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嫁”的社會功能結構研究

姜程

[摘 要]“東海嫁”是湛江東海島的一種民俗民歌，其曲調、音樂內容都具有獨特性，是雷州音樂文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東海嫁”除了具有音樂的獨特性，還具有一定的社會功能性。本文利用帕森斯的結構模型對“東海嫁”進行社會功能的模型構建，并對其社會作用進行分析和探索。

[關鍵詞]“東海嫁”;社會功能;帕森斯;結構模型;AGIL

[中圖分類號]J607?[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7-2233（2019）06-0088-03

一、“東海嫁”的起源與發展

“東海嫁”可追溯到唐朝，流傳于廣東湛江東海島、遂溪一帶，是用雷州方言演唱的一種民歌，也是當地的一種民俗，最初“東海嫁”是每逢村民有嫁女或喪事時，就會請民間藝人來哭“東海嫁”。嫁女和喪事的“東海嫁”從曲調上沒有多大的區別，但在內容和時間上有很大的區別。嫁女“東海嫁”一般要哭嫁一個月左右，先后分為哭梳頭嫁、出門嫁、踢轎嫁和坐轎嫁，藝人們會在哭嫁前對要哭嫁的人家進行了解，其歌詞是藝人們即興編唱，雖是即興，但其內容像一部長篇敘事詩歌，通過被嫁女兒的角度，唱出出嫁前的生活事跡、感恩父母的養育之情和與親人的別離之情，而喪事“東海嫁”，一般哭嫁為一至三天，歌詞也是藝人們經對逝者家人了解后即興編唱，主要內容為逝者生前的事跡和功德，經過長期的演變，“東海嫁”目前已發展為十余種內容與題材不同的嫁體。

“東海嫁”這一民間藝術形式，因其在東海島一帶的村落具有極強的影響力，所以在各個時期都被作為宣傳工具而廣泛使用。在對“東海嫁”的研究和走訪中發現，因“東海嫁”的傳承方式多為口傳心授，所以保留下來的資料非常少，保留最早的“東海嫁”是600多年前《東海島文丹村尤氏族譜》記載的由尤漳然創作的《認乜認》。民國時期，東海島大學生鄧茂隆、李煥南等人，根據土相村婦女李桂梅的婚姻遭遇編寫了“東海嫁”的代表作《李桂梅訴情》，2015年由“東海嫁”編委會整理，出版了專著《“東海嫁”》，其中收錄了2500多首不同體式的古今“東海嫁”作品[1]。

二、“東海嫁”的社會功能結構

“東海嫁”這一獨特的藝術形式，展現了以雷州文化為先導、以海洋文化為重要組成部分的民俗音樂文化特征，以帕森斯的結構功能主義理論為基點，探索“東海嫁”的適應（adaptation）、目標達成（goal attainment）、整合（integration）、潛在模式維持（latent pattern maintenance）結構模型。通過結構模型的構建透視“東海嫁”的社會功能，其主要目的是把民間民俗音樂與AGIL理論相融合，借助理論觀點，發現民間民俗音樂與社會文化之間的互動關系，闡釋“東海嫁”對社會發展與文化建設的積極作用。

三、自體適應功能

“東海嫁”這種古老的民俗音樂隨時代發展與當代文化產生沖突是在所難免的，但其音樂中所蘊含的精神與文化，承載著世世代代的東海居民們機智、果斷、勇敢、頑強的品質，這種優秀民俗音樂的文化內涵會使傳唱的人們潛移默化地受到多方面的教育。

（一）引導個體自我完善的適應功能

從小的方向看“東海嫁”具有引導個體自我完善的適應功能，這種自我完善源自于“東海嫁”的音樂內容。“東海嫁”的音樂內容包含了東海居民的頑強品質、對生活的感悟和熱愛，也蘊含著這片紅土地的精神文明，在“東海嫁”對個體自我完善的引導適應功能中有兩點問題是能否起到引導作用的關鍵，一個是觀眾對音樂感受的差異性，另一個是“東海嫁”對觀眾音樂感受的引導。這兩點都和個人主觀感受有關，具有很強的不可控性。

1.音樂感受差異性

同樣的音樂、同樣的文學作品、同樣的戲劇，每個人的內心感受都是不同的。“東海嫁”同樣有觀眾審美感受的差異性，這種差異性會影響著“東海嫁”的個體自我完善的適應功能，這種審美感受差異性會出現在任何一種藝術形式中，想要解決這種感受的差異性，其核心問題是對“度”的把握。我們不可能也不能要求每一個觀眾對“東海嫁”的音樂感受是統一的，這樣是違背音樂審美規律的，但是，我們可以做到的是把每一首“東海嫁”要表達的核心內容加強藝術處理增強音樂的感染性。這種在藝術表現的“度”的增強，會使觀眾更清楚“東海嫁”所傳達的文化內涵，提升觀眾音樂感受的共同性[2]。

