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淼 張靈 姚武 張蕃昌 高家寶
江西省人民醫院血管乳腺外科(南昌330008)
下肢深靜脈血栓是血管外科常見疾病,如果未能得到及時、有效的治療,隨著血栓的機化、瓣膜被破壞,常常轉變成慢性靜脈功能不全,即深靜脈血栓后遺癥(post-thrombotic syndrome PTS),嚴重影響患者生存質量,降低勞動能力[1-3]。因此2017年版中華醫學會指南將導管接觸溶栓(catheter-directed thrombolysis,CDT)作為急性混合型或中央型深靜脈血栓的首選策略[4]。然而,由于老年患者基礎疾病多常伴有心腦血管疾病、溶栓出血風險大、治療時間長等原因使得國內對于65 歲以上患者大多采取單純抗凝治療,雖然有一定療效,但是無法預防肺栓塞,而且遠期存在較高的PTS 發生率,大大降低患者的生存質量,增加后期醫療費用。對于老年下肢深靜脈血栓患者,特別是髂股靜脈血栓患者如何提高治療效果,降低手術風險,提高生存質量,減輕后期治療費用是目前臨床治療上探索的新熱點。對于早期球囊輔助擴張聯合導管溶栓治療65 歲以上髂股靜脈血栓的相關研究及報道較少,近年來我科率先采用球囊擴張輔助導管溶栓治療65 歲以上老年髂股靜脈血栓取得良好治療效果,現探討其安全及有效性。
1.1 一般資料 2012年1月至2017年3月我科共收治277 例急性下肢深靜脈血栓患者,按照納入標準,共納入78 例患者進行回顧性分析,按照不同的治療方式分為3 組,其中A 組給予外周系統溶栓,B 組給予CDT 溶栓,C 組預先行球囊擴張后給予CDT 溶栓。A 組31 例,B 組26,C 組21 例,男40 例,女38 例,年齡范圍為65~78 歲,混合型45 例,中央型33 例,發病時間在1~11 d,3 組患者在性別、病程、年齡、血栓類型的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見表1。

表1 3 組患者的一般資料Tab.1 Basic information of the three groups 例
1.2 納入標準 納入標準:(1)經順性造影證實為髂股靜脈血栓形成;(2)急性病程(≤14 d);(3)年齡≥65 歲;(4)預期壽命≥1年;(5)無溶栓、抗凝、造影禁忌。
1.3 治療方案 一般治療:所有患者均給予4 000 U低分子肝素鈉皮下注射,q12h,同時予華法林2.5 mg/d(首劑量為5.0 mg),根據pt-INR 調整藥物劑量,當pt-INR 在2.0~3.0 范圍時,僅用華法林抗凝;所有患者以平躺、抬高患肢20~30°改善患肢靜脈回流,并口服七葉皂苷鈉15 mg/d、邁之靈600 mg/d;對合并有靜脈炎的患者可給予硫酸鎂局部外敷。
A 組:足背置留靜脈針,在踝關節上約5 cm 處結扎止血帶,0.9%氯化鈉50 mL+尿激酶(2~4)×105U 緩慢泵入25 mL/h,q12h;止血帶扎30 min,松5 min,連續5~10 d,如患肢周徑、張力等明顯好轉或連續3 d 無改善則停止溶栓;A 組患者未常規植入濾器,造影證實為DVT 后告知患方相關病情,如拒絕行濾器植入則簽署拒絕治療同意書。
B 組:患者行健側股靜脈穿刺植入下腔靜脈濾器(COOK,Tulip 濾器);撤出鞘管加壓包扎后改俯臥位,行患肢腘靜脈穿刺并置入6F 血管鞘,造影評估血栓范圍后置入5F Uni Fuse 灌注導管完整覆蓋血栓,給予(4~8)× 105U/d 尿激酶24 h 持續泵入;每12 h 復查凝血功能,根據纖維蛋白原調整尿激酶劑量,視溶栓效果復查靜脈造影。
C 組:同B 組所有患者行健側股靜脈穿刺后行濾器植入,患肢腘靜脈穿刺置管建立通路后置入導絲、導管通過血栓段,沿導絲置入6 mm×(100~200)mm 球囊導管對髂、股靜脈血栓段行全程球囊擴張2 次,再植入溶栓導管,后續治療同對照組。
髂靜脈壓迫綜合征的治療:B、C 組患者在溶栓結束后復查造影,對于髂靜脈中斷、閉塞、片狀充盈缺損、造影劑排空遲緩、盆腔側枝建立等考慮為髂靜脈受壓(Cockett syndrome,CS),對于狹窄范圍超過50%用wallstent 支架(直徑為12~14 mm 長度為60~90 mm)完全覆蓋髂靜脈壓迫段,支架近端需進入腔靜脈5~10mm,再次造影評估血流情況。
腔靜脈濾器回收:在血栓急性期后或溶栓結束、解除髂靜脈壓迫后行下腔靜脈造影檢查均未發生下腔靜脈堵塞情況,未見濾器斷裂、刺穿血管等意外情況發生,所有患者均行右頸靜脈穿刺后行濾器回收,僅2 例患者因濾器回收鉤貼壁,回收失敗,其余患者均成功回收濾器,術中未出現意外情況。
1.4 療效觀察
1.4.1 治療前后患、健側周徑差 于髕骨上緣15 cm測得大腿周徑;于髕骨下緣10 cm 測得小腿周徑,記錄患、健側治療前后周徑差。
