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公共圖書館服務區域均等化實證研究*
——基于泰爾指數的分析

彭雷霆 劉子琰

（武漢大學國家文化發展研究院 武漢 430072）

2011年10月黨的十七屆六中全會通過了《中共中央關于深化文化體制改革、推動社會主義文化大發展大繁榮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1]，《決定》指出：“滿足人民基本文化需求是社會主義文化建設的基本任務，必須堅持政府主導，按照公益性、基本性、均等性、便利性的要求，加強文化基礎設施建設。”2012年11月黨的十八大報告提出“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總體實現”目標和“開展全民閱讀活動”的方針[2]。2015年11月，《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三個五年規劃的建議》[3]指出將促進公共文化服務均等化作為文化體制改革的重要任務，為我國公共圖書館服務均等化的全面實現提供了制度保障。2017年11月第十二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通過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共圖書館法》，進一步推進公共圖書館服務均衡發展，保障人民群眾閱讀權利[4]。近年來，我國公共圖書館服務頂層設計不斷完善，惠及全民的均等化發展原則成為公共圖書館服務改革的重要理念，但由于我國幅員遼闊、經濟發展水平不一，公共圖書館服務存在區域不均衡問題，阻礙我國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的深入推進。因此我國要加快構建現代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必須進一步促進公共圖書館服務均等化。

目前，國內學者對“均等化”內涵的界定基本認同“均等化”是一個蘊涵著達到均等狀態的主觀努力以及與之相伴隨的社會實踐活動的動態過程[5]。“均等化”不是絕對的平均主義和單純的等額分配，而是全體公民能夠享受水平大致相當的基本公共文化服務[6]。因而，在公共圖書館區域均等化的問題上，考慮到不同區域的客觀差異，我們所要追求的是公共圖書館服務能力的均等化，而不是理想化的公共圖書館服務結果的均等化。學界對我國公共圖書館服務均等化的研究主要分為定性和定量兩種方法。定性研究方面，已有成果主要討論了實現公共圖書館服務均等化的重要性和途徑。王自洋（2008）[7]認為實現公共圖書館服務均等化的難點在于政府重視程度不夠、資源配置不平衡、缺乏財力保障和圖書館建設亟待立法。王聰聰（2010）[8]認為解決公共圖書館服務非均等化問題，要以公共圖書館服務標準為基礎，提高服務能力，從而實現從標準化到均等化的轉變。郭沫含（2012）[9]提出公共圖書館是國家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應加快實現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劉敏惠、張仙（2016）[10]認為圖書館服務應當實現公共性、公益性、均等性、開放性和便利性。高詠先、葉華（2016）[11]指出綜合性區域圖書館聯盟能有效協調不同類型圖書館的資源和服務，推進公共文化服務均等化。嚴貝妮、解賀嘉（2016）[12]對香港公共圖書館的均等化服務進行了調研與分析，從管理架構、區域分布、讀者服務等方面介紹了香港公共圖書館服務的均等化現狀。定量研究方面，已有研究多運用實證方法對某一具體省市或某一具體年份數據進行測算，分析非均等化問題。陳曉紅（2011）[13]運用洛倫茲曲線、基尼系數和泰爾指數對我國公共圖書館資源配置的公平性進行實證分析。方標軍、丁宏（2014）[14]運用泰爾指數測評法對江蘇省圖書館資源分配、服務供給均等化進行測評，提出江蘇省公共圖書館服務在區域間存在明顯差距。胡弢（2015）[15]選取2012年全國統計數據測度公共圖書館服務水平的地區差異，利用空間自相關的方法對圖書館空間格局進行分析。

前述研究為推進我國公共圖書館服務均等化建設提供了重要理論支持，但總體而言，我國公共圖書館服務均等化水平測度研究仍相對薄弱。本研究在已有成果基礎上，選取2012—2016年31個省份的相關數據，借助泰爾指數測算我國公共圖書館區域均等化程度，從橫向及縱向兩個角度分析我國公共圖書館服務的區域差異，并進一步分析當前我國公共圖書館服務均等化發展面臨的問題。

