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人工智能發展及對我國的啟示

王灝晨 李舒沁

摘要：人工智能近年來在各國發展十分迅速。歐洲在這方面總體發展較好，各國的發展形勢也各有特色，不過也面臨英國脫歐帶來的資金、人才、創意等方面的負面影響，以及因《通用數據保護條例》限制數據使用導致人工智能的升級受限。我國得益于政府政策支持、數據條件好、企業數據遺留問題少等優勢發展形勢良好。但在發展中，也需吸取歐洲經驗，加強私人數據隱私保護、人才培養，并注意人工智能對勞動力的替代。

關鍵詞：人工智能通用數據保護條例歐洲

人工智能是當前發展十分迅速的一種技術，它的表現形式目前類似于計算機程序，但同時其又被認為是很有可能引領第四次科技革命的一種顛覆性技術。目前，歐洲在人工智能發展方面有其特色，也遇到一些問題。我國在人工智能方面進展迅速，但也面臨需要解決的問題。可以通過借鑒吸收國外的經驗教訓，以免這些問題發展為干擾人工智能發展的阻礙因素。

一、人工智能的特點及發展現狀

（一）人工智能特點突出

人工智能雖然是一項技術，但其與以往的技術創新有所不同。以往的技術進步，在很大程度上是對人類體力、感知能力的放大與延伸。但人工智能是對人類智能的一種輔助和提升。通過特別是具有經驗學習與改進的軟件，人工智能可以使人類頭腦的能力，如理解力、推理、規劃和溝通等能力，得以更加有效、高效地實施，而且這種實施的成本越來越低。同時，人工智能更強調以數據為核心。對于一些常規分析任務，即便一直使用軟件開展分析，憑借人工智能也可產生新的、基于數據的分析。以上這些特點使人工智能在大多數業務部門和消費者應用程序中創造了新的機會。目前被大眾所熟悉的人工智能重要產品、服務和功能包括自動駕駛汽車、自動化醫療診斷、用于人機交互的語音輸入、智能代理、自動化數據合成以及決策輔助支持系統。總體來看，人工智能將在很多需要大量時間收集、匯總并分析的行業將有廣泛的應用，例如金融、貿易、制造業和醫療保健等領域。可以說，很多與人類息息相關的行業，都將有人工智能的介入。

（二）人工智能應用發展迅速

衡量人工智能的發展現狀有很多維度，而對人工智能的應用范圍和水平即為其中之一。由于人工智能對企業、行業效益提升效果顯著，應用規模擴大迅速。據估計，未來12個月內，將有七分之一的大公司采用人工智能，而在24個月時，這一比例將提高到三分之二。2019年中，人工智能將從早期在個別行業得到應用，逐漸向主流應用過渡。而且，由于相關軟件的供應蓬勃發展，人工智能將形成一個生態系統，從而使其重要性超過區塊鏈和物聯網。不過任何應用都有領先者與落后者，而且總體使用率的上升也掩蓋了二者間在使用方面的差異。領先者利用優勢，加大投資，加快迭代速度和升級。在產業方面，領先者是金融服務和高科技公司，它們是早期使用者。零售、醫療、媒體等“推動者”在加速發展。政府機構、慈善機構等相對發展較為緩慢。在企業內部，人工智能的先導力量也從高管層轉移至IT部門。以往高管出于戰略考慮推動人工智能的使用，現在則更重視如何使人工智能更好發揮作用。所以未來，將有很多企業的IT部門成為規劃、實施人工智能項目的主要推動力。總體來看，人工智能的應用范圍將迅速擴大，而且對應用的考慮也將從“如果”使用，轉變為“如何”使其更有效。競爭已經到了應用落地的層面。

