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數民族網絡文學的崛起,不僅直接為現代文學注入了多種神秘性、傳奇性、鄉土性的個性元素,也逐步催生出少數民族傳統文化新的外延及表現形態。《郁刃浪劍》《秋日,我抵達錫林郭勒草原》《回到侗鄉的香格里拉》等少數民族網絡文學IP,創作語境植根于少數民族的文化土壤,伏起于少數民族特有之口耳相傳的創作與傳承方式,彌散于當下虛擬網絡話語空間與文學場域的各個角落。
一、少數民族網絡文學IP的內涵
少數民族網絡文學IP不僅是現代文明中保留少數民族原生精神生態、審美習慣與文化個性的新型媒介,更成為引發人類情感共鳴與集體記憶的新型藝術載體,其價值核心在于文本。人物、語言、故事和情節等一系列極具標識性的傳播符號,依托特有民族的地域風俗、歷史傳統與文化心理,不斷追求單點極致與情懷體驗,更借由互聯網技術與網絡文學、影視、音樂、游戲及相關標識產品,逐步滿足多元審美時代下基于實踐美學與體驗價值的文化消費法則。經過技術驅動、渠道與平臺驅動的發展階段,基于優質內容資源的產品與服務在“互聯網+文化”中的重要性日益凸顯。因此,少數民族網絡文學IP的核心優勢仍是其承載的優質文化內容。
首先,在作品內容層面,少數民族網絡文學IP不僅發展出玄幻、武俠、歷史等多種類型化文學作品,更借由對優質少數民族文化內容在情感范圍內的IP化運作,衍生出影視、動漫、游戲、音樂以及主題公園等多種形式;其次,在作品審美層面,少數民族網絡文學IP從特定的生活與情境出發,為沉浸體驗式的文化消費找到一種新的生存利基與空間,不斷塑造差異化的感官與情感體驗,使虛擬文化生態中的受眾在獲得替代性滿足感的同時尋找到新的精神家園。最后,在作品屬性層面,少數民族網絡文學IP不僅具有一般網絡文學所具有的文藝根脈與娛樂品格,同時借由大眾流行文化的助推與全產業鏈的商業運作模式,成為互聯網時代彰顯少數民族優秀文化話語權的重要窗口。
二、少數民族網絡文學IP運營的發展現狀
目前,少數民族網絡文學IP不只存在“量大質不優”的品質風險、“內容生產機制僵化”的套路風險、“受眾需求變化過快”引發的審美疲勞風險等一般網絡文學IP的現實窘境。更為嚴峻的是,少數民族的地緣特質使其難以獲得廣泛的市場關注度,單一化的市場運作模式導致其產品定位與品牌識別模糊,而市場信息嚴重不對稱使粉絲群體與少數民族網絡文學IP之間無法形成持續且廣泛的情感互動,網絡IP依賴的群體文化認同更難以實現。
但是,以少數民族多元文化特質為精神內核,以情感認同為內在聚合力,以“互聯網+”技術創新為外在驅動力的邏輯路徑,不僅推動少數民族網絡文學在多種場域的價值流轉中實現貨幣變現,也使得整個少數民族文化生態產生了諸多新的質素。首先,特殊的地緣環境和歷史傳統塑造了少數民族獨特的文化特質,相關網絡文學IP基于個人和集體創作成果在世界范圍內銷售,即使提供信息和娛樂,并被不斷附加新的價值,仍要以傳承少數民族特有文化特質作為自身的生存之本與文化自覺;其次,粉絲主體參與IP客體的實踐過程中,情感認同是維系社群的內在聚合力。粉絲的主體性在集體性消費中被隱秘,粉絲通過將情感投射到少數民族網絡文學IP的客體之中,甚至將自己的身份作為有待投入的某種元素,進而實現自我認同的重新建構。對少數民族的文化認同和群體認同成為粉絲情感認同的高級產物,整個IP共同體呈現出極大的向心力。
互聯網技術邏輯的自由、平等與民主參與性,信息獲取載體的泛在化、信息傳播的實時化和低成本,直接加速著市場交易信息的透明化,進而拉開傳統文化市場去中介化的大幕,“互聯網+”技術創新是少數民族網絡文學IP運營的外在驅動力。因此,創作者必先借助微博、微信等社會化媒體將關系網絡嵌入少數民族網絡IP的文本內容之中,建構出一種用戶之間以點向面的多元關系分享模式,擴大了整個優質IP內容的市場基數,推動網絡IP的大規模社會協同。
三、少數民族網絡文學IP的發展路徑——以南無袈裟理科佛“苗疆三部曲”為例
