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為心聲

蓋鳳麗

摘 要：安德魯·懷斯是20世紀最偉大的畫家之一，被譽為美國懷鄉寫實主義繪畫大師。他的繪畫作品以外在精致寫實的畫風，來表達心靈深處的真實情感記憶。他擅長運用隱喻、象征的手法將描繪對象帶給自己精神層面的情感傳達給觀者。文章從學藝經歷與個性特征兩方面分析了懷斯注重情感表達的繪畫觀念的形成，并結合作品分別闡釋了懷斯繪畫作品中借以傳達情感的四種方式。

關鍵詞：安德魯·懷斯;繪畫觀念;情感表達

一、安德魯·懷斯繪畫的藝術風格

安德魯·懷斯，生于1917年，逝于2009年。懷斯是20世紀最著名、最杰出的畫家之一，被譽為美國懷鄉寫實主義繪畫大師。安德魯·懷斯的繪畫作品風格寫實，細膩精致，在高超的寫實技巧背后蘊藏著他對生命本質的關注。不同于多數畫家一生繪畫風格變化多樣，他一直堅守詩意的寫實畫風，懷斯畫藝精湛，卻從不賣弄，始終保持與大自然最淳樸的交流，注重挖掘描繪對象本質特征，使作品一直保有繪畫的純粹美感，這也使得他的作品始終能夠打動無數觀者，與觀眾展開精神層面的交流，產生共鳴。

懷斯一生活淡泊名利，與世無爭，遠離塵囂，悠然自得地以家鄉——賓夕法尼亞州的兩個小村莊為生活與藝術中心，在這里，他描繪最熟悉的風景和人事。懷斯在早年就確立了自己的藝術風格，以外在高超的寫實來表達內在抽象的精神特質。他認為寫實的現實主義描繪是一扇通往觀者心中的門，并通過它們找到自己內心強大的情感，或許是對時間流逝的感慨、對生命本質的探討，亦或對家鄉的眷戀與思念之情。即使是在抽象主義大行其道的20世紀50年代，他的藝術主張也從未有過動搖。

懷斯的作品分為水彩畫和蛋彩畫，題材以人物、風景、靜物為主。懷斯繪畫作品強烈的情感表達張力，對于20世紀80年代中國的油畫乃至今天的中國油畫與水彩都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二、對藝術的情感表達是懷斯一生的追求

注重作品真實的情感表達，是懷斯一直追求和主張的，他的《克里斯蒂娜的世界》《春天》等作品，都是在反復推敲、不斷推翻已有的表達方式，最終才確定他認為能夠表達他感情狀態的方式，這個尋找過程有時候是靈光一現的、快速的、準確的，有的時候是漫長的、反復糾結的。懷斯更注重表現對象的本質特征而不是膚淺的表面，無論形狀、質地，色彩等方面有何不同，都不妨礙它們存在相同的精神內涵。為了情感表現形式和意味性，只是借助物體的結構而不是表現的顏色，不是作表面的描繪，而是通過它來表現心靈深處的情感和記憶。

藝術創作本就是充滿情感的活動。情感的表達是藝術創作最終的目的。無論是古典主義對物體的靜態再現觀念，還是印象派對色彩的動態觀念的認知，都只是把物體的結構和色彩作為觀察的結果來表現，有意無意中阻隔了心與物的直接關聯，直到后印象主義出現，特別是畫家梵高，他在繪畫中真正引入了精神世界的直接表達。可以說，這種繪畫的創作與技術、觀念、媒介有關，更與作者與觀者的情感息息相關，當然，在作品中去表達情感也是非常有難度的。

懷斯選擇運用水彩干筆到丹培拉，回避主流的繪畫方式，在他眼里，繪畫沒有主流與非主流之分，只有高雅和低俗之別。他認為丹培拉擁有一種純粹的繪畫性，而這種平緩的精致能夠完美地詮釋出內心的情懷，真正將屬于繪畫的視覺愉悅準確地傳達給觀者。懷斯的繪畫無論在題材，還是在情感的表現上都選擇了遵照自己內心的聲音，他的作品始終流露出對精神世界的探索和表達，將主觀世界和客觀世界融合到了一起，使觀者產生某種共鳴。這也使他的作品能夠經受住各種藝術流派的考驗，始終位于主流經典的行列。

