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翼成,章劍林,姚燦中
(杭州師范大學 阿里巴巴商學院/復雜科學研究中心,浙江 杭州 311121)
平臺經濟的迅速發展為人們認知的提升創造了前所未有的技術條件。人們的認知總量在急劇增加,并為經濟增長帶來正面效應。與此同時,主流經濟學的三大支柱:平衡態、自利性假設、獨立個體行為都與認知密切相關,基于認知的經濟增長新觀點提出了與主流經濟學不同的新范式。而理解上述問題的起點就是明確認知的邊界。
人們的認知是有邊界的。對于非常了解的東西,人們可以認為處在認知邊界之內;相反,對于不了解的東西,人們可以認為處于認知邊界之外。認知邊界具體可分為個體邊界與集體邊界。
1.個體邊界
個體邊界指對于某一個具體產品的認知范圍。個體邊界因人而異,每個個體具有不一樣邊界。想象有一條橫線(如圖1所示),在線的下方有各種各樣的產品或事物,每個事物都對應一個認知點,處于橫線上的認知是平均水平,處于橫線下方的是平均水平以下。A個體的認知點在橫線上(圖1中圓點),B個體的認知點在橫線之下(圖1中三角形點),那么對這個事情(橫線)而言,A個體要比B個體更清楚,B個體對這個事情的認知也有可能為0。值得注意的是,認知并不局限于某個特定產品,也可以是某個事件,如一個人對學校附近餐館的了解,也屬于認知范疇。
2.集體邊界
集體邊界是某一個群體對事物的認知范圍。集體認知對于廠商而言更重要,對于消費者反而不是最重要的。例如,要推出與天貓旗下的天貓精靈相競爭的產品,就要知道消費者對這個產品的認知能力有多高。集體邊界其實就是認知的均值。在主流經濟學中,一些比較有批判性的文章也會對信息不對稱和平均值進行解釋。集體邊界具有可擴張的特征,如各大平臺上的點評功能,在沒有點評的情況下,個體對某項產品或服務的認知有高有低,但點評出現后,那些有較高認知的人基于平臺會影響到那些只有較低認知的人,從而提升整體的信息能力。淘寶和天貓上有成千上萬種產品,雖然消費者看不到摸不到實物,但平臺能夠有效地提高集體認知。在認知擴張的過程中,人的互聯和信息中介產生了至關重要的作用[1]。實際上在沒有互聯網的時候,人和人之間也是互聯的,古人云“一傳十,十傳百”,但在那個時候互聯程度稀疏得多。互聯程度的提升加上信息中介的出現,通過點評功能,人們的認知“均值”可以大幅度提升,因而本文關注的重點不是均值具體在哪個位置,而是均值怎么能夠通過設立一個機構(如中介或游戲規則)來得以提高。本文在第二部分詳細討論:認知總量如何給經濟增長帶來正面效益。
今天人們的信息獲取成本遠遠低于過去,因為絕大多數進入到人們注意力中的信息都是免費的。在信息大爆炸的當今社會,任何可用、好用的信息都會迅速傳播開來,否則就屬于傳送者失職。信息獲取不難,但從信息轉變成認知卻不容易,有兩個過程十分重要:一是信息過濾。當幾乎所有的信息都是免費的時候,就容易造成信息過載的問題,因而過濾比獲取更難。二是信息梳理。過濾只是把現在暫時不需要的信息剔除,篩選出需要的信息。而梳理是把相關信息整理,最終得出清楚的概念。如為旅行準備的攻略,因而信息梳理要比信息過濾更難。
梳理出來的東西可以稱為認知。那么如何梳理呢?第一步是建立“時空聯系”。接收到任何一個信息,必須有歷史上的認知,以及與其他相關信息的比較。以換房子為例,如果要換房子就要對這個區域歷史上的房子價格和來龍去脈有一定的認知,這樣新的信息才會有價值,這就是“時間聯系”。時間也包括對未來的預期,如該地塊未來可能會由于地鐵、海創園等項目建設而增值。“空間聯系”就是在同一個時間內將其他相似地塊的信息與之進行對比。第二步是要有分析能力。分析能力因人而異。信息能力的獲得主要是靠分析能力,這要求信息本身不能有巨大偏差,否則信息無法升華為認知。