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Zimi Autumn
自7月1日上海正式實施《上海市生活垃圾管理條例》,就有網友總結:“豬可以吃的是廚余垃圾,吃了會死的是有害垃圾,連豬都不吃的是其他垃圾,可回收垃圾可以賣了錢買豬。”連“外賣黨”也是一片哀嚎:“外賣下單一時爽,垃圾分類悔半生。”
自此,一場轟轟烈烈的垃圾分類保衛戰在全國正式打響第一槍。
在垃圾分類帶動的繁榮之下,有一批敏感的科技公司和創業者已經在這片繁榮之下嗅到了新的商業機會,開始捷足先登。
BAT 率先出手,支付寶、微信以及華為在7月1日立法實施之前就已經相繼推出了各類“垃圾分類”小程序,企圖搶占這一風口的第一波流量。
其中,支付寶還在“城市服務”中開辟了“垃圾分類回收”專欄——易代扔,服務內容包括家電數碼回收、生活垃圾回收、大件付費回收等上門回收服務。而拼多多則是在銷售上做功夫:對分類垃圾桶進行補貼銷售,成績不俗。
餓了么反應也非常迅速,在6月25日推出了一項“代扔垃圾服務”。
根據餓了么的提示,需要代扔垃圾的用戶可以在App 首頁“跑腿”中下單。據了解,該服務一單12 元,跑腿范圍不超過3 公里——可見代扔垃圾的成本還是頗為高昂的。
需要注意的是,餓了么海報上特意注明“垃圾已分類,麻煩幫忙扔一下”。這就意味著客戶需要自己分類,外賣小哥只需要將其扔進指定的垃圾桶,這一服務主要適合腿腳不方便的客戶。
此外,垃圾分類的需求還催生了一種新職業——“垃圾回收網約工”。
據媒體報道,承包了上海南京西路一幢寫字樓垃圾清運工作的劉東(化名),閑暇時間在手機上接單,騎三輪車上門回收周圍居民的可回收物。
據劉東介紹,“互聯網+垃圾回收”業務他已做了近3 個月,接到的訂單也越來越多。“只要跑得勤快,月入過萬沒問題。”
除了上門服務,智能垃圾回收柜賽道競爭也十分激烈,最近已經瀕臨破產的“小黃狗”也因為垃圾分類又火了一把。
小黃狗的具體業務是在小區、寫字樓等地放置智能垃圾桶,用戶在交互界面選擇投放的可回收垃圾種類,稱重后分類計價,可在App提現。回收設備裝滿后,工作人員會將垃圾統一運往分揀機構。
小黃狗作為此前規模最大的再生資源智能回收創業公司,最高峰時小黃狗注冊用戶超過300 萬,覆蓋全國33 個城市。但由于控股股東唐軍因團貸網暴雷投案,小黃狗正處于破產重整流程中。

也許隨著垃圾分類新規的出臺,“小黃狗”尚且還有一線生機。
總的來說,在“你是什么垃圾”的靈魂拷問下,各種“代扔垃圾”“智能分類”的創意也層出不窮。但實際上,“互聯網+垃圾回收”的創業路上已有許多先行者,商業模式卻難以跑通。
很多人不知道,垃圾分類在中國,已經推行了19年。在垃圾處理這個看不見的戰場里,也有人通過另一種方式加入。
《飲料瓶回收需要擰瓶蓋撕標簽?》《電池到底怎么回收》……知乎上的“超叔愛環保”專欄中,作者汪劍超以每個月一到兩篇的頻率更新著。
這個曾經以碼代碼、開發軟件為生的微軟工程師,已經在垃圾分類這條看起來不那么光鮮的路上走了8年。宣傳照上,穿著整潔筆挺的他,身后常常是一堆整理有序的廢棄物。
2011年,從微軟跳槽到綠色地球,汪劍超與垃圾分類的交織從這里開始。
綠色地球的運作模式較為簡單,通過將垃圾回收商與用戶連接起來,再把垃圾賣給回收商賺差價,出發點僅僅是改進原有體系效率。
半年后,并未培養起垃圾分類習慣的用戶大面積流失,如今已推出互聯網回收主流市場,主要靠政府支持來維系運轉。
6年后,汪劍超帶著7 人團隊出走,成立了自己的公司奧北環保,采取了與綠色地球完全不同的打法。
在成都,許多小區、學校、商場等人流量集中的場所,都能看到“奧北自助投放點”,放棄“連接者”身份的汪劍超,開始與拾荒者打響一場垃圾追逐戰。
而在獲取用戶上,重點也從獲客量轉向留存率。為了篩選出真正有垃圾分類意愿的用戶,奧北需要用戶先花費10 元購買環保袋,每個環保袋再貼上二維碼,這是每個家庭的“垃圾身份證”,所有的垃圾都能追本溯源,以監測垃圾投遞不當行為。