南無袈裟理科佛是侗族網絡作家,其代表作“苗疆三部曲”按時間順序包括《苗疆道事》《苗疆蠱事》《苗疆蠱事Ⅱ》。該作品植跟于苗族傳統文化土壤和生存方式,贊揚主人公豁達的人生態度與浩然正氣,彰顯出苗族人民不向命運低頭的頑強意志以及追尋原始本真的生命哲學。作品中極具暴力美學的斗蠱、斗法情節,苗疆巫蠱、趕尸、苗寨、苗族服飾、苗族民間傳說等一系列鮮明的苗族文化元素,苦澀的苗族遷徙史與湘西原始文化等苗族地緣文化背景均向讀者展現出一個立體、豐富的苗疆世界。目前,“苗疆三部曲”網絡IP全產業鏈開發仍處于起步階段,其IP運營實質是基于苗族特有的文化符號和價值系統,借由感性體驗和理性分析的內容創制方式,打造出一種以“苗疆三部曲”為核心展開的泛娛樂、全產業鏈市場開發機制。
互聯網時代追求單點極致,超出預期,給用戶驚喜,然后產生超越商業價值的強烈情感關系。在產品的審美主義時代,極致、簡潔和情懷成為文化產品最具生命力的品質追求,個性化消費需求與定制化服務體驗成為影響產品生產的決定性因素。而少數民族網絡文學作為一種文化資源,本質上具有無形的柔性化、情境內生的環境適應性、基于人性需求的可通約性等顯著特征。所以,“苗疆三部曲”彰顯的苗族文化符號及其背后的象征形式和精神價值,必須推動相關文化產品的設計與組合滿足審美時代基于實踐美學與體驗價值的文化消費法則。
第一,“苗疆三部曲”IP的衍生產品開發,無論是影視、動漫、音樂還是游戲,其產品定位始終要依托苗族文化特有的原生文化內容資源。從苗疆巫蠱、趕尸、苗寨、苗族服飾、民間傳說等苗族特有的文化現象層面深挖下去,追求一種屬于苗族的文化個性與審美意識,并通過場景化的服務界面,參與感強、趣味性高的銷售和服務過程設計,挖掘到產品內在深層次的簡潔、情懷與格調。其次,“苗疆三部曲”IP的全產業鏈產品組合設計,不僅要借助戲劇性、超現實性的內容創制方式,使湘西文化產品的娛樂體驗、情感體驗以及審美體驗實現最大程度的升華,更要為細分苗族文化市場增添新的消費場域,讓受眾能夠依據自己的意愿與偏好自主選擇所需的文化產品與服務組合。
第二,“苗疆三部曲”要積極構建IP社群。在尊重個性與自由表達的基礎上,將對苗族文化具有相同或相似興趣愛好的人聚到一起,不斷在社群內進行自覺、自省式的溝通與交流,逐步把一個興趣圈升級為以苗族文化為主題的消費社群。目前,網絡IP推廣中常見的臺網聯動、多管齊下,制造全民話題、維持社交關注,提前準備爆點、打造話題梯隊、多級裂變式傳播等社會化營銷手段,最終目的仍是實現粉絲口碑集聚與社群推廣。高度緊密的感情網絡以及充滿激情儀式與精神信仰的情感認同被建構,社群內的成員因自我身份的積極定義而趨于集體認同,并體現出一種人性的、多元的、趣味和諧的至善集聚,由此產生對特定少數民族文化的膜拜效應。這種“集體歡騰”植根于個人記憶,保有群體分享與溝通的實質,通過社會資本建立起群體認同,鞏固了個體與群體的“群我關系”。
第三,“苗疆三部曲”要積極展示苗族文化的豐富性、差異性和互補性,然后從情感暗示出發,建立一個更有關聯、更有意義并有操作性的用戶體驗場景,不斷賦予目標受眾驚喜,并產生超越商業價值的情感關系,以此優化整個“苗疆三部曲”IP受眾細分結構。苗族文化個性與互聯網技術創新持續的精神塑造與情感經營,構建出適合“苗疆三部曲”IP相關作品創作與推廣的虛擬文化生態環境。這種現代用戶管理體系不僅讓特定的“苗族文學迷”產生對“苗疆三部曲”網絡IP相關產品的品牌忠誠,更為整個少數民族網絡IP泛娛樂和全產業鏈開發提供了一條可量化的低成本市場擴張之路。
四、結語
少數民族網絡文學IP本質上是希冀借由IP化運營展現少數民族的歷史傳統、審美趣味和精神特質,激發少數民族文化在互聯網時代的價值勢能。這種IP運營模式在滿足受眾審美體驗之余不斷創造出一種符合實踐美學的價值體驗,加快整個社會對少數民族文學的情感認同,甚至推動了少數民族優秀文化的
活態傳承。
(中南大學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
作者簡介:陳俊鵬(1992-),男,山西晉中人,碩士,研究方向:少數民族文化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