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母親》是20世紀90年代由張繼剛編創、卓瑪表演的藏族女子獨舞。本文通過賞析《母親》,進行民族舞蹈作品創作中共性與個性的探索,分析民族舞蹈創作中應該掌握的共性因素以及應該突破的個性手段,以求在未來的民族舞蹈創作中,尋找到提升民族舞蹈編創水平與質量的方向,創作出優秀的民族舞蹈作品。
【關鍵詞】創作;民族舞蹈;共性;個性
【中圖分類號】J722.2 【文獻標識碼】A
何為創作?何為舞蹈創作者?首先,我們要明確原貌、改編、創作三者之間的區別。原貌型民間舞蹈作品就是將流傳至今的傳統民間舞蹈原模原樣地呈現于舞臺;改編型民間舞蹈作品就是將傳統民間舞蹈根據舞臺表演的需要加以美化的舞蹈形態;創作型民間舞蹈作品就是指以傳統的民間舞蹈素材為手段,塑造舞臺藝術形象的舞蹈作品。創作型民間舞蹈作品其特點是塑造舞蹈形象,民間舞蹈素材僅僅是手段,還雜用其他手段。
目前,呈現在舞臺上的民間舞蹈作品,涌現了大批種類繁多、類型豐富的民族舞蹈作品。但總的來說,作品雖多,但經典寥寥。在琳瑯滿目的民族舞蹈作品中,思想深刻的精品少,形態精美的佳作少,個性彰顯的作品少。但是,當我們回顧經典作品時,我們不會因為時代的發展而覺得該作品過時或者老氣,依然能夠感受到這個作品的內涵和精神,并不會隨著時代的變遷而脫節,其作品的思想是永恒的。藏族女子獨舞《母親》,是20世紀90年代的經典作品,該舞蹈作品的編創者是張繼剛,由藏族舞蹈家卓瑪表演。該作品就是典型的創作型民間舞蹈作品,編導并沒有將傳統的藏族舞蹈以經過美化的舞蹈形態直接搬上舞臺表演,而是借用藏族舞蹈的素材,塑造出一位藏族老阿媽的形象,隱射了千千萬萬母親們的生命旅程與偉大。《母親》這個舞蹈的美,不在于感嘆其純正的藏族舞蹈風格,而是藏族舞蹈素材與形象的完美契合,這種契合不僅是動作上的契合,更體現在與藏民族氣質性格、審美取向、民族精神的契合,是思想上的契合與碰撞。
一、民族民間舞蹈創作
舞蹈作品創作者所作的“創作”這一件事,主要有兩方面:其一,表現什么;其二,如何表現。表現什么是題材和主體,如何表現是方法和手段。就民族舞蹈創作而言,“表現什么”和“如何表現”是與民族背后的文化與精神緊密相關的。所表現的內容應該是該民族人民的生活、思想、感情,是該民族內核的精神信仰,是應該被該民族所認同和接受的。而“如何表現”也就是應該用什么藝術表現形式體現該民族的精神,藝術表現形式多種多樣,有風格動律、服裝、音樂等形式,這些藝術手法都應該是與民族有關的,不能違背一個民族的文化符號。
(一)表現什么
表現什么是一個選擇,即選擇表現的對象,在被選擇的表現對象中,凝結著創作者的目的、意圖與價值判斷。舞蹈作品《母親》,選擇母親這一角色為表現對象。從題目開始就緊扣主題,但其題目的形象定位卻是抽象的,留給人以想象和思考:是什么樣的母親?張繼剛用接下來的幾分鐘,去詮釋了他心中的母親形象。
(二)如何表現
如何表現也就是采用何種創作方法處理題材,以及采用何種體裁、如何結構內容、如何使用藝術手法,如何運用多種手段等,即在創作方法、藝術手法、語言手段等方面的選擇。
(三)《母親》中的共性表達
《母親》作為一個藏族舞蹈作品,不僅在形象捕捉方面做到準確到位,并且充分尊重民族文化與民族審美。
一個民族的精神與文化,以及其衍生出的風格動律等因素,都是該民族的共性存在,是不可隨意的,是不會隨著編導的奇思妙想而轉移的。把握動律動態、音樂節奏、服飾道具的前提是把握民族文化、審美取向、精神信仰、性格氣質。外在的表現形式都應該依托于該民族的文化內核,內核是民族舞蹈創作、風格把握的核心。
二、《母親》中的個性表達
民族舞蹈創作者通過作品體現自己的思想和感情,優秀的民族舞蹈作品應該具有思想性、藝術性、民族性,還要不失個性。民族舞蹈編創應是共性與個性合二為一的,其中共性指的是編導按照社會所認同的民族舞蹈作品創作的概念、方式創作作品;個性指的是編導按照自己認為的民族舞蹈創作的觀念、方式創作作品。因此,就民族舞蹈作品創作而言,既應該認同社會的共性,也應該有自己的個性。
母親,這一平常卻不平凡的形象,以形形色色的形式出現在各藝術作品中,是藝術創作永恒的主題。例如,講述中國母親偉大情懷母愛無疆的群舞作品《中國媽媽》、第十二屆全國舞蹈展演群舞《守在村口的娘》《母親的麥田》。無論任何體裁的舞蹈,其內容的核心都是在訴說母親的偉大與勤勞,借事或是借物來歌頌母親,抒發對母親崇敬與愛意的內心情感。在對母親這一特定形象具有普遍認識的基礎上,編導如何通過舞蹈作品,從生活中發現閃光點,從普遍中找到特殊,一樣的主題不一樣的內容,運用不一樣的手段說著一樣的話,即共性形象尋找個性表達。
