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新詩（外三首）

趙海萍

你我向往光明又不敢直視太陽，

因而，我們創造新詩——

你之于我的及我之于你的。

你說，行為之外，尚有語言，上帝是

周到的。

我說，語言之外，尚有行為，維納斯

是脆弱的。

歸來吧，你本來應該在我這里，

我要你是完整的、豐滿的、開放的、

成長的……

時間會確認，只有我愛你，

只有我——

在一個中午，我們一致認為

性的吸引淺薄而短暫，

而愛情的迷人之處來自

性格和精神。

倘若你不歸來，就把我的心用毒針

扎破，使它腐爛！

爛到無，爛到罪，爛到瘋狂……

即使在我沉默之時

即使在我沉默之時，你也不必感覺

孤獨，

我們知道形式就像語言和月亮一樣

并不可靠。

如果此時，你坐在我對面喝酒，而

不是和一群人，

或者，我也是那一群人之中的

一個，該有多好！

在那條石砌的小路上，你和我

保持了三四米的距離，

然而，我們知道長度上的距離從來

不是真正的距離。

離開之時不是開始之時，

也不是結束之時——

它是無中生有之無，

它是據為已有之有……

距離午夜越來越近，但我渴望

做的夢還未成型，

有時候它是水霧，有時候它是云靄，

有時候它是你。

而我，我從小臺燈的磨砂玻璃中

看到了木制的房屋，

雖然暫時空無一人，但，

我們的靈魂正朝那里奔赴！

是的，我們老了

我與你的淵源并不掌握在我們手中，

不是意外，也不是那個飲酒歡歌的

夜晚。

或許，它源自感應和神明;

或許，是孤獨賜給我們的禮物。

我想，它或許源自你朝我舉杯，

而我卻跑開的那一刻。

此時，田野寂靜，月光流瀉出

強烈而溫暖的力量。

像多年后的某一天，你擁抱我

衰頹身軀時的臂膀，那時——

我仍然喜歡把手掌放進你的

手中，讓你握住它，并贊美它。

偶爾，我們朗誦葉芝的《當你老了》

——是的，我們老了。

那是我幻想中的某一天，虛妄且

遙遠，但迷霧一般誘人。

我們都可能走失，但千萬條小徑

只有一個終點，只有一個！

抵達之后，我才相信靈魂的姿態

和味道一直是熟悉的姿態和味道。

在那兒，我們植樹、種花、修墓……

雖然

雖然，我的眼睛上覆蓋著暗黑的

鎧甲，但——

并不妨礙那些光芒。它們并非以

光亮的形式

使我活得無憂而坦蕩——雖然我

深陷于暗箭四伏的泥淖。

但我一直醒著，即使在酒精的

迷醉下也不敢混沌。

雖然，那些與我推杯換盞的人

已走在另一條路上。

然而，我并不孤單——那小小的

靈魂一直陪伴我——

尤其在夜晚，她梳著松散的長辮子，

眼含笑意，清秀動人。

有時候，她是我母親;有時候，

她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