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業板公司業績預告質量及其驅動因素研究

曹佳佳 葛雯君

摘 要：業績預告作為公司預先披露的預測性財務信息，其質量高低會在很大程度上影響到市場參與者的相關決策。在既有研究的基礎上，結合創業板制造業上市公司的特點，梳理出內部控制、管理層能力、公司盈利能力和財務風險等驅動因素。研究發現，一是企業盈利能力與管理層能力的提高會使企業業績預告的準確性提高，二是內部控制與盈利能力的提高會提高業績預告的精確性，三是財務風險對業績預告質量與其影響因素之間的關系有很顯著的調節作用。研究結果豐富了公司業績預告質量影響因素的研究，為企業業績預告質量影響因素提供了新的理論證據。

關鍵詞：創業板;制造業;業績預告;業績預告質量;管理層能力

中圖分類號：F830.91? ? ? ? 文獻標志碼：A? ? ? 文章編號：1673-291X（2019）12-0076-05

引言

隨著經濟的發展，資本市場對信息的要求日益增高，信息披露制度也隨之不斷發展與完善。為彌補定期報告的時滯性，避免相關風險在定期報告日集中釋放，最大程度減少信息不對稱現象造成的損失，業績預告制度應運而生。然而，作為業績預告披露的主體，企業會根據自身實際情況選擇真實、調高或降低業績預告金額。在我國，證券市場大部分投資者都是散戶，由于無法及時獲取關鍵信息以及對信息解讀能力有限，他們很難對上市公司披露的盈余信息做出準確、科學的評估，對本身就具有預測性和不穩定性的業績預告就更加難以把握。且近年來，公司業績預告“大變臉”情況在國內屢屢發生。因此，業績預告質量的高低對廣大投資者而言尤為重要。

2009年10月，具有“中國版納斯達克”之稱的創業板歷經八年的探索與發展后正式在深圳誕生。截至2016年底，創業板已有576家公司上市，其中，制造業企業數量高達391家，占比將近70%。與主板上市公司相比，創業板上市公司具有經營風險較高、存續時間較短、業績波動幅度較大等特點，這類企業先于年報披露的年度業績預告對于廣大投資者而言就具有重要意義。現有研究結果表明，創業板上市公司業績預告質量并不十分令人滿意，2011—2016年間，創業板上市公司業績預告重大誤差比例一直高于40%，質量狀況堪憂。因此，本研究試以2013—2015年創業板制造業上市公司為研究對象，對影響公司業績預告質量因素進行探究，探尋各影響因素與業績預告質量的關系及對業績預告質量的影響程度，投資者可以借此來判斷企業業績預告的準確性及精確性，企業也可以據此探尋提高業績預告質量的策略。

一、文獻回顧

第一，業績預告的界定。溯其本質，業績預告屬于財務預測性信息，迄今為止，尚未形成統一定義。最常引用的就是 Soffe，Thiagarajan 和Walther（2000）做出的定義：業績預告即企業在將定期財務報告向外界公布以前，出于自我意愿向大眾第三方披露根據本公司具體情況做出盈利或虧損的預測金額。在形式上，杜江輝（2003）將業績預告分為基于“上一季度預告下一季度業績”的要求，在報告期結束之前，基于企業管理層目前掌握的信息，對本報告期的業績狀況做出預測;在報告期結束之后、定期報告正式公告之前發布的業績預告兩種形式，本文選取后種類型。

第二，業績預告質量維度劃分。Frankle R.（1995）雖然沒有明確提出衡量業績預告的質量的方法，但其用實際數與預測數之差衡量了盈余信息的可靠性，這也算是業績預告質量衡量的一個前奏。Rogers J.L.（2005）在其研究中使用了準確性和精確性來衡量業績預告質量。Hirst D.E.（2008）在Rogers J.L.的基礎上，另選取了及時性進行衡量。Shengnian Wang et，al.（2015）在其研究中使用了準確度、精確度、及時性和傾向性四個維度描述了業績預告的質量。在國內，最早開始研究業績預告質量的學者則為張恭希和徐宗宇（1996;1998），徐宗宇提出了國內學術界認可度較高的相對和絕對預測誤差指標來衡量業績預告質量。魏博宇（2012）對徐宗宇的方法做出了改變，用絕對誤差值和直接誤差值來衡量業績預告的質量。沈紅（2014）不僅沿用了魏博宇的計量方法，還增加了精確度作為業績預告質量的另一個衡量維度。王浩（2015）借鑒國外學術研究成果，嘗試用及時性和傾向性來衡量國內企業業績預告質量。秦誼（2017）則根據自身研究特點綜合運用準確程度、及時性和樂觀傾向三個維度來描述業績預告質量。

