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男尊女卑”道德驅使下的韓國電影研究

董 娟

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后，韓國為了滿足自身的發展需要，開始在經濟、政治與文化領域加快現代化的實施步伐，并取得了較大的進步與顯著的成果。儒家思想在推動韓國實現快速發展的同時，也帶來了不易被察覺的負面影響。由于缺乏對儒家傳統思想的深刻反思，韓國社會對形式與名分的過分關注，從古至今未曾改變。韓國人擁有極強的國家意識與集體意識，對學緣、地緣、血緣與業緣的過分強調，深化了韓國人“男尊女卑”的傳統理念。特別是在韓國電影中，“男尊女卑”的傳統道德表現得尤為顯著。

一、韓國傳統道德下的“男尊女卑”思想

在朝鮮王朝統治朝鮮半島的歷史時期，儒學發展達到鼎盛階段，朝鮮人深受儒家思想的影響，這在多部典籍中都有記載。商朝，殷太師箕子便前往朝鮮，教朝鮮人以禮義以及桑蠶織作的技藝。殷太師箕子將天賜夏禹的《洪范九疇》的要義傳給周武王的同時，也在朝鮮親自實踐，以傳道授教點化東方。雖然箕子教化民眾的八條遺缺失傳，但是，殷太師箕子的這種行為，仍然獲得了孔子的稱贊。朝鮮王朝的開國君主李成桂滅亡高麗王朝，并將國號定為取自殷太師箕子布道的“朝鮮”二字。朝鮮近代史上儒教史研究的典范，學者張志淵就曾在《朝鮮儒教淵源》中指出，四夷的書文與華夏并無不同，并且禮義往來古已有之。自華夏中興以后，四境小國都前去歸順，雖然時常出現戰亂，但各國使者沒有中斷過。這些小國的風俗人情及地理環境，在華夏典籍中也有粗略地記述，如《后漢書》中就曾記載：“東夷率皆土著，憙飲酒歌舞，或寇弁衣錦，器用俎豆。所謂中國失禮，求之四夷者也。”正是在這些因素的促使下，朝鮮王朝在政治與思想方面貫徹并推行了“崇儒抑佛”政策，進而迫使朝鮮社會逐漸演變成為典型的儒家社會。[1]

當前韓國身處的時代雖然已經發生了變化，但是，在韓國人重視名分觀念的影響下，在普通韓國人的潛意識中，依然殘留著舊社會的等級觀念，強調個人、家庭與國家輕重有別的觀念。

“男尊女卑”觀念在韓國延續千年。父系文化傳統深厚的韓國，受到嫡長繼承制意識形態支配的女性，在親眼目睹了家族女性對男性成員無條件的服從后，也會在男性面前主動表現出柔弱、卑微的服從姿態，并承認個體受到異性保護的附屬地位。因此，韓國女性對于社會風俗規定的角色期待早已習以為常。缺乏自我價值的女性，以為男性做出的貢獻為個體生存意義和獲得社會較高評價的主要依據。深受傳宗接代觀念影響的韓國民眾，加劇了“男尊女卑”在韓國社會的角色固化。

由于分封制度建立在后嗣與姓氏、血統的基礎上，沒有后嗣等同于世代絕種，這導致個體的存在失去了意義，人們的生活也變得毫無希望。為了實現傳宗接代的目標，有權有勢的男人會妻妾成群，無權無勢的男人只能不擇手段，甚至花錢購買異性只為完成生育目標。[2]正是在這些因素的影響下，促成了韓國“男尊女卑”道德傳統的形成與固化。

二、韓國電影中圍繞傳統“男尊女卑”道德思想表現出的女性主義

電影《我的野蠻女友》劇照

長期以來，受男權中心產生的韓國倫理秩序與社會傳統的影響，韓國電影依托傳統話語對女性進行規范與界定，在潛移默化之中實現對女性的壓迫與禁錮。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后，韓國在追求進步發展的過程中，深受西方思想影響的女權主義者，開始意識到自身的主體價值，并借助電影藝術的形式進行積極表達。韓國的女性導演開始采用女性視角進行故事敘述。比如，拍攝《美術館旁邊的動物園》和《愛，回家》等電影的韓國導演李廷香，就極其注意對電影中溫情細膩女性角色的刻畫；拍攝《密愛》等電影的韓國導演邊永妵，結合敏感的鏡頭畫面以及精巧的故事情節，用以真實展現女性在面對婚外情事件時，內心世界的愛恨情仇。

韓國也有部分男性導演在觀察社會時，嘗試使用女性視角進行女性形象的全新塑造。比如，韓國導演郭在容的《我的野蠻女友》以及韓國導演趙珍奎的《我的老婆是大佬》，這兩部影視作品中的女主人公，行為剽悍、性格強勢，超越了傳統的“男強女弱”思維，打破了韓國社會對女性文靜溫婉形象的期待。這種帶有女權主義色彩的電影，帶給觀眾耳目一新的感覺，不僅轟動韓國影壇，也立刻火遍整個亞洲。

