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灰姑娘格局外戴著鐐銬跳舞

朱曉璇

摘 要：本文通過對《傲慢與偏見》中各位女性角色的評析，重點評析簡、伊莉莎白和夏洛特三位突出女性，試圖探究女性主體意識的萌發和局限以及女性對自我空間的追求在這幾位女性角色身上如何體現，理解作者所傳達的主旨，了解當時歷史背景下英國女性意識的萌發和發展歷程，加深對女性意識和自我空間的理解。

關鍵詞：女性意識;主體意識;私密空間;萌發;局限

一、前言

《傲慢與偏見》是英國女作家簡·奧斯汀著名的長篇小說，主要以當時英國鄉村日常生活為素材，以貝內特家幾位千金為主角，描述了幾位女性的婚戀情況。而文中貝內特家幾位女兒和周圍女性的婚戀折射出她們迥異的自我意識，不同程度地反映出當時社會大環境下幾位女性的主體意識的萌發與發展，體現出她們的自我追求與意識。

二、《傲慢與偏見》里幾位女性的婚戀及女性意識

《傲慢與偏見》曾在1995年和2005年被拍成電視劇和電影。我對這本小說諸多感受中，確實是電影版里的一場情景最觸動我，讓我去思考其中各位小姐女士的女性主體意識和自我空間的探索。當夏洛特和柯林斯結為夫妻后，伊莉莎白受邀前往他們的家做客。夏洛特見到密友十分開心，帶著伊莉莎白參觀房子。來到客廳時，夏洛特興奮地對伊莉莎白講：“這個客廳是給我使用的。”臉上也是布滿喜悅神色的。夏洛特為了自己可以使用的客廳而開心，實質上就是她對自我空間的追求和實現。

如果我沒有經過對女性文學知識的學習和思考，我應該會不理解夏洛特為什么會如此歡喜，會把現在作為女性可享有的一切，如擁有自己的空間而當做理所當然，也不會對此產生疑問：一個家庭的空間規劃是很少把家中的女性，一位母親放入構想中。就像在我的平日生活里，不會對現實中還是書籍中反復出現的“爸爸在書房里”產生疑問：為什么不是媽媽在書房里。

貝內特家有五個女兒，其中簡和伊莉莎白出類拔萃，她們以后三個妹妹被貝內特先生認定“自家愚蠢的孩子”，而貝內特太太，我則將她并入剩下的三姐妹內一并討論。

簡是貝內特五姐妹中長得最為美麗，在舞會上一下子就吸引了賓利先生的注意力，賓利先生很快墜入愛河。而賓利先生也輕易地俘獲了簡的芳心。但是這對佳侶經歷了不少磨難才順利結合。

有讀者認為，簡和賓利先生的結合就是灰姑娘的故事，簡家境不如賓利，家里有著行為舉止粗魯叫人瞧不起的妹妹和母親，賓利先生家族顯赫，家人也不喜簡的家庭，但最終還是愛情占了上風，幸福地結合在一起。我認為這個觀點值得認可。

簡的性格內斂，在伊莉莎白面前她可以直白地表露對賓利的愛意，但在賓利面前卻不輕易流露感情，在伊莉莎白的自信下，簡也認為她很快可以和賓利結合。而夏洛特一針見血，認為賓利不如伊莉莎白了解簡，需要簡更加主動地去和賓利交往。后來也證實了，簡的內斂是導致賓利離開她的其中原因。

簡的內斂與軟弱正說明她身上的女性主體意識尚未萌芽，她認為愛情中女性不該是主動的一方，面對自己心愛的男人不會熱烈地表達感情，而是選擇等待。簡內心應該沒有過追求自身想要的事物的想法。傳統女性尚未有主體意識前，是習慣被安排和等待的，那么簡作為長女，受母親影響較大，她便沒有伊莉莎白那般沖破束縛的態度和勇氣。

在小說中，簡也是有一個轉變過程，女性主體意識有所萌動。在賓利先生離開后，她嘗試過挽回，她到倫敦期盼能遇上他，然后她的主動到了倫敦便戛然而止，重新回到了等待階段。

簡和賓利的結合就像灰姑娘一般夢幻的童話故事，除了家境，男女雙方沒有各方面的磨合和對比就迎來美好結局了，讀者們不知道婚后的故事是否充斥著爭吵和矛盾，是否有著尊重和愛護。所以這是理想化的格局，我暫且稱為灰姑娘格局。那么，在我看來，伊莉莎白和夏洛特則是嘗試跳出灰姑娘格局去追求自我，卻受限于鐐銬的先鋒角色。

伊莉莎白是否為一個大家閨秀呢？我一直在思考著這個問題。伊莉莎白出身于中產階級的鄉紳家庭，貝內特家年收入兩千英鎊，生活在英國鄉村。而貝內特太太得知未來的鄰居為黃金單身漢時，激動地催著貝內特先生拜訪。且貝內特先生過世后，五個女兒不能繼承他的財產。文中還有賓利小姐和達西的妹妹等上流圈名媛的描寫，可見伊莉莎白及她的姐妹們不是英國傳統名媛。

賓利小姐鐘情于達西先生，但她只懂得在達西先生面前晃悠，也不會主動去追求。達西先生的妹妹安娜遭受威克漢姆的引誘，險些放棄自我跟著他私奔。按照常理，大家閨秀或上流社會的名媛會接觸更多元的文化，眼界會更加廣闊，更容易萌發女性主體意識。那為什么是生長于鄉村的伊莉莎白的主體意識更強烈更勝一籌呢？伊莉莎白追求愛情的平等與尊重，不熱衷與金錢權力，不在乎世俗的眼光，有獨立的思考。我認為是得益于她淳樸自然的生長環境和家庭中產階級的財力。

