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雷德侯教授(Lothar Ledderose),1942年12月7日出生于德國慕尼黑。西方漢學界研究中國藝術的最有影響力的漢學家之一。2005年9月7日,雷德侯教授因對亞洲藝術史的貢獻榮獲巴爾贊獎。他的代表作有:《米芾與中國書法的古典傳統》,以及模件化與中國藝術--雷德侯《萬物》。雷德侯《萬物-中國藝術中的模件化和規模化生產》這本書以獨特的程序化以及無法想象的巨大產業鏈化為批量生產發準則,以這條來發現中國當下藝術程式化的美妙,以其自身的條件來對開放式中國思維,乃至中國式的地域文化進行深刻解讀。依照自然的法則去進行創造以及生產,通過大規模的生產,可以達到國家政權、文化以及藝術方面的統一。在這本書中,他從漢字、青銅器、絲綢、陶瓷、漆器、建筑、印刷術、繪畫等多個方面,帶領讀者作了一次深刻的中國文化之旅,揭示了中國人是在一個多么復雜的體系之中,生產出成批的藝術品,這個體系又如何深深植根于中國人的宇宙觀。
關鍵詞:中國藝術? ?模件化? ?大規模生產
在兒時,雷德侯得到一份由一組繪有中國風景的游戲拼圖。這款拼圖游戲圖板都是我們所熟悉的立方體或者是長方體;當然這些塊狀物體可以按照自己的內心的感受進行隨意的擺放,就比如說我們可以將花花草草等放進美麗的風景畫之中,將流動的江河湖泊環繞著稻田流動,等任一合理的場景中。更奇妙的是視線,由此可見無數的組成形式可以用這些版圖來組合,那么以地平線為參照物這些版圖會更加通透。當然,以三點透視的方法來說,這些組合與觀看方式是比較親民的,但如果用西方透視學來講又有所不同了。令人怎么也想不到,這就是一本關于民族文化的巨著的最初靈感。
漢字的創造通過部分的組合而實現,并借助既定單元類型的再生、變化和轉換,以致無窮無盡。筆畫是漢字的基本元素,不可作進一步分解。那么畫筆與漢字的交集是什么呢,這便是漢字的構件或組成部分,每一部分由數個筆畫組成——模件。這里說的模件是可以替換的構件,能夠在變化豐富的組合中構成自古及今一直在中國使用的漢字。中國的文字,即是以五個由簡而繁的層面構成的系統:單獨的筆畫就是元素;構件或成分就是模件;單獨的漢字就是單元;連貫的文本就是序列;所有的漢字就是總集。
周敦頤《太極說》中17個單字由獨立的筆畫組成,筆畫是漢字的基本元素,不可作進一步分解。在筆畫與頗為繁復的完整漢字之間,還有一個顯得不太復雜的中間層面,這便是漢字的構件或組成部分,每一部分由數個筆畫組成。
文字的目的在于將話語轉換為圖形從而將其記錄下來。知覺理論告訴我們,在辨認形狀的時候,眼睛和大腦要依賴信息的重復。漢字中的模件,即是這些熟悉的、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復出現的組成部分,因而極有利于眼睛和大腦辨認單字。創造新組合的一個最主要的原則就是模件的互換。模件還可以變化形狀(比例、大小、尺度)以適應其在漢字結構中的特定位置。從甲骨文、銘文、小篆、隸書、楷書到簡化漢字,模件系統不斷趨于完善和簡化。簡化的方法:減少模件中筆畫的數目;用另一個較簡單的、最好是讀音相同的模件替換原有模件;去掉一個或幾個模件。就像公元前221年秦始皇統一漢字,這種天下人公認與便于書寫的漢字體系加固了秦王朝的統治,達到了政權的鞏固。
青銅器主要產生于在夏商周,到秦漢時已非常成熟。它不僅是祭祀的禮器,也是貴族地位的象征。青銅制造者通過模件體系來制造數量繁多的產品,并以質量的不同來顯示貴族的地位。青銅器的模件體系就是裝飾、塊面、器形;利用技術體系,合范和鑄造銘文進行組合可以構成大量的青銅器,即模件化生產。在裝飾方面,中國青銅工匠創造了一種模件體系——利用總數有限的裝飾母題和裝飾單元進行無窮無盡的組合。青銅器用來填充母題庫的方式可謂是多種多樣,動植物紋樣為最主要的樣式,當然其中也不乏出現抽象紋飾的身影。毋庸置疑這些題材都是從動植物原型中來顯現出來的,當然復雜的圖形樣式也可以通過組合的形式來表現。