但僅僅依靠時空聯系,累計歷史上的信息,把橫向信息全部加起來也不夠,并不是說把N個信息加在一起就是認知了。認知是有機過程,是將信息進行升華后得到的,不是說把物質像原子那樣進行分解。舉一個信息和認知方面的案例——下棋。棋子在棋盤上的位置是如何走過來的,都是信息。從信息分析處理能力來看,下一步怎么走,專業棋手和普通人得出的結論顯然不同。把信息梳理出來,使認知變成行動的能力就大相徑庭。當然,Alpha Go突破了這個概念,但不可能所有行業都可以利用Alpha Go進行工作。如買個燒餅也開發一個Alpha Go來識別產品質量,就不太現實,或者說在現階段成本太高。但是,在人的認知中,還存在被無窮信息能力的代表——Alpha Go——代替的威脅。如果能有一個平臺對信息進行梳理整理,就可以更容易地將信息升華為認知。
現實帶來認知。電子圍繞原子轉,在宇宙剛開始時就這樣的,在地球開始存在的3億年前也是這樣,只是那時候人們還沒形成認知,直到20世紀量子學出來以后,才成為認知。這一客觀事物不因人是否形成認知而改變。但在經濟事實上,人們的認知卻能創造現實,經濟事實是能夠被認知改變的。以藝術品為例,藝術品完全靠認知來實現,一張布上涂了顏料居然值百萬千萬美元,主觀意見起了決定性作用。如梵高的作品——《星夜》《向日葵》《麥田烏鴉》在百年之后被人們重新認知,其價格節節攀升。但金融產品與之不同,藝術品還有可能重見天日,金融產品在一段時間內沒被認知,或創意沒被采納,就可能永遠都不會被認知了。人的認知在多半情況下都是誤知,是錯誤的認知,是暫時偏見的認知,而這也會導致錯誤的現實。
認知的產生方式有三種:第一種是刻意專注地挖掘,第二種是打造平臺,第三種是意外收獲。如阿里巴巴旗下的淘寶和天貓提供了令大眾認知提升的平臺。實際上對個人而言,絕大多數的認知獲取是意料之外的。如金礦開采時需要一系列的動作,反復操作之后,挖掘的技術會得以提高,然而這些技術手段也同樣可以運用在開采其他礦產上或其他事情上。如果專注研究某一領域,會發現其他領域也會被帶動起來,與主攻方向平行的相應認知也會得以提高。20世紀六七十年代,當中國把航天工業落戶在相對貧困的西南地區時,帶動了很多相關工業的發展,也帶來很多意料之外的效益。
認知、知識和信息都是財富。人們一方面基于別人的認知提升自己認知,另一方面也在為別人貢獻自己的認知。現在人們獲取認知的方法主要是來自網絡結構——人的互聯。信息得以放大,但最終還是要靠自己進行梳理,形成具有一定結構的邏輯體系。如前所述,信息來源要有時空特征,一是來源廣泛,從信息到形成認知,要有足夠的儲備;二是必須把歷史上的信息和現在的信息進行比較,才能夠得到更深刻的結論。
認知對于經濟增長十分重要。雖然19世紀的主流經濟學把人的自私與趨利這一點理解為像萬有引力一樣,放之四海而皆準,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個概念在今天很多時候被顛覆了,無報酬甚至無經濟動機的認知造就了21世紀許多新的經濟形態。在探究現代經濟行為的基礎之后發現,認知實際上建立在無顯著報酬甚至無經濟動機的基礎之上。現代經濟組織,如阿里巴巴、騰訊、亞馬遜就像輝煌大廈建立在一個非常淺薄的流沙上。現實中的人也并非19世紀經濟學家所說的經濟人(Homo Oeconomicus)——“我們每天所需要的食物和飲料,不是出自屠戶、釀酒家和面包師的恩惠,而是出于他們自利的打算。我們不說喚起他們利他心的話,而說喚起他們利己心的話,我們不說我們自己需要,而說對他們有好處”[2]。實際上,人們都會逐漸被非經濟思維和行為所影響,自利性動機會被非自利性動機所取代。
