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境演講的生態話語分析

問珊珊 王 梅

（天津科技大學外國語學院，天津 300222）

1 引言

經濟和科學技術的進步為人類帶來了福祉，但同時也產生了很多環境問題。雖然近年來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意識到環境保護的重要性和必要性，但是他們大多數都是以人類利益為環境保護的出發點和落腳點，生態問題并沒有得到有效解決。生態問題迫在眉睫，我們必須采取行動來改善這種現狀。改善環境問題的前提是提高人們的生態意識。語言反映出人們對待事物的態度。對語言進行生態話語分析可以揭示語言與文本間的關系，從而從意識上喚醒、引導和改變人類對環境和自然的認識。[1]生態話語分析是生態語言學的分支，它關注的是語言與其他生態現象之間的關系。

2 研究目標

本文以世界上較為有影響力的TED中的一篇演講“How Pollution is Changing the Ocean’s Chemistry”為語料，分別從及物性和評價資源對演講中的語言進行分類、統計、描述，旨在解決以下兩個問題：

（1）環境演講如何展現人與自然的生態關系？

（2）環境演講如何展現演講者與聽眾的生態關系？

本研究選取的語料為Triona McGrath于2016年 在 TED 公 開 演 講（https：//www．ted．com/）上的一篇演講。選取該篇演講為研究對象主要有兩個原因，一是相對于像氣候這樣與人類生活有直接聯系的環境問題，人們對海洋污染的關注度不是很高。二是Triona McGrath是專門研究海洋的學者，她和她的團隊對海洋酸化研究做出了很大貢獻，因此她的演講有一定的權威性。

辛志英、黃國文（2013）提出系統功能語法可以為生態話語分析提供強大的分析工具。本研究將嘗試從系統功能語言學中的及物性系統和評價系統對環境演講進行分析，以揭示文本中反映的人與環境、演講者與聽眾之間的生態關系。

3 及物性系統及評價資源反映的人與環境的關系

3.1 及物性反映的人與環境的關系

Halliday（1994）在系統功能語法中提出了及物性系統，它是概念功能中的一個基本語義系統，是指人們在現實世界及內心世界的各種經歷，通過語言表達為若干個過程，并指出其中的參與者。及物性包括物質過程、心理過程、關系過程、行為過程、言語過程和存在過程。[2]

根據語境及及物性的分類標準，我們對該演講中的動詞進行分類并對各個過程類型進行統計分析，得到以下數據：

過程類型 頻數 百分比物質過程 68 52%關系過程 31 25%心理過程 17 13%存在過程 7 6%言語過程 3 2%行為過程 2 2%總計 128 100%

從上表可以看出，該演講中一共出現了128個及物性過程，其中物質過程出現的頻數最多，共有68個，占52%，其次是關系過程和心理過程，分別占25%和13%，但言語過程、存在過程和行為過程很少。這是因為演講作為一種勸說性話語具有信息和勸導功能。演講者的目的在于宣傳海洋系統對人類生活的重要性，從而說服人們以實際行動保護環境。為了突出海洋系統的重要性，演講者勢必會強調海洋系統為人類社會做出的貢獻，這個過程涉及到施事過程即物質過程，另外為了說明環境破壞給海洋系統造成的危害，也需要施事過程來體現，所以物質過程會大量出現在演講中。

物質過程中海洋系統和海洋生物作為施動者共出現28次，占所有物質過程的42%，人作為動作者共出現23次，占所有物質過程的35%。海洋系統和海洋生物作為物質過程的動作者主要是為了突出海洋系統及海洋生物在生物圈中的重要地位。例如演講者在一開始就使用了大量的物質過程來說明海洋系統對人類社會的重要作用。

“They provide half the oxygen we breathe， they moderate our climate，they provide jobs and medicine and food including 20 percent of protein to feed the entire world population．”這幾句話中主語都是海洋系統，說明海洋不僅可以為人類提供生存所需的物質資源，還可以緩和人類生存的外界環境。

