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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志忞歌劇論

2019-05-17 06:51:42□李
中國音樂學 2019年1期
關鍵詞:歌劇音樂

□李 巖

實踐之樹長青

曾志忞戲曲改良言論,充分集中在《歌劇改良百話》①曾志忞:《歌劇改良百話》,1914年4—6月,第47—53頁,載馮文慈整理《中央音樂學院學院》1999年第3期。《〈天水關〉京劇第一集·中西音樂會刊》②曾志忞:《京劇腳本發刊序言》,《〈天水關〉京劇第一集·中西音樂會刊》(譯譜,附新創鑼鼓譜),與高硯耘合編,白承典、鄒振元制譜,北京中西音樂會,1915年6月。相應文字中,而曾志忞稱京劇為歌劇的理由:“中國在來(歷來,下同,引者)之劇,不論何地何腔,均帶做帶唱,適合歐美歌劇之形,似不若日本在來之劇輕唱重做,而宜以Drama入手改良。現在‘改良戲曲’四字幾無人不承認矣!但予之目的在音樂,故予之《百話》但以歌劇Opera為范圍,而Drama不與焉。且改良之點,要以增進音樂程度為根本。”③曾志忞:《歌劇改良百話》,第47頁。緣此,“戲曲”變“歌劇”順理成章,而其所重,不外八端。

一、分聲部

曾志忞按西洋歌唱聲部,將中國青衣、小生歸soprano;老旦、老生入中聲部tenor;花臉進bass;但即刻補充道,有時“青衣之音并不高,不過出之以尖小,有時花臉之音并不低,不過出之以宏亮,可知中國以男女老幼分音色,并非以音度之高低分音部也”。④曾志忞:《歌劇改良百話》,第49頁。此話表明,曾志忞為京劇分聲部時,即遭遇前所未有挑戰,因青衣、小生之聲部更像西方被歸于alto的“閹人歌手”音色,入“女高聲”似不適宜,但無疑此乃首次對京劇角色的聲部歸類,并明顯建立在曾志忞大量京劇實踐基礎之上。

二、倡用五線譜

曾志忞稱:“凡中國人不可不知五線譜也。中國初未聞五線譜之名也,自予歸國授徒后,五線譜之名漸入人耳,漸寓人目。”①曾志忞:《歌劇改良百話》,第48頁。在中國普及五線譜,曾志忞無疑屬較早行動者,除力排眾議,首先要陳明利弊、即:量化分析,如五線譜中整拍之2、4、8、16、32、64、128的“八分級”,往觀傳統“工尺譜”,基本呈“無計可施”狀,雖在實踐,曾志忞看到:“一拍中分折之繁復,京調中已大(略,引者)具備,此乃中樂進步之點,余每聽一二上等胡琴手,每一拍中有拉八音者(第八分級的128音符,例:以4分音符為一拍,則每拍有32個此音符,引者)、有拉五音者(第五分級的16分音符)、有拉七音者(第七分級的64分音符)、已與西樂同入神境。”②曾志忞:《歌劇改良百話》,第50頁。但能演奏、譜面(如工尺)卻根本無法反映,即其致命弱點,以致“彼等(樂手,引者)不肯教人”的關鍵、在“不能說明其理,并人(令人,引者)亦無能力去就教(學,引者),遂至上等琴師不能多多造成,以供社會之需要,予(曾志忞,引者)以為受板拍之阻力多也”。③曾志忞:《歌劇改良百話》,第50頁。與其說阻力,不如說傳統節拍的板眼分層不如五線譜細密,此構成其普及五線譜的強韌理由;小其十三歲的趙元任(1892—1982)亦注意到此問題,并在《說時》中,對京戲《黃金臺》以五線譜記錄時,出示了第七分級類型譜例,而第八分級則未遑例論④趙元任:《〈說時〉續前》,中國科學社編《科學》1916年10月第2卷第10期,第1094—1095頁。,并晚“曾論”兩年有余,但由此說明他們面對的,是同一“瓶頸”;而《黃金臺》是當時風行一時的劇目,并列入1914年12月11日中西音樂會開場的戲碼,⑤據《順天時報》記者報料,該晚中西音樂會演出,有《黃金臺》(演出者:王松俊、關國鈞),據《志中西音樂會》,《順天時報》1914年12月7日第3版。故兩人對民國初年京劇情景而言,均歷史“在場者”;而以五線譜記寫京劇曲調,恰是“英雄所見略同”鐵證,在此歷史“節點”,曾、趙二人的“不謀而合”,意味深長。

(一)茍阻礙此“普及”即“找罵”

曾志忞有言:“一般小學教師愚不可及、懶不可言,至今仍用1234而不肯用五線譜。夫五線譜有何難記、難看……數千百字尚且能讀能寫,至謂五根線而上下分不清者,是猶人能察秋毫而不能辨粟麥,有是理乎?五線樂譜者乃世界各國通行之譜,不通行者唯野蠻國及教育不進步之中國耳。中國人茍欲改良歌劇,非識五線譜不可。”⑥曾志忞:《歌劇改良百話》,第48頁。此“罵”在1914年4月11日,而對普及五線譜這一看似簡單,卻十分艱難且“想入非非”的工程,絕對有待國家立法……終于,1932年初,迎來了《初級高級中學課程標準》的《教學要點》第四條,即在中學的音樂課中“曲譜必須用五線譜,絕對不許用簡譜”⑦《初級高級中學課程標準》,商務印書館,1932年,第8頁。的條款,并規定“此后應廢除‘首調唱名法’,代之以各國現行之‘固定唱名法’”⑧《初級高級中學課程標準》,第8頁。。但在此后十余年執行過程的效果,誠如程懋筠1947年11月26日所總結:“‘固定唱名法’(對應五線譜,引者)及‘首調唱名法’(對應簡譜,引者)在事實上,仍以后者教學為絕對多數。”⑨程懋筠:《關于〈修訂高級中學音樂課程標準草案〉之意見·附加意見》,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藏,全宗號五,卷宗號7025,1947年11月26日提議,第59頁。而曾志忞普及五線譜之夢,雖何其艱辛、遙遠,但顯然內存“合理”,否則怎能在“曾氏提議”近十八年后被國人再次強調并最終立法且還成了部分現實呢?

