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2月7日歐盟委員會將2019年歐盟27國經濟增速預期從2%下調至1.5%,將2019年德國經濟增速預期從1.8%下調至1.1%;英國央行將2019年經濟增速從1.7%調至1.2%;澳洲聯儲將截至2019年6月的經濟增速由3.25%下調至2.5%。貿易一直是歐元區以及澳洲大幅下調經濟增速的因素之一,這折射出全球對當前貿易形勢的緊張程度。
美國一枝獨秀局面難以為繼
就美國經濟而言,華泰研究所首席宏觀分析師李超對《經濟》雜志、經濟網記者表示,美國經濟初現頂部特征,一枝獨秀局面不可持續。“本輪2009年開始的經濟復蘇周期中,設備投資和住宅投資是支撐美國經濟上行的主要動能。但朱格拉周期、房地產周期、庫存周期下行疊加,導致2019年美國一枝獨秀的局面難以為繼。”
第一,設備投資方面,經濟增長動能不足,美國新一輪朱格拉周期已經見頂回落,李超預計設備投資增速將繼續下行。第二,住宅投資方面,美國2018年全年住宅投資環比折年率持續為負,四個季度環比折年率分別為-3.4%、-1.3%、-3.6%和-3.5%。李超認為,美國房地產市場景氣度在下行,價格和銷量兩方面均呈見頂回落態勢。美國房地產市場已在觸頂回落,美聯儲加息將會對房地產市場形成進一步的壓制。
第三,結合制造業PMI庫存指標下行和美國銷售增速回落,美國或已從被動補庫存階段進入主動去庫存階段,庫存對于GDP的支撐將減弱。李超預計美國經濟大概率在18年四季度至2019年一季度見頂。“2018年四季度美國GDP同比為3.1%,高于三季度的3%。四季度GDP環比折年率為2.6%,高于2.2%的預期值,呈現見頂的特征。”
歐日央行擴表方向仍未變,美聯儲“縮表”或成影響全球流動性環境的關鍵變量,李超稱,“次貸危機后,美歐日等發達國家為配合需求側刺激進行數次量化寬松政策,在傳統的利率工具難以施效的情況下,通過資產購買計劃壓低長端利率刺激經濟回升,低成本的過量流動性在樂觀情緒帶動下大幅推動了資產價格的走高”。
美元不能一直升值,“原因一是美國需要美元貶值,以降低聯邦政府負債成本;原因二是美元持續升值將進一步沖擊美國出口;原因三是美元強勢周期會吸引資本回流美國,這可能會促使其他國家推進本幣國際化,挑戰美元在國際貨幣體系中的主導地位”。李超如是說。
實際上,美國這一輪經濟復蘇更多還是建立在貨幣寬松的基礎上,是資產價格推動產生的一個結果,申萬宏源證券研究所副所長王勝告訴《經濟》雜志、經濟網記者,一旦流動性寬松的預期沒有辦法繼續的時候,經濟增長的下行就會取代寬松成為一個主要矛盾,“這是一個壓力比較大的全球風險”。
為了拯救2008年的國際金融危機采取的方法,經過10年的檢驗,解決了一些問題,但也留下了很強烈的后遺癥,就是房價泡沫,企業投資乏力,全球貧富差距。諾亞控股首席研究官夏春對《經濟》雜志、經濟網記者稱,這些問題在全球各個地方都已經爆發。
“總體來看,世界經濟增長是放緩的,包括貿易增長和跨國投資。”中國政策科學研究會經濟政策委員會副主任徐洪才對《經濟》雜志、經濟網記者表示,全球化雖然有阻力,但是總體上放緩趨勢是不可逆轉的,進兩步退一步,在曲折中前行,各國都在加大研發投入和技術合作,對新動能的培育給經濟增長注入了新動力。
中國需要新的消費熱點
就國內來講,過去10年中國經濟一大問題是債務,夏春表示,中國企業加杠桿、房地產泡沫、產能過剩、空氣污染等問題,給金融系統帶來了不少的風險。“在采取了一些緊縮性的措施后,去杠桿使得國內的企業活力下降,民營企業這幾年經歷了比較高的成本壓力、失業壓力和融資壓力。”
另外,由于老百姓這些年在房地產上的投資負擔越來越重,由前期房價上漲以后帶來的財富效應慢慢轉化成擠出效應,老百姓的消費欲望從去年6月份開始出現了明顯的下滑,給整個經濟帶來了比較大的壓力。當然這里面還有一個原因,美國率先復蘇以后,連續九次加息,使得美元走強,影響它的出口,同時加大它的進口。“再結合特朗普的減稅,研究顯示這種大規模的減稅效果通常維持在一年左右,對實體經濟的幫助沒有那么大。”夏春稱。