人們通過平臺擴大認知,在認知提升以后,平臺幫助經濟產出更物美價廉、更有價值的東西,有用的認知促進了經濟增長,因而認知是有價值的。主體認知的提高對經濟是一種促進。理解認知對經濟增長的作用要追本溯源,認知并非停留在人們能看到的表象。現實和認知的關系表現在兩個方面:現實造就認知,認知也造就現實。以金融為例,在金融市場上,如果大家對某個產品的價值達成共識,那么任何一個個體都要遵從這個價值,即使某個個體是世界上唯一一個掌握“真實價值”的人也沒有辦法改變這個產品的市場價值。認知造就現實的事例尚有許多,甚至所有的經濟積累、經濟增長都可以看到認知的作用。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觀察,認知存在著邊界,但也許每次認知造成的邊界變動只有一點點。魔餅是理解認知與財富關系的一個具體模型[3]。魔餅——人們對某個產品的認知、理解越深入全面,越會促使商家提升產品質量,從而讓利給消費者,在銷量做大的同時也可使商家得益。這是個非零和的過程,導致正和的原因就在于認知。人為的主觀意愿能夠造成某種改變,但不是隨意改變。有可塑性就有可選性,可塑性是指只有一條路,可由小到大。在一個管道里面有了認知,會看到很多分岔,有多個選擇。既然有選擇,那么在選擇之后會出現無數的選擇分岔,分岔再分岔。作為一個企業,可選擇的道路有很多,那為何不選一個能獲益、可塑性強又科學的路?這就需要對主流經濟學進行超越,要從認知的角度討論企業是可以兼顧多樣性的。
認知可以帶來新的現實,可塑性、可選性等各種各樣的因素,包括人的價值觀都可以影響到現實,這與主流經濟學有相當大的區別。主流經濟學認為,為與不為都會朝一個穩定的趨勢發展,人的價值觀不會影響到趨勢,經濟系統最終趨于平衡。
在現實中財富如何實現?認知包括被誤導的認知變成財富是要有約束的,關鍵路徑就是利益釋放。魔餅是利益釋放最容易看到的一種方式。認知的加強意味消費者識別好壞(質量高低)的能力增強。在這種情況下,好壞并不是固有屬性,而是產品質量的高低,是可變的。“壞”顯現出來就是以次充好,并不是說消費者沒有消費能力,買不起質量更好的產品,很多時候是商家沒有動力,當然也有生產能力的限制。在這種情況下要達到利益釋放,最重要的方式是競爭。傳統經濟學中也有競爭,凡是有利可圖的地方就會涌現出無數競爭者,但傳統經濟學中的競爭是指在均衡狀態下最終市場利潤為零。
在信息能力提高的情況下,消費者識別競爭者的能力也在提升,不單指識別產品質量好壞,而是指適應性——“這個更適合我,那個更適合他”。但信息能力是有限的,不可能永遠無限,因為在接近無限的情況下,市場總會涌進新品,使得消費者的識別能力捉襟見肘。因而競爭者需要有上限和下限。例如,上限是指競爭者達到10個以上時,信息就會失效,消費者可以進行隨機選擇,這時數量如果再上升,達到20個競爭者也不會有更多的利益釋放。平臺經濟面臨的困境和普通的市場競爭不一樣,因為平臺和認知有間接關系,平臺使得人們更容易把信息升華成認知,僅靠消費者自身是很難將信息升華為認知的。
在魔餅里面,商家最樂見中間那塊商家利益最大化狀態下的魔餅。商家本身并不愿意做那個社會效益最大的人,但正因為出現了第二個商家與其競爭,商家們需要不斷提升商品質量,以便在博弈中獲取更高利益,這樣做的后果是使社會總效益更大。競爭的存在使得魔餅中的社會效益更容易實現,這就是利益釋放的機制。利益釋放是被動的,主動方還是消費者。消費者分辨力的提高有助于獲取更高利益。實際上有兩種獲益方式:第一種是廠商提升商品質量,第二種是廠商博弈導致利益釋放。
1.利益釋放
對利益釋放現象的解釋,巴菲特舉過一個很好的例子,一個世紀以來,汽車產業的投資者不但沒有賺到錢,甚至還會賠錢。這里的投資者不包括公司高管,他們只是被雇傭者。其中的原因就是利益釋放現象。在市場中,企業進行博弈,產生利益釋放,消費者獲得利益。利益釋放在不同行業中是不同的,對比花同樣價錢去買車,理發、餐飲、娛樂等行業的利益釋放要小得多,利益釋放的結果是全球范圍意義上的大眾受益。