進一步質言:傳統譜式基本無“立體呈現”機制,以致在將定調、唱詞、板眼、場面、奏法統合時,一籌莫展。曾志忞在1915年6月曾做如下嘗試,即將傳統京劇鑼鼓經的奏法、節奏、念法、唱腔、鎖吶的定調,均以總譜形式一并記出,使音對音、點對點(其中包括4對2,6對2,3對1等)之“繁復”不再、而一目了然,這絕對是前所未有的曾氏“創造”,從而使五線譜中國普及“實踐”,在104年前邁出了最為堅實的一步。

曾志忞曾對保定師范學校聘請的日籍音樂教習近森出來治1908年編《清國俗樂集》(風琴戲曲五線譜)提出了批評,認為“全書……雖有數十出之名目,然每出中只有正板四句或六八句而已,將中國特有之搖板全不載入,說白無論矣。且每段樂句并未注明樂色,應嚴重Adagio、應疾Allegro、應徐Andant、應加慢、應照拍等符記均未分別加入。可知近森君雖為一日本音樂大家,而于此等處,凡他國音樂之精神實不易領略,然則此等責任非我輩其誰與歸?”①曾志忞:《京劇腳本發刊序言》,與高硯耘合編,白承典、鄒振元制譜《〈天水關〉京劇第一集·中西音樂會刊》(譯譜,附新創鑼鼓譜),北京中西音樂會1915年6月,第5頁。表明其有意于近森君缺失處加以補綴。曾志忞以最簡單的辦法——每分鐘(M.M)內,以拍數對速度加以限定。此種改進的嘗試(見例1②曾志忞:《歌劇改良百話》,第48頁。),卻由此顯露了曾氏《天水關》記譜受近森氏曲譜影響的痕跡。

例1 曾志忞《新創鑼鼓譜》

(二)神韻

五線譜之定量絕非“死板”代名詞,正是由于中國傳統譜式,基本以記寫節奏骨干(如工尺之板眼)音高(如琴、瑟譜,笛、簫譜)為重,固在堅守傳統譜式者眼中,此成傳統音樂自由衍展、變化的特點、起點及亮點,而“不肯”輕言改正。但可否在中西譜式之間,找一調合、疏解縫隙、裂痕的方式?

例2 京劇[搖板]

以京劇之[搖板]為例(見例2③曾志忞:《京劇腳本發刊序言》,與高硯耘合編,白承典、鄒振元制譜《〈天水關〉京劇第一集·中西音樂會刊》(譯譜,附新創鑼鼓譜),北京中西音樂會1915年6月,第7頁。),曾志忞說其“形似無節而實有節,音雖無度而實有度,歌雖歌而不失語言之本相,言是言而確有音樂之拘束。予無以名之,名之曰‘半樂的唱歌’Semimusical Song。不過現在俗伶往往注重正板而不重搖板,大失當時倡造者之本意,此予以為極宜注意者也。”④曾志忞:《歌劇改良百話》,第48頁。懂京劇“方言”的曾志忞,應對節奏的“無節”與“有節”、音高“無度”與“有度”、演唱“似唱”與“非唱”之間,并非無計可施。并且,曾志忞以親身實踐、出具的《天水關》中諸葛亮運籌帷幄、計擒姜維、將其團團圍住時,在山上觀戰之例(見例3),絕非僅限譜面內容,此應更注重其音外之旨、弦外之韻:首先,其無小節,故無重音規律可言,并可即興臨時變換節奏、音高、唱念之各關節,使其成一介于唱、念、有規律重音與有固定音高之間的“逍遙型”,其與歐洲rubato——彈性節奏不可同日而語,而是顯示出更大的“靈動”,因而它是獨特的;其次,它雖被中國庸俗藝人蔑視,甚至近森氏也不予重視,因他們只重有規律板眼而不重其無規律及多樣性變化,極可能覺得此任意節奏、音高不便記錄,抑或某些藝人僅玩弄于其鼓掌而密不告人,但曾志忞慧眼獨具,認定此恰正最具特色并為歐洲音樂所無的中國戲曲藝術特色之一,并要與人“眾樂樂”而非悶得兒蜜——“獨樂樂”——將其芳容盡展于眾。

例3 京劇[二黃原板](諸葛亮唱段)

為字后拖腔,曾例舉多證,如:《洪羊洞》“病房來進”之“進”字有八板,合三十二拍;《空城計》之“人”字,三板合十二拍,“下南陽”之“陽”字,四板合十六拍;《碰碑》“大宋扶保”之“保”字,八板合三十二拍①曾志忞:《歌劇改良百話》,第47—48頁。此乃曾志忞1914年12月11日晚親自披掛演戲時的劇目中之獨特經驗。;而《天水關》則是目前曾志忞記錄并作為例證的唯一存世樂譜②曾志忞:《京劇腳本發刊序言》,與高硯耘合編,白承典、鄒振元制譜《〈天水關〉京劇第一集·中西音樂會刊》(譯譜,附新創鑼鼓譜),北京中西音樂會1915年6月,第9頁。,即“余音繞梁”本義,而當其被“哀梨蒸食”抑或“暴殄天物”——“現今社會一般俗伶濫使長腔,博前臺叫好”,則“殊可恨耳”③曾志忞:《歌劇改良百話》,第48頁。;此類似17、18世紀歐洲歌唱界中閹人歌手演唱時的無邊炫技——僅為贏得彩頭而沒有音樂實質性內容的浮夸炫技演唱一般,被終止是其必然;而此風在曾志忞時代尚未遏制前,突現此鏗鏘有力抨擊,殊為不易!其戲曲批評家的風范亦被世人領教,而更激烈言行,還有以下如端。

(三)廢“口傳心授”

