，通過桃花表現出每人的悲情故事，由此桃花是該篇影評的關鍵。

關鍵詞：桃花? ?時間? ?空間? ?意象? ?線索

中圖分類號：J905?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 ?文章編號：1008-3359（2019）05-0157-02

《東邪西毒》是一部1994年出品的香港武俠電影，改編自金庸小說《射雕英雄傳》，由王家衛執導，張國榮、林青霞、梁家輝、張曼玉等主演，電影講述了西毒歐陽鋒的人生經歷以及他和黃藥師、大嫂、劍客洪七等人的故事。1995年影片獲得第一屆香港電影評論學會大獎最佳影片，第51屆威尼斯國際影展最佳攝影等獎項，男主角張國榮憑借這部電影獲得第一屆香港電影評論學會大獎最佳男主角獎。

王家衛是現代導演之中最具有個性的導演之一，《東邪西毒》是王家衛第一部改編的作品，人物主要取材于金庸小說中耳熟能詳的人物。然而，這并不是人們傳統觀念中的武俠電影，而是一部講述江湖中愛恨情仇的電影，整部電影從人物塑造到主題表達以及敘事方式上完全顛覆了以往武俠電影的傳統。

電影承襲了王家衛一貫的影像風格，片斷式的畫面、主角的獨白、一系列表意符號以及朦朦朧朧的隱喻風格，其中，桃花意象貫穿始終，與影片的時間、空間、人物相關聯。影片的眾多人物都是源于金庸的小說，但是人物性格、語言表達方式全是王家衛式的，劇情表達了各個人物的心理劇。但具有特色的是劇中的每個人物都與桃花這個名詞有著莫大的關系，都是通過桃花的不同意象，來表現出每個屬于自己的悲情故事，糾結的心理變化和悲美壯麗的人生。

一、人物角色

歐陽鋒——“歐陽鋒的性格玩世不恭又有職業道德，他嘲弄的看待世界，卻又是一個很有聲望的殺手經紀人和客棧老板。歐陽鋒在兄長成婚的那天離家出走，因為嫂子是他最愛的女人。他隱居在沙漠小鎮，經營著一家旅店，專為結識往來的過客，也做著為他人尋找殺手的生意。后來歐陽鋒火燒了小店，返回故鄉，人稱西毒。”

黃藥師——“風流劍客黃藥師是歐陽鋒的好友，每年都要與鋒暢飲一次。他既迷戀著好友的老婆桃花，也暗戀歐陽鋒的嫂子。黃藥師為了心愛的女人，喝下名為‘醉生夢死的酒，他自以為醉生夢死就可以忘記一切，但是歸根到底不過是自欺欺人。最終，黃藥師隱居桃花島，綽號東邪。”

慕容嫣——“愛上了黃藥師，找歐陽鋒請他殺掉自己的哥哥慕容燕，因為他阻止自己與黃相愛。多年之后慕容嫣變成了江湖中鼎鼎有名的劍客獨孤求敗。”

大嫂——“她有著很無望的感情，但又似乎看透了一切，以時間為代價，在蘆葦密布的河邊看夕陽，站在異鄉的高崗上懷念故人。她猶疑著，該不該去看看他，可是她深深地感到厭倦了，她的心再無力思念。”

盲劍客——“盲劍客是桃花的丈夫，歐陽鋒手下的一名殺手。他浪跡天涯，一心只想在失明前再見到妻子一面。在歐陽鋒的受命下，他一人獨戰數百名馬賊，最終為馬賊所殺。”

洪七——“初出江湖的洪七是一名連草鞋都買不起的刀客。他答應了村姑的要求，只身殺光太尉府的刀客，也失去了右手食指，而他的報酬只是村姑的一個雞蛋。后來洪七接管丐幫，綽號北丐。”

二、桃花

（一）桃花意象

“疏離、據避、對話、熱情、自由、絕望、迷亂、虛浮”是王家衛電影的十大關鍵詞。《東邪西毒》所表現的主題亦是如此。電影的編劇完全改變了小說中的人物關系，講述的是幾對男女的悲歡離合，和他們執著不渝的觀念。歐陽鋒堅信“要想不被人拒絕，最好的方法就是先拒絕別人。”但是不管言語外表是多么的理性，也蒙蔽不了內心對于愛情的執念，而這種情感的糾纏皆是來自桃花，與桃花的意象息息相關。自始至終都擺脫不掉源自于桃花的情愫，古人喜歡用桃花意象表達美人、愛情、美滿的婚姻等，而電影中，桃花依舊表現的是愛情、美人，但是這愛情是不圓滿的。影片不斷探討的是拒絕與追求，逃避與執著這兩大充滿矛盾的人生主題，展示每個人不同的人生際遇與命運。

這部電影講的是四組故事，以歐元歐陽鋒為線索，以大沙漠為背景。歐陽鋒是電影劇情的表述者，他以片段時的旁白來表現演員沒有表達出來的東西，當然他也是整個劇情節奏的把控者，是另外三組故事發展的扶持者。