1 我國公共圖書館服務區域均等化測算模型

1.1 測算模型構建

本研究選取泰爾指數作為測度我國公共圖書館服務區域均等化水平的評估模型。泰爾指數（Theil index，簡稱T）也稱泰爾熵標準（Theil’s Entropy Measure），由荷蘭經濟學家泰爾于1967年利用信息理論中的熵概念提出，用來測度收入不平等程度，公式如下：

泰爾指數越小，說明地區差異越小；泰爾指數越大，則說明地區差異越大。

其中LS代表某項服務指標全國總數，LSi代表第i個省份該指標數值，P代表全國人口總數，Pi代表第i個省份人口數。

泰爾指數最大的優點在于可以將總體差異分解為組內差異和組間差異兩部分，從而揭示組內差異和組間差異各自變動的方向和幅度以及在總差異中的影響。本研究將我國東中西三個區域劃分為三組，計算公式如下：

Twj為第j個區域的泰爾指數，LSj代表該指標第j個區域總數，LSji代表該區域內第i個省份該指標數值；Pj代表第j個區域人口總數，Pji代表該區域內第i個省份人口數。那么公共圖書館服務區域內泰爾指數Tw可表示為：

公共圖書館服務區域間泰爾指數Tb可表示為：

泰爾指數具有可分解特性，即總體差異等于區域內差異加區域間差異，分解公式為：

1.2 指標選取與數據來源

本研究以全國31個省份（除港澳臺，下同）為研究對象，根據傳統區域劃分法歸為三大地區，其中東部包括北京、天津、河北、遼寧、上海、江蘇、浙江、福建、山東、廣東和海南11個省市，中部包括山西、內蒙古、吉林、黑龍江、安徽、江西、河南、湖北和湖南9個省市自治區，西部包括廣西、重慶、四川、貴州、云南、西藏、陜西、甘肅、青海、寧夏和新疆11個省市自治區。

根據研究需要，文章選取公共圖書館財政補貼、藏書量、使用建筑面積、從業人員、圖書外借冊次、總流通人次作為測評指標。其中，公共圖書館財政補貼、藏書量、使用建筑面積、從業人員可反映公共圖書館服務各項主要資源的供應情況；總流通人次、圖書外借冊次能夠體現讀者走進圖書館和利用圖書館的情況，可測度公共圖書館的服務效果。具體評估指標體系及權重如下表：

表1 公共圖書館服務均等化評估指標體系及權重

研究選取2012—2016年相關數據組成連續時間序列，借助泰爾指數計算各項服務指標的泰爾指數，通過分級加權求和的方式計算公共圖書館服務泰爾指數，衡量公共圖書館服務的不平等程度。本文具體指標數據來源于《中國統計年鑒（2013—2017）》《中國文化文物統計年鑒（2013—2017）》。

2 我國公共圖書館服務區域均等化實證檢驗

2.1 我國公共圖書館服務均等化泰爾指數縱向測算

研究選取2012—2016年我國公共圖書館服務的資源供給指標和服務效果指標（資源供給指標包括財政補貼、藏書量、使用建筑面積、從業人員，服務效果指標包括圖書外借冊次、總流通人次），對我國公共圖書館服務資源供應、服務效果的區域內、區域間和總體均等化水平進行測算，測度公共圖書館服務資源供應和服務效果對服務區域均等化的影響程度，并分析我國公共圖書館服務均等化的逐年發展態勢。