上述兩個環節的優化,大大提升了廢品回收效率。在垃圾分類賽道,除了提升回收量,另一個關鍵是提升效率、降低成本。
之前大批消逝的“互聯網+回收”的公司,大多陷入一個誤區,將效率優化重點放在拾荒者與家庭的連接上,忽視了后端物流、人力、設備上居高不下的成本——垃圾運送車、分揀人員及分揀設備。
對于奧北環保的成本優化策略,汪劍超采取源頭分類后,居民按照14 項標準分類袋裝,中間不設二次分揀線,節約了人工成本;垃圾直接運輸到打包站,舍棄原有的加價環節;分類袋裝也有利于運輸,省下了上車、下車的裝車成本。
據悉,2019年初,奧北環保已獲京東、峰瑞資本數千萬元融資,汪劍超也成為網友口中靠撿垃圾年入百萬的“超級破爛王”,盡管在多個場面他表示,自己并不喜歡這個名字。
“未來10年,垃圾分類將新增市場機會4000 億元以上。”中國環聯2019(第五屆)固廢論壇上,中國戰略性新興產業環保聯盟理事長、住建部科學技術委員會委員張益表示。
對于行業現狀,他補充:現有的廚余垃圾處理項目數量遠遠滿足不了實際需求,目前廚余垃圾處理僅在上海等少數城市剛剛起步,垃圾分類工作的持續推進將帶動廚余垃圾處理行業發展,具備技術核心競爭力的企業將在未來具有很大的發展空間。

盡管未來市場空間極具想象力,但實際推進過程中并不順利。
早在2015——2017年,“互聯網+廢品回收”就經歷了從絢爛到寂靜逝去的曇花一現。
這一階段大部分的公司以面向居民提供預約上門回收服務為主,包括由阿里領軍、含著金鑰匙出身的9 貝殼,以及再生活、閑豆回收、回收哥等,上述企業目前要么停止了回收業務,要么只針對商家及企業開展回收,或是將運營重點轉向了生活商城、家電維修的增值服務。
這類模式的軟肋在于居高不下的上門回收人力、物流及分揀成本,加上賺差價的單一盈利模式,隨著泡沫的退潮,不光是創業公司,連帶整個行業也逐漸在市場中沉寂。
推進難的背后,是垃圾分類意識的缺乏和被忽略的產業鏈條。
目前市場上做垃圾回收的公司并不算少,除了奧北環保,還有采取不同模式的小黃狗、再生活、閑豆回收等,以B2B、上門回收、軟硬件升級為主。
兩年前,在國家發展改革委、住房和城鄉建設部聯合召開的《生活垃圾分類制度實施方案》新聞發布會上,汪劍超表示,現有的“互聯網+垃圾回收”企業只停留在“互聯網+”思維的1.0 版——一定程度上提高了垃圾分類回收的效率,但并沒有進一步創造新的需求和價值。“當前能做到這樣已經很不容易,但我們的目標是做‘互聯網+垃圾分類回收’的2.0 版。”
而對于未來的盈利空間,峰瑞資本副總裁馬睿認為,將集中在后端再生資源的銷售環節上。
據奧北環保微信公眾號公開信息,馬睿解釋:牛奶盒的回收價格400 元/噸,但把其中的鋁分離出來,價格是4000 元/噸,前提是量要夠大;在流量層面,垃圾回收是高頻行為,社區居民一周兩次的使用頻率也可以延展出新的模式。
“垃圾分類是一件很慢也很大的事情,但做成了有很大的想象空間。”馬睿總結。
此外,頂層設計上也重新將垃圾分類提上日程。
住建部7月召開的新聞發布會信息顯示,我國46 個重點城市已配備廚余垃圾分類運輸車近5000輛,有害垃圾分類運輸車近1000輛,并將繼續投入213 億元加快推進處理設施建設,滿足生活垃圾分類處理需求。

由上至下的推進下,垃圾分類是否會迎來第二春,值得期待。
2010年,導演王久良以一部《垃圾圍城》的紀錄片展示了北京城被周圍大大小小的垃圾場包圍,它們組成了北京的“七環”。
在片中,他曾圍繞北京周邊行程一萬五千公里,走訪了四五百座垃圾場,拍攝了1 萬多張照片和超過60 小時的視頻素材。
從被污染殆盡的河流、山丘,到十幾萬靠分解垃圾為生的農民,甚至還有被用垃圾飼養大的牛、羊、豬等家畜。
王久良向人們揭示了這些垃圾是如何被從城里運送出來,在對環境造成巨大破壞的同時,很多垃圾實際上又通過家畜等食品回到人們的體內。
9年過去,垃圾分類終于正式落地,《垃圾圍城》里的惡性循環也有望得以改善。而在這場風風火火的垃圾分類大戰中,新的財富藍海或許已經顯現。
雷軍前幾年曾在公開場合說過:“只要站在風口,豬都能飛上天。”而馬云也在幾年后像是回應般表示:風口過去,摔死的都是豬。
如今,垃圾站在這個風口之上,到底是“飛上天”還是“摔下地”,這一切還要用時間去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