如司母戊鼎鼎身四周鑄有精巧的盤龍紋和饕餮紋,這些裝飾紋樣增加了器物本身的威武凝重之感。饕餮是傳說中好吃食的一種獸類,把它鑄在青銅器上是為了祈求吉祥如意、豐年足食的愿望。鼎的立耳紋飾就是人們俗稱虎咬人頭紋,是在耳的左右作虎形,虎頭繞到耳的上部張口相向,虎的中間有一人頭,好象被虎所吞噬,顯示了不可觸犯的皇家威嚴。在長方形鼎腹四隅皆飾扉棱,腹壁內鑄有“司母戊”的銘文。
饕餮紋是青銅器上常見的紋飾之一,盛行于商代至西周早、中期。自然界各種猛獸的特征被融入到紋飾之中,同時加以人們的想象而形成,其中獸的面部巨大被夸張處理,極具裝飾性,所以也被稱為獸面紋。在裝飾母題庫中,既有動物紋樣也有抽象圖案的紋樣。這些不同的紋樣題材以不同的變體形式出現,并且可以重新組合為極復雜的圖案。比如饕餮紋左右兩半近乎對稱,但絕非毫厘不差的翻版。會有細微而顯而易見的差異,這是手工而非機械的產物。比較同一件器物的各個側面,常常能夠發現制造手法的一致性。千變萬化的動物其實實際上都是由若干可以明確區分的組成部分組成的,即:鼻眼眉耳角上下顎、身體和長著利爪的前足。饕餮紋的各個組成部分可視為裝飾體系中的模件,它們大體上符合文字體系中對模件的定義:它們是可以置換的構件,能夠組合為裝飾單元。這種既定的裝飾紋樣的應用,反映了貴族階級內部在政治和社會地位上存在著森嚴的等級制度。
“中國人在歷史上很早就開始借助模件體系從事工作,并將其發展到了令人驚嘆的先進水準。”雷德侯說,“他們在語言、文學、哲學,還有社會組織以及他們的藝術之中,都應用了模件體系。確實,模件體系的發明看來完全合乎中國人的思維模式。”他以中國的梁架結構建筑,提供了一個模件化社會的隱喻:所有的斗和栱都是分別成型的,但是它們之間的差別微乎其微。假如有一個構件沒有完好地安裝,不利的后果將會加劇。如果每一個部件都完美地結合,岌岌可危的建筑物也會具有令人驚異的抗震力。
這本書還講述了兵馬俑、建筑、繪畫以及陶瓷絲綢等的模件化生產。比如在兵馬俑模件化生產里,每個站立的武士傭一般由七部分組成,即足踏板,雙足、外衣下的雙腿,軀干、雙臂,雙手和頭部。由于陶傭是這樣由零件組裝而成,所以它們看起來有些像活動木偶。雖然不是陶傭身體所有的部分都是模制,但模制是生產規范化和提高效率的一個重要手段。其中的每一個都值得從技術角度以及經濟和社會影響諸方面加以仔細的觀察。這些都是在說明:雷德侯的《萬物》以模件化與大規模生產為基線,發現了中國藝術模件化的奧秘,另辟蹊徑展開了對中國式思維乃至中國式社會文化的解讀。依照自然的法則去進行創造以及生產,通過大規模的生產,可以達到國家政權、文化以及藝術方面的統一。一定程度上也為中國文化的傳承和發揚帶來一種方法。這種大批量的生產也可以體現出創造性和作品的變化性,體現了道家的“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的思想。毋庸置疑這是壓倒一切的重要事業,其他的努力先于或伴隨這項事業,或為之正名,或為之榮耀。但不應將這種規模化的生產放大化,要在既定模件內有一定的變化。過度的強調顯示不出中國藝術的獨特性,突出不了中國藝術在創造、創新、個性的發展,也就表達不出“因心造境,以手運心”的觀念。模件化與規模化生產為中國的藝術品在世界上廣為流通提供技術上的支持,也為中國藝術的典型性、民族性提供了保證。
參考文獻:
[1](德)雷德侯.萬物:中國藝術中的模件化和規模化生產[M].張總等譯,新知三聯書店,2012.
[2]王舒穎.論青銅禮器中機械復制與宗教情感的關系——讀雷德侯《萬物》有感[J].山西師大學報(社會科學版),2013,(S3).
[3]許偉東.模件化與中國藝術——雷德侯《萬物》閱讀札記[J].新美術,2010,(04).
(作者簡介:朱晨,學歷:碩士,單位:溫州大學美術與設計學院,研究方向:課程與教學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