第三，業績預告質量影響因素。業績預告是公司提前向外公布的盈利預測消息，影響其質量的因素必然會因公司而異。國內外關于業績預告質量影響因素的研究較早，形成了豐富文獻，主要從公司治理結構、薪酬激勵、經理人能力、訴訟風險、行業特征等方面，研究了影響企業盈業績預告質量的內外部因素，也得出了較為系統的結論。在這些因素中，Ajinkya 等（2005）使用了1997—2002年美國上市公司業績預告相關數據，研究了公司治理因素對業績預告特征的影響，發現較高比例的外部董事提高了企業發布業績預告的概率和頻率，同時也提高了業績預告的準確度，但并未對業績預告的精確度產生實質性影響。Daniel Metzger（2014）認為，如果企業的CEO的才能很高，那么該企業的資本結構更好，業績預告質量也較好。Jonathan L.Rogers（2015）指出，當一家公司財務壓力較大即出現財務風險、法律環境較好時，其業績預告準確度開始下降。在國內，隨著對業績預告質量關注的增多，對其影響因素的研究也層出不窮，但得出的結論卻有所差異。童麗靜、楊玲霞等（2016）指出，隨著內部控制質量的提高，業績預告會更加可信，可靠的會計信息離不開設計完善且得到有效執行的內部控制。張敦力（2015）研究發現，管理者能力較高的企業力，其修正預告次數以及預告業績與真實業績的差距都較少，這兩個方面都很好地體現了管理層能力與業績預告的質量和披露業績預告的意愿成正比。任汝娟等（2016）研究得出，CEO能力越高，企業越能夠及時向外界披露業績預告。

本研究在已有研究基礎上，結合創業板制造業成立時間相對較短，風險較大以及發展前景較好的特點，選取內部控制、盈利能力和財務風險作為研究因素。又因創業板上市公司一般是高新技術企業，在科技日新月異的當下面臨不進則亡的局面，CEO個人的能力不足以應對公司面臨的各種風險，管理團隊能力的高低才更廣泛地影響企業的未來，故本研究選取管理者才能作為另一研究因素。

二、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第一，內部控制與業績預告質量。上市公司健全有效的內部控制能夠提高其業績預告的質量。首先，一個設計完善且得到有效執行的內部控制系統能夠合理保障會計信息的真實可靠。研究發現，當內部控制存在缺陷時，企業不自覺披露非真實財務信息的可能性提高，財務信息質量隨之下降（齊保壘，2010），而高水平的內部控制環境下產生的財務信息，其信息質量更加可靠且穩健性更高（方紅星，2012）。此外，內部控制還可以通過限制管理層操縱來保障業績預告信息的可靠性。業績預告通常是管理層基于企業當年的財務表現做出的盈利預測，其可靠性的高低取決于管理層是否利用職務之便編造虛假信息以牟私利。良好的內部控制能夠很好地制衡管理層權力，降低管理層利用權力進行舞弊牟利的可能性，從而增強業績預告的可靠性。因此，無論是從會計信息質量角度出發，還是從對企業管理層權力制約的角度出發，上市公司高水平的內部控制都會顯著提高業績預告信息的可靠性。根據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假設：

H1：企業內部控制與業績預告質量顯著正相關

H1a：企業內部控制與業績預告的準確度顯著正相關

H1b：企業內部控制與業績預告的精確度顯著正相關

第二，盈利能力與業績預告質量。通常認為，盈利能力較強的公司更有意愿發布質量較高的盈利預測信息，這樣做一方面可以緩解外界投資者的信息不對稱，維護公司經營環境穩定;另一方面，業績預告具有信息傳達功能，可以向外界傳達公司具有一定的發展潛力，塑造公司良好的形象和聲譽。與此相反的是，盈利能力差的公司因其業績較差，缺乏自愿披露盈利預測信息的動機。同時，信息披露需要成本，業績較差的公司在人力財力上本就處于劣勢，披露高質量的業績預測信息會加重實際的經營成本和機會成本，因此其披露的意愿就會降低。由此，提出假設：

