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學校教育資源整合面臨的問題及對策

齊軍

摘? ?要?教育資源整合是不同于教育資源配置的新舉措。它強調通過一定的統籌規劃來對校內外分散的教育資源進行整合利用，發揮教育資源在提高教育質量方面的最大效能。當前，農村學校教育資源整合面臨著校內教育資源整合缺少方向指引、家庭教育資源整合缺乏正向支持、校際教育資源整合缺欠對等基礎、社會教育資源整合缺失連接渠道等新困境。要突破這些困境，農村學校需要在明確整合方向、轉換整合思維、構建整合正義、開發整合渠道等方面進行努力，推進教育資源整合工作的有效開展。

關鍵詞 教育優質均衡? 農村學校? 教育資源整合? 問題與對策

近些年，隨著教育資源向農村傾斜政策的落實，農村學校在辦學條件上與城市學校的差距日益縮小。但是，將教育資源配置到農村學校并不意味著農村學校教育質量就能獲得相應提升，關鍵還在于教育資源在農村學校是否得到了合理運用，是否發揮了提升農村學校教育質量的效能。為此，農村學校不能只是作為客體被動地接受教育資源的配置，更需要作為主體對教育資源進行整合，后者既反映了人們在教育資源完成基本配置之后對教育資源效能發揮的新期待，也反映了當前農村學校解決教育資源閑置及浪費問題的新訴求，同時也是解決有限的教育資源與無限的教育需求之間矛盾的必要舉措。

一、教育資源整合的內涵

教育資源整合是指學校根據自身發展的需要，通過一定的統籌規劃來對校內外分散的教育資源進行整合，從而提高教育資源的利用效率。教育資源整合是不同于教育資源配置的新舉措。首先，學校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不同。在教育資源配置中，學校作為教育資源配置的對象，所扮演的是被動接受的角色，而在教育資源整合中，學校作為教育資源的規劃者、調配者，所扮演的是主動利用的角色。其次，所關注的教育資源范圍與類型不同。教育資源配置所關注的主要為校內教育資源，即與學校辦學條件改善直接相關的教學及輔助用房、運動場館、教學儀器設備、圖書資料等條件性教育資源。教育資源整合所關注的是包括人力、物力、知識、技能、經驗等在內的分散在學校內外的各類教育資源。最后，所追求的目標不同。教育資源配置所追求的是學校教育資源存量的增長，以達到區域范圍內辦學條件均衡的目標要求。教育資源整合所追求的是具體學校教育資源的利用效能，以達到區域范圍內教育質量均衡的目標要求。

雖然教育資源整合與教育資源配置有所不同，但并不意味著兩者毫無聯系。教育資源整合是建立在教育資源配置基礎之上的，教育資源配置的情況如何將直接影響到教育資源整合的效果。另外，由于教育資源整合要求學校不能只是一味積極爭取政府各項教育資源的投入，更要重視基于學校發展需求對教育資源進行統籌規劃和整合利用，所以，對于具體的一所學校來說，教育資源整合所帶來的挑戰更大，而教育資源整合的成效也更能體現出學校的辦學理念及競爭力。

二、農村學校教育資源整合面臨的問題

隨著困擾農村學校多年的教育資源匱乏問題逐步得到解決，教育資源整合開始進入農村學校的視野，成為亟需重視的新課題。受各方面因素的影響，相比城市學校來說，農村學校教育資源整合所面臨的問題更為復雜。

