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生活垃圾處理問題的幾點思考

萬川

【摘要】上海近期對生活垃圾的強制分類，引起了全社會對生活垃圾處理問題的廣泛關注。生活垃圾處理問題關系到經濟發展與社會文明進步。做好生活垃圾處理工作，需要把生活垃圾分類與垃圾填埋、垃圾焚燒等后續工作相銜接，把解決具體專業技術問題的戰術性思維與促進經濟社會全面協調可持續發展的戰略性眼光相結合，需要各級黨政部門、社會團體和廣大人民群眾群策群力，集中自然科學、人文科學和社會科學領域專家的智慧，對生活垃圾問題進行綜合治理。

【關鍵詞】生活垃圾 垃圾分類 垃圾填埋 垃圾焚燒 生活垃圾處理 生活垃圾問題綜合治理

2019年1月31日，上海市第十五屆人民代表大會第二次會議通過的《上海市生活垃圾管理條例》，對生活垃圾的源頭減量、投放、收集、運輸、處置、資源化利用及其監督管理等活動進行了系統規定。其中，對生活垃圾的強制分類，引起了全社會對生活垃圾處理問題的廣泛關注，以至成為近期輿論的焦點。隨著城鄉居民生活水平的提高，生活垃圾數量與日俱增。這些生活垃圾如果得不到妥善處理，不僅會污染環境，而且還會傳播疾病，威脅人類生命健康。如果處理得當，不僅能夠變廢為寶，而且能夠創造大量的就業崗位，促進經濟社會全面協調可持續發展。生活垃圾處理問題如此重要，引發了本文的幾點思考。

一、生活垃圾分類必須和垃圾填埋、垃圾焚燒等后續工作相銜接

根據《上海市生活垃圾管理條例》，上海市將生活垃圾分為以下四類：一是可回收物，指廢紙張、廢塑料、廢玻璃制品、廢金屬、廢織物等適宜回收、可循環利用的生活廢棄物;二是有害垃圾，指廢電池、廢燈管、廢藥品、廢油漆及其容器等對人體健康或者自然環境造成直接或者潛在危害的生活廢棄物;三是濕垃圾，即易腐垃圾，是指食材廢料、剩菜剩飯、過期食品、瓜皮果核、花卉綠植、中藥藥渣等易腐的生物質生活廢棄物;四是干垃圾，即其它垃圾，是指除可回收物、有害垃圾、濕垃圾以外的其它生活廢棄物。

2011年11月18日，北京市第十三屆人大常委會第二十八次會議通過的《北京市生活垃圾管理條例》，也涉及生活垃圾分類問題。根據該條例，生活垃圾的主要類別：一是餐廚垃圾，是指從事餐飲經營活動的企業和機關、部隊、學校、企事業等單位集體食堂在食品加工、飲食服務、單位供餐等活動中產生的食物殘渣、食品加工廢料和廢棄食用油脂。其中，廢棄食用油脂是指不可再食用的動植物油脂和油水混合物。二是廚余垃圾，是指家庭中產生的菜幫菜葉、瓜果皮核、剩菜剩飯、廢棄食物等易腐性垃圾。三是可回收物，是指在日常生活中或者為日常生活提供服務的活動中產生的，已經失去原有全部或者部分使用價值，回收后經過再加工可以成為生產原料或者經過整理可以再利用的物品，主要包括廢紙類、塑料類、玻璃類、金屬類、電子廢棄物類、織物類等。四是建筑垃圾，是指建設單位、施工單位新建、改建、擴建、拆除各類建筑物、構筑物和城市道路、公路施工等以及居民裝飾裝修房屋過程中所產生的棄土、棄料以及其他廢棄物。按照《北京市生活垃圾管理條例》，產生生活垃圾的單位和個人，需要按規定分類投放生活垃圾：一是餐廚垃圾、廚余垃圾、可回收物、其它垃圾，分別投入相應標識的收集容器;二是廢舊家具等體積較大的廢棄物品，單獨堆放在生活垃圾分類管理責任人指定的地點;三是建筑垃圾，按照生活垃圾分類管理責任人指定的時間、地點和要求單獨堆放;四是農村村民日常生活中產生的灰土，單獨投放在相應的容器或者分類管理責任人指定的地點。危險廢物、醫療廢物、廢棄電器電子產品應當單獨收集，不得混入生活垃圾。