“The oceans have absorbed 25 percent of all of the carbon dioxide that we have emitted to the atmosphere．”表明海洋系統通過吸收人類排放在大氣中的二氧化碳來緩和氣候變暖這一全球性大問題。

“But as we keep pumping more and more carbon dioxide into the atmosphere more is dissolving into the oceans．．．Our marine life have never， ever experienced such a fast rate of change before．”但是由于近年來二氧化碳越來越多地進入到大氣和海洋系統中，海洋系統出現嚴重的酸化問題。

“ …after only 45 days at this very realistic pH， you can see the shell has almost completely dissolved．．．by the end of this century， 70 percent of all known cold-water corals in the entire ocean will be surrounded by seawater that is dissolving their coral structure．”海洋酸化嚴重破壞了海洋生物的生存，從而影響食物鏈的完整性，影響生物多樣性，進而影響到人類對食物的攝取。

人作為物質過程的動作者主要是表明人類在應對海洋酸化問題上做出的行動，以及仍需做出的努力。

“We collect a lot of our samples in the middle of winter．．．but we are collecting some very valuable data．．．we can either analyze them on the ship or back in the laboratory for the different chemicals parameters．”大量數據和實驗表明海洋酸化的速度已經到了很嚴重的地步。

“We can prevent the worst-case scenario，the only way of doing that is by reducing our carbon dioxide emission．”為了降低海洋酸化的速率，我們需要作出努力，唯一有效的辦法是減少二氧化碳排放量，這是我們每一個人的責任。

關系過程中與海洋系統和海洋生物有關的實體共出現20次，占所有關系過程的65%，這是為了向聽眾強調海洋與人類生存環境的關系，并向人們展示海洋在人類生活中的重要地位。

“The oceans cover two-thirds of our planet．．．people used to think that the oceans were so vast that they wouldn’t be affected by human activities．”揭示出海洋系統在人類生活中的重要性以及人們對海洋系統的忽視。

“As more carbon dioxide has entered the ocean， the seawater pH has gone down， which basically means there has been an increase in ocean acidity．”二氧化碳的大量排放引起海洋酸化問題。

“This rate of acidification is 10 times faster than any acidification in our oceans for over 55 million years．”海洋酸化問題在持續惡化，而且越來越嚴重。

“How is ocean acidification going to affect all of us？ Well， here are the worrying facts．．．”海洋酸化勢必會對人類生活造成影響，為了使人類社會持續和諧發展，每一個人都要行動起來減少二氧化碳排放量，“This is important for both you and I， for industry，for governments．”

物質過程和關系過程強調了環境對人類生活的重要作用，并傳達了人與自然對生態平衡有同樣重要作用的生態思想。

3.2 評價系統反映的人與環境的關系

20世紀90年代初Martin在系統功能語法基礎上創建了評價系統，該系統主要著眼于評價文本中所反映的態度和情感，包括三個子系統：態度、介入和級差。本研究主要從態度資源和介入資源來對文本進行分析。Martin & White（2003）認為態度是表達情感的方法。在語篇研究中， 對態度資源的研究， 實際上就是對語篇中所含的情感， 不論是正面的還是負面的，從詞匯、句法層面上將其揭示出來。[3]在仔細閱讀文本的基礎上我們對描述海洋的主要詞匯和人類活動的主要詞匯從判斷系統角度進行分類統計，得到下表：

Judgement 與海洋有關的詞匯 與人類活動有關的詞匯Praise Provide oxygen Moderate climate Provide jobs/medicine/food Feed the entire world population Absorb carbon dioxide Condemnation Emit the carbon dioxide Pump more carbon dioxide Put more CO2 into the atmosphere(cause)Worrying fact(cause)Seawater pH goes down(cause)Shells to be completely dissolved

由上表可以看出，演講者在描述海洋的時候所選用的詞匯和短語多為贊揚性的，強調了海洋在自然界的重要貢獻。在描述人類行為的時候多為譴責性的，譴責人類行為對海洋系統造成的破壞。

“They provide half the oxygen we breathe， they moderate our climate，they provide jobs and medicine and food including 20 percent of protein to feed the entire world population．”這句話通過隱喻的方式表明海洋像一位母親一樣養育著地球上的人口。