韓國電影對傳統女性形象的顛覆，贏得了大批女性觀眾的喜愛，這充分反映出韓國女性意識的覺醒。在韓國女性地位不斷上升的新發展形勢下，韓國電影中的色情電影由此誕生并逐漸走向繁榮。電影對女性人權觀念的重視，推動了女性自主意識的深刻覺醒。

三、傳統“男尊女卑”道德驅使下的韓國電影中的女性形象

在全球化浪潮的影響下，迅速崛起的韓國電影成為亞洲影視文化發展的耀眼新星。以女性視角進行影片拍攝，表達女性的意識情感，并在影片中注重女性形象的多元化塑造，成為韓國電影的新型創作主流。部分女性影片不僅獲得了本土觀眾的認可，并數次亮相國際電影節，受到影視界同行的贊許與嘉獎。[3]

（一）悲慘命運的抗爭形象

“恨”應該是最能體現出韓國女性面臨悲慘命運的心理感受，恨不僅代表悲傷、苦楚，還代表著與命運抗爭的堅定意志。《種女》是一部反映女性在陳腐制度壓迫下悲慘生活的影片，由導演林權澤拍攝。這部影片的主角叫做可娜，在陳腐的制度、思想的影響下，她只是生育的機器，沒有尊嚴，不配擁有愛情，沒有愛的權力，更不值得被愛，在愚昧的思想下，她的尊嚴、人性被無情踐踏，可娜為此獻出了年輕、寶貴的生命。可娜悲慘的一生，正是當時社會現實的真實反映，這不只是對女性悲慘命運的寫照，更是那個時代的寫照。電影《密陽》在反映社會現實方面，同樣也揭露了當時社會的現狀，電影女主角申愛，為了自己的命運進行頑強抗爭，可是，柔弱的身軀仍然無法抵抗愚昧的思想，最終申愛因無力承受而精神崩潰。極端、悲慘的命運讓本該擁有美好生活的少女失去了生命，讓剛毅、堅強的女人最終因無法承受思想的重負而精神崩潰。這兩部優秀的電影作品，為人們展現了愚昧觀念對女性的迫害程度，體現了女性對美好生活的向往，謳歌了其對悲慘命運抗爭的頑強精神。[4]

（二）邊緣另類的圣妓形象

電影《漂流浴室》塑造了一個與眾不同的妓女形象。身為妓女，對于人類的原始欲望，啞女已經麻木了。盡管如此，一個男人闖入了她的生活，讓她平靜的心再次泛起了漣漪。在妓女的眼里，這個男人如此特別，溫柔中帶著一絲哀傷，讓她對愛情有了憧憬，可是，男人的表現卻遠遠低于她的預期，她又陷入到了近乎瘋狂的狀態，時刻想著如何才能完全占有這個男人，她的愛情觀扭曲了，她向往的美好愛情也不復存在了。《雛妓》中的妓女貞花，受命運驅使，淪落風塵，可是她并不自暴自棄，而是一直向往著純潔的情感。這兩部作品通過對情愛、暴力等細節的描寫，以及兩位妓女在風塵中的截然不同的愛情觀，既展現了邊緣人追愛不得的無奈，又歌頌了其心底最真摯、最純粹的情感。每部影片中，妓女是一類人的代表，創作者通過她們來表現人性的欲望，也展現了對她們的尊重。也正是由于這類作品，崇尚“圣妓”逐漸成為了一種理論趨向。

（三）矛盾掙扎的偷情形象

伴隨全球化進程的加快，文化交流日漸頻繁，西方文化對韓國本土文化產生了極大的沖擊，儒家思想的存在和發展受到了嚴重的威脅，這就直接導致人際關系中信任危機的發生。同時，道德危機以及情感空虛下，嚴重影響了現代家庭的和諧與穩定。電影《情事》中的女主角叫做素賢，她38歲，成熟而有魅力，雖然接近不惑之年，但是卻依然美麗動人。然而在她看來，生活缺少了一絲新意，過于呆板，沒有什么可以激發出她的活力，未來妹夫的出現，讓她走上了婚外戀的不歸之路。《快樂到死》的女主角保羅，也開啟了一段婚外戀。這些婚外戀情來自女性對生活的焦慮，是一種憂患意識的直接體現。這兩部電影將女性抉擇、社會問題融為一體，帶給人們深入的思考和強烈的批判。

（四）沉浮情欲的迷惘形象

在韓國家庭中，女性話語權相對較弱，這集體體現在性地位方面。韓國電影通過性格迥異的女性人物塑造，開始重視女性的話語權，比如《301，302》中，無論是對食物，還是對性，宋姬永遠都不滿足，潤姬則正好與之相反，清新寡欲，對于食物和性并沒有過多要求。同樣，電影《開心見性》也描述了女性對性事的渴望，在這部電影中，三個女人性格迥異，成長背景、生活環境存在較大差異，她們時常把酒談性，彼此傾訴心中苦悶，互相訴說著對性的擔心和憧憬。對于性，她們既向往又抗拒，一邊評判一邊尋覓，展現了女性內心最真實、最切合生活實際的觀點。上述這兩部作品，反映的是女性對性的矛盾以及迷茫，在當今社會，這些作品極具現實意義，值得人們深思。