代之以器樂領音。使生徙找到入門之徑,這是曾志忞親身實踐的結果:“予實地試過四、五年……每遇一曲,領音已純熟后,乃用他種弦樂器或管樂器伴奏,自能絲絲入扣。”④曾志忞:《歌劇改良百話》,第48頁。而傳統舊法“口傳而外,毫無憑籍,教者異常繁苦,受者不易領會,非有絕頂聰明者,總難入室登堂,即或偶入范圍,微妙之境無由傳授,兼之充教師者乃一種不能上臺之老宿,資格是否相當更無評論之價值”⑤曾志忞:《歌劇改良百話》,第48頁。。誠如前述,當紅藝人絕不以教戲為重,以梅蘭芳為例,自稱“如教一個鐘頭嗓子就要啞,不能上臺唱戲”⑥據《訪問馮亞雄先生的記錄》1959年4月11日“回憶”,轉梁良、沈旋記《訪問馮亞雄先生的記錄》,中國音樂家協會、中國音樂研究所編《中國近現代音樂史參考資料》第2輯(參考資料105號),1959年9月3日,油印本,第211頁。,而一般均當時無戲可演的老藝人才行教習之業,絕無當紅藝人的精、氣、神,而代之以此法,不可不謂絕佳!其理由在“嗓音之高下究不如器樂之正確。以人之耳(有耳音者),差半音便能知覺,若差一音四分之一,便不易知覺,所以西樂凡教授唱曲及唱曲伴奏均用琴類,取其正確也”①曾志忞:《歌劇改良百話》,第48頁。。如此看來,此亦曾氏親身實踐的體會,并同時可教多人而非一對一;并有效終止了伶界藝人“教者既難以說明,學者每苦無把握,無非跟人瞎走瞎摸,走到了摸到了總算他能學的,走不到摸不到唯有自嘆自悶耳”②曾志忞:《歌劇改良百話》,第50頁。之苦學無果歷程,曾志忞即刻成了拯救藝伶脫離學藝苦海的救星。面對同一“瓶頸”——為梅蘭芳訪美記寫梅派唱腔、小曾志忞近十六歲的劉天華(1859—1932)對此深有同感,稱:“習樂之法有三,曰耳聽,曰目視,曰言傳。三者雖相輔而行不可缺一;然難記易忘為耳聽之弊,模棱失真為言傳之弊,惟目視最為真切。故歐西作曲家,咿唔斗室,一紙譜成,各國樂壇便可發其妙響。我國樂劇二界,尚有行其耳聽口授之盲教育者,欲談進步,不亦難哉!”③劉天華:《梅蘭芳歌曲譜》“序二”,北京,石印本,1930年,第2頁。無獨有偶,劉天華在記寫梅派唱腔時,亦采用小提琴“領音”法。對此,梅蘭芳有詳細記錄:“蘭芳自有游美之議,自審國劇所有歌詞音吐,非西人所能聆悉,擬用近代音符,制為五線譜,使世界人士,按譜尋聲,以得悅耳之樂。而其事至難,非得音樂大師,莫能為之也。尋齊如山君,介蘭芳使識劉天華先生。先生精研音律,于中西樂器無所不通……既循蘭芳之請,為譜歌曲十余出……每自按梵烏林,以代胡琴,試辨工尺,常至夜分,反復推求,不厭瑣屑。凡百余日,始得竣事……。”④梅蘭芳:《梅蘭芳歌曲譜》“序一”,北京,石印本,1930年,第1頁。與曾志忞相差十六歲之劉天華,十六年后做同類事,可謂歷史巧合中之巧合,但說明有相當一部分人在尋找中國傳統被奉為圭臬之“口傳心授”弊端的藥石,雖兩人如出一轍,亦同未考慮到語音、字義之變的細節,但音樂家的首選必然是字、詞之變化的小腔、潤腔、滑腔、挑腔、擻腔等所裹挾出的音,以領音找到其中玄機,再記于紙上,不失為“妙法”。由此證明了其“可行性”;最重要者,胡琴師與角兒間有一不成文之“約定”,可根據演出情形、名角心情、嗓音狀況(俗謂:在家、不在家)調整定調,漸成一音高、調高不定情形。對此,大同樂會同仁早有覺察:“京腔絲竹社會等所用宮調之主旨,亦多隨便,高低不知律準,如水無源,如木無本,實為音樂前途之大礙,若不急求訂一正確之音度以為基礎,將永無發展之希望”⑤無名氏:《大現樂會籌備修正中西樂》,《申報》1924年2月13日第20版。;只是該會并未出具實施改正“京腔絲竹宮調隨便”的“方案”。而以音高固定的小提琴把握唱將之游離唱音,似一不用言說的“高招”,其調高、音高的任一變化,均在小提琴寬廣、固定音域的可操控范圍,并由小提琴手自如拿捏、精確其移動調性。這才是曾、劉二人紛紛選用小提琴為領音樂器首選的硬道理。否則,劉天華本二胡高手,為何他不用胡琴卻偏用小提琴作為領音樂器呢?