北京、上海的生活垃圾分類，顯然已經考慮到了與后期垃圾處理工作的銜接性。但是，兩地生活垃圾分類規定存在的明顯差異，除了說明生活垃圾分類問題本身具有復雜性外，到底哪個規定更適合城鄉居民的生活習慣、更有利于后期垃圾處理工作，尚待實踐檢驗。國外在生活垃圾分類方面積累了一些簡便易行的經驗，值得我們借鑒參考。比如，在瑞典，垃圾分類十分精細：玻璃瓶要分有色和無色;紙類要分報紙和硬紙盒;瓶子要洗干凈，蓋子和瓶身要分開;壞了的臺燈，要分成燈泡、金屬和塑料。垃圾分類并非完全是義務勞動，也有一些經濟回報。比如，購買飲料、礦泉水、啤酒，實行押金制度。消費者購買飲料、礦泉水、啤酒所支付的費用，包含瓶子的押金。如果喝完了這些飲料、礦泉水、啤酒，只要把瓶子放到專門的回收處，就能拿回之前支付的押金。瑞典的經驗告訴我們，做好垃圾處理工作，首先必須對垃圾進行精細的分類，并且這種分類在操作上要簡便易行。當然，對垃圾精細分類，是為了使后續工作得以順利進行。垃圾分類工作的實施，需要綜合運用經濟手段、法律手段和行政手段。

二、做好生活垃圾處理工作，既要有戰術思維，又要有戰略眼光

從戰術上講，生活垃圾處理工作，包括從源頭上減少垃圾量、垃圾分類、垃圾收集、垃圾運輸、垃圾填埋或焚燒、垃圾資源化利用等環節。上述各個環節，都涉及一些比較具體的專業技術工作。做好這些專業技術工作，當然需要運用戰術思維，解決好各個環節所面臨的技術及其操作問題。比如，在垃圾分類回收環節，需要制訂出科學合理、方便操作的垃圾分類標準，需要區分居住、工作、休閑等不同場所垃圾分類回收行為的時間、空間差異和居民對相關費用的承受能力。在垃圾收集環節，需要考慮垃圾堆放方式，以免因露天堆放造成水資源、土壤、空氣環境的污染。在垃圾處置環節，需要考慮選擇具體的處置方式。如果選擇填埋，需要考慮垃圾填埋場的選址、建造、運營管理、垃圾滲瀝液的處理、填埋氣體利用等問題。如果選擇焚燒，需要考慮垃圾焚燒發電廠的建設、垃圾焚燒技術的運用、固體廢物焚燒過程中二惡英的釋放、因垃圾焚燒產生的煙氣余熱如何轉化為蒸汽、熱水、熱空氣和電力等問題。

從戰略上講，需要結合生產、流通、分配、消費等社會生產和再生產過程的不同環節，綜合考慮生活垃圾的處理問題。

首先，妥善處理生活垃圾，目標應該是最大限度地變廢為寶，促進經濟社會全面協調可持續發展。在這方面，瑞典積累的豐富經驗值得我們學習借鑒。比如，在瑞典，全國每年的垃圾產量為400萬噸，僅有1%的垃圾選擇填埋處理，99%的垃圾都得到回收利用。瑞典的生產者，能自覺地把回收自己的產品作為一項義務。同時，瑞典政府還通過資金補助或提供優惠政策等方式，鼓勵企業不斷開發循環利用技術。比如，回收后的礦泉水瓶子，經壓縮分解后，可以變成制作新瓶子的原料。廚余垃圾可以轉化成沼氣，為交通工具提供能源，剩余的渣滓可以用來做堆肥。大量的回收垃圾通過焚燒處理，在焚燒過程中產生的熱量可以用來供暖;加熱水產生的蒸汽，可以通過發電機組用來供電。現在，瑞典人幾乎都知道，4噸垃圾等于1噸燃油能源。在機器自動化的高效運轉下，一家12人的工廠，每年的盈利額高達550萬歐元。由于垃圾處理能夠產生巨大的經濟利益，瑞典人深感垃圾不夠用的苦惱。雖然全國50%的垃圾都用來焚燒，但也只占焚燒廠實際處理能力的兩成，大量的垃圾焚燒產能被閑置，于是，他們每年就想法設法從鄰近的挪威、荷蘭、意大利、英國進口百萬噸垃圾。反觀中國，全社會對垃圾處理能夠產生巨大的經濟利益尚未普遍形成概念，巨量的生活垃圾沒有轉化為資源優勢。以居民家庭裝修為例，拆卸的家具、電器、木質地板、玻璃窗、鋁合金、斷橋鋁等，大多被閑置浪費，不僅不能形成經濟效益，反而因拆卸、搬運形成經濟負擔。如何借鑒國外經驗，充分發掘垃圾處理的經濟價值和社會效益，是一個值得深入探討的垃圾經濟學課題。

