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洗澡的時光

離老屋有幾十米的小河，冬季河水清淺，隨著兩岸楊柳的轉綠，河水也清瑩了起來。碧水映著綠葉以及河邊搖曳多姿的蘆葦……亦把自己彰顯得更加溫柔而有韻致了。

小河里不乏小魚小蝦，常在水里吐著泡兒，或觸動得水藻、蘆葦顫顫巍巍不已。

小河最熱鬧的季節，當屬夏季。在炎炎的烈日下，蹣跚地走來一群不知誰家的鵝、鴨，一頭泅入河水中，發出歡快的嘎嘎、哦哦聲。

鄉鄰中那些成年的男人來到小河邊，脫得僅留個褲衩，先用河水擊打幾下額頭、關節，然后才把整個身子小心地浸入水中。

而我們一群男孩子，是不管這一套的，匆匆地脫掉多余的，僅留個褲衩，立于小河的平橋上，俯視著深沉的河面，猛的一個頭朝下的倒栽蔥，像一塊石頭落入水中，砰的一聲脆響，立即水花四濺，隨即，河面上便小水鴨似的鉆出一顆顆小腦袋來，使勁甩著滿頭的水珠。若我們入水前不見有女孩子在周圍，往往會脫個精光，魚似的鉆入水中，釋放天性，放飛自我。鵝、鴨是我們入水后最礙眼的東西，怨它們嚇跑了我們要捉的小魚小蝦，我們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游過去，攆得它們驚慌失措地掠著水面四處亂飛。而那不遠處小河邊的水牛，則把大半個身子浸在水里，正得意地瞪著一雙紅紅的大眼睛，瞧著熱鬧。我們打量著它那黑乎乎、又粗又壯的一對犄角，便心生膽怯，不敢對它造次。當有一兩只牛蜢張狂地叮咬我們嬌嫩的肌膚時，我們才會把憋在內心的對它的不滿罵出了口：“都是你這該死的水牛，才招來這樣該死的牛蜢……”同時狠狠地拍打著牛蜢。

愛戲水，大概是孩子們的共性吧？女孩們也會不時地光顧小河，三個成群五個結隊，悄悄地和衣鉆入水中，河面上立即會浮蕩著她們五顏六色的身影，像一朵朵盛開的荷花，妖嬈芬芳了小河。她們淺笑著，在淺水處撩撥著水，或摸著螺螄……

女孩們的光顧，最尷尬的是我們這群男孩子。因為我們正光著身子，興致勃勃地在小河里打水仗，玩得歡，一下子都因她們的到來怔住了，成了剛才被我們攆跑了的鵝、鴨，嚇壞了，害怕女孩子瞧見我們的春光。我們趕緊把整個身子憋在水里，不敢上來。等到手指都被河水泡得泛白，且生出了數道褶皺來時，我們實在憋不住了，這才趁女孩子們不備，偷偷地爬上岸，慌忙抓起褲衩套上。可還是被眼尖的女孩們發現了！她們嬉笑著，羞得通紅的臉立即扭向另一個方向，有人還不好意思地小聲說：“瞧，孫小三的屁股上還有塊疤。”

那會兒，也常聞某處誰家的孩子，在小河里洗澡被淹死了。我的父母聽聞后，對我和小妹又是一番耳提面命：“沒大人在場，千萬不要下去洗澡，又有人被淹死了……”父母還會拿“水里有水鬼”來嚇唬我們。我當即答應父母：“曉得了！”可是和小伙伴們頂著火辣辣的太陽來到了小河邊時，便什么都忘了，一頭又扎進了河水中，洗澡、摸小魚小蝦……有的小伙伴的父母看管得嚴，他們怕大人知道他們又下河了，知道我的父母管得松，把摸得的小魚小蝦都送給了我。即便這樣，晚上回到家，他們也常被大人強令挽起褲腳，用手指輕輕地劃一下，看是否留下深深的痕跡，如果有，說明下河洗澡了，自然少不了挨一番斥責。

回望童年，我似乎又聞到了母親那草鍋熬小魚、鍋邊貼面貼所飄出的鮮味來，醇醇的，帶著小河的氣息。

作者簡介：劉喜權，系連云港市作協會員，有文章發表于《參花》《散文選刊》《散文百家》等刊物。

（責任編輯 王瑞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