2. 能力釋放
大眾所關注的經濟增長、橫向發展、縱向發展、利益釋放等都是從消費者認知提升的角度進行討論的。但實際上,人們的能力也是橫向發展的,而市場也在對勞動者的能力進行精挑細選。隨著需求的提高,人們的能力也在提高;隨著經濟發展,人們的能力也在被經濟,或者說雇傭方評估挑選。雇方的信息能力體現在選擇合適的信息匹配企業需求。人們的能力如同倒金字塔,數量多、個體間差異大,雇方在挑選員工時,會屏蔽一些雜質,但如果把其他未能顯現的能力取締了,就有可能會阻礙整體發展。
知識如何變為財富?當今時代,人們可以扮演各種各樣的角色,出現了很多寫詩、寫博客的網紅,但他們其實都在做中間商。那么,誰的認知創造了財富呢?這需要對商家的信息能力進行判斷。商家的信息能力更容易被觀察到,而且更容易被報道,其方式是通過為消費者畫像,通過重金雇傭行業中的專業人士分析市場需求,不斷試錯,完善產品定位。商家的信息來源有兩種:一是可以通過給消費者試發一些產品或問卷調查,但效果往往不明顯;二是依靠消費者自身把意愿傳達給商家,這也是最重要的信息來源。
如果消費者的信息能力強,但商家的信息能力極低近乎為零,沒有任何正面效益,在這種情況下,商家的盲目生產會導致大量資源浪費,甚至出現倒閉重組。反之,在商家的信息能力極端強,消費者的信息能力極端弱的情況下,因為商家非常了解消費者的需求,就會用最少的成本獲得最大的利益,此時消費者的幸福指數降低,消費也會降低,雖然在這種情況下資源浪費相對少一點,但商家的生產潛能也無法被挖掘。
因此,只有當消費者有較強的信息能力,商家也擁有足夠的信息能力捕捉消費者的消費意愿,才不至于盲目生產,要實現這一目標就需要合作。所以平臺也好,消費者也好,通過傳達真實的信息,才能減少試錯。但不管消費者的信息能力強也好、弱也好,當商家的信息能力強大的時候,在制度上也不允許商家利用其優勢進行強制推送。因此,如何通過認知帶來財富,這需要商家和消費者信息能力的共同提高,相輔相成,在博弈中相互制衡。不是一方獨大,而是保持雙方旗鼓相當。認知在消費者和商家兩者之間的互動中造就了經濟增長的原動力,雙方的博弈合作最終產生了消費市場的財富和社會財富。
認知有高有低,這就產生了認知的差異性。假如有一天認知沒有差異性,人們對某款產品的認知都一樣,就不需要點評類的平臺了,平臺的作用就是幫助提升認知。認知存在差異性,經濟中也同時存在趨穩與非平穩兩種機制。當然還會受到一些非人為因素的影響,相對而言,學者們更愿意研究那些人為可以影響到的非平穩現象。從認知的差異性來看,平臺上低認知的權重少,高認知的權重高,實際上是一個趨穩的過程。認知的不穩定因素就是有些人不依賴推薦器、平臺,而是自己去實踐、去探索,其行為帶來了新鮮的沖擊。假若所有人都依賴點評平臺,那終有一天大家的認知都趨于一個水平,但這在現實中不可能,肯定存在一部分人在使用平臺,另一部分人不使用平臺,也有一部分人在使用其他平臺,從而保證認知的差異性一直存在。在經濟活動中,既存在破壞穩定的因素,也存在趨穩的因素,但最終非平穩與趨穩兩者之間的互動造成了經濟增長,而互動是保持活力的關鍵。一個創造發明如果沒有人去模仿、去學習、去超趕,就無法帶來更大的社會效益,趨穩和非平穩的互動過程是動力學過程,也是經濟增長的源泉。
認知的差異和非平特征意味著存在一定的選擇機制,也意味著演化機制的存在。物理視角下的差異通過平均再平均,最后可以得到一條非常光滑的線。如炮彈軌跡可以通過反復測量,采用拋物線進行精確描述,最終找到牛頓定律。但經濟學和生物學的共性是存在差異。生物學的差異就是通過微小變異使物種更適合生存,如魚的胸鰭可以使魚在水中的活動更自由,生存力更強(船槳就是利用費力杠桿原理模擬魚的胸鰭和腹鰭),這需要一個漫長的演化過程。馬歇爾指出“經濟學家的麥加在于經濟生物學而非經濟力學”,類比生物學機理,筆者將認知的選擇命名為信息選擇[4]。經濟學的分支學科——演化經濟學——就是嚴格按照生物學理論進行的研究。