如圖1所示，圖中T表示公共圖書館服務總體泰爾指數，Tw表示公共圖書館服務區域內泰爾指數，Tb表示公共圖書館服務區域間泰爾指數。我國公共圖書館服務區域非均等化程度整體呈現上升趨勢。我國公共圖書館服務總體泰爾指數2012—2013年快速攀升，由0.0625增至0.0804。非均等化程度有所加劇，2013—2015年保持上升，但增幅有所減小，2015年出現較高峰值0.0895后一直緩慢下降。區域內泰爾指數變化態勢與總體泰爾指數變化態勢趨同，2015年泰爾指數出現峰值0.0609后，2016年降為0.0572，區域內非均等化水平得到一定緩解。公共圖書館服務區域間泰爾指數則逐年緩慢上升，漲勢相對平緩。我國公共圖書館服務區域內差異成為構成總體差異的主要來源，平均貢獻率達到68.09%。

圖1 2012—2016年公共圖書館服務泰爾指數趨勢

圖2 2012—2016年公共圖書館服務資源供應、服務效果泰爾指數趨勢

如圖2所示，公共圖書館服務資源供給整體呈現出小幅下降的趨勢。2012—2016年，公共圖書館服務資源供給總體泰爾指數由0.0544下降為0.0477，區域內泰爾指數由0.0432下降為0.0356。區域間泰爾指數五年間平穩小幅上升，2016年升至0.0121。這說明區域內公共圖書館服務資源供應非均等化程度有所緩和，區域間則有所上升。公共圖書館服務資源供給區域內部平均泰爾指數占總體泰爾指數比重的77.64%，成為構成總體差異的主要來源。公共圖書館服務效果方面，整體表現為逐年上升的趨勢。2012—2016年，公共圖書館服務效果泰爾指數變動態勢與公共圖書館服務泰爾指數（見圖1）變動態勢大體同步。總體泰爾指數和區域內泰爾指數在2012—2013年快速上升，2013—2015年漲勢漸弱，2016年分別回落至0.1260和0.0788。公共圖書館服務效果區域間泰爾指數則長期保持平穩較慢增長，由0.0295上升至0.0472。公共圖書館服務效果區域內差異受到公共圖書館圖書外借冊次和總流通人次的共同影響，平均泰爾指數占總體泰爾指數比例達63.35%，成為最主要的公共圖書館服務效果差異。

2.2 我國公共圖書館服務均等化泰爾指數橫向測算

2.2.1 全國31個省份公共圖書館服務均等化泰爾指數測算

由表2可知，2016年全國31個省份公共圖書館服務均等化泰爾指數為0.0868，各省份泰爾貢獻率均值為0.0028。其中上海市和浙江省公共圖書館服務優勢明顯，泰爾貢獻率分別為0.0627、0.0453。河南省公共圖書館服務泰爾貢獻率為-0.0096，位于全國最末。值得注意的是，海南、吉林、青海、甘肅、新疆、重慶、山西、湖北、陜西、黑龍江、廣西、江西、貴州、云南等20個省（市、自治區）的公共圖書館泰爾貢獻率為負值，表明全國超過一半省份的公共圖書館服務均等化程度未能達到全國平均水平。

為進一步探討各因素對公共圖書館服務區域總差異的影響力，本文從公共圖書館服務資源供應和服務效果兩方面進行分解測算。總體來看，2016年我國公共圖書館服務資源供應和服務效果泰爾指數分別為0.0477、0.1260，各省份泰爾貢獻率均值分別為0.0041、0.0015。當前全國公共圖書館服務效果差異比資源供應差異顯著，全國公共圖書館服務資源投入與產出服務效果間存在著一定的不同步，即全國公共圖書館服務資源投入有相當一部分為無效投入。以吉林省為例，2016年，吉林省公共圖書館服務資源供應泰爾貢獻率為正值，服務效果泰爾貢獻率卻為負值，較大的資源供給力度并未有效提升公共圖書館服務效果。從各省市情況來看，上海市、浙江省的公共圖書館服務資源供應和服務效果泰爾貢獻率遠超其他省份，河南省則均居于末位。