三、懷斯繪畫作品注重情感表達的藝術觀念的形成

（一）學藝經歷

懷斯的繪畫首先要得益于他的父親紐維·康瓦斯·懷斯對他悉心教導，其次，他的兩個姐姐和姐夫都是當地小有名氣的畫家。在這種藝術氣息濃郁的家庭氛圍里，他深受感染，再加上身體原因，走上繪畫的道路是他童年唯一的選擇，最終也成為他一生無悔的選擇。身為插畫師的父親是懷斯一的授業良師，他是一個感情世界極其豐富細膩的人，在孩子們的童年時期，就給他們良好的教育，這種教育不但是知識方面的，更引導他們去感受自然，與自然保持親近，善于發現美。在父親的鼓勵下，他9歲開始學習水筆畫，20年后，他發現流暢、自如的水彩畫再也不能滿足自己需要的畫面表達時，他決定拓展表現技巧，但他并沒有轉換媒介方式，比如油畫的方式表達，而是在堅持透明、水感的同時，采用了干筆畫法，這種畫法更適合表現家鄉北美鄉村的風景那干枯的質感。

歐洲文藝復興時期的兩位畫家丟勒和波提切利對懷斯有很大的影響。他非常喜歡丟勒的代表作品《野兔》，那種細致入微的刻畫、充滿生命氣息的表達對幼年的懷斯具有一定啟示，尋找生命的真諦和自身情感的共鳴成為他藝術之路的方向。波提切利的作品《維納斯的誕生》《春》，華麗裝飾與豐腴體態下，主人公臉上總是掛著憂傷，畫家借助宗教題材，寄托自己對生活與人生的思想情感，傳達自己的理想。波提切利的作品都寓含著畫家對現實的惶恐不安，這種隱喻和寄托自身愁緒的繪畫方式，觸動了懷斯。懷斯在創作之時，根據對象的個性特征，都會融入素材一種情愫，他沒有落入技法的俗套，質樸地表達內心的情感，借助于完美的技巧表達詩一般的意象。

不同于多數畫家，單純環境下滋養出的繪畫觀念，使懷斯的藝術道路沒有受到過多的干擾，更可貴的是，懷斯在獲得巨大的榮譽之后，仍然能夠堅守自己的本心去創作。對他來說，一切盡在創作中，這是靈魂最好的歸宿。

（二）性格因素

在性格方面，懷斯安靜內斂，不善與人交往，內向的個性讓他能夠堅持自我。他離群索居，繪畫動因常常異常個人化，自早年起，他就學會了要回避他人意見以保持自己創作的初衷，他非常在意自己繪畫語言的純粹性與獨立性。他的畫作絕不以單純的客觀寫實來滿足觀者的視覺感官，也不是對現實世界的簡單拷貝，他總是賦予描繪對象以更深層次的感受，傳遞給觀者他內心的孤獨與自省和對現實世界的深刻感懷。

懷斯性格深沉，倔強而又樂觀，由于先天的慢性靜脈疾病，懷斯一生之中只有兩周時間是在學校里度過的，孱弱的身體帶給他最多的是無限的孤獨，這份常人無法體會到的孤獨寧沒有讓他意志消沉，反而使他能更深刻地體會到生命的寧靜。

懷斯終其一生過著循規蹈矩的清教徒生活，他對故土的摯愛不曾改變。個性堅強的他，既不在意他人的非議，也非標榜自己的特立獨行，他只是忠于自己的內心，疾病帶來的孤寂沒有讓他意志消沉，相反讓他享受到生命平和充實的一面，而繪畫成為他遵循內心感動和尋找自我的唯一途徑。

四、懷斯繪畫作品情感表達的方式

（一）題材的選擇

摯愛的故鄉——賓夕法尼亞的兩個村莊，是懷斯繪畫永遠的主題，他描繪的景象都是他所熟悉的、了解的、有著深刻感情的。美國東北部村莊的景致和他要表現的孤獨、惆悵非常契合。無論是景物還是人物的選擇，懷斯都充分地了解它們，并能賦予描繪對象更深層次的情感，而非表象。其代表作《克里斯蒂娜的世界》，描繪了看似是一個身材曼妙的少女在大片草叢中俯身前進場景，實則是他的鄰居，一個在童年得了小兒麻痹癥而失去行走能力的姑娘，她用盡全身力氣匍匐爬向山那邊的祖母的墳墓的一幕。畫作表現了對生存與生命空間的關注、對個體的命運與宿命的無奈，孱弱的身體并沒有阻擋人前進的愿望，在有限的條件也要對設定目標不懈追求。面對命運的安排、生活中的無奈，在理想和現實之間，仍然不要放棄對美好的追求，我們每個人何嘗不是如此呢？