（二）桃花為線索

電影是一種時空藝術。馬塞爾·馬爾丹在他的理論著作《電影語言》中說：“電影擠壓著空間和時間，使兩者在‘一種辯證的相互作用中，一個變為另一個。通過鏡頭和加速鏡頭電影似乎忽而表現現實的一面，忽而表現另一面一樣。植物的生長，從慢鏡頭看，在我們眼中首先是一種時間過程。從加速鏡頭看。它則是一種空間的結構。”

時間上，《東邪西毒》看似有些混亂，電影采用倒敘的方式，以“許多年之后，我有個綽號叫做西毒。”這句經典的臺詞開場，預示著這是一部關于時間的電影，電影的英文名字為《Ashes of Time》，但時間是相對的，沒有絕對的意義。在剝去了年代、背景、人物、服飾的統一標準下，以相對的坐標來述說一場關于生活、愛情、選擇。單調的顏色和低調的氛圍給人帶來一種沉痛。人物出場多在立春、初春、驚蟄這樣春天的時令，而春天自然離不開桃花，人物與桃花有著各式各樣的關聯，如慕容嫣與黃藥師在立春相遇，桃花下對坐飲酒，使她情愫暗結，即使是貴為公主仍然難逃感情的困擾。最后，慕容燕完全忘記了自己的性別，只能對著自己的倒影練劍，孤傲高手的背影之下是那個抱樹痛苦發狂的女人，不能解脫。盲劍客，為了回家鄉看桃花而與馬賊搏殺最終命喪他鄉，家鄉的桃花在他的心中那么重要，給觀眾設置了一個懸念。他總說怕“太遲了，家鄉的桃花就會謝了。”后來我們由西毒口中得知其實他的家鄉并沒有桃花，“桃花只不過是一個女人的名字”。

空間上，桃花在影片中其實從未出現。影片以沙漠為背景，大漠，黃沙，寒風，枯樹，構筑的是一片荒涼的世界。“王家衛的電影是解構的電影。他關于‘江湖的表述是一片沙漠，荒蕪，陰險，無遮無攔，帶有很強象征意味。”影片中的沙漠既是象征生活的冷峻和蒼涼，又展現了生活的迷離和唯美。明明近在咫尺卻又咫尺天涯。沙漠被符號化了，在這里它成了哪些心中無所依靠的人的逃避與暫居之所。沙漠猶如變成一個赤裸裸的現實社會，充滿了疏離與冷清。每一個個體會有無數的交際但每一個個體都是表面的親和暗地的疏離，永遠不會靠近。沙漠是每個人逃避現實的地方，歐陽鋒、東邪、慕容燕、盲劍客、洪七，在走投無路之際都曾先后來到此地尋求庇佑與安慰。片中使用放大膠片微粒的方法，給沙漠蒙上了一層如煙似霧的熱氣，烘烤著蒼涼的大地，烘烤著人物形象與心靈，干涸、龜裂、枯萎、荒蕪不僅是沙漠也是人物心境留給觀眾的印象，擺在我們面前的畫面、情境呈現出一種令人驚艷的凄涼。

沙漠里其實斌沒有桃花，但是值得注意的是每個人都惦念的地方都是有桃花的，姑蘇城有桃花樹，是愛情發生之所，只是愛情發芽卻沒有結果;盲劍客家鄉有“桃花”，是守望之所，桃花依舊美艷，卻永遠等不到要等的人回來，或許她自己也不知道要等的是誰，丈夫還是情人;黃藥師每年在桃花開時可以見到想見的人，最后隱居桃花島，是遺忘、退隱之所;歐陽鋒也會夢見家鄉的桃花開了，是過去之所，滯留在記憶之中……，而這些與桃花有關的空間卻不曾出現，只是貫穿于歐陽鋒與他人的敘述中，存在于回憶或憧憬之中。在《東邪西毒 ·終極版》中，導演更是直接加入了幾組桃花的空鏡頭，暗指這幾個地點的關系：皆與桃花有關。可見桃花不僅貫穿時間，而且直接連接空間，桃花在這里不僅僅是一個事物，一種連接，像鄭君里所說的：“空鏡頭在影片中的作用，顯然決不至于說明人物在什么環境中活動，那僅是空鏡頭最基本的。最原始的用法。景最好和人結合起來，寫景是為了寫人……景物如果和人的心情相呼應，它給予觀眾的感受跟人物的動作，遭遇給予觀眾的感受相輔相成，這樣的空鏡頭才有生命”。

電影中大概所有的角色都和桃花有莫大的關聯，有一段不解之緣，使桃花變成了極為隱晦的一條線索，變成了整個電影故事的中樞與紐。這部電影是一個以錯過、別離、破滅為主題的充滿遺憾的故事，但又因為這部電影并不是普通的武俠電影而是講述情感的悲情劇，所以脫離了金庸小說的原來背景，使電影背景更加撲朔迷離，但王家衛又更好的表達了那一代人的人生經歷與際遇。

參考文獻：

[1][法]馬塞爾·馬爾丹.電影語言[M].何振淦譯.北京：中國電影出版社，19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