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腹食用益生菌或無效

陳宇

“百億活菌”“活性持久”，一直是大部分益生菌產品主打的賣點。

不過，活菌數量真的有如此多嗎？活性持久意味著可以抵抗胃酸的腐蝕？對于普通消費者來說，這些都是無法證實的疑問。

檢測結果顯示，如新活菌數最多，達到160億cfu/g；漢臣氏最少，只有3.2億cfu/g；此外，漢臣氏、童年時光、昂立等3款活菌數分別只有宣稱值的6%、26%、44%，品質堪憂。

模擬空腹胃液消化后，11款益生菌存活率均為0，即空腹吃益生菌相當于無效；飽腹消化后，媽咪愛存活率最高，達到98.7%；童年時光最低，僅為0.7%。

童年時光、漢臣氏、昂立等活菌數“嚴重縮水”

現代營養學已普遍認為乳酸菌對人類健康有積極作用，攝取含有乳酸菌的食品可以帶來益處，這類菌株就被學界稱作“益生菌”。

聯合國糧食及農業組織（FAO）與世界衛生組織（WHO）指出，益生菌是一種當使用量充足時能給宿主（人體）帶來健康效益的活的微生物。

“根據定義，在服用時或者在腸道中，這些益生菌必須是活的才可能對人體產生有益作用。也就是說，死菌并沒有多少意義。”四川大學輕紡與食品學院副教授任堯表示。

中國農業大學食品學院副教授范志紅也撰文強調，益生菌并不是吃一兩個菌就有用的，一定要達到足夠的活菌數，才能起到保健作用。

“從益生菌的研究報告來看，要達到10的8次方（十億）甚至10的10次方（百億）以上，才能有足夠的保健活性。”她補充指出。

中國衛生部發布的《益生菌類保健食品申報與評審規定》要求：活菌類益生菌保健食品，在其保存期內的活菌數目不得少于106cfu/g，即100萬以上的活菌數量是最低要求。

所以，益生菌產品中的活菌數量在一定程度上是保證效果關鍵指標。

企業當然不會放過各種宣傳的機會，“活菌數”成了益生菌產品廣泛宣傳的賣點。

某些產品會使用一些轉換單位的隱蔽手法“夸大”活菌數。比如，“活菌量>100億/100g”“10億/盒”等。

但需要注意的是，上述宣傳是指整盒產品所含的總活菌數。而消費者每次的益生菌食用量在1g左右，并不可能直接攝入宣傳所說的數量。

不過，即使無“夸大”宣傳，益生菌產品本身的實際活菌數量也值得懷疑。本刊分析了食藥監部門的相關抽檢報告，發現此類產品的主要不合格原因是實際活菌數量與包裝標示值不符。

實際活菌數量如果偏少也就意味著對消費者起到的健康效益要打上“折扣”，那么市場上這些主流的益生菌產品又如何呢？

結果顯示，如新的活菌數量最多，到達160億cfu/g，而漢臣氏最少，只有3.2億cfu/g；常見的康恩貝、合生元等產品，它們的活菌數量相近，但只有如新、康萃樂的一半左右。