(四)玄機

更進一步講,此乃“國樂”發展中,歷代黃鐘“音高不定”之大問題。諸多人士為此求索不已:前清“內廷承值”、“外學伶人”南京戲曲音樂院北平分院歌劇系主任曹心泉(1864—1938)、這位曾在宮中伺候過慈禧太后詞曲事宜——有“供奉內廷”時,“孝欽后有所愛詩詞,輒使之制譜”⑥東阜:《曹心泉小傳》,《錫報》1940年2月15日第3版。之傳聞——的資深藝人,曾得出“古之黃鐘……確系鋼琴……之F音”——其推算大致過程:“集可靠樂器,易為‘音推’(校音器,引者),制成十二管⑦王泊生:《曹心泉先生標準音黃鐘考證之始末》,南京戲曲音樂院北平分院研究所編《劇學月刊》1932年1月第1卷第1期,第44頁第1插頁。,以之對照鋼琴,以求出路……然尚以無甚準繩未便武斷,適遇李嘯溪先生,因出家藏玉尺,三代遺物,取之繩之,黃鐘適合此尺九寸,因得證古之黃鐘,確系西樂鋼琴一均之F音”⑧王泊生:《曹心泉先生標準音黃鐘考證之始末》,南京戲曲音樂院北平分院研究所編《劇學月刊》1932年1月第1卷第1期,第44頁第2插頁。,并說,“國樂以小工調為主調,即在鋼琴之第一均(f1—e1,引者)第六律(仲呂=#a1,引者)上。按心泉先生所考,信非偶然,故我國規定黃鐘音為鋼琴之F律至為洽當。而小工調,適合西樂之F調。正宮調,乃洽合于西樂之中央C調。”①王泊生:《中國劇樂進一步的辦法》,南京戲曲音樂院北平分院研究所編《劇學月刊》1932年1月第1卷第1期,第45頁。此說邏輯:立足于傳統竹笛吹奏法(這在笛工出身的曹心泉再自然不過),如小工調,筒音為sol(#a1)、正宮調則為re(#e1),故得f1音;而其疑點:確定“玉尺”為三代(夏商周)之物的依據?黃鐘為哪朝物件?其九寸以何尺定度?……等等,使世人剛出迷霧、又墜霾中;對此最有說服力的求證,為顧毓琇(教育部次長、重慶國立音樂院首任院長),在1941年4月15日(民國音樂節)公布的黃鐘重新定音結果。此事原委,誠顧所言:“民國三十年……乃有音樂教育委員會之組織,毓琇贊襄部務,列名委員,因提議確定黃鐘之音律,以重新奠立國樂之基礎。是日(1941年4月13日,引者)也,國內音樂先進,濟濟一堂,眾議僉同,乃決定以音波振動數348為黃鐘之標準音。”②顧毓琇:《黃鐘定音記:為慶祝中國音樂學會成立而作》,《樂風》1942年7月15日第2卷第4期,第15頁。其學理以三分損益律(下稱“三分律”)與二十平均律為“基準”,并出兩律并行方針。理由:其一、“三分律歷史已久,整理古樂上仍有價值;平均律亦為在我國人早已發明,且為世界所通用”;其二、“古來學者,討論黃鐘音高,互別是非,迄無定論。各家黃鐘高下不一,相去懸殊,難于決擇。今日欲求推廣樂教,改良樂器,應以統一音高為其前提。”③顧毓琇:《黃鐘定音記:為慶祝中國音樂學會成立而作》,《樂風》1942年7月15日第2卷第4期,第16頁。最重要者,兩律相差,“實甚微小”④顧毓琇:《黃鐘定音記:為慶祝中國音樂學會成立而作》,《樂風》1942年7月15日第2卷第4期,第16頁。以黃鐘(f1)為例,平均律、三分律的音波振動數分別為348.7、348;姑冼(a1)則為438.5、440.4⑤顧毓琇:《黃鐘定音記:為慶祝中國音樂學會成立而作》,《樂風》1942年7月15日第2卷第4期,第16頁。;對平均律標準音,顧毓琇補充道:“平均律以a1為標準,有435及440兩種,其440之值與姑冼之正常值440.4僅差千分之一弱,實際上相等”⑥顧毓琇:《黃鐘定音記:為慶祝中國音樂學會成立而作》,《樂風》1942年7月15日第2卷第4期,第16頁。;以上是自曾志忞遭遇傳統京劇調高、音高不定后,以小提琴把控、劉天華繼之、曹心泉試之、顧毓琇算之后的最終結果——統一黃鐘標準音。上述,實質是“理論律學”與“應用律學”的對壘。在音樂實踐層面,音律之千變萬化,對久經殺場的藝人們,均應對裕如;而一但上升到理論,必固化、僵化音樂中的某些靈動性。在“國家立場”必須如此并出示相應法規加以限定、說明,還要上升至理論高度;對音高、調高之固定與不定,其由民間個體整治、至“教育部在場”效應之前赴后繼、戮力同心,說明它確實是個音樂的問題!

(五)深意

口傳心唱,固然是中國固有的寶貴藝界傳統,但基本無譜,或有也極為簡略(如工尺之類的“骨干譜”)。曾志忞有意對此進行突破,誠如丁逢吉所云:“京昆腳本及文武場面之譜表。中國劇本,內行人守秘密主義,不肯示人,于是以訛傳訛,遂乏善本。此‘會’——即中西音樂會(引者)用科學開放主義,舉夙昔所習各劇,繕(修補,引者)成腳本,改正詞句,添加精確工尺,能使普通人士,一覽即知,且將胡琴鑼鼓,亦制成譜表,有本可據:一則不致失傳,二則改良有準,方法之善,得未曾有”⑦丁逢吉:《中西音樂會之回顧》,《申報》1925年4月3日第7版。此是丁逢吉在1914年冬季見過《天水關》或類似其他刊本的明證!⑧筆者認為:雖此“憶”有誤,但在1913年出現其他尚不為我們所知的“譜本”之可能性,也是存在的。而1914年出版《天水關》曲譜,并非為1914年冬季的“開場”,而是為1915年曹汝霖那家花園“大堂會”準備的“本”!其對中國“傳習”甚至“密習”,由“模糊”一轉而為“精確”,其利于傳布“意念”,十分搶眼;而“內行守秘、不肯示人”,是至今依然存在的“不爭陋習”。客觀地看,即便在行內傳習,“走樣”亦無可避免。誠如曾志忞所言:“京劇腳本,素無工尺,每劇所使腔調,皆從口授或耳聽而得,故欲問某腔之真正價值特質,非特紙墨上不能藉以傳示,即口舌(相傳,引者)上,亦有難以說明之點。”⑨曾志忞:《京劇腳本發刊序言》,與高硯耘合編,白承典、鄒振元制譜《〈天水關〉京劇第一集·中西音樂會刊》(譯譜,附新創鑼鼓譜),北京中西音樂會1915年6月,第1頁。雖然錄音錄像技術、設備可以高度精準化還原、再現影像的今天,已無“秘密”可言,但在曾志忞時代,有這樣的見識、風范,甚至膽識,難能可貴!而將譜本完整“捧出”,更是一種普及藝術的良好期許。這無疑是“教育家”對受眾特有的人文情懷與關愛。

(六)新譜布眾

張厚載的“《天水關》一劇,該會曾刊行一書,于詞句工尺,分別注釋,備見詳盡。睹斯劇,讀是書,更足觀察該會之成績焉”①張聊公:《曹潤田氏宅中大堂會》(民四)1915年10月,《聽歌想影錄》,天津書局,1941年10月初版,第1頁。,證明了該書在當時(1915年10月16日),已對世人產生了強烈反響。原因不外乎前所未有,故奪人耳目。這和齊如山為梅蘭芳出訪美國而精心設計的《梅蘭芳歌曲譜》②劉天華編:《梅蘭芳歌曲譜》,北京,石印本,1930年。——意使外人(包括外國人及外行),按譜循聲、以利賞析的道理一致。如果從丁逢吉提及的“1913年”(據新史料,應為1914年冬季),《天水關》“譜”已在其視線推論:此譜比《梅蘭芳歌曲譜》早16年!另據當時十分活躍的戲評家夢覺生講:

曾氏精通中西音樂,冶西樂亂彈于一爐,延伶工為教師,集十三四歲子弟數十人,授以戲劇及西樂,用新樂器為戲劇伴奏之具,頗繞別趣。所編《天水關》一劇工譜,參以配樂音譜,兼作五線譜附其后,是戲鑼鼓牌子及化裝用具名色,亦無不備,可謂得未曾有。曾氏原擬續編《洪羊洞》《碰碑》《上天臺》諸劇,以事中止,至為可惜!近來即《天水關》一劇,坊肆亦且不恒見矣!③覺夢生:《曾志忞之〈天水關〉秘本》,載《江天小閣戲譚·戲劇月刊》1930年第7期,大東書局,第4—5頁。

三、統籌

上論,使任何未見《天水關》樂譜“真容”的人,即刻有一大致印象,即:該譜是工尺、五線譜兩廂對照,鑼鼓牌子首次以節奏形式記寫。曾志忞的指導思想是:“皮黃之伴奏樂器,鑼鼓胡琴是也,此二種伴奏,亦無書本的記載,并無教授之習慣,習此者無非以一己之聰明,日待于師傅之后,年染諸優孟之前,自為模仿耳,此種伴奏,因時變遷,無復真面目之可求。”④曾志忞:《京劇腳本發刊序言》,與高硯耘合編,白承典、鄒振元制譜《〈天水關〉京劇第一集·中西音樂會刊》(譯譜,附新創鑼鼓譜),北京中西音樂會1915年6月,第1頁。甚至各角色的化裝、服飾、用具(俗稱“行頭”),也記錄在案,就好像一個面面俱到、無所不包的百寶箱,其把管理、觀察、欣賞、甚至審美觀念,雜糅一處,故極具曾氏特色。音樂抑或戲曲,僅曾志忞主理之貧兒院龐大事務中之一支并非全部,統籌、協調各分支,是曾志忞必備才能,否則龐大繁雜的貧兒院各項事務(既有應酬,又要管理;既要籌錢,還要主持上海嘉定“瑞芝義莊”、北京“中西音樂會”之大小事務;既要排練,還要教學……)絕不能正常運轉。而一劇、一戲、一演出之策劃實施,與其相比,不過小菜兒一碟兒。同時,作者告知世人一“流產”計劃,即:在此劇之后,曾志忞還曾想續編一系列京劇譜,只是被“以事中止”,其《碰碑》,為該會1914年12月11日“開場”劇目之一。上述種種廢“口傳心授”理由,除從實踐中來,也是其親歷親為的“心得”,故具內在的“邏輯”——以世界通用之譜式將所有京劇細節記錄,破除守秘陋習所限,使學藝眾生,對此昭然若揭,以達善境。緣此,京劇抑或其他藝術的傳播,才真正插上飛翔的翅膀。此改革對已過三十五歲的曾志忞而言,依然有不成熟印記,但其天真、浪漫、不拘一格的“真性情”卻由此顯露,以下所論,順理成章。

四、必用復音

曾志忞稱:“中國自古以來只有單旋律Melody而無和聲Harmony,此中樂不進化之大點也。[且]劇中數人同唱者甚少,《大賜福》及武戲中偶一有之。然武小生唱仩字,而武花臉唱上字,不過八音之別,非和聲也。和聲者,四人同時唱四個音,而各連續進行者,譬如青衫唱仩字,小生唱六字,老生唱工字,花臉唱上字,音雖不同,而入于人耳,似覺調和可[人]。和聲之學理頗深,調和亦不易。中國將來改良歌劇,和聲一法萬不可不采。”⑤曾志忞:《歌劇改良百話》,第49頁。不僅限此,他還將和聲之法用于京劇之鑼鼓,認為“擊樂器如大小鑼鼓、板、鐃均無(音之,引者)高下,但(僅,引者)表疾徐(快慢,引者)。原來鑼有四種,鐃亦四種,大鑼應合合字聲,中鑼應合上字聲,小鑼應合工字,最小鑼應合仩字聲,鐃亦如之”⑥曾志忞:《歌劇改良百話》,第49頁。,構成大三和弦的四六和弦。不但中國戲曲場面中有曾志忞所述鑼音不齊、十鑼十音情況,民間鼓吹樂隊中之“十面”亦如此。即使音高俱在,也基本不以此定音,似成一擺設,但將其音高校準、統一、和聲化,則是曾志忞的歌劇改良追求,甚至在他的戲曲樂隊中,有將鑼鼓家伙事兒廢棄代之以銅管樂隊之勢,此不能說其極端,因他對此補充道:“予意……全用西洋管樂及洋琴等,或偶于一曲中,一使胡琴、鑼鼓之類,一動亂聽(加入燥音后與樂音對比之‘亂’,引者),然要認為附屬伴奏樂器,不得為主要伴奏樂器也。”①曾志忞:《歌劇改良百話》,第49頁。即胡琴、鑼鼓并非不可用,但僅為“附屬”——“特色”而非“主要”樂器。他還說“鑼鼓雖系一種粗俗的伴奏,然亦有一定的規則,層出的變化,茲將各種名目,列成新式譜表,以期記載傳播,免將來漫無考證”②曾志忞:《京劇腳本發刊序言》,《〈天水關〉京劇第一集·中西音樂會刊》(譯譜,附新創鑼鼓譜),第2頁。,并將其作為《天水關》的一個亮點,耐人尋味,說明其思想常處變動不居、自相矛盾狀態,而晚期的暴躁易怒、動輒打罵③曹汝霖稱:“志忞……因酒毒成肝硬癥,醫囑戒酒,終不肯戒,性變暴燥,動輒罵打。有一年新年,我們去賀年,見桌上中間擺了一盤血淋淋的豬心肝腸,二妺氣得發抖,知又是志忞在發脾氣,不敢多言而出。翌日二妺來告,志忞近來動輒用刀嚇人,恐在醉鄉萬一失手,如何得了。我忍無可忍,只好攜子女去上海躲避一時再說……志忞志高傲物,所如輒左,懷才不遇,借酒澆愁愁更愁,有憤世絕俗之意,卒以酒病喪生,為之惋惜。”據《曹汝霖一生之回憶》,傳記文學出版社,1980年再版,第264頁。此文對曾志忞的性格、脾氣、秉性有旁證意味。,固然與其突然喪子、喪父、院事多舛有關,其十分矛盾、易變之性格,在此也多少有所閃現,但其以管弦樂隊烘托京劇傳統三大件架構的中西混成樂隊改革思路,已合盤托出。總之,傳統京劇由“新樂器”伴奏,并使之以直觀譜面呈現,使觀(聽)者“頗繞別趣”,是開先河之創舉,故才令人興趣盎然。其中西樂器混成京劇樂隊,比歐陽予倩、張謇于“五四”前后在南通搞的京劇管弦樂隊伴奏④據歐陽予倩:《自我演戲以來》,上海:神州國光社,1939年,第160頁。歐陽予倩(1889—1962)從日本回國(約1910年,引者)不久,就把上海房子賣了,“全家去了南通”(據歐陽予倩《在南通住了三年·自我演戲以來》,載《戲劇》1930年第2卷第1號,第255頁),1918年左右創“南通伶工學社”時的舉動,曾遭世人嘲笑:“這班學生,倘若是學軍樂隊,還可以去送送大出喪,你看那種大大小小的外國胡琴(倍、大、中及小提琴系列,引者)有甚么用處?討飯都不能當碗使……這種樣子的譏笑很普通,但是我(即歐陽予倩,引者)決計不理”(據歐陽予倩《自我演戲以來·五續》,載《戲劇》1930年第1卷第6號,第181頁)。上述材料:一、說明歐陽予倩去南通的時間,在其21歲左右——1910年前后[歐陽予倩云:“我二十幾歲才出疹子……自從一出痳疹,甚么力氣都沒有了,癱軟在椅子上,經過三個月才好……之后,每年到夏天就要發軟不能走動。這回到日本(約1907年,引者),正當夏天……就完全癱軟了……(據歐陽予倩:《在南通住了三年·自我演戲以來》,《戲劇》1930年第2卷第1號,第254頁)];二、證明其在南通的三年,約在1912—1915年;三、“南通伶工學社”1918年成立之期不確,而說“五四”前后之“后”,是歐陽予倩走后,該社依然存在并有影響的證據;四、從上材料反映出:1918年左右該社即有一“軍樂”、大小“外國胡琴”的混合樂隊。、佟晶心19世紀20年代末30年代初之京劇西洋樂隊設想⑤佟晶心認為:“如果我們沒有創造(制造樂器,引者)的天才,那么西洋的樂器,不妨借用幾件,加入中國的樂隊。或者只用一架鋼琴……也未嘗不可。”據佟晶心《名伶:新舊戲與批評》,北京:隆華書社,上海:光華書局,1926年初版,第32頁。、江文也19世紀40年代參與的京劇改革,甚至“文革”中“樣板戲”各類中西結合樂隊均早,故“耳目一新”!