中國在2015年之前走的是制造業出口的路徑,全要素生產力確實在提高,但是比較低端。而中國制造業要發展起來,在王勝看來,最大的新經濟亮點是5G和新能源。“我們要直接圍繞制造業建設強大的內需市場,要給新經濟提供一個信息高速公路的建設。未來全球制造業產業分工以及產業鏈的關系中,人的成本不再像過去那么重要,未來借助不斷成熟的工業4.0技術,包括機器人的技術,高端的制造業完全可以在高人工成本下實現很強的價格競爭力。”
全球的金融合作有利于全要素生產率提高,中國的金融體系在不斷完善和開放的過程當中流入全球,“一旦中國的資本上下逐步開放,很多金融業開始真正向全球市場化改革開放,那么對于全球的資本來說,資本配置到中國可能獲得的回報是上升的”,王勝表示,所有的金融池最后是依賴于實體的,一旦得到好的回報率,整個全球金融系統就站起來了。“具體來看,傳統制造業的機遇,科技產業的機遇,金融服務等三方面都需要中國的深度參與。”
最近幾年在經濟增長上,基于IMF的全球經濟增長預測對購買力的評價,王勝認為,中國已經是全球貢獻最大的主要經濟體,所以中國的機遇也是全球最重要的機遇,“中國能夠增長,能夠穩住,甚至在未來能夠闖出一片天地,對全球經濟增長是最大的好消息”。
而作為一名消費者,北京大學國民經濟研究中心主任蘇劍對《經濟》雜志、經濟網記者稱,現在全球產能過剩,傳統產品基本上飽和,要想刺激人的消費欲望,就需要創造新的消費熱點,提供新的產品,至少產品有新的性能。“比如手機、互聯網、計算機曾經是新消費熱點;比如頁巖氣、頁巖油技術的產生有很明顯的科技進步,但它不是產品創新,而是工藝創新,是生產技術的一個變化,這個變化提高企業的生產效率,只會使全球產能過剩問題加劇,不會解決問題。”
全球資金低買高賣
經過了10年貨幣比較寬松的刺激以后,產生了大部分的資產,全球特別是發達國家的很多資產,比如美國、歐洲、日本的股票,甚至這些國家的債券、房產都處在一個相對高的位置。夏春認為,在這種情況下,全球的資本基本上都在尋找所謂的價值洼地,量化寬松以后貨幣泛濫,就形成了明顯的資產荒。
“全球的資金一直在賣出他們已經賺到的錢,買入全球估值水平偏低的一些資產。”夏春告訴記者,除了它價值本身變化的原因外,還有一些更加深層的原因,比如中國經濟下行,美國包括歐洲經濟也開始轉向經濟減速、慢慢衰退的方向。資金是逐利的,在中國貨幣財政明顯偏寬松的環境下,資金就會進入國內比較低估的一些資產里面。“全球指數公司實際上也是協助這些資管公司去尋找價值的洼地,中國估值水平在去年接近過去多年的新低,全球指數公司也急忙把中國A股納入MSCI指數,滿足這些資管公司配置中國資產的需求。如果采取的貨幣政策寬松對實體經濟的幫助效果沒有那么明顯,那么資金也同樣會撤離。”
夏春稱,實際上,全球的幾百萬億美元資金不斷在全球市場進行動態調整,會綜合考慮經濟的基本面好不好,考慮貨幣政策資金流向,再考慮估值,始終在進行平衡、調整。
“2019年全球地緣政治局勢值得高度關注,其對于油價而言,可能是重要的上行風險點。”李超表示,目前市場普遍預期全球總需求回落,原油供大于求,油價大概率處在低位。但是當市場越是不關注地緣政治風險時,相關事件對市場的潛在影響將越大。“未來值得關注的風險點包括伊朗與美國的戰略博弈態勢是否升級、敘利亞局勢是否升級成局部戰爭、土耳其與美國關系是否進一步緊張、美國是否會對委內瑞拉石油實施制裁、以色列和伊朗沖突是否持續激化等。”
“全球經濟增長放緩直接影響我國的外貿進出口,外部需求在減弱,未來全球資本流動、跨境貿易投資合作都要受到一定負面影響。”徐洪才表示,打鐵要自身硬,我們已經過了模仿學習的歷史階段,當下環境對我們自主創新能力這一塊也是一個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