其次，妥善處理生活垃圾，還需要政府相關職能部門把生活垃圾處理開發成一種職業，從擴大就業需求、創造就業崗位的角度，引導城鄉居民把生活垃圾處理作為職業選擇。從社會生產和再生產過程的各個環節上看，生產固然重要，但垃圾處理也不可或缺。有生產就會有垃圾，有消費就會有垃圾。生產、生活離不開垃圾，生活垃圾處理是人類必須天天面對的現實。社會成員中，一部分人從事生產，一部分人從事垃圾處理，這是社會分工的需要，沒有職業上的貴賤高低。生產能夠創造價值，垃圾處理也能夠創造價值，全社會應該形成尊重垃圾處理從業人員的良好風尚。這些年來，雖然有不少媒體報道過少數農民靠收廢品起家，積累了巨額資金，并且在城市置辦房產、成為“破爛王”的故事，但是，垃圾處理尚未成為一個受人尊重的職業。政府相關職能部門在這方面還有大量的工作可做。

三、生活垃圾處理問題是一個需要綜合治理的系統工程

檢索中國知網可以發現，學術界對生活垃圾處理問題已有眾多研究。這些研究涉及以下關鍵詞：一是垃圾數量，包括垃圾、垃圾數量、減量化等關鍵詞。二是垃圾分類。垃圾分類又包括以下關鍵詞：垃圾分類、分類方法;生活垃圾、餐廚垃圾、廚余垃圾;城市建筑、建筑垃圾;廢舊塑料、塑料垃圾;城市垃圾、城市生活垃圾、城市固體廢棄物;農村生活垃圾。三是垃圾分類收集，包括分類回收、回收行為、回收利用等關鍵詞。四是垃圾處理，包括垃圾處理、垃圾處置、廢物處理、垃圾改性、垃圾管理等關鍵詞。五是垃圾填埋，包括垃圾場、填埋場、垃圾填埋場、衛生填埋、衛生填埋技術、滲濾液、垃圾滲濾液、滲濾液回灌、共混液化等關鍵詞。六是垃圾焚燒，包括焚燒、垃圾焚燒、焚燒處理技術、焚燒爐、焚燒處理、焚燒發電、垃圾焚燒發電廠、厭氧消化、厭氧反應器、熱分解、重金屬、重有色金屬、二惡英等關鍵詞。七是垃圾資源化利用，包括能源、資源化、建筑垃圾資源化、資源化利用、資源化直接利用、資源化綜合利用、循環經濟、可持續性發展等關鍵詞。

通過這些關鍵詞可以看出，生活垃圾處理絕不是一個簡單的日常生活瑣事問題，它涉及的學科領域非常廣泛，專業性特別強。這些學科專業領域具體包括：一是公共管理、行政管理、管理科學與工程;二是企業管理;三是環境科學、環境工程、環境科學與工程;四是市政工程、土木工程、巖土工程;五是熱能工程、工程熱物理;六是計算機應用技術、計算機軟件與理論;七是環境與資源保護法學。由此可見，生活垃圾處理問題，光靠環保等少數幾個部門，是難以得到妥善解決的。處理生活垃圾問題，需要各級黨政部門、社會團體和廣大人民群眾群策群力，需要集中自然科學、人文科學和社會科學領域專家的集體智慧，需要對生活垃圾問題進行綜合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