從公共圖書館服務資源供給和服務效果各子指標數據來看，公共圖書館財政補貼、藏書量、使用建筑面積、從業人員、圖書外借冊次、總流通人次泰爾指數分別為0.0745、0.0668、0.0245、0.0248、0.1577、0.0943，其中公共圖書館服務效果指標圖書外借冊次、總流通人次差異最為顯著。6項指標中，公共圖書館財政補貼、藏書量、圖書外借冊次、總流通人次指標中逾半數的省份泰爾貢獻率為負值，居于劣勢的省份占比較大，全國公共圖書館服務非均等化程度不容樂觀。與各省市公共圖書館服務資源供應和服務效果情況相同，上海市、浙江省的公共圖書館服務資源和服務效果各項子指標泰爾貢獻率均位于前列，河南省各指標則相對落后。

綜上，2016年在公共圖書館服務資源供給中占據有利地位的上海市、浙江省等省市公共圖書館服務效果得到了正向反饋，服務優勢顯著。而河南省在資源供應多數指標中均居于末位，可能與其龐大的人口基數相關。2016年，河南省人口占全國總人口的6.89%（人口總數第三名）。以公共圖書館財政補貼為例，河南省僅占全國總值的2.58%，在全國測算中居于不利地位。總體而言，全國公共圖書館服務差異顯著，31個省市間服務效果差異明顯比資源供應差異突出，整體均等化水平亟待提升。

2.2.2 區域間公共圖書館服務均等化泰爾指數測算

如表3所示，東、中、西部公共圖書館服務泰爾指數分別為0.0882、-0.0336、-0.0250，東部優勢最為顯著，西部次之，中部居后。東部公共圖書館服務資源供應和服務效果的泰爾貢獻率為正值，中西部泰爾貢獻率為負值，表明東部處于絕對優勢地位。中西部對比而言，西部公共圖書館服務資源供應指標泰爾貢獻率和服務效果指標泰爾貢獻率均高于中部，西部具有一定比較優勢。此外，公共圖書館服務資源供應泰爾指數和服務效果泰爾指數分別為0.0121、0.0472，可見區域間測算中仍存在公共圖書館服務效果差異比資源供應差異顯著的現象。

具體來看，東部在公共圖書館服務資源供應指標方面，從業人員泰爾貢獻率占比最高，藏書量泰爾貢獻率占比相對較低，表明東部公共圖書館從業人員優勢較強，圖書館藏書量優勢較弱。東部面對文化層次日益提高的讀者隊伍，致力于推動圖書館服務的多元化發展，重視圖書館人才隊伍建設，逐步加大了對圖書館綜合性人才的需求。而隨著電子計算機技術、文獻復制技術、存儲技術等現代技術的研發與推廣以及讀者閱讀習慣的轉變，東部全面實施“數字圖書館推廣工程”，公共圖書館藏書結構轉型升級，電子藏書比重增加，紙質藏書比重相應降低，因而圖書館藏書量相對優勢較低。公共圖書館服務效果指標方面，公共圖書館圖書外借冊次和總流通人次泰爾貢獻率占區域總差異比重均遠高于中西部，成為影響區域均等化的主要因素。近些年，東部相繼開展了“書香中國·北京讀書季”“書香中國·上海周”等系列品牌活動，全民閱讀蔚然成風，公共圖書館服務參與度高。

