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員明星“養成記”

騰宇

再天才的運動員，大都有“紅不過三個月”的憂慮。這種憂慮，源自體育行業的各種鐵律：運動員在大賽前后普遍高光，沒有比賽時只能隱匿;運動生涯本就短暫，沒多少一飛沖天、舉世皆知的契機，更別提自己做完整的生涯規劃了。

因此，體育經紀的存在顯得尤為重要。

全球前50強體育經紀人的合同總價值已經超過334億美元，傭金收入達到16億美元。10億美元級的巨額體育經紀合同，也不鮮見。相比于中國體育成績的飛速發展，中國體育經紀行業整體仍處于探索階段。

天才背后的推手們

中國體育圈里，流星常見，恒星難得。要讓不可多得的天才持續發光，當然不能隨意放養——體育經紀的存在，便是為之提供更強的續航動力。

中國體育界，絕大多數“天才”易為名號所累，慢慢掉隊，甚至“早夭”。特別是在中國傳統優勢項目里，從好苗子到泯然于眾，也是尋常事。

運動員無論如何天賦異稟，若不妥善規劃職業生涯、持續展現精神與商業的正面價值，很容易陷入迷茫甚至沉淪。

姚明的經紀人陸浩曾提到，體育經紀的職責分類主要有運動員的培養選擇、品牌規劃、關系處理、管理與市場開發等，是一項極其專業、全面、細致的工作，而目前國內顯然還不具備大規模實現這一標準的條件。

即便如此，國內體育經紀行業仍有廣闊空間，并有望隨著更多跨行業團隊（創意或娛樂產業）的加入變得更為成熟。2014年國務院出臺的《關于加快發展體育產業，促進體育消費的若干意見》提出，到2025年國家體育產業規模將達到5萬億元。

如今，許多國內一線運動員開始紛紛單獨與體育經紀機構簽約，國家體制對此則多抱著默許態度。孫楊、惠若琪、蘇炳添、郭艾倫等，無論現役或退役，他們都已經普遍接受經紀團隊的介入。體育經紀在中國落地開花之前，你又怎能想象擊劍運動員董力、跳高運動員郭勁岐會出現在娛樂節目中，并因此被大眾熟知和喜愛？

傅園慧作為中國體育圈近年最典型的娛樂化、人性化代表，為中國體育經紀行業提供了鮮活真實、值得借鑒的樣本。她的經紀人、和爾萌公司創始人高姍姍表示：“我們所涉及的都是與他們（運動員）個人相關的權益，不會與集體（運動隊）權益相矛盾。”

高姍姍認為，中國娛樂產業起步較早、受關注程度更深，對體育產業有示范與借鑒的作用。娛樂產業中一些成熟的商業模式值得借鑒，比如對藝人從0到1的孵化、對藝人全方位的技能培養、建立粉絲經濟的方式等——這與運動員的培養本質是相同的。

做了20多年體育記者的許紹連，在2017年進入體育經紀行業，執掌贏德體育。他堅信目前中國體育產業領域正步入一個“逐漸理性”的階段，“資本追求的是快速回報，但體育自身的特點決定了這是一個需要長期高投入、低產出的領域，當然，體育產業一旦開始回報，就是持續且穩定的”。

一個優秀的運動員需要掌握許多技能、做大量訓練才能抵達競技場之巔，好的體育經紀也是如此。根據許紹連多年的觀察，信息不對稱導致的體育圈內對運動員坑蒙拐騙、榨取價值的亂象一直存在，而“規范才是商業社會的基本邏輯”，體育經紀必定應該如此——除了體育、經濟、營銷、法律、外語這些基礎知識，還應當有一定業內資源和溝通談判能力。

羽毛球運動員“出圈”記

羽毛球是中國傳統的優勢體育項目，近年正積極從專業體制向職業體制轉變。即便是中國羽毛球的標志性人物林丹，也是在運動生涯中期才開始接觸經紀團隊，在后期才顯現清晰規劃的價值;絕大部分國家隊成員的經紀合約則與隊伍綁定。

情況在近年有了改變。

1997年出生的鄭思維與1994年出生的黃雅瓊，是目前世界羽毛球頭號混雙組合。年輕的他們在2018年年末迎來職業生涯的高峰，席卷了幾乎所有重要的混雙錦標;另一個重要變化，就是“雅思組合”與中國創意集團和北京盛夏星空傳媒公司聯手的經紀團隊簽約。

這對于目前仍略顯保守的羽毛球圈子來說，是一次從未有過卻值得鼓勵的嘗試。

在經紀團隊的運作下，雅思組合近期頻繁“出圈”，曝光范圍從羽毛球垂直媒體到泛運動甚至時尚類媒體，在公眾面前出現時不再僅限于比賽，而是在更多的舞臺中展示著他們陽光、專注、堅持、無畏的運動員氣質和年輕人精神。

對年輕的雅思組合來說，經紀團隊出現的積極意義遠大于影響——他們在專業領域堪稱年少有為，但終究時間有限、判斷力不足，需要更多來自商業、宣推等專業層面的規劃與提點。

鄭思維表示，接受經紀團隊、與商業靠近，是“時代一直在變”的必然結果，也是他們區別于前輩的地方，“專業的事情給專業的人去做，這對我們也是鼓勵和推動”。

雅思組合“養成系”

目前國內體育經紀有兩種趨勢：簽知名的、成熟的、價值明顯的運動員快速收割;簽年輕的、深具潛力的運動員慢慢培養。

而雅思組合就是在當今國內體育經紀崛起的時代中“養成系”的代表。

許紹連認為，姚明是所有運動員和運動經紀團隊的絕佳榜樣：“好的運動員應該在退役前就有一個完整規劃，姚明去NBA的第一年，他的團隊就聯合當地一間大學為他做人生職業規劃，那個PPT很詳盡，方方面面的長達100多頁。”

相比國內一貫的機械收割冠軍運動員套路，許紹連更認同姚氏的“養成系”方法——從運動員年輕時便開始不斷推廣，借此積攢人氣和認同度，風險雖然較大，但有持續性，有利于鞏固個人品牌。

比如，私下里鄭思維喜歡玩密室逃脫與狼人殺，他總能在這些通關解謎的冒險類智力游戲里找到類似在賽場上快速解局的樂趣。但他的電腦只用來看比賽分析技戰術，經紀團隊驚訝于“他居然能忍住不打游戲”。這一習慣讓鄭思維保持了5.0的視力，成為組合里始終飛速運轉的“大腦”。

黃雅瓊恰好相反，這位熱愛粉色并在球包上掛滿娃娃的女生，熱衷于《絕地求生：刺激戰場》并打到53級，時常因為過于激動的叫喊吵到同寢室的隊友。高度近視的她得戴隱形眼鏡上陣，才能成為組合中明亮銳利的“眼睛”。

“大腦”和“眼睛”之說，來自雅思組合的主管教練楊明。除了體育經紀，教練同樣是天才背后的重要推手。楊明從2018年開始接手雅思組合，對兩人的特質、優劣、未來都進行了慎重的分析與判斷。

在眼下最重要的東京奧運周期，楊明認為雅思組合亟需解決的是面對逆境的能力和思路——他們已然成為世界各國的頭號研究對象，在被針對性限制并陷入困境時，該如何應對？

在奔向東京奧運甚至更遠目標的路上，沒有真正的看客。運動員、教練、經紀團隊和觀眾形成積極的合力，每一個人都可能為天才“續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