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立亞 (南京林業大學風景園林學院 210037)
“中國園林花木,重姿態,色彩高低配置悉符畫本。”竹為多年生禾本科竹亞科植物,莖為木質,竹枝桿挺拔,修長,四季青翠,傲雪凌霜,倍受中國人喜愛之為物,清雅高潔,無論晴雪風月,四時皆宜,是中國古典園林建造的特色要素。
中國古典園林藝術發展中,以竹造景的手法也是最為常見的,栽竹的歷史可追溯到五六千年前的新石器時期。在河南安陽殷墟出土的甲骨文字中就有許多竹部文字,如“笰”、“箙”、“箕”等。《穆天子傳》中就有“天子西征,至于玄池,乃樹之竹,是曰竹林”的傳說。園林栽竹可從春秋時期的淇園考證,《詩經?淇奧》中有記載:“瞻彼淇奧,綠竹猗猗。瞻彼淇奧,綠竹青青。瞻彼淇奧,綠竹如簀”。“池館林泉之勝,號吳中第一”的顧辟園是見之記載最早的江南私家園林之一。從李白的“柳深陶令宅,竹暗辟疆園”中可窺見,唐人把顧園之竹與陶淵明屋前之柳相媲美,足見愛竹之風盛行。竹子成了人們的主要審美對象之一,古代文人也多以竹自喻,晉初有“竹林七賢”,唐代有“竹溪六隱”,栽竹、畫竹、賞竹、詠竹成了中國文學史上的時尚潮流。
竹類植物在有限的空間里,與山石、水體、花木以及園林小品景觀造園家巧妙的藝術加工,呈現出了人文與生態一體化的空間。即使身處荒村,但是眼前的成片竹林給了自己精神安慰,與竹為伴,堪比摯鄰,不再感到荒涼。
在計成的論著《園冶》中,用竹類植物創造意境深遠的手法可總結為“結茅竹里”、“竹塢尋幽”、“竹徑通幽”、“梅繞屋,余種竹”、“粉墻竹影”、“移竹當窗”等。可見,在中國園林花木的配植中,竹的地位也是不遜色于梅的,而“竹”與“幽”更是緊密相聯的。“幽”常常與“小徑”聯系在一起,那么要營造出“幽遠”、“深深”的意境之美,竹子是最合適不過營造這種氛圍的植物了。在園林造景中,“竹”也是常見的造景手法之一的“框景”的重要材料。框景是利用窗框,將窗外精致有選擇性的鑲嵌在窗戶中。鏡游框景非常常見,它是以各式窗戶框起的景色,把遠處的山水或人文景觀框入其中,因而使窗外的風景產生虛實相生的模糊美。從計成的“移竹當窗”的造園手法來看,竹子集虛實為一體,在風中搖曳,偶而出發清脆的聲響,橫斜在窗前,與窗一體,既是游人審美的對象,又是窗戶裝飾的圖案本身。這種以竹當窗的造園手法本身就包含了意境美,具有很高的審美價值。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說到:“詞以境界為最上。有境界則自成高格,自有名句。”在中國園林美學中,首重意境。意境情與景、意與境相互滲透、交融所構成的藝術整體。意境是在園林建成后再根據現成的物鏡的特征做出文字的“點題”,如“景題”、“匾額”、“石刻”等等。具有代表性的以竹造境的園林除了個園外,還有滄浪亭。亭中竹與風兩相宜,可以使人的思想遨游浩瀚的宇宙中,慨嘆竹韻的無窮美境。中國造園家在造園的手法中主要注重于布局的自由靈活和空間的相互滲透、借景與對景、虛實結合等等。因此,在現代竹類植物造景中,為體現中國特色造景手法,通常運用孤植、叢植等配植模式。現存的江南園林中就有不少以竹造景的例子。
陳從周先生曾說過:“東方文化,當于園林求之”,而竹文化堪稱中國文化的代表之一。李漁的《閑情偶寄》中的“竹木第五”有記載:“移入庭中,即成高樹,能令俗人之舍,不轉盼而成高士之廬”,因此“山林園圃,但多種竹,不問其他景物”
魏晉南北朝時期是園林發展的轉折階段,在這一時期,自然山水園林興起,文人雅士大興造園之風,竹子也開始廣泛應用于造園。著名的“竹林七賢”也與竹子有著不解之緣。上有皇家“華林苑”,下有洛陽顯貴私家園林,以及寺廟園林:“竹松蘭芷,垂列階墀”的景明寺,都有著竹子的倩影。到了中國古典園林發展的全盛期——唐宋,竹文化也進入了全盛時期。例如唐代著名詩畫大家王維的輞川別業,以植物命名的景點之二的“斤竹嶺”和“竹里館”,這兩處景點遍布竹子,王維經常在夜間去竹里館彈琴長嘯,體現出詩人高雅閑淡、超拔脫俗的氣質。而詩圣杜甫以竹為友,“平生憩息地,必種數竿竹”,由此,可窺見當時“有地唯栽竹”的種竹、愛竹之風。
中國園林對花木有著獨特的審美情趣與人文情懷。集中體現在松、竹、梅、蘭、菊等植物上。而以園林花木為代表的竹類植物本身,更是蘊含著中華民族的審美情趣。在中華民族傳統文化中,竹子的堅韌、不懼嚴寒的特點與中華民族傳統的審美趣味、倫理道德意識相契合,因此竹子已經成為了中華民族傳統文化的基本精神和歷史個性。儒家的美學思想“比德”、佛家的美學思想“寂滅”以及道家的美學思想“淡泊”。
借方丈之地,以竹造園。景以情合,思與境偕。竹類植物園作為中國古典園林的重要部分,體現出我國人民一種追求自然、意境、含蓄的藝術特色。當今社會經濟文化的飛速發展下,研究竹文化,對現代園林藝術家在繼承傳統的基礎上,推陳出新,更好的設計出具有中國傳統特色的園林具有指導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