2.音樂感受的引導

音樂感受的引導和音樂感受差異性，都是圍繞著觀眾的主觀感受進行的，要影響個體的主觀感受，只能從“東海嫁”的音樂內容、音樂結構、音樂表達等方面入手，通過嫁體內容的帶入，把愛情敘事嫁、孝道故事嫁、紅色“東海嫁”、生平自述嫁、懷鄉暢想嫁、弘揚美德嫁、農家苦樂嫁、民風民俗嫁、勸世警世嫁等不同的“東海嫁”題材、結構、音樂情緒展示出來，引導觀眾體會每首“東海嫁”“歌”所映照的東海島的人文歷史、風土人情、地理風俗、情感生活等方面的生動描繪。

（二）個體社會化的適應功能

個體社會化的適應功能，是建立在個體自我完善功能基礎之上的，只有個體自我完善功能發揮作用，使參與者都能夠從“東海嫁”所傳遞的內容中，得到正確的思想、行為、道德等方面的引導，才能步入個體社會化的適應功能，兩者之間亦具有互促作用。個體社會化是通過個體自我完善，形成良好的自我規范模式，而這種規范模式逐漸接近社會行為、思想、道德等標準時，就完成了個體自我完善功能到個體社會化的適應功能的轉化。

四、情感目標功能

“東海嫁”具有濃郁的雷州文化特征，每首“東海嫁”都反映著東海島人民的生產、生活方式、民俗信仰、文化心理、審美情趣。從情感目標功能角度來看，“東海嫁”通過參與者實現其自身的情感文化傳遞，而參與者也通過“東海嫁”達到情緒宣泄的目標，解決了自身的情感歸屬問題，兩者的相輔相成使“東海嫁”和參與者同時實現了其自身的情感目標功能。

（一）情感文化傳遞

在情感文化傳遞方面，“東海嫁”通過傳唱、表演的方式，把其自身所蘊含的人生哲理、民族信仰、文化美德、情感生活、人生感悟傳遞給參與者，比如愛情敘事嫁，會表達現實生活中或者神話中的一些男女之間美好的愛情故事，弘揚美德嫁，會歌頌一些古代英雄或現實生活中的道德模范的故事;生平自述嫁，會講述哭嫁者自己生活中的喜怒哀樂和生活感悟等。十余種的“東海嫁”嫁體都映照著百年來東海人民最真摯的情感，這也使“東海嫁”的參與者無不被這種質樸的情感文化傳遞所感染，也就是這種感染，“東海嫁”完成了其情感目標的第一個功能——自身情感文化傳遞功能。

（二）情感歸屬的解決

情感歸屬的解決主要群體為東海居民。隨著時代的變遷，大多數的東海居民們不再以打魚為生，很多人遠走他鄉，但東海居民們特別注重自己家鄉的民風民俗，特別在遠離家鄉后，這種思念逐漸使居民們通過哭“東海嫁”的方式表達出來，之后居民們不僅思鄉才哭“東海嫁”，高興、傷心、空閑時都會用“東海嫁”來表述自己的情緒。這種通過民間民歌來表達自身情緒的方式，不僅得到東海居民的喜愛，還有一些聽過哭嫁感興趣的人也逐漸用它來表達自己的情緒，而通過這種哭嫁來宣泄個人情緒的方式，讓“東海嫁”的參與者情感歸屬問題得到了解決。

五、價值整合功能

“東海嫁”是經過歷史篩選出來的民俗音樂精華，蘊含著濃郁的民族精神和信仰，傳遞著祖輩流傳下來的行為道德標準，這無形中對人們的生活、社交、道德等方面，產生了一種約束力。這種約束力會形成一種良性循環的價值觀，這種價值觀在個體價值整合功能模式中，起到了個體價值觀的范式作用，當個體的道德行為與范式產生偏離時，個體就會受到價值觀的約束力和從眾心理的影響，自身進行行為調整，產生個體行為標準的自我矯正和調節，從而使個體的價值觀念得到合理的整合，這就實現了“東海嫁”對個體價值整合的功能。

這種個體價值觀的正確引導與整合，對于社會集體價值觀的樹立具有重要的作用。當個體價值觀逐漸轉變為社會集體價值觀標準時，即實現了“東海嫁”個體價值整合功能到社會價值體系整合功能的轉化，這兩種價值整合模式對個體社會化、社會穩定化發展具有重要作用。