表2 全國31個省份2016年公共圖書館服務均等化泰爾指數

相較于中部，西部公共圖書館服務資源供應和服務效果情況相對較好。西部公共圖書館資源供應指標中財政補貼占比較高，優于中部。西部地區由于受到歷史和自然環境等因素的制約，長期以來經濟基礎相對薄弱，近年來，國家十分重視西部地區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中央財政通過部門預算、轉移支付等渠道，完善公共圖書館投入機制。由于公共圖書館財政補貼政策的傾斜，西部公共圖書館服務效果明顯優于中部。但由計算可知，藏書量仍是西部公共圖書館資源供應的最大短板。2016年，東部和西部公共圖書館人均圖書藏量分別為0.86冊和0.48冊，西部公共圖書館人均藏書量約為東部的一半。而中部則因為人口數量大、密度高，公共圖書館服務資源與區域人口極不匹配。2016年，中部地區人口占全國總量的33.1%，公共圖書館財政補貼、藏書量、使用建筑面積、從業人員分別占全國總量的23.3%、23.5%、28.6%、30.7%，均未達到與服務人口相匹配的水平。相較于東部的持續發展和西部的政策傾斜，中部缺乏公共圖書館服務發展必要的資金支持，自我造血能力和資源轉化能力滯后，改革開放以來形成的東中西部階梯式發展格局被打破，“中部洼地”日趨加深。

表3 區域間公共圖書館服務泰爾指數

2.2.3 區域內公共圖書館服務均等化泰爾指數測算

為進一步觀察組內差異和組間差異各自變動的方向和幅度，本文還對東、中、西部各省（直轄市、自治區）的均等化水平進行分解測度，橫向對比區域內各省差異程度，評估各省（直轄市、自治區）在總差異中的貢獻率。

2.2.3.1 東部公共圖書館服務均等化泰爾指數測算

如表4所示，2016年東部公共圖書館服務泰爾指數為0.0817，上海市和浙江省位于前列，公共圖書館服務泰爾貢獻率分別為0.0784、0.0471，均遠高于東部均值0.0074。山東省位于末列。公共圖書館服務資源供應和服務效果方面，上海市和浙江省的泰爾貢獻率最高，占公共圖書館服務資源份額較大。山東省公共圖書館服務資源供應和服務效果泰爾貢獻率均較低，資源占有份額不足。

根據公共圖書館服務資源供給測算，2016年上海市公共圖書館財政補貼泰爾貢獻率最大，占據東部區域絕對領先地位，山東省公共圖書館財政補貼則處于落后位置；公共圖書館藏書量方面，上海市占區域最大優勢，山東省較為落后；浙江省和江蘇省公共圖書館的使用建筑面積泰爾貢獻率較高，在資源配置中處于優勢地位，河北省等處于劣勢地位；浙江省、上海市、遼寧省、北京市、天津市的公共圖書館從業人員泰爾貢獻率為正，表明該5省市是影響東部公共圖書館從業人員資源配置的重要區域內動力。根據公共圖書館服務效果測算，上海市、浙江省等省市的公共圖書館圖書外借冊次泰爾貢獻率為正值，服務效果良好，山東等省的泰爾貢獻率為負值，服務效果不理想；浙江省、上海市等的總流通人次泰爾貢獻率為正值，優勢顯著。

綜合公共圖書館資源供應和服務效果指標，資源供應各項指標泰爾貢獻率較高的上海市和浙江省，服務效果呈現正向反饋。這在一定程度上得益于兩地先后出臺的《上海市基本公共文化服務標準（2015―2020年）》和《浙江省基本公共文化服務標準（2015―2020年）》。兩地《標準》在國家標準的基礎上結合地方經濟文化發展水平，對公共圖書館服務提供了更全面、更高層次的規范化指導，推動資源精準投入，優化了公共圖書館服務效果。江蘇省在資源供應處于劣勢的情況下，實現了良好的公共圖書館服務效果，已具備成熟的公共圖書館投入產出機制。公共圖書館運營逐步擺脫了以依賴財政經費和累加從業人員為主的傳統模式，借助科技手段構建讀者偏好數據庫，形成鎖定讀者需求和閱讀習慣的靶向型資源投入模式，最大限度開發公共圖書館的服務能力。而公共圖書館服務投入較大的遼寧省，公共圖書館服務效果卻不甚理想，原因可能在于公共圖書館藏書量不足、專業人才匱乏，服務供給側和需求側產生裂隙，無法適應讀者的閱讀需求。此外，東部公共圖書館服務效果指標中，圖書外借冊次泰爾指數最高。公共圖書館服務資源供應指標中僅有公共圖書館財政補貼泰爾指數稍大于公共圖書館服務效果指標中的公共圖書館總流通人次。整體而言，東部地區公共圖書館服務效果差異比資源供應差異顯著，是影響東部公共圖書館服務非均等化的主要因素，但公共圖書館財政補貼差異也在一定程度上加劇了東部地區的非均等化現狀。