（二）獨特的構圖

懷斯的繪畫作品構圖精煉簡潔，去掉繁瑣的事物，更利于主題的表達。懷斯的風景畫的地平線往往要高出觀者的視線，將觀者的視線引向遠方，使畫面更有孤獨的意境。1953年繪制的《降雪之夜》，就是把遙遠的地平線抬高到我們的視點之上，高高的地平線使天空的區域變得狹小，廣袤而深沉的大地幾乎填滿畫面，無形中帶來一種壓抑感，讓看不到的陰霾如荒草般蔓延。懷斯人物作品通常選擇與畫面對立的角度，或側目遠望、背對窗口，或斜側而躺，或略帶沉思，或目及遠方，人物視覺形象給觀者一種疏離感。他1978年創作的《泛濫》一畫，描繪的是他的鄰居海格爾，畫面是一位沉睡的中年女性裸體，背景是一個略顯狹小的窗口，窗外是幽暗神秘的風景，女性的軀體與背景窗口帶有某種隱喻，構成了現實與夢幻的兩端，他通過簡潔的構圖、強烈的質感、靜謐的場景以及人物與環境的巧妙融合，向觀者傳遞出他內心的孤獨與自省，以及某種對現實的深刻感懷。

（三）永恒的色調

褐色、白色、黑色，這些較為素凈的顏色是懷斯繪畫作品的主要色調，他認為過于鮮亮的色彩有礙于他對宿命等主題的表達。他從一只死去的烏鴉身上找到靈感，認為那應該就是他的家鄉該有的色調，從而拒絕他父親建議使用一些鮮亮色彩的建議。1945年父親的去世，使他的畫面色調更加陰沉憂郁，深棕色、褐色是永恒的色調，這些莊重的色調更能代表他對生命的尊重、對孤獨的詮釋。他的色彩是繪畫創作表現思想感情的方式。懷斯的代表作《海風》《一九四六年冬》《海格爾》都是以褐色或棕色為主的典雅色調。

（四）象征、隱喻元素的加入

懷斯畫作中反復出現的形象，比如窗、遙遠的地平線、破舊的墻面，在風景畫中，懷斯對季節的描繪也只是選擇更有深意的秋冬。懷斯的作品《海風》中的那扇窗，透過這扇平凡的窗口，不同的人看到想到的不盡相同，這是一幅關于記憶與孤寂的作品，畫面沿著窗框劃分為不同的世界。作品《降雪之夜》中，遙遠的地平線也會產生無限的遐想，山的那邊，地平線的盡頭是怎樣一番景象，遠方的世界總是想象力的源泉。秋冬季節大地萬物走向冰冷枯萎，不再生機勃勃，同時也是下一個季節就要輪回。懷斯始終敏銳而冷靜地觀察身邊的世界，他筆下孤寂的人、空曠的原野，帶著淡淡的鄉愁，他以高超的技藝、詩意的表達，讓我們體會到他對家鄉的熱愛，對自然的敬意與對生命深沉的思考。

五、結語

綜觀懷斯作品，關注內心真實感受，注重作品的情感表達與他的學習經歷和執著堅強的個性特征息息相關。他始終以謙卑、尊重的態度，冷靜觀察身邊的世界，作為這個不思考的社會里的思考者、一個孤獨的前行者，他始終堅守住了自我。

懷斯一生獲得無數的榮譽，先后被美國三任總統接見并頒獎。他身體孱弱，沒有經歷嚴格的學院派教育，但并不影響他展示出眾的繪畫才華。他擁有精湛的技藝，卻從不賣弄炫耀，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受外界的干擾，他畫出忠于自己內心感受的繪畫作品，也使他成為這個時代最偉大的畫家。

參考文獻：

[1]姚強.清風輕輕拂過：走進懷斯世界[J].湖北美術學院學報，2000（2）.

作者單位：

齊齊哈爾高等師范專科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