六、文化維系功能

“東海嫁”的文化維系是維護民俗音樂文化自身存在性、延續性的傳承功能。文化維系功能通過個人的認知和價值觀體系的整合，增強個體對“東海嫁”民俗文化的認同感，進而形成個體的主動傳承模式。要形成“東海嫁”的文化認同，就需要加強其文化因素的建構，包括“東海嫁”在長期發展中形成的藝術形態、精神理念和教育作用等因素。文化因素是支撐“東海嫁”發展的重要推手，能夠實現“東海嫁”合理的藝術創新，為其后續發展提供有利的成長空間。“東海嫁”的發展與文化因素的建構必須緊密結合，遵循民俗音樂發展規律，營造與社會發展相適應的“東海嫁”文化維系功能體系，達到主動傳承的目的。

（一）文化認同的形成

文化認同首先要做的是文化了解，只有對一種文化進行深入了解，才能探討對這種文化的認同感，而“東海嫁”如何讓群眾對其產生文化認同，首先要看“東海嫁”的文化內涵對個體價值觀的影響。在前面我們已經講過，“東海嫁”這種民俗藝術中含有很強的育人作用，它可以引導個體形成正確的價值觀。其次，文化認同也是對民族根源的認同。“東海嫁”這種具有標志性的民族藝術特性，會深深地烙在每個東海人民身上，并在東海人民的精神結構中塑造出“范式”，經過個體的社會化，生活于這種范式中的個體，會在相應的文化背景中表現出相同文化的連續性，即使這種文化的連續由于個體差異出現斷裂，也依然會經過己化與從眾過程對文化加以認同。

（二）合理的藝術創新

從旋律特點來看，“東海嫁”的旋律基本以級進為主，旋律線條比較平淡，節奏緩慢，音域一般在一個八度左右，對于演唱者來說演唱難度不大，所以適于傳唱。多數的“東海嫁”都是以悲情曲調和歌詞為主，在民間藝人走訪中，“東海嫁”的傳承人朱忠朋表演了“東海嫁”，唱腔悲苦，也正因為這點，使得“東海嫁”逐漸出現了傳承危機。古老的民俗藝術與時代的發展呈現出了不能融合的狀態，其重要原因在于，人們隨著時代在變，而“東海嫁”卻沒能跟上時代轉變的步伐，導致年輕人對“東海嫁”藝術失去興趣，也就等于失去了傳承的根本，所以，合理的藝術創新對“東海嫁”來說是非常必要的。

在“東海嫁”的藝術創新方面，首先要做的創新應為唱腔的創新。“東海嫁”從唱腔方面看，無論是悲情還是喜悅，都不會有多大的變化，基本都是悲腔，這就產生了很多環境因素是不適于“東海嫁”表演的，也使得一些年輕人不喜歡這種悲悲切切的民俗音樂[3]。那么，“東海嫁”這樣的民俗音樂的曲調如果不融入新的元素，很難得到發展，如果曲調進行創新，既不能丟失原本曲調的原生特點，又要和現代音樂元素相結合，形成原生與流行相結合曲調創新發展，要讓“東海嫁”的曲調、曲風、內容能貼切地表達喜悅、憂愁、平靜、敘事等情感，符合現代人的審美標準。同時，曲調的創新也就意味著唱腔上也要進行創新，在唱腔上的創新就要使“東海嫁”原有的哭腔、拖腔進行科學轉化，提高年輕人對這種聲音觀念的接受度。

（三）主動傳承模式構建

“東海嫁”源于民間的哭嫁，是祖祖輩輩傳下來的民間藝術瑰寶，由于“東海嫁”口頭流傳的方式，造成很多珍貴的“東海嫁”作品已經遺失，再加之哭嫁人都年事已高，“東海嫁”面臨著失傳的危機。如何形成一個好的傳承機制是當前“東海嫁”發展的重中之重，“東海嫁”的傳承要從文化認同做起，等人們對“東海嫁”的藝術文化產生興趣、情感，得到認同，再加之“東海嫁”藝術的曲調、唱腔、內容、表演形式等方面得到合理的藝術創新，對“東海嫁”產生文化認同和感興趣的人們會自主地去傳播這種民俗藝術，就像我們生活中喜歡聽的一些流行歌曲一樣，由于接受的人越來越多，從而形成一定的傳播力度，這種力度逐漸擴大，會慢慢演變成人們的自主傳播和傳承。

注釋：

[1]王?福.東海嫁[M].廣州：廣東人民出版社，2015：07.

[2]陳若平.議嶺南民俗音樂的社會價值[J].神州民俗，2015（12）：86—89.

[3]劉大堅.嶺南民俗音樂的社會價值思考[J].教育教學論壇，2016（11）：248—249.

（責任編輯：張洪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