2.2.3.2 中部公共圖書館服務均等化泰爾指數測算

如表5所示，2016年中部公共圖書館服務泰爾指數為0.0150，湖北省和內蒙古自治區位于前列，公共圖書館服務泰爾貢獻率分別為0.0151，0.0148，遠超中部均值0.0017。河南省公共圖書館服務泰爾貢獻率處于中部末位。公共圖書館服務資源供應和服務效果方面，內蒙古自治區和湖北省分別占據絕對優勢，結合整體公共圖書館服務泰爾指數可知，湖北省和內蒙古自治區優勢顯著，內蒙古自治區公共圖書館服務為資源拉動型模式，湖北省公共圖書館服務為服務創新型模式。黑龍江省公共圖書館服務資源供給未能充分帶動服務效果提升，投入產出不相匹配。

表4 東部公共圖書館服務均等化泰爾指數

根據公共圖書館服務資源供給測算，2016年內蒙古自治區、吉林省等的公共圖書館財政補貼泰爾貢獻率為正值，享有的財政補貼資源比例大于人口比例；公共圖書館藏書量方面，吉林省泰爾指數貢獻率最高，優勢顯著；內蒙古自治區和湖北省的公共圖書館使用建筑面積泰爾貢獻率位于前列，具備資源分配優勢，河南則處于劣勢；內蒙古自治區、吉林省等的公共圖書館從業人員泰爾貢獻率為正值，在資源配置中處于優先水平，而河南等省則處于落后水平。根據公共圖書館服務效果測算，2016年湖北省的公共圖書館圖書外借冊次和總流通人次泰爾貢獻率均遠高于其他省份，表明湖北省公共圖書館服務效果具有顯著優勢。

綜合公共圖書館服務資源供應和服務效果指標，內蒙古自治區、吉林省、山西省和湖北省在公共圖書館資源供應各項指標中居于有利地位，體現出地方政府為滿足人民群眾的公共空間閱讀需求，不斷加大文化事業財政經費投入，提升公共圖書館服務供給水平。以湖北省為例，2016年1月，湖北省委辦公廳、省政府辦公廳印發《關于加快構建現代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的實施意見》，為“十三五”期間建設“荊楚”特色公共文化服務體系提供指導方針。同年，湖北省的公共圖書館總流通人次和圖書外借冊次指標均居于中部首位。相關政策的出臺能夠明確各省公共圖書館服務的發展要求，提升公共圖書館服務質量，有利于進一步統籌公共圖書館服務的均衡發展。但同樣在資源供應方面占據有利地位的山西省或由于供需對接不暢，公共圖書館服務效果改善之路舉步維艱。此外，與東部不同，中部公共圖書館資源供應指標泰爾指數明顯高于服務效果指標泰爾指數，可見公共圖書館資源供應的不均衡，尤其是公共圖書館財政補貼的不均衡，在很大程度上加劇了中部地區公共圖書館服務的非均等化程度。

2.2.3.3 西部公共圖書館服務均等化泰爾指數測算

如表6所示，2016年西部公共圖書館服務泰爾指數為0.0168，重慶市、寧夏回族自治區位于前列，泰爾貢獻率分別為0.0122、0.0110。貴州省的公共圖書館服務則相對落后。公共圖書館服務資源供應方面，寧夏回族自治區、新疆維吾爾自治區的泰爾貢獻率較高，公共圖書館服務資源區域占比高于人口區域占比，居于優勢地位。四川省的公共圖書館服務資源泰爾貢獻率墊底，居于劣勢地位。公共圖書館服務效果方面，重慶市、廣西壯族自治區的泰爾貢獻率位列前茅，服務效果良好，貴州省的服務效果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