貝內特家是鄉紳家庭，每年都有著不菲的收入，因此貝內特先生能支撐貝內特夫人和五個女兒舒服的生活和昂貴的社交費用。伊莉莎白時常看書，會彈鋼琴，也是需要物質支持的，正是這個家庭給予她的。對知識的汲取讓伊莉莎白有著清醒而獨立的頭腦，書籍對伊莉莎白的啟發應該是最為重大的。而才藝和開朗的性格讓她在社交上如魚得水，閱歷豐富。

英國鄉村淳樸的環境和自然風光滋養了伊莉莎白明朗大方的性格，讓她家庭中培養出端莊的姿態中養出了一點“野性”，她可以穿過三四公里的泥濘地去看望病重的姐姐，不在乎他人的眼光。

伊莉莎白的女性意識和她所處的環境息息相關。她不因為達西先生的不菲收入而一味奉承，會因為達西先生不尊重她或對女性苛刻的要求而惱怒;她不會因為金錢而答應柯林斯的求婚;她追求愛情和婚姻中的地位平等和尊重;她不在乎世俗勢利的眼光;她自尊自愛。這種女性主體意識大多得益于她所接受的教育和衣食無憂的生活養成的個體意識。而上流社會的名媛們反而有可能受到家族威望和地位的限制，思想難以開闊。而伊莉莎白處于中產階級，有極大可能性培養出女性獨立意識和主體意識。

伊莉莎白在達西先生第一次求愛時，是欣喜和震驚的，但得知達西先生仍帶著不尊重的想法時，她感到憤怒和對家中妹妹母親無禮舉止的羞愧。她不渴望像簡一樣的灰姑娘式愛情，她拒絕達西先生是跳出禁錮的嘗試，她追求帶有主體意識的愛情。當達西先生放下傲慢，學會尊重后，伊莉莎白才滿足了自身對女性主體意識的渴望和要求。

書中另外一個出彩的角色是夏洛特，雖然簡·奧斯汀對她著墨不多，但我相信作者將一部分對女性意識的期望放在了夏洛特身上。夏洛特是個27歲的老姑娘，相貌平凡，是伊莉莎白的密友。她的愛情觀和婚姻觀曾受到伊莉莎白的質疑和不認可，但是她身上體現出女性主體意識的萌芽和對私密空間的追求。

夏洛特有著敏銳的眼光和冷靜的頭腦，她可以一針見血地指出簡和賓利先生之間存在不夠了解對方的問題，并且認為需要多多了解對方的優缺點才能順利步入婚姻殿堂。她所認同的互相了解正體現了她的主體意識，擺脫女性的被動而去主動推進感情，這哪怕是伊莉莎白也難以做到。

夏洛特在伊莉莎白拒絕柯林斯之后，抓住了機會，順利與柯林斯結合。伊莉莎白認為這不是純粹的愛情，但夏洛特此時追求的并非純粹的愛情，她不渴望灰姑娘式的愛情，她在年齡和家庭的限制下，她追求的是一個安穩的家，一個穩定的空間，以至于她擁有了客廳這一私密空間后萬分開心。她敢于主動去為自己創造機會，追求想要之物，是對女性被動意識的突破，可見女性主體意識在她身上的萌動。夏洛特對私密空間的追求也是難能可貴的。

作者筆下自然有蒙昧未脫的傳統女性代表。除了簡和伊莉莎白以外，貝內特三姐妹：瑪麗、基蒂和莉迪亞應該是受貝內特夫人影響最大的，被父親認為“膚淺和愚蠢”，一心撲在舞會和社交上，莉迪亞甚至和威克漢姆私奔。她們始終認為要找個有錢的男人作為依附，從未考慮過自身發展問題。雖然瑪麗熱衷讀書和練習才藝，但她的目的是吸引男性的目光而不是讓自己變得優秀且自立自強。三姐妹思想傳統，沒有女性的主體意識，把自身當做未來丈夫和家庭的依附品，沒有對自身的追求和私密空間的追求。而貝內特夫人更是依附丈夫的傳統女性代表，她需要處處遷就依賴丈夫。她如此擔心女兒們的婚事正是因為女性經濟問題，她認為女兒們必須依靠丈夫的經濟過活，女性是沒有獨立經濟的，所以要找尋有錢的男人作為配偶。

三、結語

雖然伊莉莎白和夏洛特是女性意識萌發的先鋒代表，嘗試擺脫禁錮，然而她們依舊是戴著鐐銬去追求自我，去展現主體意識的。伊莉莎白固然嘗試跳出灰姑娘式的格局，但她仍然沒有擺脫全部的禁錮和限制，可以說仍帶著些許灰姑娘色彩。她在解除對達西先生所有偏見后察覺出自己的愛意，但她沒有嘗試追求達西先生，去挽回感情。如果沒有作者特意安排的一系列重逢和相遇的巧合，伊莉莎白或許會徹底與達西先生錯過，她便會失去一個尊重和愛護她的人。

在追求各自的愛情和婚姻之余，伊莉莎白和夏洛特都沒有思考過女性獨立和自強問題，經濟上依舊依附在原生家庭或丈夫身上。從達西先生對一個出類拔萃的女人的要求和柯林斯對妻子的要求可見當時英國世俗眼光中優秀女性的形象，其中條件不包括獨立自強。受歷史大環境影響，當時的英國女性難以有自立自強的意識，哪怕有這樣的意識也不敢表露出來，女性作家也難有勇氣發表作品，因此我們也很難對伊莉莎白和夏洛特有過于嚴苛的要求。只是在探究伊莉莎白和夏洛特等女性身上所萌發的主體意識和自我空間的追求意識時，也應該清楚的意識到她們所受的局限和主體意識仍不強烈的遺憾。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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