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野
你安靜下來像疲倦的暴風
但也許只是像一幢熄燈的公寓。所有的經歷暫且
如書本合上。睡眠也罷,蒼老也罷。沉入昏暗
內心
變得柔軟:像天空中一再壓低的云團
這便是昏睡的風暴。人們匆忙向家中趕去
某方面的畏懼如此明顯。這些人如此年輕
也有老人與孩子。跌撞著幾乎在奔逃
但這些都不能打破那種寂靜
這只是在寂靜中展開了一種紛亂的畫面
樹枝上小鳥警覺起來。那樣細小的心臟都感覺到
[林忠成賞評] 有一批第三代詩人進入21世紀后似乎銷聲匿跡了,在公開刊物、民刊、互聯網等陣地極少露面,一度懷疑他們是否集體“逃亡”,逃進日常生活,逃進燈紅酒綠的生意場,逃進書齋,如非非主義、莽漢、大學生詩派等流派的一些詩人。其實這些隱匿的詩人并未停止寫作,只是重新回到地下狀態。大隱隱于市場,小隱隱于詩歌。這首《昏睡的風暴》正好是他們這個群像的喻體。
海德格爾在《存在與時間》里描述了存在的沉淪與人類的宿命,他說“他是無家可歸的此在,是原始的不在家的被拋在世上的存在,是在世界之無中的赤身裸體的‘此在存在。呼喚者與日常眾人本身六親不熟——所以傳來的像是一種陌生的聲音”。即使站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人也會產生當眾孤獨、無家可歸的悲涼,世界與存在對他是如此陌生,如此冷酷。被野蠻地拋棄在世上,舉目無親,所見荒蕪一片,無法反抗,不能逃避,作為一種與生俱來的宿命獨自承擔。海德格爾進一步追問:“難道人只是胡亂跌進這個大千世界,而到頭來又將甩將出去?”人來到世界本身就帶著偶合性和荒誕性,除了要應對自然界的風暴,還要應付社會學的風暴,權力結構內的風暴,家庭的風暴,語言學的風暴。人活在世上,從來沒有為本體意義上的自己活著,都是為了他者活著。海德格爾在《形而上學導論》中認為“存在的他者只是虛無”“一旦要去把捉存在,我們總是撲空。我們在此追問的存在幾乎就是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