張繼剛的《母親》與所有描寫母親的作品一樣,其內核都是在歌頌母親的偉大,對于母親的定義與情感,這是人之共情,并遵循民族民間舞蹈創作的基本原則,從動律動態、音樂服飾等各方面尊重民族審美、民族文化。但張繼剛嘗試著在這樣一個限制中進行著個性化的表達,這種個性化的表達是體現在多方面的。
(一)結構
在結構上,編導張繼剛選擇把時間順序打亂,采用時空交錯結構。先對年老的母親形象進行塑造,再表現母親年輕時候的颯爽英姿,最后再回歸到平行時空的現在,首尾呼應。
按照正常的理解順序,或是對于時間概念的思維邏輯,理應按照時間的發展順序,從母親年輕時的模樣順著描述到母親年老后的模樣。但編導卻“別有用心”地選擇了時空交錯的方式來敘述,而不是采用時空順序結構。這種結構的選擇與處理,強調放大了觀者對母親衰老感的印象,只有當母親步履瞞珊、身體佝僂時,才會對比出年輕時的矯健與活力。編導運用時空、運用結構,放大了二者之間的對比,運用強烈的對比對母親這一形象進行刻畫。
(二)語匯
首先,編導從靜態造型中抓住了藏族舞蹈坐胯松腰、身體前傾的特點,在不失藏族舞蹈風格性的前提下,運用坐胯松腰這一藏族風格體態,以及運用上身前傾90度的姿態,對年老體弱后的母親形象進行典型性刻畫。
其次,編導在動態運行中,選擇藏族弦子舞蹈風格,弦子風格舞蹈延綿舒展,編導通過對力度、幅度、空間等方面的細致刻畫,在藏族拖布的基礎上強調了落地的沉重感,連行動不便的小挪步也始終在藏族動律的基礎上完成,并且還設計了許多生活化動作來豐富母親勤勞樸實的人物形象。
最后,編導對于年輕的母親形象,利用挺拔的身軀、大幅度的調度、輕快的跳躍、流暢的旋轉等方法,來塑造青春洋溢、熱情如火的以前。
(三)節奏
節奏分為外在節奏和內在節奏,即音樂節奏和心理節奏。《翻身農奴把歌唱》這一首音樂,貫穿了整個舞蹈作品。但在不同語境情境下,音樂的節奏也隨之發生著變化。
慢——快——慢的節奏處理,不僅體現在音樂速度、動作快慢上,更多體現在人物心理節奏的變化上。回憶的發生絕不是無中生有、無病呻吟,而是捕捉到了每一個老年人當拖著沉重的身體步履闌珊時,對于逝去時光的珍惜與眷戀,是一種情感共性。輕快的節奏不僅體現了身體的靈活程度,更多地體現出了一種年輕時心潮澎湃、熱情激昂的心態。
回到現實后,母親的心理狀態依然平靜,是一種面對現實的坦然心態。這是編導對母親心理變化的點睛之筆。每一個人都會從年輕走向衰老,當激情退怯后,站在生命的后半程回望前半程美好時,我們應該以什么樣的姿態和心理面對這一切?張繼剛用他的作品回答了這個問題。因為她是一位母親,她歷盡了滄桑、生活的洗禮,不懼怕衰老;因為她是母親,她注定要堅強,要用自己的脊背、雙手、雙腳成為孩子的依靠;因為她是母親,即使生命走向凋零,只要自己的信仰與靈魂不枯老,身體上的枯老又算得了什么。
(四)其他藝術表現手法
《母親》是質樸的藏族長袍。舞蹈第一部分,母親把袖子系在腰間;第二部分,母親解開系在腰間的袖子,拿著袖子揮舞跳動;第三部分,母親披上了長袍。在《母親》這個作品中,服裝也變成了會說話的工具,隨情緒和情境的變化而不斷變化它的使用方式。
四、結語
民族舞蹈創作,既需要共性的存在,更需要個性的表達。共性是個性的基礎,既要避免千篇一律又要避免千奇百怪。每一個進行民族舞蹈編創的創作者,都應明確改編不是創作,不是對傳統民間舞蹈加上隊形、調度,美化一下形態就可以稱為民族舞蹈創作。創作,是舞蹈編導借用舞蹈這一媒介表達自己的思想、表達自己的情感,訴說自己的話語;是舞蹈編導借用舞蹈作品與觀者進行溝通,進行思想碰撞。不管是借民族舞蹈的形式表達創作者的內心思想,還是體現一個民族的文化,其本質不能丟,那就是一個民族的精神,這是民族的魂,是民族舞蹈作品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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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何楚千(1992-),女,漢族,云南昆明人,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中國民族民間舞蹈教學與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