（三）可能對經濟社會產生負面影響

一是對工作的取代。如果說自動化、機器人取代的是一部分從事簡單重復勞動的體力工作者，那么人工智能的自動化很可能取代不少行政工作，乃至部分高技能勞動力，例如金融機構中的數據收集、分析人員等。這種對人類智力而非體力的替代，可能會引發對人工智能的恐慌。二是存在偏見。人工智能的學習模式是由人根據數據訓練出來的，數據中很可能反映出對性別或種族的偏見，有可能導致個人經濟損失及就業機會的損失等。三是破壞信任。近來，由人工智能輔助實現的人物“換臉”視頻在網絡流行。如果連視頻這種元素復雜的連續畫面都可以進行改造，眼見為實這一原則就會受到沖擊，而誤導個人也將變得容易。隨著信任被破壞，社會秩序也將受到影響。四是隱私與安全如何權衡。伴隨著人臉識別技術的快速發展，個人的行蹤、行動都可能被清楚掌握。這是否會造成對隱私的侵犯？或者說公眾能夠容忍在多大程度上用隱私去交換安全？這些都是需要考慮的問題。

二、歐洲的發展現狀及遇到的困難

（一）歐洲總體發展情況較好

目前，歐洲約有1600家處于早期階段的人工智能軟件公司。隨著人工智能創業項目的增多，這一數字還在不斷增長。例如在2013年，在50家初創公司才有一家接受人工智能理念，但現在，每12個初創公司就有1個把人工智能作為公司價值主張的核心。目前，歐洲的人工智能創業企業生態系統正在走向成熟。這些公司在發展過程中，與其他國家的人工智能企業面臨相似的挑戰，包括吸引更多的投資和人才，同行業內現有企業及已形成規模的企業開展差異化競爭等。在行業發展方面，90%著眼于“垂直業務”，即人工智能的應用業務功能或行業內應用。由于對保健醫療的重視，很多初創企業專注于醫療健康領域。這些公司也為金融服務、零售和媒體娛樂提供了良好的服務。而在制造業、農業等相對傳統部門的人工智能初創公司，市場機會相對有限。在獲得投資方面，約有六分之一的公司擁有超過800萬美元的投資并處于“成長”階段。約有10%的人工智能初創企業提供“水平業務”，即人工智能核心技術的研發。不過，這10%的企業，卻更為投資者所青睞，吸引了約五分之一的風險投資。

（二）各國發展各有特色

從國別來看，英國無疑是其中的佼佼者。目前英國約有500家人工智能初創企業，占歐洲總數的三分之一，是歐洲其他任何國家的兩倍。德國和法國也在推進歐洲人工智能中心的建設，而且勢頭較為迅猛。由于經濟實力較好，這兩國的初創企業不斷獲得投資、吸引人才，又為經濟增長和增加投資收益形成正向反饋。西班牙雖然最近在經濟發展上遇到一定的困難，但憑借優越的地理位置、相對西歐更為開放、包容的社會環境以及更好的生活環境，吸引了來自中東歐等地區人工智能創業相關的移民，從而充實了該國的人才庫，也使西班牙成為創業投資的目標國之一。其吸引人才的能力，也為歐洲人工智能產業發展做出了巨大的貢獻。意大利在人工智能核心技術開發方面，也表現出超過其體量的實力。一方面其擁有與西班牙相近的優勢，同時還具有更廣的應用場景和更好的制造業基礎。北歐國家，如瑞典、挪威、芬蘭等，擁有獨特的技術優勢，在人工智能應用開發方面有較為深厚的底蘊，也為人工智能在當地的發展提供了動力。

（三）存在干擾人工智能發展的因素

一是英國脫歐的負面影響。英國的第三產業，無論是金融服務，還是創意開發，都居于歐洲乃至世界的領先地位，歐洲不少人工智能創業公司都以英國為平臺開展風險投資融資。而英國的人工智能創業企業，則通過吸引歐洲大陸的人才到英國發展。但是一旦脫歐，英國與歐洲大陸的良性互動將被打破，英國的金融平臺地位將下降，人才引進難度上升。短期內，歐洲的企業會受到影響，但英國受到的影響更大，這對歐洲人工智能的整體發展都會產生干擾。二是過于強調數據保護，使人工智能陷入“無米之炊”的境地。歐盟頒布的《通用數據保護條例》（GDPR）重在對個人數據的保護。該《條例》禁止改變數據的使用目的，則人工智能企業在合法收集到用戶的數據后，并不能將其用于人工智能的算法訓練，數據也變為沉默數據。同時該《條例》規定數據歸用戶所有，用戶可以移植數據到其他公司。這一方面帶來訓練誤差，另一方面給最初收集整理數據的公司帶來損失，從市場角度看不夠合理，不利于人工智能行業的發展。