此外，漢臣氏、童年時光、昂立等3款活菌數分別只有宣稱值的6%、26%、44%，品質堪憂。

對于實際活菌數量為何與宣稱值相差甚遠的問題，本刊將檢測結果知會漢臣氏、童年時光、昂立等3家生產商，但截至發稿，并未收到回復。

“益生菌不耐高溫、氧氣，存儲不當容易造成死亡，導致產品活菌數量不斷降低，這是實測值低于宣稱值的原因之一。”負責此次測試的工程師告訴本刊。

她同時指出，益生菌的存活率高低也與它本身的生產工藝、包裝質量、菌種包埋技術等因素有關。

此外，消費者也需要留意益生菌產品包裝上的一個細節，即“活菌添加量”與“有效期內活菌數量”的區別。

“活菌添加量是指產品出廠時的數量，但到達消費者手里時可能就不是這個數量，因為益生菌可能會不斷減少。”任堯指出。

他解釋，有效期內活菌數量即是保質期內的最低活菌量，相當于給消費者承諾了一個吃進肚子里的益生菌數量。

因此，本刊建議，消費者優先選擇包裝標示為“有效期內活菌數量”且活菌數量更高的產品。

耐酸性差異大

“活性更持久”“超90%的活菌直達腸道”，除了活菌數量外，益生菌的活性也是許多產品爭奪消費者的“武器”。

資料顯示，益生菌的活性通常是指經過人體消化器官后達到腸道的存活率，存活率高就意味著活性好，功效更有保證。

在人體的消化道中，胃部是主要的消化器官之一。“胃部是初步消化食物的地方，同時由于含有高濃度的鹽酸，所以胃液還有殺菌的作用。”任堯解釋。

胃酸的這種“殺菌”作用，很可能也限制了達到腸道的活菌數量，但恰恰功效跟活菌數量有密切關系。

“益生菌發揮功效的前提是在腸道內活菌數達到一定水平，而口服益生菌后，胃酸會明顯影響益生菌的數量。”上海理工大學食品學院教授艾連中的研究指出。

因此，益生菌能否經得起胃酸的“考驗”順利達到腸胃，成為許多消費者心中的疑問。實際上，這也是學界重點關注問題之一。

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保健食品審評專家遲玉杰在《保健食品學》一書中強調，對抗胃酸（低pH）是篩選益生菌的一個基本標準。

不過，2015年，本刊曾經做過15款酸奶和乳酸菌飲料的測評，在模擬胃酸消化后，存活率都極低甚至為零。

本刊也留意到，部分益生菌產品會建議消費者，最好在空腹時或者飯前食用，認為這樣能減少胃酸對益生菌活性的影響。

但是，這似乎與實際情況有矛盾。“空腹時胃酸pH在0.9～1.8之間，腐蝕性較強；飽腹pH有所升高，通常在3.0左右。”艾連中解釋。

正常的食物在胃中的消化時間是2～4個小時。益生菌類產品被消費者食用至體內，將有至少2個小時的時間泡在胃酸之中，它們能活下來嗎？空腹食用益生菌真的能夠減少胃酸影響？

本刊為此進行了一次體外的模擬胃液消化實驗，包括空腹（pH 1.0，2小時）及飽腹的胃液消化（pH 3.0，2小時）。

結果顯示，模擬空腹胃液消化后，所有的11款產品存活率均為0，即是沒有一款益生菌能活著進入腸道。

而飽腹的情況下，益生菌存活率差異較大。媽咪愛的存活率最高，達到98.7%，童年時光最低，僅為0.7%。

另外，包括漢臣氏、紐曼思、合生元、康萃樂等4款的存活率均在20%以下，分別只有3.5%、7.8%、12.5%、14.7%、18.2%，實際效果不理想。

值得注意的是，漢臣氏、童年時光不但實際活菌數嚴重不符合宣稱值，且模擬空腹、飽腹胃液消化后，存活率幾乎都為0。

試驗數據反映出市售益生菌產品的耐酸性普遍不理想，這也意味著到達腸道益生菌數量大減，或者還沒到達腸道，益生菌就已經消失。

“有些企業只是單純地購買國外的菌種直接進行生產，自己并未有進行研發，菌種是否能抵抗胃酸沒有保證。”負責此次測試微生物工程師對此分析。

她同時指出，如果存活率低，也不排除部分研發實力較差的企業，在篩選益生菌的時候直接忽略了耐酸性評價這一步。

但無論何種可能，對于消費者來說，這些都是不負責任的表現，因為消費者食用此類益生菌后并不能獲得相應的健康益處。

對于食用益生菌的最佳時間，模擬胃液消化的結果顯示并不是空腹，本刊建議消費者盡量在飽腹或者進食后再行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