1.校內教育資源整合缺少方向指引

校內教育資源是一所學校辦學的基礎資源，校內教育資源整合也是學校教育資源整合最為核心的部分。如今，農村學校在較短時間內完成了校內教育資源由匱乏向豐富的轉變，面對校內教育資源存量的不斷增長，一個緊迫的問題擺在了農村學校面前：利用這些教育資源要辦成一所怎樣的學校？換句話說，校內教育資源改善之后，農村學校需要進一步明晰自己的辦學方向，為校內教育資源整合提供明確且有力的方向指引。為此，農村學校就要在“去農”和“歸農”之間做出選擇。從現實的情況來看，做出選擇并不容易，大多數農村學校往往會陷入搖擺不定、無所適從的選擇困境。“去農”意味著農村學校在辦學過程中要向城市學校看齊，為更多農村學生能夠進入城市學校就讀做準備。這一方向容易贏得家長的認同，但在激烈的升學競爭中，農村學校與城市學校相比本已存在的軟性資源劣勢會更為凸顯，容易異化為極端的應試主義教育。“歸農”意味著農村學校要立足于農村辦學的現實，辦成農村特色學校，與農民生活、農村社區、農業生產相融合。這一方向雖因強調農村特色而避開了與城市學校正面對比的窘境，但因容易被理解為弱化學生的升學動機以及鼓勵學生留村務農而很難贏得家長支持。“去農”和“歸農”構成了農村學校發展方向的二元困境，也造成農村學校難以找尋到自身的辦學定位。在學校無法提供明確的方向指引的情況下，校長、教師和學生面對短時間內配置到位的教育資源會感到不知所措，甚至出現資源閑置浪費。

2.家庭教育資源整合缺乏正向支持

學校的發展離不開家庭教育資源的支持，但由于“目標不同、親子關系形態不同、基礎教育價值導向不同，導致家庭與學校教育的關系模式、作用方式、運行機制之別猶如天壤”[1]，所以，并不是所有的家庭教育資源對學校的發展都能起到正向支持的作用。農村學校家庭教育資源整合便面臨著缺乏正向支持的現實問題。首先，農村學校所要面對的家庭教育資源大多既不是高學歷的知識型資源，也不是高技能的技術型資源，更不是高職位的關系型資源，而這三類資源恰恰又是農村學校發展急需補充的資源。為此，很多農村學校認為，家庭教育資源對學校的發展來說并不會起到多少積極作用，不具有整合的價值。其次，農村學校所面對的家庭教育資源不僅本身資源較為匱乏，而且內蘊其中的家庭教育觀念也較為保守甚至落后。尤其是在學生父母大多外出務工的情況下，農村家庭處于隔代撫養的狀態，親子關系較為疏遠，這樣的家庭教育資源不僅自身所能發揮的教育作用極為有限，而且還會對學校教育起到抵消作用，更無法激起農村學校整合的意愿。最后，由于農村家庭所認同的基礎教育價值導向主要為應試升學導向，只有當農村學校以提高考試成績的名義進行整合時，家庭教育資源才會積極配合整合，否則，僅有的一些優質家庭教育資源不僅不會配合，反而還會通過送子女到城市學校就讀的方式逃脫農村學校的整合。可見，面對家庭教育資源整合缺乏正向支持的問題，農村學校更多的是一種無奈，農村學校的發展也自然很難看到來自家庭教育資源整合的積極貢獻。

3.校際教育資源整合缺欠對等基礎

校際教育資源整合是縮小校際辦學差距的重要措施。目前，城鄉學校自主探索出了集團化辦學、集群式辦學、校際聯盟等多種校際教育資源整合的方式。但是，通觀當前流行的各種整合方式，農村學校面臨著校際教育資源整合缺欠對等基礎的問題。這一問題首先體現在城鄉學校身份的不對等。由于城市學校往往帶有“優質校”“示范校”等稱號，而農村學校相應地被冠之以“薄弱校”“空心校”等標簽，導致城市學校往往處于強勢的支援者地位，農村學校則處于弱勢的受支援者地位。身份的不對等直接導致了待遇的不對等。比如有農村學校教師就指出：“為什么他們（縣城學校）的老師來就叫做‘幫扶，而我們去他們那里就叫‘學習？他們到我們這里來叫‘支教，我們到他們那里去就叫‘借調或‘交流？為什么他們有一年支教經歷就能升職稱，而我們有一年借調經歷卻什么都不算？”[2]尤其是當看到城市教師并沒有給學校帶來明顯改變最后反而被自己同化的時候，這一系列追問由疑問也隨之變為質問。因而，校際教育資源整合的正義追求除了關注資源本身之外，還要關注“決策制定程序、勞動的劃分和背后的文化觀念等，是否能夠在尊嚴、形象、聲譽、生活方式等方面每個群體都獲得正義對待”[3]。建立在身份和待遇不對等基礎上的農村學校校際教育資源整合，最終也會因農村學校自身發展的自主性和自信心受損以及所產生的消極阻抗作用而無法實現預期的整合效果。

