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出口貿易分析

呂良偉 畢肖楠 許紅麗 江依 傅平

摘要：長期以來，受諸多因素限制，我國出口與內銷呈替代關系。但“一帶一路”倡議提出后，我國貿易模式發生顯著改變，出口與內銷的替代關系似乎有所改變。因此本文選取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進行貿易的面板數據為樣本，在傳統引力模型的基礎上，引入內銷等相關因素，運用拓展的引力模型來分析中國向“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出口與內銷的關系。實證結果表明：貿易雙方的GDP、距離、進口和內銷均會對我國出口貿易產生一定的影響，出口和內銷存在畸形替代關系，與“一帶一路”國家的貿易有利于緩解其替代效應。為此，我國應繼續推進“一帶一路”建設，促進內外貿一體化。

關鍵詞：“一帶一路”；引力模型；出口與內銷

中圖分類號：F75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913X（2019）02-0027-08

The Export Trade between China and Countries along "The Belt and Rode"with Gravity Model

——Based on Internal and External Interaction Perspective

Lv Liangwei， Bi Xiaonan， Xu Hongli， Jiang Yi， Fu Ping

Abstracts： For a long time， limited by many factors， China's exports and domestic sales show a substitutional relationship. However， since "the Belt and Road" initiative was proposed， the pattern of trade in our country has changed dramatically， and the alternative relationship between exports and domestic sales appears to have changed too. Therefore this paper selects panel data of the trade between China and the countries along "the Belt and Road" as a sample. Based on the conventional gravity model， it introduces domestic sales and other related factors to analyze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export volume and domestic sales with an extended trade gravity model. The empirical results show that： GDP， geographical distance， China's import from other countries and domestic sales all have effect on China's export trade， there is a deformed alternative relationship between export and domestic sales in China， "the Belt and Road" initiative is conducive to alleviating its alternative effect. Therefore， China should continue to promote the construction of "the Belt and Road" and enhance the integration of domestic and foreign trade.

Key words： “the Belt and Road”； Gravity model； Export and Domestic sales

一、引言

2013年習近平主席在訪問哈薩克斯坦時首次提出“一帶一路”倡議，旨在加強與有關國家的協同發展、推進中國與沿線國家的雙邊貿易，維護和推動全球貿易自由化，縮小國家間的差距。“一帶一路”倡議提出五周年以來，我國不斷加強與沿線國家合作，改善產業結構，優化貿易模式，促進經濟發展。

長期以來我國實行出口導向型經濟，注重出口發展，吸引企業傾向于出口生產投入，導致出口對內銷的替代現象加重，內銷的發展受到一定影響，我國是否還應以犧牲內銷為代價繼續依賴這種發展模式？同時，近年來以美國為代表的貿易保護主義頻頻抬頭，在中國與各國的貿易往來不斷加深的過程中，貿易摩擦日益增加，出口面臨更多的不確定性。

在這樣的背景下，“一帶一路”倡議的提出，給我國出口的發展提供了新的機遇。“一帶一路”沿線大部分國家都為發展中國家，其貿易結構與中國相似，“南南貿易”發展潛力巨大。同時，加強“一帶一路”建設有助于我國過剩產能向國外及中西部地區轉移。因此，當前推進“一帶一路”倡議很可能對改善中國出口與內銷間的替代關系具有重要作用，對中國乃至世界經濟發展巨有重大影響。

本文以“一帶一路”沿線59個國家作為研究樣本，建立引力模型及擴展的引力模型，分析我國對“一帶一路”沿線各國家出口額，由實證結果發現其與中國GDP、貿易國GDP和中國向貿易國進口額呈正相關，與兩國首都間的地理距離、中國內銷額呈負相關；出口與內銷存在畸形替代關系，“一帶一路”倡議對緩解這種畸形替代關系有積極的作用。

本文與現有相關文獻不同，特點體現在：首先，在研究數據使用上，本文對“一帶一路”沿線59個國家自2000年至2016年的貿易面板數據進行了研究，該面板數據涵蓋大部分的“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可以很好地解釋中國“一帶一路”政策的實施效應。同時，數據時間跨度大、數據新，從中國加入WTO到中國提出“一帶一路”政策之后，能讓我們對中國出口貿易的發展有最新的認識。其次，在研究視角上，本文以內外銷交互視角為立足點，建立引力模型研究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貿易問題。盡管基于引力模型對國家貿易問題的研究很常見，但很少有學者較為全面地從內銷和外銷不同視角進行分析。中國提出“一帶一路”倡議的時間并不長，因此，學者對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貿易的研究并不常見。

