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生援藏助西藏健康事業闊步發展

文丨許培海

開啟發展新紀元

西藏和平解放前，醫療衛生條件十分落后，僅有3 家配備藏藥及少量藏醫外治器材的官辦藏醫機構和私人診所，全區藏醫藥從業人員不足100 人，廣大農牧區基本處于無醫無藥狀態。1950年，中國人民解放軍十八軍和平解放西藏過程中，隨軍醫務人員開始為人民群眾防病治病，并幫助建立了西藏第一家現代醫學的醫療衛生機構——昌都人民醫院。1951年，解放軍醫務人員會同中央衛生部派出的醫務人員陸續支援西藏，新建自治區、各地市、各縣人民醫院和鄉鎮醫療衛生機構，開啟了西藏醫療衛生事業發展的新紀元。

隨軍入藏 創建醫院

1950年，按照黨中央和毛主席做出的西南局擔負進軍及經營西藏的戰略決策，在中央及西南局總體安排部署下，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二野戰軍衛生部部長錢信忠派遣該部直屬第一醫院院長張學彬調任十八軍衛生部醫務主任，隨軍進藏，開啟現代醫學進入西藏的歷史之旅。

1950年10月，十八軍先遣部隊52師將第一面五星紅旗插在西藏昌都地區，20 多名手術隊精干人員隨軍入藏，為部隊指戰員提供醫療保障，并開始為昌都地區的各族群眾免費提供醫療服務。1952年6月，第三辦事處衛生所醫務人員集體轉業成立昌都人民醫院。同年12月，中央衛生部調派69 人、西南衛生部調派36 人到達昌都，成立中央衛生部赴昌都民族衛生工作大隊，大隊醫務人員在昌都人民醫院參加門診工作，并成立3 個巡回醫療中隊和1 個機動隊，巡回醫療中隊每期工作1個半月，足跡遍布昌都所有縣、鄉、村，醫療服務覆蓋所有農牧區群眾，同時宣傳黨中央和毛澤東的民族團結和宗教信仰自由政策，為擴大黨的政治影響、統戰工作發揮了重要作用。截至1955年年底，西藏衛生人員包括軍隊轉業、衛生援藏及內地醫學院校畢業生分配至西藏，總數為312 人。

20世紀50年代至70年代，在內地醫務人員的大力支持和培養本地藏族醫療人才的基礎上，西藏各級醫療機構逐步建立。1952年昌都、拉薩人民醫院成立，1955年日喀則人民醫院建立，至1959年西藏7地市均建立醫療機構，地市醫院普遍實現分科診療。1954年，衛生援藏力量較強的昌都地區率先建立了所屬各縣醫療機構，其余地市所屬各縣醫療機構于1959年民主改革后相繼建立，但總體處于綜合門診階段，1973年之后逐步分設門診和病房。20世紀60年代中期各縣開始建立區級衛生院（每區轄幾個鄉），70年代中期普遍建成（現為鄉鎮衛生院）。70年代中期建設到鄉衛生院，村一級設立鄉村醫生、衛生員。現代化醫療服務體系逐步建立健全。

服務人民 贏得民心

按照黨中央當時的“醫療衛生工作服務于統戰要求”的方針，十八軍及中央衛生部派遣的醫務人員，均把爭取民心、統一戰線放在工作首位。

通過免費診治病人，尤其對白內障、外傷手術等治療的良好效果，大家口口相傳、奔走相告，贏得各界人士的信任。給上層社會的貴族、地方政府官員及活佛上門診治疾病，一些急危重癥療效明顯，贏得了當地群眾信任及對現代醫學的觀念轉變。重點開展主動上門孕檢、產檢、新法接生等工作。醫務人員主動識別并免費治療城市流浪乞討人員中的病患，贏得底層社會人員的擁護。針對西藏天花、白喉、腮腺炎、結核病等傳染病高發情況，及時開展牛痘、麻腮風、卡介苗等疫苗接種工作。1954年12月之前，由于青藏公路、川藏公路尚未通車，醫務人員隨行攜帶入藏的藥品逐漸用盡，大家用普通白酒蒸餾自制消毒制劑；因地制宜采集本地藏藥材，用土辦法制備部分藥品用于臨床。根據當時的對敵斗爭需要，要白天做好治病救人、業余時間生產建設（種疏菜）和夜間站崗放哨等工作。

西藏和平解放后，醫院不僅為當地各族群眾提供免費醫療衛生服務，對于流浪貧困群眾和外地朝佛群眾，既免收診療費、住院費，還對一些貧苦人員提供衣服、生活費及返程路費，藏漢同胞血肉相連的關系和西藏農牧民免費醫療制度的形成，都是黨中央關心關愛西藏人民健康福祉特殊政策和廣大醫務人員無私奉獻的結果，醫療衛生服務贏得藏族同胞的充分信任和交口稱贊。其中，農牧民免費醫療制度一直延續至2003年，才被以政府投資為主建立以免費醫療為基礎的農牧區醫療保障制度所取代。