4.社會教育資源整合缺失連接渠道

隨著農村學校逐漸由封閉辦學走向開放辦學，社會教育資源對農村學校的發展發揮著愈加重要的作用。然而，社會教育資源過于分散且更為多元的特點使得整合的難度比其他資源類別要大，其中關鍵的一個環節就是如何在學校和所要整合的社會教育資源之間建立連接。一般來說，主要的兩個連接渠道為校友連接渠道和校長聯系渠道。但是，就農村學校社會教育資源整合來說，這兩個渠道能發揮的連接作用都十分有限。就校友連接渠道來說，由于農村學校受自身教育質量和學生來源的影響，學生畢業之后所從事的工作較為單一，與學校教育活動的相關性也較低，使得農村學校校友所能發揮的連接作用十分有限。就校長連接渠道來說，一個高學歷、高職稱、獲得過較高榮譽、在占有較多社會教育資源的單位學習過或工作過的校長，往往能夠發揮更好的連接作用，而農村學校校長在這幾個方面并不占優勢。比如，筆者通過調查發現，農村學校校長中有將近84%校長任現職之前依然在農村學校工作，并且，有22%的校長在任現職期間從來沒有邀請過校外人士來校參與各類活動。可見，文化資本處于劣勢加上自身主動建立外部聯系的意識又比較淡薄，導致農村學校校長的連接作用也比較有限。所以，社會教育資源雖然極為豐富多元且對一所學校的發展具有重要的促進作用，但由于連接渠道缺失，農村學校很難開展有效的社會教育資源整合工作。

三、推進農村學校教育資源整合的策略

農村學校在教育資源整合上所面臨的問題有的是因受教育輿論影響而造成的，有的是因家校協作慣性思維而產生的，有的是因受傳統的補償正義原則影響而形成的，還有的是因教育管理部門支持力度不夠而催生的。隨著教育優質均衡發展和對農村學校教育質量的重視，農村學校教育資源整合也迎來了問題解決的契機。

1.明確整合方向：科學評估學校發展需求，勾畫校內教育資源整合藍圖

農村學校之所以無法為校內教育資源整合提供有力的方向指引，其根本原因在于農村學校在面對“去農”和“歸農”兩種選擇時忽視自身的本位考量。這里的本位考量就是對學校發展需求的科學評估。SWOT分析法作為組織規劃與決策常用的一種系統化分析方法，能夠有效地對學校發展需求進行評估。SWOT是由優勢（strengths）、弱勢（weaknesses）、機會（opportunities）和威脅（threat）四個英文首字母組成的簡稱。其中，優勢和弱勢主要是針對組織內部的整體狀況來講的，機會和威脅主要是針對組織外部的發展環境來講的[5]。農村學校借助SWOT分析法可以了解和掌握校內教育資源的優勢和弱勢，也可以了解和掌握校外發展環境可能帶來的機會和威脅。在此基礎上，農村學校可以綜合評估優勢與弱勢、機會與威脅之間的消長情況，客觀、理性、科學地擬定學校發展的方向。在對校內教育資源進行分類剖析和整體評估的基礎上，農村學校也便可以勾畫出具體的校內教育資源整合藍圖。整合方向的確立以及整合藍圖的形成，不僅可以將校內現有教育資源整合為一個整體以發揮最大的教育效能，而且還對未來一段時期內的教育資源配置需求有了明晰的認識，從而不斷優化校內教育資源的存量結構。

2.轉換整合思維：重視非專業性教育活動，創造家庭教育資源整合價值

長期以來，學校習慣以“應然”的思維看待家庭教育資源，認為家庭教育資源應該是知識型資源，能夠配合學校參與到教學、作業、考試等專業性教育活動中去。但當農村學校也以“應然”的慣性思維去看待自身的家庭教育資源時，就會因農村家庭大多無法參與學校安排的專業性教育活動而感到懊惱。與“應然”思維相對應的是“實然”思維，前者關注事物發展的理想狀態，后者則更注重回到“教育現場”去觀察、辨析和透視學校和教育的實存狀態[1]。如果農村學校將整合思維由“應然”轉變為“實然”，就會發現農村家庭教育資源也是具有豐富教育價值的。比如，農村學校家庭教育資源在協助學校培養學生的勞動素養、自然情感、生命意識等方面都具有獨特的教育價值。這就需要農村學校改變評估家庭教育資源整合價值的傳統思維，在學校教育中重視非專業教育活動的開發，比如組織勞動實踐、農作物培植、習俗禮儀等方面的特色活動，通過對家庭教育資源整合來發揮道德教育、鄉土教育、文化教育等以往被忽視的教育功能。這些教育功能的發揮對農村學校專業性教育活動也會帶來積極的影響，進而實現農村學校的特色發展以及教育質量的提高。