后文內容如下：第二部分文獻綜述，重點闡述了不同學者對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貿易量的研究，闡述本文研究的創新性；第三部分模型構建和數據描述，引入本文的變量并構建傳統引力模型和拓展的引力模型；第四部分實證分析，使用最小二乘回歸及固定效應模型，分析得到出口與內銷具有負相關關系，并進一步分析我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貿易能否緩減出口與內銷的替代關系；第五部分結論與建議，通過分析不同的因素對出口額的影響，進而提出合理政策建議。

二、文獻綜述

自“一帶一路”倡議提出以來，許多國內外學者從各個方面對此倡議及相關政策進行了廣泛而深刻的研究。本文在此基礎上開辟新的視角并結合引力模型，論述“一帶一路”倡議對我國出口貿易產生影響的相關因素以及內外銷替代效應緩解的可能性，據此展開分析與實證研究。

與本文相關的研究文獻主要包括兩類。第一類文獻探討出口與內銷之間的關系。有些學者從規模經濟的角度論證了出口和內銷的互補關系（陳媛媛，2014），另一些學者則認為出口與內銷呈替代關系并從出口企業內外銷現狀其前景展開論述（王海蘭等，2010；陳立龍，2015；戴覓等，2015）。陳媛媛（2014）利用“本土市場效應”論述了出口與內銷間的互補關系，即在總產量內生情況下，內銷的增加所引發的規模經濟與成本優勢會使得企業“主動”出口。其余的大多數文獻認為在總產量外生給定情況下，擴大內銷出口必定有所削減，增加出口內銷將會受到壓縮。所以企業在內外銷轉化中需要權衡取舍，特別是在外部沖擊嚴重時，出口轉內銷的可能性會被持續擴大。如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后，出口轉內銷成為出口企業發展的新思路，王海蘭（2010）率先系統地對其展開論述，并建立了內外需相互轉化機理傳導機制模型。陳立龍（2015）則從實證出發以現有的政策支持與轉型阻力為支點提出政企一體推動的措施，為出口轉內銷規劃了合理路徑。

第二類文獻通過在引力模型中融入文化、政策、環境、融資成本、便利化程度等因素研究其對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貿易的影響機制。引力模型最早由荷蘭學者Tinbergen（1962）應用到國際貿易領域，在此之后得到不斷的完善和拓展，已經成為了分析外貿問題的主流方法。引力模型的基本因素包括GDP、距離，這類文獻以付韶軍（2016）和詹君恒（2016）為代表，且他們引入了對外投資規模、是否簽訂自由貿易協定、中國從各國進口、是否陸地接壤等新的指標進行分析。

與上述文獻不同，本文在討論出口與內銷的替代關系的基礎上，更專注于探討我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貿易是否對內外銷替代機制有緩解效應。所以我們采用“一帶一路”倡議提出前后中國與沿線國家的貿易數據，在傳統引力模型中引入內銷這一變量，構建拓展的引力模型，從緩解出口與內銷的替代效應的角度研究“一帶一路”倡議的重要意義。

三、模型構建和數據描述

（一）模型構建

引力模型起源于牛頓萬有引力定律，現在經常被經濟學家應用于國際貿易的分析。傳統的引力模型得出兩個國家之間的貿易量與兩國GDP成正比，與兩個國家首都間的距離成反比。后來其他學者又加入歷史、共同語言、優惠貿易協定、貿易限制措施等因素拓展引力模型進行分析。