五、評批無情

首先,與前引胡適視戲曲為“封建遺形物”故“應廢”論⑥胡適:《文學進化觀念與戲劇改良》,《新青年》(戲劇專號)1918年第5卷第4號,第9—10頁。、傅斯年“胡琴是件最壞的東西”故“不能不去”論⑦傅斯年:《戲劇改良各面觀》,《新青年》(戲劇專號)1918年第5卷第4號,第34頁。不同,曾志忞以十余年京劇實踐基礎闡述之京劇板式單調,聽十曲、二十曲仿佛一曲,“究其變化之點,仍在小節而不在大段”一針見血,能否“不囿于傳統板式再創新板?不令人生厭?”⑧曾志忞:《歌劇改良百話》,第50頁。是其心聲,可見還是在為傳統戲曲發展尋找出路。其次,對京劇過門之有名無實,亦提出批評:“一幕復一幕……常振動我耳鼓之過門……非虛設者也”,它是“樂句之線索”,有“上下貫串之責”卻變成“最可厭、最單薄而最無味者”①曾志忞:《歌劇改良百話》,第50頁。,其誰之責?上雖細枝末節,但語短意長,最終曾志忞以全面徹底改革者而非小打小鬧之玩家形象亮相。

六、覆地翻天

曾志忞稱“予之所謂改良者乃根本上之改良,非移花接木、修枝補葉之改良也。此等改良要有四種原質:一、有西樂經驗,知樂理、能作曲者;二、能著雅俗共賞、言短意長之詞句者;三、已經社會承認、出色當行之樂匠;四、有社會學知識、知社會心理者。將此種原質的人合并起來從事研究,先將舊劇酌改,訂定刊本發售,俾眾皆知。世茍有同志者,人人皆得藉此而研究,世茍有嫉妒者,亦得藉此以競爭。”②曾志忞:《歌劇改良百話》,第50頁。此話說在1914年4月9日,據今已104年,今復睹,恢宏氣派依然不減,與其說是對戲曲改革者提出的要求,莫如說是其自身改革的真實寫照,因時能當此任者,非曾莫屬。故他的改革是從戲曲曲調、板式、記譜、和聲、場面、服裝、布景、道具、后臺監督管理、人才培養方式、資金運轉、票房經營、編劇、導演等諸多方面層層同步推進,甚至親自登臺演出。

七、真把式

以其1914年12月11日晚間親自登臺演出的《碰碑》為例③無名氏:《志中西音樂會》,《順天時報》1914年12月7日第3版。,此唱段是當時京劇曲調發展的里程碑,其坐標點在男女分腔。此前,元雜劇、昆曲、秦腔均未能解決,導致男女同腔同調后的弊病,一為單調,再者困難——畢竟男女聲線有別,而又倒嗓者頻出,雖此改良步伐起自程長庚、張二奎、余三勝等前輩,譚鑫培最終把老生調門降低,屬其晚輩的曾志忞卻在實踐層面大膽嘗試,這是京劇史遺忘的史實。其改良之法,以二黃原板為例,胡琴—弦改—弦,是反調向下四度宮音系統移調從而移低五度。如二黃老生唱腔,其旋律活動音區,在“”(徵)—“”,低音有時可達“”,而反二黃音區在“”(徵)—“”(宮),偶爾可達(商),音域加寬,旋律發展有更廣空間,適宜表現壓抑、憤懣、悲涼的情境。這在此唱段的第三部分“二黃原板”改“反二黃原板”的上句中,表現得最為典型(見例4④黃翔鵬:《舊民主主義革命時期——近代的音樂》,打印本,1980年初統修,第326頁。)。