達爾文主義認為自然選擇非常強,然而大多數人的才能非常多樣化,只有很少部分人的行為遵循自然選擇機制。在現實交易雙方中,信息能力較強者會欺騙信息能力較低者;在交易雙方之外還有一個經濟的“食物鏈”,個體之間可能相互欺騙。例如,一個公司的人力資源主管在招聘雇員時的心態可能是,只要上級對他的招聘工作滿意就行,而招聘的結果不一定對公司未來發展真有益。另外,應聘者也不是被動的,也會有意進行表現,有的人表現能力強,但實際才能并不高。一旦雇主選擇能力不強,被選擇者就可以采用一定的欺騙策略。既然選擇機制存在缺陷,那究竟是什么造就了今天這樣一個雖質量不高但更復雜高等(生產率較高)的經濟結構呢?信息選擇在其中發揮了重要作用。
與自然選擇相比,信息選擇有非常突出的強項。第一,試錯過程減少。魚生存的優勢是代際演進,任何一步進化對下一代有直接的優勢才可以存活,耗費億萬年時間,經過無數次試錯才成功。但在經濟領域,人們可以避免試錯,每次選擇都是有一定目的、認知和超前期待的,甚至可以步伐大一點,自然選擇中的試錯過程及帶來的資源浪費可以避免,所以說選擇機制貌似非常弱,但試錯總數比自然選擇少很多,步伐更大。第二,容忍度較高。自然選擇的每一步都要優于前一步,這使得一切要運行到一個非常窄的方向。然而信息選擇允許下一步可以比現在的情況差,這就是容忍度較高的表現。這在自然選擇中無論如何都做不到。信息選擇能夠暫時容忍,不僅是個人容忍,還要求整個社會去容忍,如忍受新政策帶來的短期陣痛,以期在未來取得更長遠的發展空間。
信息選擇的這些優點,彌補了信息選擇能力弱的缺陷。信息選擇和自然選擇孰強孰弱尚無定論。但現實中,試錯的步伐越來越大,試錯的比例越來越小,也并不是說人們越來越幸福,只是信息選擇的優點在快速擴展,前瞻性越來越強,經濟演化也會越來越快。這與自然選擇固定式的選擇機制不同。信息選擇機制也在不斷演化,這期間有多種因素使得信息選擇帶來的演化不斷地加速。
當前經濟中,“獨舟”(Single Boat)現象大量出現。平臺越做越大,而且在大生態下沒有其他可選的方案,如京東、阿里、亞馬遜等平臺企業,如果達成協議、相互持股或達成并購,市場上的可選集合越來越小。“獨舟”現象不僅發生在商業平臺,也出現在信息平臺。
認知存在差異提出了一個新的命題,人們應當如何收割認知差異帶來的財富?不恰當的收割有時會造成殺雞取卵的社會總福利損失,導致差異性越來越少,甚至趨于消亡;而另外一種方案則是可以邊收割邊鼓勵好的差異性,以實現成長。
有差異就有均值,均值是有價值的。主流經濟學關注的是均值與均值之間的關系,把資本、知識作為生產要素,采用一個參數Y表示經濟的總量,且不論Y代表什么(一般指GDP或人均GDP),這種做法的一個直接后果就是不承認差異的存在,所以公式展示的是均值之間的關系,而且這種關系只能在事后進行統計描述。
以谷歌為例,其算法是“富者更富”,谷歌通過算法將某一網站排在前列,那么更多的人就會與它產生鏈接,使得剛開始靠前的網站權重更大,這就是“富者更富”,這產生了一個負面的差異,這種差異不是網站本身所產生的,而是系統放大的差異,它會影響用戶之后的搜索體驗。再舉一個推薦器的例子,推薦性趨平就是口味相近的消費者有近似的偏好,平臺進行相似性推薦,最終實現趨平,結果就是平臺會越用越不好用。這就好比青霉素在剛剛開始臨床應用時,挽救了大量的生命,但人們會對青霉素產生抗藥性。推薦器也是如此,如果在收割認知差異帶來的財富時,不關注長期收益,這會使后續收割越來越不理想。因此,要關注發展的可持續性問題。信息空間的收割也是如此,要保持可持續性。