因地制宜 提升水平

對高原病的認識和一些疾病的治療在和平解放初期都是循序漸進的過程。從川藏、青藏線進藏人員出現高原反應，初被誤認為途中有“瘴氣”，通過分發香煙和大蒜進行預防。修筑青藏、川藏公路時，對戰士出現的高山不適應癥，稱為“高山適應不全癥”，把病人送下山短期休息或使用維生素C 治療后基本得到恢復。

1954年，昌都地區人民醫院首次出現“高山病”的診斷。同年，拉薩人民醫院（現自治區人民醫院）開始組織高原疾病調查研究。1964年，自治區人民醫院董金增發表第一篇高原病臨床報道，對高原病做了分型，并描述了各型的臨床表現及治療原則等。20世紀70年代，西藏醫學科學研究所、自治區人民醫院等單位在高原病命名、分型及診斷標準、治療原則等方面取得了一致意見。期間，外科手術等業務逐漸開展，從在帳篷或藏式房內借助燭光或手電筒開展膿腫切開引流、清創縫合等簡單外科手術，到20世紀50年代中期可以開展下腹部手術以及對病人進行基礎護理和生活護理。1954年，拉薩人民醫院可以開展肝包蟲囊腫摘除等腹部外科手術以及骨科創傷手術。

接種疫苗 新法接生

西藏和平解放初期，傳染病的預防和治療都由醫院承擔。1956年1月，根據傳染病情況，拉薩人民醫院對市區居民普遍接種牛痘苗、霍亂與傷寒混合疫苗、白喉類毒素、痢疾毒苗，其后專門到色拉寺等寺廟為1000 余名喇嘛接種牛痘疫苗。截至1959年年底，西藏共接種牛痘疫苗348767 人，20世紀60年代初西藏基本消滅天花流行。

1961年10月，西藏自治區正式成立第一個專門的衛生防疫機構—西藏衛生防疫站，隨著西藏自治區、地區、縣三級衛生防疫機構的逐步建立，在“預防為主”方針的指導下，衛生防疫工作逐步得到加強，特別是隨著計劃免疫的深入開展，一些過去嚴重危害人民群眾健康并廣泛流行的急性傳染病得到了有效控制，傳染病的發病率大幅度下降，基本避免了急性傳染病大范圍流行。

1965年11月，西藏在曲水縣江貢覺寺山溝建立江曲醫院（自治區麻風病醫院），初期設置病床100張，由廣東省新州麻風病醫院進行人才支援和當地人員培訓工作，此后成立專業隊伍在全區開展麻風病普查救治和麻風村的建設工作，對全區麻風病人給予規范系統治療。

十八軍醫務人員利用巡回醫療、家庭訪問、節假日群眾集會等機會，通過制作幻燈片、模型、圖片展覽、新法接生表演等形式向群眾宣傳新法接生。1951年，中央衛生部專門印制了一套有藏文說明的衛生宣傳掛圖，重點宣傳新法接生和婦幼衛生常識。

1952年 至1956年，中 央 衛 生 部赴昌都民族衛生工作大隊在昌都舉辦新法接生培訓班，先后培養藏族接生員158 名，在昌都、波密、丁青等地廣泛開展了新法接生。1960年，林芝地區各縣開展新法接生和科學育兒培訓工作，共培訓接生員280 人。20世紀70年代初，其他地（市）也開展了新法接生培訓工作，全面推廣新法接生，大大降低了孕產婦死亡率和新生兒死亡率。

培養人才 固本強基

1953年至1954年，中央衛生部赴昌都民族衛生工作大隊在昌都舉辦初級衛生人員培訓班2 期，培訓學生69名。隨后，進藏衛生人員在拉薩、日喀則等地先后辦起同類培訓班。1956年，全區吸收藏族衛生干部254 名，分別參加拉薩、昌都、日喀則醫院開辦的初級衛生干部訓練班，補充基層醫療衛生機構人才隊伍。

1956年，經國家衛生部批準，北京衛生學校為西藏代培養醫士專業藏族學生50 名。以后，四川雅安衛生學校、蘭州西北民族學院等院校為西藏培養醫士、助產士200余名。

1960年至1963年，西藏學員先后畢業，走上西藏醫療衛生崗位。20世紀70年代初開始，全區各地市利用縣醫院和當地中專衛校作為教學基地，培養了大批鄉村醫生、農村衛生員和農村接生員。

衛生掃除 健康宣教

1953年，拉薩、丁青成立清潔衛生委員會，發動群眾進行衛生大掃除，清理城市內垃圾糞便，疏通道路排水管道，并開始修建公共廁所和垃圾箱，大力改變公共衛生狀況。1968年之后，西藏各地市陸續成立愛國衛生運動委員會，動員組織群眾“除四害”、講衛生，開展兩管五改工作（管水、管糞，改良水井、廁所、爐灶、畜圈、環境衛生）。開展衛生健康教育宣傳，培養群眾的衛生健康意識和科學生活 習慣。

