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呂騰崟(1998.4-),男,漢族,浙江衢州人,現就讀廣西師范大學2016級國家中文基地班。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9)-15-0-01
一、引言
《論語·先進》大多是評論孔門弟子品性的賢達與否的內容,其中侍坐篇躍然可見孔門師徒講學的情景。在場人物共五位,分別為孔子、子路、曾晳、冉有和公西華。對話時間應發生在孔子五十歲之前,此時孔子還未成為魯國的司寇。師生間的問答情節大致如下:一日,孔子乘閑,四弟子侍坐,孔子因故讓弟子抒發自己的志向以觀察各弟子的器能。子路、冉有、公西華三人都想要借助仕途實現自己的志向,曾晳卻和前三人不同,識時務而愿在先王之道中獲得樂趣。孔子聽罷,由衷贊同曾晳的志向。曾晳留下再詢問老師的理由,孔子一一應答。
二、考辯
首先,朱熹說:“四子侍坐,以齒為序,則點當次對。以方鼓瑟,故孔子先問求、赤而后及點也。”子路比孔子年輕九歲,曾晳比子路稍年輕一些,冉有小于孔子二十九歲,公西華小于孔子三十二歲——以上人物都處在政治生涯充滿希望的年齡。第二,從孔子有“如或知爾”(孔安國注曰:“如有用女者,則何以為治?”)的問語可知,孔子講學的目的是入世的,如《論語·子張》篇中子夏說:“學而優則仕”。第三,在座的學生都是孔子第一批門生間的賢人:子路擅長軍事,冉有擅長經濟,公西華擅長外交。孔子也很欣賞他們的才能,如《論語·公治長》:“孟武伯問:‘子路仁乎?子曰:‘不知也。由也,千乘之國可使治其賦也,不知其仁也。‘求也何如?子曰:‘求也,千乘之邑,百乘之家,可使為宰也,不知其仁也。‘赤也何如?子曰:‘赤也,束帶立于朝,可使與賓客言也,不知其仁也。”。孔子對學生的了解和指導,正是從諸如侍坐等教學互動的“聽其言而觀其行”得來。雖然孔子并未直接贊同子路等三人的志向,甚至也哂笑子路的不謙恭,但孔子由衷認同學生的能力,從“赤也為之小,孰能為之大?”可以證之。
然而,為何主張“行有余力,則以學文”的孔子最終贊同了曾晳呢?我們可從《論語·為政》中讀出孔子對“為政”的主張:
“或謂孔子曰:‘子奚不為政?子曰:‘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于友政,是以亦為政也,奚其為政也?”
朱熹注:“定公初年,孔子不仕,故或人疑其不為政也。……何必居位乃為為政乎?蓋孔子之不仕,有難以語或人者,故托此以告之,要之至理不外是。”具體的背景可見《史記·孔子世家》:“桓子嬖臣仲梁懷,與陽虎有隙。陽虎執懷,囚桓子,與盟而醳之。陽虎益輕季氏。”隨后陽虎、公山不狃都想收納孔子為家臣,但孔子一貫主張裁抑權臣,不往從事。孔子關注的是“為政”的本質,正如包容所注:“所行有政道與為政同。”子路等三人過于關注為政的條件,反而成為“以為居位乃是為政”的人了。相較之下,曾晳卻正是以“暮春”之志貫徹“孝乎惟孝”之義的仁者。
周氏曰:“善點獨知時。”《論語正義》曰:“仲尼祖述堯舜,憲章文武,生值亂時而君不用,三子不能相時,志在為政;唯曾晳獨能知時,志在澡身、浴德、詠懷、樂道,故夫子與之也。”當時凡來向孔子求學的人,“皆有意于用世,未必有志于行道”。孔子與點之嘆,更附加了警勸子路等弟子的意味,讓學生寬廣胸懷,避免秉持著“汲汲于用世”的態度治學。
最后,孔子更感慨于“仁”的大道不能流行于當世。《史記·孔子世家》記載:“定公九年,陽虎奔于齊。其后,定公用孔子為中都宰。一年,由中都宰為司空,由司空為大司寇。”由此可見,孔子踐行了“如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月有成”的話語,也是自身對“如或知爾”的回答。但魯國執政者季桓子的疑慮、齊國饋贈女樂的政治陰謀終究讓孔子離開了魯國,這已是定公十三年的事件了。《論語·公治長》中孔子曾抒發了他“老者懷之,朋友信之, 少者懷之”的志向,不僅自身要恪行“仁”,還要讓與己相處的他人同處“仁”道之中,最終在“大同”中體會到日常化用中的喜樂,這種“歌詠先王之道而歸夫子之門”的喜樂被曾晳道出。
三、結語
“暮春之志”是貫穿《論語》的主旨之一,“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與“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不義而富且貴,于我如浮云”有相通之妙。“三軍可奪帥也,匹夫不可奪志也”中的“志”難學,眾所知矣,如今,“暮春之志”也需加入難學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