主流經濟學在演化的過程中唯獨三個支柱沒有改變。張維迎[5]提出,知識對信息經濟的增長很重要,但始終沒有找到一個方法把知識增長與信息的作用在經濟背景下有機結合起來。基于認知的經濟增長觀點與主流經濟學的三大支柱的顯著不同分別為:平衡態、自利性假設、獨立個體行為。
1.第一個支柱:平衡態與優化
主流經濟學在對目標進行優化時,是在一個相對封閉靜態的系統中。如果沒有新東西進入系統,給定現有元素,就一定會進行優化。但如果邊界條件在變,任何一個優化都需要時間,在這段時間里,人們希望優化的“目標”會改變,在這種情況下,永遠無法達到最優。平衡態之所以跟認知有關,正是因為在達到目的(目標優化)的過程中,任何一個步驟都可以造成一個新的現實,而認知會受到現實的影響發生改變,過去無法認知的東西現在可以認知,所以需要改變對原始目標的認知。因此,這個過程永遠不可能有平衡態。
此外,關于優化問題在經濟學中的討論主要集中在集體認知邊界內,凡是在集體認知邊界之外的全部被拋棄。邊界內外之間的差異性是一個灰色區域,在解決優化問題的過程中被忽略了。被包括進去的作為方程的參數,沒有被包括進去的就不再考慮,但其實最重要的部分是中間區域到邊界內部的轉化。
2.第二個支柱:經濟的原動力來源于自利性
主流經濟學認為經濟的原動力是人的自利性。泰勒[6]把斯密的機制更往前推進一步,他認為完全理性的“經濟人”不可能存在,人們在現實生活中的各種經濟行為必然會受到各種“非理性”的影響,經濟的原動力不一定是自利。
經濟的原動力是認知。貌似和經濟無關的東西,實際上也可歸納為經濟范疇。青藏高原上的水滴,看似與河流無關,最終又匯集到河流里。因此,經濟原動力與直接經濟的動機關系越來越不明顯,但最終會有間接關系。
3.第三支柱:個人至上(強調個體)
個體作為散兵并非一盤散沙,而是互聯的。不僅互聯、有組織,而且完全可以發揮自身能動性。在互聯網化和信息時代的今天,回歸自我在某種程度上就是回歸怎么讓人連接起來。在新一代信息技術的助力下,有各種各樣無形的網絡把人們連接起來,互聯使得每個人的自我更強大,更有動力。
在經濟學中,經濟增長主要關注于生產率的提高,即利用更少的資源獲得更高的產出。當然,生產率提升還包括技術提升、教育提升等,但筆者認為最主要的來源是多樣性。在當今社會,許多低頻但數量巨大的需求信息能夠分辨出來,最終實現橫向和縱向的信息擴展,共同促進經濟增長。縱向擴展推動商家把東西做得更好;橫向擴展主要指消費者發展橫向需求,即多樣性。重新審視宏觀經濟學的經濟增長,應該有新的指標體現,如SKU,即庫存進出計量的基本單元,如此一來,宏觀經濟學和微觀經濟學的區分將不再重要。
傳統經濟學是一種最佳分配有限資源的理論,即趨穩、趨平,不平的地方需要拉平。而新范式中,拉平和創造同時產生,在拉平的過程中,會促進某些創造,但創造沒有進一步的拉平也不行,也就是說創造和拉平共生,這是個動力學問題。
傳統經濟學的拉平看似是動態的,其實是靜態,因為存在終極極限。增加時間與不增加時間因素都無關緊要,人為的暫時阻礙也不重要。而新范式的創造和分配是動力學行為,永遠在動,拉平和創造不可分割。
認知包括個體認知與集體認知,具有邊界,不同市場與行業的邊界不同,對人們的認知要求也不同。信息要經由過濾、梳理等過程才可以形成有效認知,其中梳理過程又可以具體分為時空聯系、分析能力提升等過程,由于個體分析能力具有差異性,平臺的出現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這種差異性。現實帶來認知,但認知也在造就現實。認知通過平臺得以擴大,促進經濟增長和財富的產生,而魔餅則是理解認知與財富關系的一個具體模型。認知變現需要依靠利益釋放機制,商家和消費者的信息能力共同提高,相輔相成,既博弈又競爭,共同創造了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