留下一支不走的醫療隊

外援內培 提升技能

1973年6月，周恩來總理對原衛生部報送的《關于加強西藏自治區醫藥衛生事業建設的報告》作出重要批示，要求為西藏留下一只不走的醫療隊。7月3日，國務院批轉衛生部《關于加強西藏自治區醫藥衛生事業建設的報告》，批示指出，積極培養藏族醫藥衛生人員是解決西藏地區缺醫少藥的根本措施，在西藏自治區醫藥衛生力量尚未成長起來以前，組織醫療隊赴西藏工作是完全必要的。《報告》提出，為了加強西藏自治區醫療衛生工作，一方面主要從藏族青年中選調600 人到內地醫學院校培訓，一方面由上海、江蘇等省市組織8 個醫療隊到西藏工作，每批在藏工作兩年，由派出省市進行輪換。8月至9月，原衛生部組織8省市派出了遼寧、上海、江蘇、山東、河南、湖北、湖南、四川等8支醫療隊，包括內科、外科、婦產科、兒科、中醫、醫學教育等專業的首批醫療隊445 名醫務技術人員赴藏。自此，衛生部直屬單位與內地省市衛生系統陸續向西藏選派醫療隊，開始了有計劃、大規模的衛生援藏工作。此后7年時間，按照周恩來總理的批示要求，原衛生部先后派出5 批共計2216 名醫務人員赴藏支援，在藏期間以“傳幫帶”的方式對當地醫務人員“傳經送寶，面授機宜”，解決當地農牧民群眾的看病就醫問題。醫療隊員在防病治病的同時，重點在于培訓民族醫務人員，快速培養西藏本地藏族衛生人員。各醫院分別舉辦短期醫療培訓班，并選拔部分醫務人員到內地醫院進修學習。

20世紀70年代，西藏自治區衛生學校從無到有，逐漸從自治區衛生學校及各地市衛校、自治區人民醫院護士學校、林芝醫學院等多次合并重組，發展為西藏民族學院醫療系、西藏醫學院以及4 所中專醫學校培養本地本科及中專衛生人才。同時，選派大批農牧民子女到內地進行漢藏文化課學習和醫學專門培養。20世紀70 至80年代，沈陽衛校、泰安衛校、開封衛校、衡陽衛校、咸陽衛校、重慶藥劑學校等相繼為西藏培養各專業中等衛生技術人才1200 余名。截至1984年, 自治區民族衛生技術人員發展到3900 人, 占全部衛生技術人員的58%, 一支民族醫藥衛生隊伍迅速成長起來。

在援藏醫療隊員以及大力培養本地人才的基礎上，西藏醫療服務和疾病控制工作水平快速提升，自治區人民醫院等已經能夠進行動脈導管未閉手術、甲狀腺切除針刺麻醉術、肺葉切除術、食道癌切除術，開展顯微外科斷指、斷肢、斷掌再植術。自治區人民醫院開展血透、腹腔鏡治療等手術。1976年2月，遼寧省醫療隊在海拔4800 米的那曲聶榮縣為藏族牧民實施了肝包囊蟲摘除和肝臟部分切除術。1978年5月，四川醫療隊在那曲丁青縣為藏族牧民切除重達15公斤的卵巢囊腫。

綜合防控 消滅疾病

20世紀70年代，西藏尤其重視傳染病的綜合防控，積極開展各種傳染病的疫苗接種、阻斷傳播和綜合治療工作。成立專門機構開展結核病預防接種和治療。建立7支地方病防治隊深入全區開展鼠疫疫源調查和綜合防控。1978年和1979年，吉林、河北省分別派出鼠疫防治隊與西藏地方病防治隊聯合對日喀則、那曲進行鼠疫自然疫源地調查，為滅鼠防疫奠定基礎。成立昌都地區麻風病防治隊，組建培訓專業隊伍開展麻風病防治工作。組建日喀則、那曲布病防治隊，同步開展人畜布魯氏菌病防治。1978年至1981年，在西藏全區開展布病調查，共調查19萬余人，查出布病患者1.4萬余人，均給予積極治療。

1974年11月，西藏自治區人民醫院病理科醫生李經邦首次確診西藏克山病人。1977年，全國克山病病因研究協作組認定西藏自治區堆龍德慶、尼木、曲水縣為克山病病區，指導自治區對現癥病人予以綜合治療并對人群普遍口服亞硒酸鈉預防克山病，1979年以后，病區很少有急型、亞急型克山病人發生。1976年，全區開展地方性甲狀腺腫的普查治療和預防工作，采用食鹽加碘和普服碘油膠丸措施，甲狀腺腫患病率由1976年的50%左右降至1987年的基本達到或接近國家甲狀腺腫控制目標，部分縣未再發現甲狀腺腫病人。1975年11月~1978年4月，西 藏自治區動員1000 余名醫務人員深入全區58 個縣開展了以腫瘤為主的人口死因調查（當時阿里地區歸新疆管轄，由新疆調查），完成西藏自治區腫瘤死亡調查報告，第一次科學計算出西藏自治區人口出生率、死亡率、自然增長率及各類疾病死亡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