本文以引力模型為基礎，首先構建傳統的引力模型，用中國對“一帶一路”沿線各國出口額（EXijt）與中國國內生產總值（GDPjt）、“一帶一路”沿線各國國內生產總值（GDPit）、兩國首都間的距離（DISij）做回歸，研究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貿易能否用引力模型解釋。第一個回歸模型如下：

lnEXijt=β0+β1lnGDPjt+β2lnGDPit+β3lnDISij+

μijt （1）

在傳統引力模型的基礎上，對引力模型進行拓展，加入中國向“一帶一路”沿線各國進口額（IMPijt），中國內銷總額（DOMjt）兩個因素進行回歸分析，研究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出口與內銷之間是否存在畸形的替代關系。第二個回歸模型如下：

lnEXijt=β0+β1lnGDPjt+β2lnGDPit+β3lnDISij+

β4lnIMPijt+β5lnDOMjt+μijt （2）

為了研究中國對“一帶一路”沿線各國的貿易往來能否緩解這種替代關系，我們在第二個模型的基礎上再加入三個交叉項因素進行回歸，分別是各國GDP（GDPit）與內銷（DOMjt）的乘積項lnGDPit* lnDOMjt，中國與各國距離（DISij）與內銷（DOMjt）的乘積項lnDISij* lnDOMjt，中國向各國進口額（IMPijt）與內銷（DOMjt）的乘積項lnIMPijt*lnDOMjt。第三個回歸模型如下：

lnEXijt=β0+β1lnGDPjt+β2lnGDPit+β3lnDISij+

β4lnIMPijt+β5lnDOMjt+β6lnGDPit*lnDOMjt+

β7lnDISij*lnDOMjt+β8lnIMPijt*lnDOMjt+μijt （3）

（二）變量選取

“一帶一路”分為“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貫穿亞歐非大陸，共有六十多個國家與中國開展了貿易關系。關于進行實證分析的“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由于數據的可得性和各國數據統計的差異，入選的為表3-1中的59個國家。

本文采用2000年到2016年的國別面板數據，其中，中國對各國的出口和進口數據來源于聯合國數據庫，中國各年度GDP數據和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數據來源于中國統計年鑒，59個國家的GDP數據來源于聯合國國家賬戶合計數據庫，各國首都與北京的距離來源于CPEII數據庫。

本文采用的分析指標如下。

1.中國對各國出口（EXijt）

中國對“一帶一路”沿線各國的出口額，基于模型，可能會受到中國與貿易國的經濟規模、兩國距離、中國對該國的進口額、中國內銷總額的影響。

2.中國國內生產總值（GDPjt）

采用中國歷年來的國內生產總額，反映中國的經濟規模與發達程度。由于經濟規模越大對外貿易量越大，所以預期該估計系數為正。

3.外國國內生產總值（GDPit）

“一帶一路”沿線各國國內生產總額，反映與中國貿易的國家的經濟規模與發達程度。由于經濟規模越大，其貿易需求量越大，所以預期該估計系數為正。

4.各國首都與北京的距離（DISij）

采用中國與貿易國的首都距離來衡量兩國的距離，由于距離越遠，貿易往來越不方便，貿易阻力越大，所以預期該估計系數為負。

5.中國對各國進口（IMPijt）

中國向“一帶一路”沿線各國進口總額，由于中國向貿易國進口越多，兩國貿易往來越密切，越能促進中國對貿易國的出口，所以預期該估計系數為正。

6.社會零售總額（DOMjt）

一般來說社會零售總額代表社會總支出，所以本文采用中國社會零售品銷售總額來代表中國的內銷總額。中國的國內生產力總量有限，而改革開放以來出口導向型經濟致使內外銷分離現象加重，出口可能與內銷存在替代關系，所以預期該估計系數為負。

7.外國GDP與內銷乘積項（lnGDPit* lnDOMjt）

采用“一帶一路”沿線各國國內生產總值（GDPit）和中國社會零售總額（DOMjt）相乘的交叉項，反映了內銷對出口的影響是否受貿易國GDP的影響。“一帶一路”倡議的實施加強了我國與沿線國家之間的貿易往來，提供了許多新的貿易機遇，可能對改善我國貿易結構有一定促進作用，緩解出口和內銷之間的替代效應，因此本文預期該估計系數為正。

8.距離與內銷乘積項（lnDISij* lnDOMjt）

采用“一帶一路”沿線各國首都與北京的距離（DISij）和中國社會零售總額（DOMjt）相乘的交叉項，反映了內銷對出口的影響是否受中國與貿易國的距離的影響。距離越大，貿易阻力越大，中國與距離較近的國家貿易內銷對出口的替代作用可能更小，所以預期該估計系數為負。