根據公共圖書館服務資源供應測算，2016年新疆維吾爾族自治區公共圖書館財政補貼泰爾貢獻率位于首列，在財政補貼資源配置中最具優勢。公共圖書館藏書量方面，寧夏回族自治區和廣西壯族自治區的泰爾貢獻率較大，四川省處于末位。寧夏回族自治區、重慶市等地公共圖書館使用建筑面積泰爾貢獻率為正值，處于優勢地位，泰爾指數為負值的省則處于劣勢地位。陜西省的公共圖書館從業人員泰爾貢獻率最大，對區域公共圖書館從業人員均等化水平具有最大影響力。根據公共圖書館服務效果測算，重慶市的公共圖書館圖書外借冊次和總流通人次泰爾貢獻率均位于前列，公共圖書館服務效果良好，貴州省的公共圖書館服務效果還有進一步提升的空間。

表5 中部公共圖書館服務均等化泰爾指數

綜合資源供應和服務效果指標，重慶市的公共圖書館服務資源投入得到了良好回報，逐步形成了以服務為導向的資源投入模式。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寧夏回族自治區和西藏自治區等少數民族地區占有較大的公共圖書館資源供給份額，與我國政府對少數民族自治區公共文化服務的扶持政策密不可分。《國務院關于進一步繁榮發展少數民族文化事業的若干意見》指出要“加大政府對少數民族文化事業的投入”“大力推進民族地區縣級圖書館建設”[16]；《少數民族事業“十二五”規劃》指出要“著力發展少數民族文化事業和文化產業，不斷滿足各族群眾精神文化需求”[17]。在中央的大力支持下，各地政府先后出臺相關政策促進少數民族地區公共文化服務建設，推進公共圖書館服務均衡發展。四川省在公共圖書館服務的資源供應和服務效果中均處于劣勢地位，公共圖書館服務資源有效供應不足制約了服務效果的提升。此外，西部整體公共圖書館資源供應和服務效果各指標影響效力分配較為平均，其中公共圖書館財政補貼影響效力相對較高。

3 結論與建議

通過以上實證測度與分析，研究得出以下結論：

我國公共圖書館服務仍存在區域不均衡問題，中西部發展相對滯后成為制約我國圖書館均等化水平的短板。從測算的各項指標來看，中部在公共圖書館服務資源供應和服務效果方面各指標均落后于東部和西部，其中公共圖書館服務建設缺乏必要的投入資金是造成“中部洼地”現象的重要因素。為填補“中部洼地”，實現“中部崛起”，一方面，中央政府亟需從宏觀上對資金、資源、扶持政策作出適當調整，加大對中部的分擔比例或補助力度，通過一定時期強度較大的外部援助，促進中部公共圖書館事業盡快走上全國同步均衡發展的道路[18]。另一方面，中部應逐步形成以政府資金為主、多渠道投入為輔的公共圖書館服務資金投入體制，鼓勵社會資本進入公共圖書館資金投入體系，借助社會力量創新公共圖書館資金來源渠道，優化服務質量，激發民眾參與積極性。