例4 京劇[反二黃原板]唱腔

例5① 此譜系譚鑫培傳人李和曾1961年唱腔,而譚腔則來自余三勝,李腔中有學譚,也有經貴俊卿、劉鴻聲等祖述余三勝所傳腔調的痕跡。曾志忞演唱的此段,沒有傳譜,只能以與其最近、帶有譚腔印記的唱腔暫代。詳見黃翔鵬《舊民主主義革命時期——近代的音樂》,打印本,1980年初統修,第327—329頁。 李和曾唱腔

(一)唱詞:以三、四字為主,夾雜著五、六甚至更多(七、八)字,現舉[垛板]及[哭頭]上、下句結構的唱詞為例:“那時我,東西殺砍,左沖右闖,虎撞羊群,被困在二狼山(上句);內無糧,外無草,盼兵不到,眼見得,我這老殘生,就難以還朝,我的兒喏!(下句)”;其比[二黃上板哭頭]簡單得多,僅最后兩句哭腔,成套[哭頭鑼鼓]已被省略,但悲傷、絕望之“極”,卻盡然表現。

(二)結構:三對上下句,間插[哭頭][散板]“白”為其顯要特征。

圖1

(三)音調:首、尾是七音D商調式,間(57—68小節)插E角、D徵色彩的短暫離調,并以角變羽為媒(轉回本調則以羽變角,見56—57、69—70小節方框),是傳統“變宮為角”借字手法;旋律:曲折、回環、婉轉,通過各種前后倚音、裝飾音及托腔保調之胡琴等樂器的花奏(未列),溜縫似的將旋律音之外空間填充瓷實。另外,為使基調的“商音”穩定,其旋律走向雖(商)傾向明顯,但依然有二黃宮調痕跡——一些句逗收在宮,并有角音——強調宮角關系及角調式段落,而下句的收音卻均在商。

(四)情境:救兵不至、人困馬乏,官兵又餓又冷之時,無奈只能把心愛之戰馬絞倒殺死充饑,以蓬帳為柴御寒,這是陷入絕境的“迫不得已”,突然空中一雁陣掠過,本神弓(楊繼業弓法有百發百中之譽)一射,即緩饑勞,但寶雕之弓開張,卻弓炸弦折、正可謂人倒霉時,喝涼水都塞牙!并且,八個兒子死了四個,其戲劇邏輯:沒轍兒了,步步引其只能以碰碑作結(間插鬼魂托兆、牧羊老頭咒語,進蘇武廟見碑上字:“廟是蘇武廟,碑是李陵碑,令公來到此,卸甲又丟盔”。雖不甘其境,卻不忍其辱,撞碑而亡)。曾志忞則當貧兒院事業如火如荼,卻橫遭人禍,家毀室焚,無家可歸,其從心頭而起之“怒”,正于無以發泄之時,最感無奈之期,當其披掛并以髯口、皂靴,亮相氍毹,其內心“絕不屈服”氣質被淋漓盡致地展現了出來,既可見此劇是經精心策劃并親自實施的,可謂“霸王硬上弓”——硬碰硬地“死磕”。雖其慘烈程度遠不及劇中人物碰碑悲壯,但頃刻間的“家毀”①據1914年5月27日來自貧兒院的一封信說:“曾君任貧兒院事五載(即1908年底至1913年,引者),樂隊亦成立,正興高采烈、著著進行之際,忽來第二次革命,北軍南下,將貧兒院半成焦土,曾君財物,亦焚掠一空,于是曾君北行糊口,高君留申,維持院務……”(據無名氏:《上海貧兒院管弦樂隊之北行》,《申報》1914年5月27日第11版。)對此,有中國紅十字會1913年7月25日的《通告》輔證:“貧兒院女院全焚,男院無恙,曾志忞君死守,保全救護出險男女,計一百八十人,內傷一孩已送醫院告以無恙,各孩寄存北商會念(廿,引者)三號,午三時半會員會同高鳳池君乘汽車赴徐家匯,由小路入龍華,限今晚十一點半全數救出……”(據《中國紅十字會臨時通行》,《申報》1913年7月25日第1版)。上文是對1913年7月23日15時至23時30分“突發事件”——包括曾志忞英勇護院、求助院生過程的報導,由此校準了曾志忞的貧兒院女院被炸日期;另據曾志忞親述,“北行”詳細日期似為:1913年7月24(農歷六月廿一)日以后。對其創巨痛深、刻骨銘心,其與所演之劇中人物楊令公的心情、情境、處境十分相似,其感同身受,可謂情到深處。另外,該劇中,楊令公以殘敗之兵不能歸朝,卻一心想還朝之矛盾心理,在其[哭頭]“朝”字所拖四板八拍及“喏”六板十三拍長腔上,表現出的躊躇——欲進不能、欲退無路,與曾志忞心境恰正吻合,亦再次表現了曾志忞所推崇的字后“拖腔”——余音繞梁之美感,還親自以演唱展示,為其戲曲改良增添了實質,而非僅口頭說說而已之花架子式的戲劇內容。這在古今戲曲改良進程中實屬罕見,是真正既有理論亦有實踐的戲曲改革。正所謂:光說不練假把式,光練不說傻把式,既說又練真把式。

八、清凈

對戲曲人才的培養,甚至關于其變聲期及其善后處理、衛生、飲食、道德及不良嗜好的防戒,稱“予嘗謂,音樂家最要重道德,次要戒嗜欲,終要有教育。舊劇界受此病久矣,一時雖得良方,而床褥中人未肯如法試服,引以為憾(新劇界則趨勢于戲劇,力避此音樂方面,絕無希望)。現當新辟一新歌劇界,不論科班票房,俱可實行此三主義。一重道德也,輕錢財,修藝術,謀進步,諸事括之。二戒嗜好也,煙、酒、色諸事括之。三有教育也,先完備普通學,再研究作曲及詞章,諸事括之。”①曾志忞:《歌劇改良百話》,第51頁。此言即可見其改革氣度、廣度及深度,并表明其徹底與傳統戲曲改良厘清了界線。