9.進口額與內銷乘積項（lnIMPijt*lnDOMjt）

采用中國對“一帶一路“沿線各國進口（IMPijt）和中國社會零售總額（DOMjt）相乘的交叉項，反映了內銷對出口的影響是否受中國向該國進口的影響。由于進口越多，中國與該國的貿易關系越密切，促進中國向該國的出口，可能會減緩內銷對出口的替代關系，所以預期該估計系數為正。

各分析指標的簡要描述如表3-2所示。

（三）描述性統計

為防止數據波動過大，我們首先將所有變量數據取對數，分析一下各變量的基本特征，表3-3是取對數后各變量的描述統計量。

樣本數據一共有986個，其中各個國家GDP和進、出口額數值較大，標準差也較大，即數據波動的幅度較大，而出口和內銷的數據數值較小，波動幅度較小。除內銷數據呈微弱正偏態外，其他變量數據都呈負偏態。距離數據峰度最大，數據分布最陡峭集中，內銷數據較為平坦，接近于正態分布。

（四）估計策略

后文的實證分析分兩個部分，第一部分是基準回歸，第二部分是穩健性檢驗。

基準回歸首先用普通的最小二乘法（OLS）估計以上三個模型，在誤差項同方差不相關的條件下，OLS是回歸參數的最小方差的線性無偏估計，是實證研究最常用的估計方法。但是使用OLS回歸還需考慮以下兩個問題。首先出口和內銷均有隨年份的推移而增加的趨勢，二者可能因共同的時間趨勢導致正相關關系。另外，本文也考慮到我國與某些國家貿易往來頻繁，而與另一些國家貿易往來較少，所以我們將使用固定效應模型控制個體和時間來修正估計。本文先僅固定國家，即使用單固定效應模型進行回歸，然后再同時固定國家和年份兩個因素，即使用雙固定效應模型進行回歸，比較二者的回歸結果分析得出結論。

穩健性檢驗的第一步是使用不同的估計方法，分別采用泊松極大似然估計（PPML）和控制誤差項的自相關性（PCSE）兩種方法，彌補基準回歸方法的不足。第二步是使用不同的測度。由于一國GDP可能受誤差項中其他因素影響即存在內生性問題，使得回歸結果出現偏差。本文引入各國人口作為工具變量，使用兩階段最小二乘法（2SLS）進行回歸估計。第三步是加入更多的控制變量。由于同時影響出口的因素有很多（比如：地理因素、文化因素、投資因素等），原方程進行回歸得結果可能存在偏誤。為解決變量遺漏問題，本文將再加入中國與該國是否接壤和中國在該國設立孔子學院的數量這兩個變量進行回歸。通過多次檢驗，最終得出較為可信的結論。

四、實證分析

（一）基準回歸

1.最小二乘回歸（OLS）

本文將取所有變量數據導入Stata，并使用最小二乘法（OLS）分別做三次回歸，回歸結果如下表4-1所示。

（1）模型一回歸結果分析

lnGDPjt、lnGDPit與lnEXijt呈現正相關關系，lnDISit與lnEXijt呈現負相關關系，且系數均顯著，表明我們運用引力模型來解釋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各自每年對應的GDP（lnGDPjt、lnGDPit）和兩國首都間距離（lnDISit）對每年出口額（lnEXijt）會產生影響是合適的。

從現實角度對結果進行解釋，本文認為lnGDPjt、lnGDPit與lnEXijt呈現正相關關系是由于兩個國家之間的GDP越大則與外國合作進行貿易往來的需求越大，則越利于出口。而lnDISij與lnEXijt之間呈現負相關關系，則可能由于國家之間距離越長則進行貿易運輸成本等較高，則會阻礙中國對外出口。

（2）模型二回歸結果分析

各個自變量系數均通過了顯著性檢驗，lnGDPjt、lnGDPit、lnDISij與lnEXijt之間的正負相關性結果與傳統引力模型相同。新引入的變量lnIMPijt與lnEXijt之間呈現正相關關系，lnIMPijt每增加1%引起lnEXijt增加0.1271%，即中國對各國進口（lnIMPijt）對每年出口額（lnEXijt）會產生促進作用，lnDOMjt與lnEXijt之間呈現負相關關系，lnDOMjt每增加1%導致lnEXijt減少2.8865%即中國社會零售品銷售總額（lnDOMjt）對每年出口額（lnEXijt）會產生抑制作用。