1.4.2 靜脈通暢率 根據KENNETH 等[5]血管通暢評分,依次分段為7 段,分別是腘、遠端股淺、近端股淺、股總、髂外、髂總及下腔靜脈;完全堵塞2 分,部分堵塞1 分,完全通暢0 分,將7 段血管評分相加得出總評分;通暢率=(治療前總分-治療后總分/治療前總分)×100%;本次研究采用彩超、深靜脈順性造影檢查評估靜脈通暢情況。
1.4.3 PTS 診斷 采取Villalta 評分[6]診斷PTS,其依據兩部分:(1)癥狀:包括患肢腫脹,靜脈性肌肉攣縮,酸脹感,皮膚瘙癢和感覺異常;(2)體征:包括患肢水腫,色素沉著,皮炎,淺靜脈曲張,腓腸肌壓痛和下肢潰爛等;共11 項,每一項評分為0~3 分;術后隨訪12 個月,根據隨訪結果進行評分,評分>5 分時診斷為PTS。
1.5 統計學方法 采用SPSS 16.0 軟件進行數據分析,計數資料用n表示,計量資料用x ± s表示;采用χ2檢驗、兩組間采用SNK 檢驗,治療前后兩組間配對樣本t檢驗統計分析;當P<0.05 時,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1 3組患者治療效果、安全性分析 治療后所有患者得到不同程度的緩解,3 組患者術前患肢周徑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治療后大腿周徑差B、C 組小于A 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B、C 兩組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治療后小腿周徑差B、C 組小于A 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B、C 兩組差異無統計學意義。
治療前3 組患者靜脈通暢評分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治療后B、C 組評分明顯優于A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B、C 兩組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
3 組患者溶栓期出血發生率分別為:16.1%(5/31)、7.6%(2/26)、4.7%(1/21),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SNK 兩組間比較分析:出血風險:C 組<B 組<A 組。3 組患者中均無有癥狀性肺栓塞,造影未見下腔靜脈血栓形成。
3 組患者溶栓期間,尿激酶總量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P<0.05),SNK 兩組間比較分析提示:尿激酶總量A 組>B 組>C 組。3 組溶栓時間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SNK 兩組間比較分析提示:溶栓時間A 組>B 組>C 組。見表2。

表2 3 組患者治療效果、安全性分析Tab.2 Therapeutic effect,safety among the three groups x±s
2.2 術后PTS 發生情況 A 組患者術后Villalta 評分及PTS 發生概率明顯高于B、C 組(P<0.05),B、C兩組間對比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3。
血栓栓塞癥是血管外常見及多發病,COHEN等[7]指出其年發病率為1.33‰~1.67‰,有4%~5%的患者發生嚴重的肺動脈高壓。在下肢深靜脈血栓患者中,尤其是髂股靜脈血栓如無法得到積極、正確治療,將超過40%的患者形成PTS[8]。目前的研究表明靜脈血栓的發生往往不是單一的因素,而是多種因素相互所致。在本次研究中所有的患者均為65 歲以上老年患者,這類患者血流滯緩,具備靜脈血栓形成的危險因素,當合并手術、外傷、長期臥床等高危因素時往往發病急、病情進展較快,下肢腫脹程度及范圍更加嚴重。
表3 3 組患者術后隨訪Villalta 評分及PTS 發生情況Tab.3 The Villalta scores and occurrence of PT in the three groups ±s

表3 3 組患者術后隨訪Villalta 評分及PTS 發生情況Tab.3 The Villalta scores and occurrence of PT in the three groups ±s
