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療市場新勢力：擁抱“網約護士”

文丨本刊記者 寧艷陽

“讓您可以像滴滴一樣呼叫護士，足不出戶即可享受優質護理服務?！痹谀硞€提供“網約護士”服務的微信公眾號上，主題鮮明的廣告語彰顯著這一新業態的蓬勃朝氣。近兩年，隨著互聯網信息技術與衛生健康工作的深度融合，我國部分地區出現了“網約護士”。正如廣告語所說，通過手機預約，“網約護士”就能為一些有需求的患者提供上門服務。與此同時，作為一個新興事物，“網約護士”也受到了不少質疑，護士上門安全有保障嗎、患者出了醫療事故怎么辦、如何合理收費等，一系列問題正在尋求答案。

護士安全備受關注

“網約護士”的出現，確實為帶病生存的老年人、有特殊醫療需求的居家患者提供了便利，為滿足人民美好生活需要提供了一定保障。但是，“網約護士”的安全也越來越被關注。

“因為滴滴有過前車之鑒，如果上門去打針，怎么保證護士去了之后是安全的，出了醫療事故怎么保障護士權益？”在上海市衛生和健康發展研究中心近日舉辦的“互聯網+護理服務”論壇上，來自上海市一家醫療機構的護士提出了這一關鍵問題。

“網約護士”提供的是上門服務，同醫療機構服務相比，執業地點、執業環境都發生了變化。國家衛生健康委法規司副巡視員龔向光指出，除了護士的人身安全，“互聯網+護理服務”還將帶給護士執業行為幾個沖擊。第一，原先的醫患糾紛發生在醫院里面，是以整個醫療行為為一個單元；上門的醫療糾紛發生在患者家里，是以一次護理行為為一個單元。第二，在醫院里面，護理是附屬于醫療的，處于從屬地位；上門服務時，護理成為主要對象。第三，一旦發生醫療糾紛，在醫院里面應訴的是醫療機構、醫務處；互聯網+護理單次行為發生醫療糾紛之后，應訴對象是誰，是護士還是營運醫院，還未明確。所有這些潛在風險，都必須提前設計規避措施，比如明確服務內容，包括哪些可以進行、哪些不可以進行。

國家發文給出保障

為了引導“網約護士”這一新興業態的健康發展，保障“網約護士”的人身安全和執業安全、患者的醫療安全，2019年2月，國家衛生健康委發布了《“互聯網+護理服務”試點工作方案》。該委醫政醫管局護理與康復處副處長孟莉介紹，“互聯網+護理服務”主要是指醫療機構利用在本機構注冊的護士，依托互聯網等信息技術，以“線上申請、線下服務”的模式為主，為出院患者或罹患疾病且行動不便的特殊人群提供的護理服務。

“兩個安全是試點工作的關鍵環節?！泵侠蛘f，為了保障護士和患者的安全和權益，《方案》從多個方面給出重要措施。首先，護士不是以個人的身份去提供服務，一定是要互聯網平臺和醫療機構合作，即取得《醫療機構執業許可證》并已具備家庭病床、巡診等服務方式的實體醫療機構，依托互聯網信息技術平臺，派出本機構注冊護士提供“互聯網+護理服務”。而且，派出的注冊護士應當至少具備5年以上臨床護理工作經驗和護師以上技術職稱，能夠在全國護士電子注冊系統中查詢。其次，并非所有的護理服務都能到患者家中開展?！盎ヂ摼W+護理服務”項目以需求量大、醫療風險低、易操作實施的技術為宜，可以使用“正面清單”和“負面清單”相結合的方式予以明確。

同時，試點醫療機構在提供服務前，必須對申請者進行首診，對其疾病情況、健康需求等情況進行評估，經評估認可方可派出具備相應資質和技術能力的護士提供相關服務。此外，必須積極防控和應對相關風險?！斗桨浮诽岢觯梢砸蠓諏ο笊蟼魃矸菪畔?、病歷資料、家庭簽約協議等資料進行驗證；對提供“互聯網+護理服務”的護士資質、服務范圍和項目內容提出要求；購買/共享公安系統個人身份信息或通過人臉識別等人體特征識別技術進行比對核驗；為護士提供手機App定位追蹤系統，配置護理工作記錄儀，使服務行為全程留痕可追溯，配備一鍵報警裝置，購買責任險、醫療意外險和人身意外險等。

有著一年多“網約護士”運營經驗的寧波云醫院執行院長杜麗君，向記者分享了該院在保障護士安全方面的一些做法。首先是護士的人身安全，從服務上，不接急診單、不接當日單、不接營業時間外的單（上門時間為8:30～17:30）；從保險上，為每位護士投保10萬元的個人意外傷害保險；從技術上，對護士進行服務位置標記，實現定位鎖定，接下來還將在出診設備上配備“一鍵呼叫”等技術。再者是護士的執業安全，該院規定，列出的服務項目以外的不接單，不接受首次注射單，即首針不上門。