從現實的角度進行解釋，本文認為lnIMPijt對lnEXijt產生促進作用是由于中國加大與“一帶一路“沿線各國的合作關系，從各國進口商品幫助對方提高國內生產總值必定促進與各國建立睦鄰友好關系，從而也為中國產品出口至各國家起到促進作用。而lnDOMjt對lnEXijt的抑制作用反映的是我國目前出口與內銷之間呈現出替代關系。由于我國長期以來依賴出口拉動經濟增長的現象較為嚴重，而過度重視出口產品的制造生產會導致內銷供應不足，對我國貿易的發展產生不利影響。這也說明下一步引入交叉項進行分析，探討“一帶一路”倡議的實施是否對改善出口與內銷之間的替代關系是有意義的。

（3）模型三回歸結果分析

引入交叉項的拓展的引力模型中，lnDOMjt*lnGDPit與lnEXijt呈現負相關關系，統計結果顯著，雖然從統計結果上來看，“一帶一路”倡議的實施并沒有對中國內外貿分離現象起到緩和作用，反而起到惡化作用，但在實際貿易往來中，“一帶一路”的許多沿線小國家與我國的需求結構很相似且需求量不大，因此向這些國家出口商品很少造成為了滿足外銷而忽略內銷的情況。且相對于向歐美等國家出口，向這些國家出口對內外銷分離的影響效果較弱，一定程度上對我國的內外銷分離是有緩和作用的。lnDOMjt*lnDISij與lnEXijt呈現正相關關系，雖然統計結果不顯著，但影響的方向為正。對于lnDOMjt*lnDISij與lnEXijt之間的正向關關系，盡管與預期方向相反，仍可用阿爾欽·艾倫定理進行合理解釋：當相同的附加成本如運輸成本、稅收等被加在兩個相似的商品價格上時，其結果是人們會增加對優質產品的相對消費量，因此優質產品被大量出口。“一帶一路”沿線各國對中國出口的優質產品如高端奢侈品或高科技產品等有大量需求，在更遠的地區其需求量更大，因此企業也會向這些地方更多出口，即距離越遠出口也更多。綜上來看，一帶一路”倡議的實施對中國內外貿分離現象起到緩和作用的猜想仍可能是正確的。

同時引入交叉項后，lnIMPijt與lnEXijt呈現負相關關系，改變了原來正相關的關系，我們猜想由于引入交叉項lnDOMjt*lnIMPijt，使得lnIMPijt與lnEXijt之間的相關關系受到一定影響，同時引入交叉項后，lnIMPijt每增加1%引起lnEXijt變動（-0.0468 +0.0179lnDOMjt）%，這一項的結果仍有可能為正，與之前的回歸結果及分析并不矛盾。而引入交叉項后，lnDISij、lnIMPijt、lnDOMjt三項的回歸結果均不顯著，這可能是在引入交叉項后采用OLS回歸進行測算的方法不適用處理該面板數據，因此我們繼續采用固定效應模型進一步進行回歸測算。

2.固定效應模型

我們引入固定效應模型中的個體固定效應模型回歸，利用Stata，對傳統引力模型、拓展的引力模型及加入交叉項后的拓展的引力模型進行回歸分析，得到的結果如下。

固定效應模型包含了個體的異質性，它相對于混合面板數據更加貼近現實，本文根據個體固定效應回歸模型和雙固定效應模型的結果如上表4-2進行分析。

首先，可以看到使用固定效應模型進行回歸得到的模型結果均通過了F檢驗，聯合檢定結果顯著，說明使用固定效應模型進行回歸分析的結果相對于使用OLS進行分析效果更好。

再而，本文通過單固定效應模型一的結果來看，加入個體固定效應后其作用是非常顯著的，lnDISij這一項隨國家不同而變化的變量得到了有效控制，也可推測誤差項當中隨國家變化而變化的變量也得到了有效控制，使回歸結果更加可靠。而對比單固定效應模型一和雙固定效應模型一，兩種效應模型的回歸結果中，除lnDISij均被固定外，另外兩個自變量lnGDPjt和lnGDPit對lnEXijt的影響方向是一致的，但影響的程度卻有所差別。這證實了本文在雙固定效應模型中對個體和時間都進行固定起到了預期的作用，相比于單固定效應模型本文從個體和時間兩個方向對更多的自變量進行了有效限制，從而使得兩個模型回歸結果有所差異，也證明進一步使用雙固定效應模型進行回歸是必要且有效的。