西部雖然在區域間測算中處于居中地位，但公共圖書館服務資源供應和服務效果各項指標泰爾指數均為負值，在公共圖書館區域間服務資源配置中仍處于劣勢地位。其中公共圖書館藏書量成為西部最大的資源供應短板，極大地拉低了公共圖書館區域均等化水平。西部可實行公共圖書館“走出去”戰略，結合“一帶一路”倡議，充分發揮地緣優勢，籌建絲綢之路國際圖書館聯盟，開展聯盟內部圖書資源統一檢索、館際互借、文獻傳遞、合辦講座等服務合作，豐富外文文獻資源和少數民族圖書儲藏量，提升圖書館國際交流能力，以彌補區域公共圖書館服務發展短板。此外，《“十三五”時期全國公共圖書館事業發展規劃》[19]明確提出要“完善文獻資源協調與共享機制”。因此，西部地區應構建以互聯網為基礎的數字資源共享體系，加快公共圖書館資源數字化建設，建設區際公共圖書館數字資源共享平臺以均衡分布區際公共圖書館服務資源，實現公共圖書館服務資源的超時空傳遞共享，以滿足西部地區讀者日益豐富的閱讀需求。

表6 西部公共圖書館服務均等化泰爾指數

近年來我國公共圖書館服務區域非均等化程度整體呈上升趨勢。如前所示，2012—2016年我國整體呈現出區域間公共圖書館服務非均等化程度逐年加深、區域內公共圖書館服務和總體公共圖書館服務非均等化程度略有下降的趨勢。長期以來，我國存在著嚴重的區域經濟發展不協調問題，東中西部之間財力的不均衡導致各地區在公共圖書館服務方面投入的不均衡。東部具有較好的經濟基礎，公共圖書館服務軟硬件設施投入力度大，在公共圖書館服務領域優勢顯著；中西部公共圖書館服務建設投入不足、人才匱乏、管理落后，加之地方依托公共圖書館進一步構建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的意識相對薄弱，挪用公共圖書館服務轉移支付資金現象頻發，文化事業費占當地財政支出的比例甚微，故逐漸與東部拉開較大差距，在總體上形成了“優者愈優，后者愈后”的局面，區域間非均等化程度也相應加深。而區域內部各省市則通過發揮區域集聚效應，實現分工協作、優勢互補，在一定程度上緩和了區域內公共圖書館服務資源配置不均的狀況，均等化推進工作取得了一定成效。

大多數省市公共圖書館服務資源供應和服務效果呈正相關關系，但部分省市較大的服務資源投入并未有效改善本地公共圖書館服務效果。就大多數省市而言，較大的財政投入、寬敞的閱讀空間、豐富的藏書資源、專業的場館服務能夠激發讀者的閱讀興趣和服務參與度。但仍有省份由于公共圖書館服務績效評估指標體系、資金使用監管體系和基本標準體系不完善，無法確保各級公共圖書館服務資源分配的合法性和管理的科學性，因而投入和產出難以形成正向關聯。對此，政府應建立公共圖書館服務資金使用的監管體系，明確中央政府和各級地方政府之間的權責分工，確保各級公共圖書館財政補貼使用的合法性。各地應當對公共圖書館服務投入與產出應實行績效考核機制，引入第三方評估平臺，確保評估結果的公平有效，進而形成規范化的長效管理體系，推進公共圖書館服務能力的均等發展。此外，全國和區域公共圖書館服務效果各項指標泰爾指數均大于資源供應各項指標，表明區域公共圖書館服務效果差異比資源供應差異顯著。為進一步提升區域公共圖書館服務均等化水平，服務效果不佳的省市可進一步落實政府向社會力量購買公共文化服務的制度，借助財政資助制度創新突破公共資源行業內循環[20]，創新公共圖書館服務供給模式，提升公共圖書館資源利用率，優化公共圖書館服務效果，縮小區域發展差距。

總之，公共圖書館服務的區域均等化，并非絕對的等額分配和平均主義，而是在承認客觀差異的基礎上，追求公共圖書館服務能力的均等化。在知識經濟時代，實現公共圖書館服務區域均等化是切實保障公民文化權利，維護社會不同成員文化起點公平的重要路徑。只有實現公共圖書館服務區域均等化，使得每位公民能夠享受水平大致相當的公共圖書館服務，才能提升不同區域之間社會成員的文化資本，為其實現身份跨越和社會流動提供可能，進而更好地促進經濟社會的全面發展[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