H2：企業盈利能力與業績預告質量顯著正相關

H2a：企業盈利能力與業績預告的準確度顯著正相關

H2b：企業盈利能力與業績預告的精確度顯著正相關

第三，管理層能力與業績預告質量。能力強的管理者對公司及公司所處的行業有更獨特的了解，做出的長期投資決策也往往較為理性合理進而提升公司業績，而相對于需要專業知識和較強能力對未來長遠現金流量進行預計的長期投資，業績預告只需要對公司當年的盈利情況做出預測，估計期短、不確定性少，能力強的管理者對盈利預測做出精準的預測就更加游刃有余。在國內，張然、張鵬（2011）對業績預告的研究首次證明了公司管理者才能越高，公司的經營業績就越好，就越傾向于主動披露業績預告。張敦力（2015）進一步研究發現，隨著管理者能力與披露業績預告的可能性與業績預告的準確度也呈同向變化關系。據此，本文提出假設：

H3：管理者才能與企業業績預告質量顯著正相關

H3a：管理者才能與企業業績預告準確度顯著正相關

H3b：管理者才能與企業業績預告精確度顯著正相關

第四，財務風險與業績預告質量。財務風險是現代公司運營中普遍且始終存在的一種風險，無法完全消除，只能通過管理手段降低。創業板上市公司因其成立時間短、科技量高等固有特點導致其比主板上市公司的財務風險會高很多，因此投資者選擇在創業板進行投資時，為了合理確保自身利益，會通過比較財務風險獲取公司經營狀況穩定性。衡量財務風險的指標有很多，其中普遍使用和數據最易獲得的是資產負債率。當企業資產負債率較低時，說明企業財務狀況良好，企業為了向外界傳遞其經營穩定的信號，樹立公司良好聲譽，會根據企業真實盈利情況進行預測，此時業績預告質量較高;相反，若企業資產負債率較高，說明企業身負高額債務，存在一定的財務風險，并且一定程度上表明企業無力償還債務，為了掩蓋企業財務出現危機，管理層會進行盈利操縱，此時業績預告質量就會偏低。

H4：財務風險對內部控制等影響因素與業績預告質量的關系有負向調節作用

三、研究設計

（一）變量定義

1.被解釋變量。根據馬連福等（2013）、王浩等（2015）、張力（2017）的文獻研究得出，描述業績預告行為有四個維度：準確性、精確性、傾向性和及時性。其中，準確性和精確性是用來描述業績預告質量的，及時性和傾向性是用來描述業績預告行為特征的，由于本文章只研究業績預告質量，故只選取準確性和精確性來刻畫業績預告。我國對創業板公司業績預告披露的要求較之主板和中小板而言較為嚴格，披露的方式只能是區間方式或是點值方式（寬度為零的區間方式）。精確性（Precision）是指公司業績預告披露的區間大小，反映業績預告形式上的精確程度，Precision取值與業績預告信息之間是反比例關系，Precision取值越小，精確程度越高，計算公式如下：

準確性（Accuracy）是指業績預告閉區間中值與財務報告凈利潤實際值之間的偏差，反映業績預告實質上的準確程度，Accuracy取值與業績預告信息質量之間是反比例關系，Accuracy取值越小，準確程度越高，計算公式如下：

2.解釋變量。參照李萬福和陳暉麗（2012）、方紅星等（2012）的研究，用變量Internal Control（IC）表示內部控制質量，按照DIB數據庫公布的內部控制綜合指數衡量企業內部控制質量;參照張根飛（2017）的研究，選取企業總資產報酬率（ROA）來衡量企業盈利能力;采用Demerjian 等（2012）提出的管理者能力計量模型計算管理者能力（MGER），從企業影響中分離出管理者影響部分，即視為管理者能力。該方法便于通過大樣本對上市公司經營效率進行計算，不僅操作簡單結果直觀，而且可以有效解決樣本缺失難獲取等問題，已獲得了大量文獻的支持（Dermerjian etal.，2013;Panayiotis et al.，2013，潘前進，2015）。具體方法介紹如下：

用數據包絡分析法計算公司投入產出的效率，如式（3）所示：

式（3）中，Sale是主營業收入，Smc是銷售費用和管理費用之和，Mbc是主營業務成本，R&D是凈研發費用，Nfa為固定資產凈值，Agi為除去商譽之外的無形資產，Csd為合并財務報表商譽。在這些變量中，Mbc、Csd 和 Sale為本期期間數，Nfa、R&D、Csd和 Agi為上期期末數。

