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去來惜

坲堇墨

與綠豆的相識，是在一個烏云密布、大雨將傾的午后。

景區下山路邊，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烏龜，朋友拉住筋疲力盡的我說：“要不買只紀念龜吧？”我低頭看了看水箱里綠油油、水嫩嫩的烏龜們，隨手點了其中一只：“帶走！”

回到家，我癱在沙發上，仔細端詳這個小家伙：嗯，一身龜殼紋路清晰，水潤有光澤；短小的腿兒正拼命在水箱壁上撲騰著，很有活力；再看那飄忽不定的小綠豆眼……我笑著拍手：“就叫你綠豆吧！”剛想摸摸它的頭，它就已經縮脖進殼，屬性堪比含羞草。我點點它的殼：“朋友，敢不敢出來直面我？”千呼萬喚中，它半個小時都沒反應……

我上網搜索半天，才知道綠豆是一只巴西龜，喜食生肉生蝦。我轉身進了廚房，切肉剁絲，決定食誘。兩分鐘后，不及我巴掌大的綠豆在我掌心慢騰騰鉆出了頭，瞥我一眼后，它的頭怯怯地向肉絲伸過去。見此，我略覺無奈：“你個吃貨?！?/p>

哪知一口熱氣呼過去，綠豆嚇得“嗖”一下又縮回了殼。放綠豆重回水箱，我在一邊安靜地看它大快朵頤，一副酣暢又小心翼翼的模樣，莫名地覺得溫暖。北漂獨居，以后能有只小烏龜陪我，也不失為一件幸事。

國慶假期，我帶著綠豆回了老家。爸爸把這個“小龜女”捧到花盆前，笑嘻嘻地逗它：“來來綠豆，出來見見含羞草。”

看著這一幕，拎著大包小包的我臉黑如鍋：“爸，說好的我是您最愛的閨女呢？”

這時，媽媽終于從廚房出來說了句公道話：“行啦，看你喜歡得跟什么似的。”說完扒拉開我爸，捏著一把蝦絲笑瞇瞇地遞給綠豆：“來來，餓了吧？”

沒過幾天，綠豆就和我爸媽打成一片。吃得好睡得好的它，對于我送過來的桑葉肉絲卷，嘴歪到一邊置之不理，那嫌棄的眼神，儼然一只被寵壞的霸王龜。

后來，我把綠豆帶回小黑屋，讓它過了好一段清苦日子，這小霸王龜才恢復正常。但是很快，因天氣原因，綠豆逐漸停止進食，進入冬眠期。深夜加班，綠豆在書案上靜靜陪我，聽我咳嗽一聲，它掀開眼皮看我一眼，仿佛在勸我：太晚了，趕緊睡吧。

不知不覺，已經過去兩年。綠豆長勢迅猛，蛻了舊皮換新衣，個頭兒也大了一倍。今年8月，它在水箱里抓來撓去不肯進食。我反映了情況，爸媽火速趕來。才進門就看到綠豆在地上抬起頭，它的身后，是十來顆瑩白如雪的烏龜蛋，全家人笑逐顏開。

我把綠豆捧在手心，感嘆：吾家有龜初長成，是時候給它找個金龜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