期待政策進一步支持引導

“網約護士”是醫療市場發展到一定階段，由市場資本自發推動而形成的一種新興業態，國家衛生健康委《“互聯網+護理服務”試點方案》的發布，進一步明確了國家對于這一領域“鼓勵創新、包容審慎”的態度。相信有了國家政策的支撐，“網約護士”會在良性軌道上持續發展前進。

當然，作為新鮮事物，“互聯網+護理服務”的發展也面臨很多挑戰。上海市衛生健康委副主任吳乾渝說，目前的護理供給能力還比較有限，護理隊伍建設有待加強，居家護理服務項目和價格制定有待完善，購買服務和財政補助銜接還需考慮。她直言，“互聯網+護理服務”是否做得好，關鍵在于相關政策和制度的支持、引導。比如，上海市此前出臺政策，規定護士可以多點執業，這個瓶頸的撤除就為居家護理打下了堅實基礎。

除了政策制定者，資本運作者也對這一話題有著自己的見解。福壽康居家康復護理機構董事長張軍告訴記者，原來的護士都是在醫院環境下培養出來的，居家環境下應該具備怎樣的技能、如何制訂針對性的培訓方案都值得研究。同時，目前的醫療機構信息系統沒有打通，尤其是社會資本舉辦的醫療機構以及護理站暫時還不能共享患者的電子病歷等信息，這為護士上門提供服務埋下了隱患，也為患者安全帶來潛在風險。另外，如果醫保支付問題銜接不好，“互聯網+護理服務”的發展也必定受限。

“面對龐大的需求，380多萬人的護士團隊是不夠的。”在今年2月國家衛生健康委舉辦的新聞發布會上，該委醫政醫管局副局長焦雅輝曾表示，解決特殊人群的醫療護理問題，“互聯網+護理服務”只是一種探索和補充，提供的是政策范圍內的“有限”服務，要想真正滿足老年人等特殊人群的醫療護理需求，還需要擴大服務供給。

調查

“網約護士”能干啥

“網約護士”對于大部分人來說，都是個新鮮事物，近兩年才興起，大多由社會力量主導推動。其實質是“互聯網+護理服務”，即依托互聯網等信息技術，通過“線上申請、線下服務”的方式，由護士上門為群眾提供護理服務。

為進一步了解“網約護士”，記者在微信搜索一欄找到了“金牌護士”“熙心養護”“滎陽市中醫院網約護士到家”等多個公眾號。關注公眾號點擊進入，便能看到“預約服務”“網約護士”“護士上門”等子菜單，這些子菜單中列明了用戶購買服務的項目說明、收費明細、支付操作以及注意事項等。

記者發現，這些“網約護士”公眾號的運營者均為有實體機構的醫療機構或者醫療護理站，比如“金牌護士”的運營者為美鑫連鎖醫療護理站，“熙心養護”的運營者為寧波云醫院，“滎陽市中醫院網約護士到家”的運營者為滎陽市中醫院。提供上門服務的護士均注冊在實體機構、擁有護士執業資格證書，且在平臺上經過實名認證。提供的服務大致包括基礎護理（靜脈輸液、肌肉注射、霧化吸入、靜脈采血等）、母嬰護理（孕期圍保、產后護理、新生兒保健等）、檢驗服務（檢驗項目上門采血等）、?？谱o理（PICC維護、造口護理、壓瘡護理等）。收費標準也很明確，如靜脈輸液（留置針型）108元、肝功能檢測44元、留置胃管289元。費用支付可以直接在微信中完成，目前未發現與醫保支付有關聯。

記者嘗試著約了一下“網約護士”，以壓瘡護理為例，注冊登錄——選擇時間——輸入聯系人、聯系方式、地址——付費，整個過程只花了3分鐘。

“網約護士”的上門情況如何？記者采訪了近日接受過該項服務的北京市朝陽區居民王先生。王先生的父親因患病常年臥床并出現壓瘡，于是便通過微信公眾號預約了一位護士。預約付款完成后，護士按照時間上門，出示預約單和護士執業證后，提供了壓瘡護理服務。護士對壓瘡部位進行了清潔、消毒、更換敷料，并對家屬進行了壓瘡預防的指導和宣教。王先生和家人都非常滿意，在微信公眾號上為護士點了五星好評。

當然，對于“網約護士”，尚未進入的護士群體和大部分居民都存在觀望情緒?！吧祥T提供服務，遇到壞人怎么辦？”“在患者家里治療，出現不良反應誰負責？”一系列的問題正困擾著護士們。同時，居民們也提出了一些疑問，“上門護士是真護士么，有臨床經驗嗎？”“護理費用醫保能支付嗎？”

當前，“網約護士”剛剛起步不久，各地也都在摸索階段，相關配套政策，如護士多點執業、長期護理保險制度、居家護理項目和費用制定等，也都在制定完善過程中。希望政府有關部門能夠積極聽取護士、居民們的真實想法，并真正找到解決問題的對策，將風險阻隔在政策起步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