式（4）中，Size為公司總資產的自然對數，Lcy 為公司上市年數的自然對數，Pcf 表示公司是否有正向現金流量的虛擬變量，Msoc是公司的市場份額，Vos是海外經營子公司的虛擬變量，Dumyear 為公司年份的虛擬變量，具體的變量定義（見表1）。

（二）模型設計

根據相關研究文獻，構建如下回歸模型，分析各影響因素對公司業績預告質量的影響。

通過增加交乘項 ALR×IC，ALR×ROA，ALR×MGER，構建如下回歸模型，分析企業財務風險對各影響因素對公司業績預告質量影響的調節作用。

三、數據檢驗與結果分析

本文選取2013—2015年創業板制造業上市公司相關數據，剔除沒有公布業績預告的公司，共710家進行研究。基于模型（Ⅰ）進行回歸分析，結果（如表2所示）。由回歸結果可以看出，假設H1a沒通過，假設H2a、H3a通過。內部控制的提高并沒有相應提高企業業績預告的準確性，這與預期有所不同。這可能是因為企業的內部控制與外部監督在提高業績預告信息可靠性方面具有互為補充的作用，當企業的外部監督較為有效時，會計信息可靠性對內部控制的依賴程度會降低。基于模型（Ⅱ）進行回歸，結果（如表2所示）。由回歸結果可以看出，假設H3b沒通過，假設H1b、H2b通過。管理層能力的提高沒有相應提高業績預告形式上的精確性，這可能是因為管理層在考慮以何種形式披露業績預告時，會考慮多種因素的影響。也就是說，管理層會考慮各種契約的履行及成本效益原則，從而選擇對自身最有利的披露方式。

基于模型（Ⅲ）和模型（Ⅳ）進行回歸分析，結果（如表3所示）。由回歸結果可以看出，在模型中分別加入交乘項ALR×IC、ALR×ROA和ALR×MGER后，解釋變量的系數符號和顯著性與表2中的估計結果基本一致，再次驗證了我們以上得出的結論。從表3中可以看出，交乘項除了ALR*MGER對Precision的影響系數不顯著外，其他情況都較為顯著。這可能是因為當出現財務危機后，公司本就危機四伏，由于國家未對業績預告形式做出具體的規定，企業管理層在考慮以何種形式披露業績預告時會綜合考慮面臨的狀況，權衡利弊再給出具體形式的業績預告，以期能夠安穩度過困境時期，假設H4部分通過。

四、結論與建議

第一，本文分別從業績預告信息準確度、信息精確度兩個維度對業績預告信息質量進行度量。實證結果表明，管理層業績與內部控制質量、企業盈利能力和管理層業績預告質量顯著正相關。具體表現在企業盈利能力和管理層能力越高時，業績預告的準確性則越高，內部控制對業績預告的準確性沒有顯著影響則是因為企業的內部控制與外部監督在提高業績預告信息可靠性方面具有互為補充的作用，當企業的外部監督較為有效時，會計信息可靠性對內部控制的依賴程度會降低。企業的外部監督包括分析師、外部機構投資者等，這些外部監督的存在可能極大程度上削弱了創業板業績預告的準確度與內部控制的正向關系。企業內部控制質量和盈利能力越高時，業績預告的精確度越高。管理層能力對業績預告精確性沒有顯著影響可能是因為管理層在考慮以何種形式披露業績預告時，會考慮多種因素的影響，包括潛在的訴訟風險、私有權成本、降低資本成本及向市場傳遞公司良好的形象等，而不僅因其想向外界傳遞其卓越的才能就隨意提高精確性。也就是說，管理層會考慮各種契約的履行及成本效益原則，從而選擇對自身最有利的披露方式。

第二，將企業財務風險作為調節變量之后發現，財務風險對內部控制、盈利能力和管理層能力與業績預告質量正相關關系有顯著的調節作用。具體表現在當財務風險提升時，內部控制質量、企業盈利能力提高將較少的提高業績預告的準確性和精確性，降低管理層能力與業績預告準確性的影響，對管理層能力與業績預告精確性的關系則無顯著影響。可見，財務風險對業績預告質量與其影響因素之間的關系還是有很重要的影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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