證實雙固定效應模型的有效性后，本文根據雙固定效應回歸得到的三個模型F值可知三個模型均通過了聯合檢驗，回歸效果較好。在引入交叉項的拓展的引力模型當中，三個交叉項對于lnEXijt的影響方向與OLS回歸得到的結果是一致的，這也進一步說明了之前對于交叉項的解釋是較為正確的。但是，三種回歸結果關于lnDOMjt*lnIMPijt對于lnEXijt的正向影響結果都是不顯著的，這說明回歸可能存在某些不足，這也將在下文進一步進行檢驗。

（三）穩健性檢驗

1.使用不同的估計方法

（1）泊松極大似然估計法（PPML）

泊松極大似然估計方法（PPML）法是在使用引力模型研究貿易問題時的混合面板模型的優化方法。它與普通的最小二乘回歸一樣排除了個體異質性和時間異質性，用截面數據代替面板數據從整體上說明問題。本文用PPML模型繼續對模型二和模型三進行回歸，結果如下表4-3所示。

由上表可知，模型二的回歸結果與基準回歸一致。模型三的回歸結果中lnDOMjt的系數雖然為正，但很接近于0且不顯著，而基準回歸結果中lnDOMjt的系數都為負，所以我們認為內銷對出口的影響仍然可能為負效應，即內銷和出口之間可能存在替代效應。lnIMPijt系數雖然不顯著為正，但是由于多次基準回歸結果都顯示其系數為正，所以可以認為進口對出口的影響為正。

（2）控制誤差項的自相關性（PCSE）

由于本文選擇的是2000年到2016年數據，時間維度較長，信息較多，所以擾動項可能存在異方差或自相關問題。我們對模型二和模型三繼續使用個體固定效應回歸來估計系數，采用面板校正標準誤差法（PCSE）校正標準誤差，回歸結果如下表4-4所示。

采用長面板PCSE法相較于固定效應模型不會忽略距離和GDP項的系數。從表中結果可見模型二的回歸結果與基準回歸一致。模型三結果中，雖然lnIMPijt系數不顯著，但多種回歸方法均顯示其系數為正，所以仍可以認為進口對出口的影響為正。對于交叉項lnDOMjt*lnIMPijt的系數變為負數，基準回歸與PPML模型均顯示其系數為正，但二者都不顯著且非常接近于0，所以無法確定進口是否能緩減出口與內銷之間的替代關系。

2.工具變量法

本文引入人口數據作為工具變量，用lnPOPjt和lnPOPit分別代替lnGDPjt和lnGDPit進行回歸。使用兩階段最小二乘法（2SLS）進行回歸，得到的回歸結果如下表4-5。

由上表可知，三個模型的各項回歸結果與我們實證結果基本都保持一致，lnPOPjt、lnPOPit、lnDOMjt*lnDISij、lnDOMjt*lnIMPijt與lnEXijt呈正相關關系，lnDISij、lnDOMjtlnDOMjt*lnPOPit與lnEXijt呈負相關關系，lnIMPijt這一項系數在模型三中變為負數，這與實證結果也是一致的，前文已作出合理猜想與解釋。因此，引入工具變量進行回歸得到的結果與實證結果保持一致，這說明本文的實證結果是穩健的。

3.使用更多的控制變量

除了前面使用的影響出口的主要變量，本文還將加入其他的控制變量進行檢驗，即中國與貿易國是否邊界接壤、中國在該國設立孔子學院的數量兩個變量，加入這兩個因素是為了控制除本文所研究的內銷因素對出口的影響外，文化因素可能對貿易產生的影響。

這兩個變量數據來源于法國CPEII數據庫和孔子學院網，是否邊界接壤（BORDER）為虛擬變量，如果兩國有共同邊界為1，否則為0；孔子學院數量（SCHOOL）為迄今中國在貿易國建立的孔子學院總數。新增兩個控制變量后的基準回歸結果如下表4-6所示。

將上表數據與最初的OLS回歸結果對比發現，加入兩個控制變量后，原自變量系數大小和正負號均無較大改變，即與基準回歸一致，符合我們的預期。共同邊界的變量系數均不顯著，且在模型一中為負，在模型二、三中為正，無法確定共同邊界是否對貿易有影響。孔子學院的變量系數在5%的顯著性水平下均顯著為正，可以認為孔子學院的數量對貿易起到了一定的促進作用，這是因為孔子學院建立加強了兩國的經濟文化交流，從而對貿易產生帶動作用。