三、我國發展情況及啟示

（一）我國人工智能發展僅次于美國

我國人工智能發展較為迅速，根據《中國人工智能發展報告（2018）》顯示，截至2018年6月，美國目前共有2028家人工智能企業，我國大陸地區人工智能企業數為1011家，排名世界第二。同時，在投融資方面，我國也保持較高速的增長。2017年我國人工智能相關企業的投融資總額達2771億美元，融資事件369筆。融資總額達到全球的70%，融資筆數所占的比例達到31%。不僅如此，如果從2013年算起，截至2018年第一季度，在人工智能融資總額的規模上我國已超越美國成為全球第一，但是在投融資筆數方面，美國仍居于全球領先地位。這也說明，美國的創新企業數量較多，接受的投融資較為分散，而我國則相對更集中于大型企業。

另外，在市場規模方面，我國也在穩步增長。根據中商產業研究院發布的數據，我國人工智能市場規模從2014年的517億人民幣增長到2018年的預計2382億，年增長速度從30%左右增長到50%左右。

除了產業發展層面，在反映科技實力的人工智能專利方面，我國也表現優異。在該領域技術起源國家/地區中，我國、美國和日本位列三甲，三國專利占總體專利公開數量的74%。而在專利使用方面，我國的人工智能專利技術布局程度位居榜首，而美國的授權專利比例為世界第一。

（二）政策、數據、公司活力推動發展

一是政策促進與保障。2017年，我國發布了《下一代人工智能發展規劃》，提出了我國及企業在人工智能領域發揮領導作用的三步走計劃，分別是到2020年建立中國在人工智能領域的競爭力;在2025年前實現人工智能的突破;到2030年在人工智能領域建立全球領導地位。這一規劃，早于美國和俄羅斯于今年分別提出的人工智能發展規劃。二是數據優勢。人工智能系統通常需要不斷更新數據進行訓練才能改進。一方面相比于歐盟對個人數據的過度保護，我國的數據使用規定相對較為寬松;另一方面是降低公司內數據的孤立性。78%的中國領先企業數據保存在一個集中的數據池中，而歐洲和美國的這一比例分別為37%和43%。三是我國企業固有數據遺產較少。歐美企業應用程序和數據流程已經成型，為適用于人工智能做出調整難度較大，我國企業在這方面顧慮較小。

（三）注意發展過程中的問題

一是個人隱私保護。我國的數據管理條件寬松有利于人工智能系統的進化，但企業缺乏對個人隱私的尊重，各種應用程序（APP）大肆收集客戶數據，造成個人隱私泄露的可能性大增。《個人信息保護法》已列入本屆立法規劃，以促使人工智能更加規范、有序地發展。二是人才培養問題。美國的人工智能人才庫規模比中國高50%以上，而我國人工智能企業中，有60%的企業強調我國比美國或歐洲企業更缺乏人才。三是人工智能及自動化對勞動力的替代。由于人工智能對智力勞動者可能產生替代，因此，有約三分之二的人工智能領先企業預計，該技術將減少員工規模，而持相同觀點的歐洲企業只占三分之一。這些情況都說明，我國目前的人工智能企業，依靠人口數量帶來的龐大市場，在應用層面，垂直行業發展迅速，但是在人工智能核心技術開發、人才培養、隱私保護等方面，仍與國外有較大差距。而人工智能、自動化發展對勞動力的替代，可能帶來的經濟社會影響也需引起重視，并盡早予以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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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2018年度北京市社科聯青年社科人才資助項目“基于疏解非首都核心功能的北京人口優化研究”（課題編號：2018QNRC09）階段性成果〕

（王灝晨，國家信息中心經濟預測部。李舒沁，中國科學院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