曾志忞的一番宏論,即刻引起陣陣漣漪,秋水稱:“連日獲讀大著,對于戲曲前途計劃,至為周詳,開歌場之新天地,辟舞臺之惡習慣,欽佩欽佩。鄙意:社會上有最重要之二種事業,則報紙及戲曲是也,社會文明之程度,即以此二者為比例差。支那之報紙近雖未進于美滿之境地,而報業尚為曾受教育之人進步,尚有可期;至言戲曲,則瞠乎敗矣。北京戲曲之中心,而汪譚為京戲之泰斗,試叩以秦皇漢武,伊必不知何朝君主,東亞西歐,伊又不知為何處地名,純以腔調討好、為機械之動作并小學卒業之知識,而亦無之支那戲曲之不進,不亦宜乎?為今之計,一當立專門,主校編訂有價值之戲曲,以引起社會嗜戲之心理;二當改編舊曲,以劃除社會之劣性根。雙方并舉,成效當可立睹,通俗教育之美名,庶不致徒托空談矣。故茲事體大,辦理尤需得人,非深通新舊戲曲者,難當此選。仆不諳此道,酷嗜之,嘗欲投身梨園,力肩此任,而一違衣食之逼,再違于阿堵物(錢財,引者)困我,荏苒半載未遂,素愿君如有意,愿及門焉,余不白,志忞君鑒”。②秋水:《謹上〈與志忞君書〉》,《順天時報》1914年4月25日第3738號,第5版。正是認定曾志忞即中國京劇改革曙光,秋水有意投曾志忞門下,說明曾的言行,確實洞徹了秋水心扉,特別其所提及的汪笑儂、譚鑫培輩,尚知識淺陋,更遑論其他藝人之文化水準。如此,怎能使中國戲曲改良不歸敗途?而曾志忞的種種改良計劃及宏大舉措,終使其眼前一亮。但并非沒有擔憂,不久,秋水再致曾志忞的信稱:“聞君有音樂會及濟貧院之組織,仆不禁雀躍,為音樂前途祝,尤為仆個人慶也,伹(愚笨之人——愚意以為,引者)音樂與戲劇,雖截然分離,未識此等組織,亦連帶及之否?不過京中人士,嗜舊劇久,一旦易以電光布景、新劇新角,恐難享一般人之歡迎,且受舊劇界之打擊。”③秋水:《再致志忞君》(續),《順天時報》1914年7月7日第3809號,第5版。由此說明,任何改革之路絕非坦途。雖秋水未舉實例并有“尊會何日成立?會當請于君前,容盈尺地,納諸師弟之林,常聆教言也”(同上)——再次表達了加入該會的強烈意愿,但從其憂慮中亦反映了該會將成未立之時(正式成立時間1914年12月11日)④《中西音樂會紀》,《申報》1914年12月12日第6版。,種種戲曲改革遭人白眼的艱難困境。

結語

首先,曾志忞認為,欲經營一歌劇團體,必要有一定觀眾支撐及票房收入,既要有一票房主人,也要具備一定之德,即:“房主總得有四個字:才、德、財、信是也。所謂才者,于音樂上須富有經驗奇術,于文學上亦須貫古徹今。所謂德者,要寬量,要真誠,要循循善誘,要井井有條。所謂財者,凡房中一切經費,應收應付,應墊應借,金融機關要異常靈便。所謂信者,第一為金錢上之信用,第二為言語上之信用,第三為學術上之信用,第四為社會上反動之信用(反作用時之威信,引者)是也。第五,各票友應擔任全房之經費,不可彼此推諉;亦不可以演劇為兒戲——事在可得可失之列。第六,房主應定一票友資格,旨趣宜嚴而不宜濫,合此資格旨趣者方允入房。我深信,我票友諸君茍能實行此法,必得十二分好結果也。”①曾志忞:《歌劇改良百話》,第53頁。

也即演歌劇抑或戲曲,需錢財支撐鐵律,古今概莫能外;此外,除各方信用外,還需精明的經營、運作方可立于不敗之地,其中才、德、財、信缺一不可。但最終曾志忞“心中票房”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敗下陣來,除不軌、不仁、不義弟子外,其財政也深陷危機。據曹汝霖回憶,曾志忞死后“二妹(即曹汝錦,引者)來津,知尚欠天主堂巨款,遂劃出庭院地一部分出售還債,料理后事”②〔美〕曹汝霖:《曹汝霖一生之回憶》,傳記文學出版社,1980年再版,第264頁。。一代富商巨賈之家,身后竟背負龐大債務,令人匪夷所思,但絕對與其經營不善有關,這透露了其借酒澆愁的個中原因。

其次,曾志忞以音樂家獨特視角,在1913年萌發宏愿,將京劇歸類歌劇進行種種改良,史無前例,雖其創新腔未及展開,僅做了些基礎性建設,但其改良力度之大、視角之新、觸及面之廣,令人嘆為觀止。與歐陽予倩將文明戲作為中國新歌劇創造起點不同,歐陽是在戲劇基礎上錦上添花,而曾氏改革,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戲曲音樂革新,并與音樂家身份相符,其以音樂講好戲曲故事的“想法”,何其大膽、新穎、徹底!這才是一個音樂人應做之事。終于曾氏在文化“大破壞”之后,回歸傳統文化,可謂其音樂上的“否定之否定”式迂回前進、螺旋上升。雖其以形而下之老少、雅俗、貧富、貴賤、文野皆宜之京戲改良為起點,卻達形而上之哲學高度,意味深長。而“京劇不可opera”抑或“opera不可京劇”,在曾氏實踐前均成偽命題。故其成了以后一切此類改良的起點乃至啟迪。特別緊隨其后、京城出現的傅洞領導之中西音樂會,顯見受其深巨影響,說明其大有可圈可點可展衍之勢。以后又有多少人為此奮斗不已?答案已顯得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過程。特別當此成為國家行為及意志,雖有其獨特成因并有“一花怒放百花殺”之短暫一瞬,但真正能夠擔當“國家在場”重任的,昆亂、文武、土洋不擋之新京戲,顯見是重要選擇“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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