3.構建整合正義：糾正差別對待，共建校際教育資源整合清單

教育資源整合正義與教育資源配置正義容易混淆。從當前常見的城市學校教育資源向農村學校流動、以城市名校為主體的教育集團直接將農村學校納為子校等整合方式來看，教育資源整合正義所遵循的主要還是配置正義所倡導的補償性原則。在政府向具體的農村學校進行資源傾斜式投入的教育資源配置階段，由于不直接涉及同類學校之間的關系，采用補償性原則不會產生負向效應。但是，在學校與學校作為雙主體互動的教育資源整合階段，如果依然照搬配置正義的補償性原則，就會造成配置階段外顯的資源不對等轉化為整合階段內隱的關系不對等，而后者給農村學校帶來的是深層次的主體認知層面的損害。為此，教育資源整合需要構建以保障農村學校話語表達、需求選擇、發展自主等權益為基礎，以承認差異、尊重多元、互動共享為核心的整合正義。基于這一正義，首先應糾正校際合作差別對待的問題，改變對不同學校進行人為等級劃分的做法，以及城市學校必然優于農村學校的預設判斷。然后，根據各自學校擁有教育資源的實際情況及其特色發展方向，建立穩定的需求對接機制，共建動態更新的校際教育資源庫。最后，作為具有指導、監督和評價職能的教育管理部門賦予參與校際教育資源整合雙方以同等待遇，照顧到不同學校多樣化的訴求和需要。

4.開發整合渠道：發揮“橋接”作用，建立社會教育資源整合連接

農村學校由于位于社會教育資源分布的邊緣地帶，加之自身辦學理念較為保守、校長社會活動能力有限，導致社會教育資源整合陷入自身力量無法克服的發展困境。根據伯特的結構洞理論，如果第三方在兩個沒有直接聯系的非重復關系人之間發揮“橋接”作用，那么，這兩個非重復關系人向網絡貢獻的利益是可累加的，而非重疊的[5]。農村學校要走出缺失連接渠道的困境，就需要第三方的介入。第三方要發揮“橋接”作用必須與連接的雙方都存在直接聯系，對于農村學校來說，第三方與社會教育資源建立的連接越廣泛，農村學校社會教育資源整合的程度就越高。由此可知，最適合扮演第三方角色的是教育管理部門。教育管理部門要發揮好“橋接”作用，一方面，需要利用對外聯系的機會做好農村學校的推介工作，并有意識地組織農村學校校長和教師外出培訓與交流，以拓寬農村學校對外連接渠道;另一方面，在承辦各類教育活動時應有計劃地安排相關人員到農村學校參觀考察，或者將承辦地直接安排在農村學校，以增進關注農村教育發展的相關人員對農村學校的了解。通過“走出去”和“請進來”相結合，推動農村學校積極開展社會教育資源整合工作。

總之，在以提高教育質量為核心要旨的教育優質均衡發展新階段，教育資源整合勢必成為縮小城鄉學校教育質量差距的關鍵因素。農村學校在基本辦學條件得到有效改善的基礎上，也應及時轉變角色，由作為客體的教育資源配置對象轉變為作為主體的教育資源整合實施者，以學校特色發展為方向，以學校發展需求為依據，積極整合校內外教育資源。相信隨著農村學校教育資源整合工作的開展，學校教育質量會得到不斷提升，農村學校也將贏得新的發展空間。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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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楊建朝.教育均衡發展的雙重正義視域：重釋與新析[J].教育研究與實驗，2017（05）.

[4] 黃嘉雄.運用SWOT分析于校本課程發展之要領[J].教育脈動，2016（07）.

[5] 羅納德·伯特.結構洞：競爭的社會結構[M].任敏，李璐，林虹，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

【責任編輯? 孫曉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