通過基準回歸和一系列穩健性檢驗，最終都表明貿易雙方國家的GDP會對出口產生正效應，兩國距離會對出口產生負效應；進口對出口產生正效應，說明向貿易國進口多、兩國貿易往來密切，有利于促進我國的出口；內銷對出口產生負效應，即內銷與出口之間存在替代關系，說明出口的代價可能是內銷；交叉項中GDP與內銷乘積項的系數為負，距離與內銷乘積項的系數為正，進口與內銷乘積項的系數為正，表明與GDP較小、距離相對較遠并且向其進口更多的國家進行貿易可能會減緩出口與內銷的替代效應。雖然以上結果與預期不盡相同，但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說明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貿易是有利于減緩我國出口與內銷之間的替代關系的。

五、結論與建議

（一）研究結論

“一帶一路”國際合作是一個具有很大工作量的進程，本文圍繞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內外貿易影響因素這一主題進行實證分析，得出如下主要結論：

首先，基于傳統的引力模型進行回歸分析發現，中國的GDP與“一帶一路”沿線各國GDP會對我國向“一帶一路”沿線各國出口額帶來正向影響，而兩國首都之間的距離則會對出口額產生負向影響。同時，根據拓展的引力模型回歸分析結果得知，中國的出口與內銷存在負相關關系，即意味著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進行貿易往來時，內銷的增加會引起出口的減少，二者是畸形的替代關系。而加入交叉項因素的拓展的引力模型對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貿易現狀分析結果表明，雖然出口的增加可能會以犧牲內銷為代價，但從對比的角度分析，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貿易往來相比于中國與GDP較大的歐美等國家進行貿易往來而言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緩減出口對內銷的替代關系，這意味著中國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貿易往來仍然是有利于我國的出口的，也即“一帶一路”國際合作有助于緩解我國出口與內銷的替代關系。

（二）政策建議

基于本文得出的結論，我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貿易有利于緩解出口對內銷的替代效應，我們應繼續推進“一帶一路”國際合作，本文認為可以從三方面入手。

一是加快貿易通道建設。由多個回歸結果分析可知，中國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出口受距離因素影響，且與距離呈負相關關系。距離越大兩國進行跨國的交易成本、運輸成本等都會增加，從而抑制了兩國貿易往來，故應加強貿易流通建設減少距離因素影響，更大地發揮貿易潛力。我們要加強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貿易流通建設規劃協作，推進“高層營銷戰略”，如積極推進“高鐵外交”，改善交通運輸條件，并借此搶占海外市場，以推動我國的經濟增長。

二是擴大進口。從回歸結果中可知，我國向“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進口越多，越可以促進我國跟該國的貿易往來，從而增加出口。首先，政府要充分發揮政府職能，改善進口貿易條件，最大限度地降低企業進口過程中產生的“制度性成本”，優化進口通關流程，清理進口環節的不合理收費。習近平總書記在博鰲論壇上也提出，我國要主動擴大進口，擴大開放程度。我們應真誠地加強與“一帶一路”國家的貿易往來，遵循共商共建共享原則，將“一帶一路”相關國家作為重點開拓的進口來源地。再而，企業應積極抓住“一帶一路”倡議機遇，積極創造與各國貿易交流機會，尋找合作契機，主動引進各國產品，彌補我國能源產品匱乏及勞動密集型產品成本增加的不足，滿足我國消費者多樣化需求。

三是加大貿易投資規模。近年來，我國經濟發展迅速，貿易總量也得到了顯著提升，對外投資處于全新發展階段，面臨很多問題，相關法律法規機制不完善，企業投資專業化水平及投資模式亟須提高與改善。我國在推動對外投資便利化的同時，也應重點加強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聯系。政府應重點推進有利于“一帶一路”建設的對外投資，一方面保障企業的對外投資活動安全性，鼓勵有能力的企業參與“一帶一路”國際合作，另一方面也應防范企業投資風險，加大企業投資監管力度。同時，企業自身應響應國家號召，自省自改，積極學習先進投資經驗，善于利用國家提供的投資便利機遇，提高投資專業化水平，推動企業加快走向國際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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