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高質量的一體化：“平等競爭”

萬宏蕾

地鐵行駛在我國首條跨首市地鐵線路上海軌道交通11號線北段延伸工程花橋段上

在更高質量一體化發展推動世界級城市群建設的要求下，長三角一體化加速發展，未來應該怎么走？

就此，本刊記者專訪了教育部長江學者特聘教授、國家高端智庫建設培育單位長江產業經濟研究院院長劉志彪。

對于長三角更高質量的一體化發展，劉志彪認為，一體化不是統一化，更不是合并化。未來，長三角的一體化發展，就是不斷克服和消除影響區域發展的阻礙、消除影響資源和要素流動的體制機制障礙，實現市場競相開放、充分競爭的過程。

在此前的“高速發展階段”，區域內各政府為增長而競爭，如何把資源虹吸到自己的行政區域內服務于高增長是第一位的。進入“高質量發展階段”后，地方政府間的競爭機制轉變為，最大限度減少行政壁壘造成的區域分割，減少地方利益保護導致的低效發展，客觀協調各成員的經濟政策。通過設計合理的利益分享機制與利益補償機制，促使地區利益分配達到一種比較公平的狀態。

“一小時交通圈”已具雛形

《瞭望東方周刊》：2018年，蘇浙皖滬三省一市在規劃、建設、管理、執法等領域密切配合、通力協作，有效推動了長三角區域交通的融合發展。未來，交通一體化還會有怎樣的成果？

劉志彪：長三角一體化發展過程中，交通一體化是“排頭兵”，也是重要、堅實的基礎。

目前，樞紐型機場、樞紐型港口、高鐵網絡和高速公路網絡等區域性快速交通骨干網絡已經基本形成。同城效應越來越顯著，大家也都能切身體會到。隨著路網進一步加密，以上海、南京、杭州、合肥為中心，省會城市之間、省會和地級市之間基本實現了1至2小時互通互聯，長三角“一小時交通圈”已具雛形。

當長三角各成員充分享受到—體化益處的時候，遵守統一的競爭規則就會成為一種動力和自覺。

2019年，長三角三省一市已就取消省界收費站達成一致。下一步將打通省際斷頭路，進一步提升地區省際公路運輸能力;大力推進國家鐵路大通道建設。加快構建縱橫交錯、便捷發達的城際鐵路交通網。

其中，江蘇爭取在2019年11月底具備取消高速公路主線收費站的條件，有望成為全國第一個無省界高速公路主線收費站的省份。實現“出省無障礙”。

隨著《長三角地區打通省際斷頭路合作框架協議》《長三角地區治理貨物運輸車輛超限超載合作協議》《關于協同推進長三角港航一體化發展六大行動方案》等的陸續簽訂，未來，長三角地區將朝著三年行動計劃提出的建成樞紐型、功能性、網絡化基礎設施體系的目標大踏步邁進。

共享優質醫療教育資源

《瞭望東方周刊》：目前，長三角城市群的公共服務資源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加速融合。未來，新“長三角”人將如何共享區域一體化帶來的便利？

劉志彪：長三角地區教育、醫療衛生等公共領域的內部差異將逐漸趨于收斂，跨區域社會保障服務便利化水平將進一步提高。

根據長三角地區主要領導座談會達成的共識。2018年7月，上海市政府發布了《健康服務50條》。以健康醫療服務及地區建設為依托，進一步提升了上海乃至長三角的健康服務能級與核心競爭力。

未來，長三角區域醫療協同發展將進一步突破行政區劃的壁壘。比如。便利的異地就醫結算制度。直升機空中醫療救援，專家基層坐診、會診會成為常態，通過5G技術與智慧醫療相結合，基層醫院的醫生通過移動終端就能看到專家超高清的手術直播，并得到遠程實時指導。

教育方面，根據《長三角地區教育更高質量一體化發展戰略協作框架協議》和《長三角地區教育一體化發展三年行動計劃》，到2020年，長三角地區要基本形成富有效率、更加開放、聯動發展的教育更高質量一體化發展機制，積極將優質教育資源向長江經濟帶乃至中西部地區輻射，為全國其他區域教育合作提供示范，服務國家發展全局。

到2025年，長三角地區整體率先實現教育現代化。攜手打造并初步建成全球卓越的教育區域創新共同體，形成具有區域特點、中國特色、世界發達國家教育發展水平的區域教育體系。成為亞太地區教育高地。

形成統一的市場競爭規則

《瞭望東方周刊》：在長三角更高質量一體化發展的語境下，區域內各省市未來將迎來怎樣的機遇？

劉志彪：在推進長三角地區更高質量一體化發展的當下，上海與長三角其他省市之間的關系，不再是簡單的中心與外圍的等級關系，也不是單純的接軌和融入上海或上海輻射周邊的關系，而是合作、平行關系，注重協同和銜接，整合資源，形成分工合理、優勢互補、各具特色的空間格局。

從產業布局上來說，我認為，未來上海或逐步退出一般性的、勞動密集型、能耗高的制造業，集中資源投資現代服務業和戰略性新興產業，不斷強化服務、管理、集散、創新等城市功能。同時，借助上海總部經濟發達的優勢。鼓勵企業將生產環節轉移到蘇浙皖，形成合理的空間布局和產業鏈配套，從而將長三角地區打造成為交易成本和制造成本較低的區域。

此外，上海的科技平臺、金融平臺、人力資源平臺會逐步向長三角其他地區開放，為長三角地區嫁接和配置全球資源創造條件，在更高層次、更廣范圍、更寬領域全方位開展合作。

長三角一體化的中長期目標是形成統一的市場競爭規則，通過建立以市場競爭為基礎、非行政扭曲的競爭體系，推進經濟從“發展競爭”逐步轉向“平等競爭”。也就是橫向性、功能性和競爭性產業政策要逐步替代有所傾斜的產業政策，并根據“競爭中立”原則，對所有經濟主體實行“國民待遇”，在行業進入、稅收征收、財政補貼、行政監管、政府采購等方面給予不同所有制企業平等競爭的政策環境，并促進信息公開化和透明化，努力形成一個政策無差異的良好外部環境。

當長三角各成員充分享受到一體化益處的時候，遵守統一的競爭規則就會成為一種動力和自覺。現階段，可以在交通、環保、公共服務等領域，從易到難逐步簽訂具體協議，實現各地區競爭規則的協調。在法律層面逐步構建區域競爭規則，將是長三角高質量一體化為全國作出的最大示范。

《瞭望東方周刊》：上述目標具體應如何落實？重點任務是什么？

劉志彪：推進長三角一體化發展，我認為可分為兩個階段：第一階段是消除那些影響一體化的自然和技術障礙，如交通運輸、基礎設施等;第二階段是消除影響一體化的體制、機制、政策等人為障礙。

前一類障礙影響和決定長三角區域一體化發展的成本和效率;后一類會帶來體制機制的摩擦成本，也是我們在推進長三角區域一體化發展中真正需要花大力氣消除的障礙。

應聘者在2018冬季長三角師資專場招聘會上與用，單位代表交流（劉穎/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