注:a,A 與B 組比較,P<0.05;b,A 與C 組比較,P<0.05
參數Villalta 得分出院第6 個月出院第12 個月PTS 發生率出院第6 個月出院第12 個月A 組B 組C 組6.27±2.18ab 6.67±3.08ab 3.27±1.48 4.46±1.56 3.07±0.88 4.06±1.06 10/31(32.2%)ab 13/31(41.9%)ab 1/26(3.8%)3/26(11.5%)1/21(4.7%)2/21(9.5%)
單純抗凝僅僅是延緩血栓的蔓延,對血栓無法有效地清除,其PTS 發生率較高[9-10]。指南[4,8]對于急性髂股段血栓,CDT 推薦作為首選方案,多中心數據分析與傳統的外周系統性溶栓相比,CDT 具有局部藥物濃度高、溶栓劑量小、全身出血風險小、效果明確等優點,其并發癥主要為穿刺點出血[11-14]。本次課題研究中所有患者均為髂股靜脈血栓,管腔狹窄、閉塞,使得患者髂股靜脈回流受阻,靜脈流出道血流減少,有效血流灌注減少,如果不采取導管接觸性溶栓治療,該段血栓有效溶栓藥物濃度少,接觸面積低,有效血流灌注不足,溶栓效果相對欠佳,導致溶栓時間長、溶栓劑量相對增加,溶栓風險相對增加。本次研究的3 組患者中,A 組系統性溶栓出血發生率為16.1%(5/31),所有的出血患者均發生在溶栓治療第5 天以后,張曄青等[12]指出隨著溶栓藥物劑量增加、溶栓時間延長,出血風險越大,這與本次研究相符合,A 組患者所用尿激酶總量明顯高于B、C兩組,出血率亦明顯高于B、C兩組。A組出血的5例患者中有2 例為輕度消化道出血,1 例為較嚴重的消化道出血,1 例為牙齦出血,1 例為輕度血尿,未出現顱內出血及腹腔內出血情況,給予調整溶栓劑量及輸入冷沉淀補充纖維蛋白原后出血癥狀控制。在B、C 組患者中均為穿刺點出血,未出現顱內出血及腹腔大出血等情況,給予調整溶栓劑量、加壓包扎后出血癥狀控制。在本次研究中,導管溶栓患者的尿激酶使用量及出血風險明顯低于系統性溶栓患者,這與文獻報道相一致,因此對于65 歲以上老年患者采用導管接觸溶栓治療可增加局部溶栓藥物濃度,增加藥物接觸面積,提高溶栓效果,減少溶栓藥物,降低溶栓出血風險。
此外,BIRN[15]采用直徑為8~10 mm 球囊擴張輔助CDT 治療下肢深靜脈血栓取得不錯的效果,但是研究發現采取8~10 mm 球囊擴張后許多患者腔靜脈濾器下方出現大塊充盈缺損,說明大球囊預先擴張容易導致大塊血栓脫落,因此本研究采取改良小球囊擴張方式,在進行導管接觸溶栓前用6 mm 球囊對靜脈血栓行球囊擴張改善靜脈回流的流出道;在兩組間對比分析中C 組患者的溶栓時間、溶栓藥物總量低于B 組,考慮為球囊擴張后開通部分血流,增加尿激酶的溶栓接觸面積,說明預先球囊擴張治療可以進一步提高溶栓的效果,減少溶栓劑量及時間,減少溶栓風險。
KEARON 等[8]研究表明下肢深靜脈血栓僅行抗凝治療,血栓越處于近心端其再通的可能越低,累及髂靜脈的血栓再通率最低,其發生PTS 的概率遠遠高于周圍型靜脈血栓。本研究所有患者經行順性造影證實為髂股靜脈血栓形成,B、C 組患者髂股靜脈血栓給予針對性治療,并且對于造影證實為髂靜脈受壓均給予經皮血管球囊擴張+血管支架成形術,術后12 個月隨訪時B、C 組患者PTS 發生率為9.5%、11.5%,明顯低于A 組患者的41.9%。考慮B、C 組患者經導管溶栓后采用血管支架解除髂靜脈梗阻及受壓,改善髂靜脈回流,使得血管保持通暢。A 組患者未進行髂靜脈血栓的針對處理,患者髂靜脈仍長期處于閉塞狀態,血管再通幾率明顯下降,術后長期隨訪的PTS 發生率明顯高于B、C 組。因此對于急性混合型、中央型血栓或高度懷疑CS 的患者應積極采取措施改善髂靜脈的回流,從而降低術后PTS 的發生率。本次研究中B、C 組患者術后12 個月隨訪時PTS 發生概率分別為9.5%、11.5%,其中1 例患者術后3 個月時自行停用華法林抗凝藥物,3 例患者為未按時返院復查PT-INR 導致抗凝不充分所致。因此對于術后患者長期的抗凝監測也十分重要,特別對于高齡患者應密切監測PT-INR 的范圍,警惕抗凝藥物所致顱內出血、腹腔內大出血的緊急情況,對于醫從性差、監測不及時的高齡患者也可采用拜瑞妥、達比加群等新型抗凝藥物。
本次研究中率先采取早期球囊擴張輔助CDT治療65 歲以上老年患者髂股靜脈血栓,同時聯合經皮血管支架成形術治療髂靜脈受壓取得良好效果,表明其具有療效明顯、創傷小、安全性高、住院周期短等特點,具有一定的臨床運用意義。但本次研究為單中心研究,納入的病例數較少且為病例的回顧性研究,不可避免地存在偏倚等情況發生,在進一步的研究將擴大樣本數量,采取多中心的隨機對照研究,期待更全面的臨床數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