（五）角色顛覆的野蠻形象

韓國電影塑造的“女強人”形象，是“野蠻女孩”形象在女性意識流影片中的再現。比如，充滿反傳統色彩的影片《我的野蠻女友》中的女性形象。柔弱、文雅的傳統女生形象，在這部電影中被徹底顛覆。女人成為男人的主宰，男人則對女人唯命是從。現實生活中的女權主義已經被電影中的“女拳主義”替代并超越。隱藏在喜劇故事背后細膩、傷感的少女情懷，在搞笑、熱鬧的電影故事情節中，凸顯了少女內心傷痕累累的悲苦。女性主體表達需求的滿足以及女性批評理論體系的建構，都有助于女性影響力在現代社會的積極發揮。[5]

四、韓國電影中女性主義意識的局限性

相較于西方國家，韓國人的思想、價值觀較為傳統，并且一直堅持傳統觀念，也正因如此，“男尊女卑”的思想影響至今。《空房子》是一部反映男尊女卑的經典電影。在這部電影中，丈夫是典型的男權主義者，他總是用非正常的手段對待妻子，用虐待的方式來表現對妻子的愛，另外，他還用極其惡劣的形式施行報復，這些都是男性暴力、偏激與自私等性格弱點的展示與呈現。由于妻子存在對丈夫的經濟依附性，這使得面對殘暴虐待與身心折磨的妻子，只能沉默不語，用痛哭流涕的方式表達自己內心的委屈與傷痛。然而，當妻子無法忍受丈夫的虐待憤而離家以后，失去家庭保護的丈夫，為了保存自己的顏面，只能假惺惺地暗示妻子，自己為家庭的默默付出。由此可見，電影中的男性形象，只是由金錢與地位裝飾的軀殼，當女性勇敢地反抗來自男性的暴虐時，追求獨立、自由精神并努力實現個體價值的女性，使得偽裝成護花使者的男性，頓時喪失了孤獨面對生活的勇氣，男性的懦弱形象也由此刻畫得淋漓盡致。

擁有獨立意識的女性，既不愿淪為生活的弱者，又不甘成為男性的玩物。當面臨來自男性的強權與暴虐時，女性會暫時迷失方向，但終會尋到出路。雖然在身體素質方面，女性不敵男性，但是身體的強健并不意味著靈魂的高尚，身體的柔弱也并不代表心靈的卑微。女性在爭取與男性平起平坐的過程中，必須借助自身的智慧，放棄依靠男性的幻想，并小心來自男性的攻擊。因此，女性只能依靠獨立獲取安全感與幸福感，并借助自身的勇氣與智慧，在與男性的抗爭過程中，實現性別角色從弱者向強者的轉變。[6]

韓國電影塑造了眾多極富代表性的女性明星。其中，頗具東方神韻的韓國女明星如全智賢、金喜善、宋慧喬、李英愛和李承燕等，對于中國觀眾來說，知名度甚高。美國著名的思想家、文學家愛默生認為，美能夠隨時制造歡樂和喜悅，然而只有在女性身上，美才找到了自己的最終歸屬，并成為世間萬物難以逾越的高峰。女性是電影夢幻王國中最耀眼的明星，這是顛撲不滅的自然真理。性感、美麗與智慧是不容男性詆毀和改變的女性特質。美學實踐對女性美的肯定，使得女性成為美學國度的女王，男女同權理念的推行，也不由得黯然失色。然而，美容產業是韓國的主流產業，韓國美女的面容精修，已經是眾所周知的事實，而且這種“人造美女”的風氣正愈演愈烈。甚至有數據顯示，韓國八成以上的女性都擁有整形經歷。整形是女性追求美的體現，但是對人造美的過分追求不僅扭曲了女性美的觀念基礎，而且使女性被迫淪為男性審美缺陷的犧牲品，成為套在當代女性身心上的無形的桎梏。

結語

韓國深受歷史文化傳統的影響，仍受“男尊女卑”思想的左右。由于西方國家文化的影響，韓國女權意識和女性主義也慢慢發展起來，盡管在這個過程中面臨很多的困難和挑戰，發展也比較緩慢，這在電影中也得到了體現。

韓國的電影很大程度上能夠作為促進現代社會轉型和建設公共價值的一個很重要的方面。在現代社會中，隨著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和倫理之間的快速變化，大家對社會倫理上的共識已經遠遠跟不上時代的變化。韓國電影中涵蓋的倫理方面的內容，可以改善社會中存在的失范現象，主要是為了使女性得到更多的話語權，讓傳統的以男性利益服務為主的價值體系有所改變。實現男女在文化上的平等，并不是為了達到女性霸權主義，其最終目的是為了實現男女在文化上的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