“Did you know that the ocean have absorbed 25 percent of all of the carbon dioxide that we have emitted to the atmosphere．”海洋母親不僅不求回報地為地球上的人們提供生活所需的物質，而且還竭盡所能地吸收人們所制造的二氧化碳來維持人類生存的環境。

“When carbon dioxide dissolves in seawater， it undergoes a number of chemical reactions．．．the seawater pH goes down．”但是海洋的溶解度有限，無法溶解人類過度排放的二氧化碳，導致海洋系統出現了酸化現象。

“．．．after only 45 days at this very realistic pH，you can see the shell has almost completely dissolved”，海洋酸化對海洋生物的生存也造成了影響，酸性環境導致很多殼類生物無法生存，從而影響了物種多樣性，其根本原因也是人類的破壞行為。

演講中有關人類活動的描寫，反映出人類活動對海洋系統的破壞。

“Emit the carbon dioxide，pump more carbon dioxide，put more carbon dioxide into the atmosphere．”等這些短語都反映出人類對海洋的破壞活動。顯然演講者對人類的這些破壞性活動是譴責的。人類對海洋的破壞給人類自身也帶來了不好影響“．．．here are the worrying facts．”

及物性分析和態度資源分析反映出人類和海洋之間的密切聯系。人類不能離開海洋而單獨存在，人類與海洋共同作用維持生態系統的平衡。

4 介入系統反映的演講者與聽眾之間的生態關系

作為一篇演講，演講者勢必要采取一些語言策略來實現其信息傳遞和說服功能，演講者與聽眾的關系是否和諧是演講信息能否被有效傳遞的關鍵，因此演講者的講話態度以及她對所說內容所承擔的責任和義務的調節決定了演講的效率。

Martin & White（2003）在評價理論中提出了介入系統。它涉及語言使用者對所說內容的態度、所承擔的責任和義務的調節，決定著文本和外部聲音的關系。[3]語言使用者是否“介入”責任，主要通過投射、模糊詞和情態等的手段來評判。[4]投射主要通過人稱代詞的使用來體現，包括第一人稱、第二人稱和第三人稱。情態動詞分為高值情態動詞、中值情態動詞和低值情態動詞。

4.1 情態助動詞傳遞生態思想

介入資源中情態動詞的選擇幫助演講者更好地把她的主張傳遞給聽眾。借助AntConc我們對該演講中的情態助動詞進行分類整理，得到以下數據：

高值情態動詞 中值情態動詞 低值情態動詞need will would should can may might頻數 2 3 1 1 12 1 3總計 2 5 16百分比 9% 21% 70%情態助動詞

情態指的是發話者對自己所談命題的成功性或有效性做出判斷，或在命令中要求對方承擔義務，或在提議中表達個人意愿。[5]由上表可以看出低值情態動詞使用次數最多，共16個，占所有情態動詞的70%；中值情態動詞有5個，占全文情態動詞的21%；高值情態動詞最少，占全文情態動詞的9%。

這是一篇公開演講，演講者不能使用太過激烈的情態來向聽眾施壓，所以高值情態動詞出現的頻率較少。演講中一共出現了兩次高值情態動詞“need”，一次是為了強調碳酸根離子濃度對殼類生物形成殼的重要性，另外一次是為了強調保護海洋環境需要我們每一個人的努力。

中值情態動詞可以使自己的主張比較客觀，這樣演講者傳遞的信息更容易被聽眾接受。中值情態動詞中“will”出現了3次，“will”表示預測，演講中一次使用“will”預測海洋酸化可能對海洋生物帶來的危害，另外兩次用來預測海洋酸化對未來

人類生活的影響，這都是演講者對未來生活作出的客觀判斷，讓聽眾意識到保護環境的重要性。

低值情態動詞的語氣更加溫和，通過低值情態動詞表達的主張也更容易被聽眾接受。低值情態動詞中“can”使用的頻率最高，“can”表示一種意愿，表達的主張較客觀，演講中多次使用“you can see”和“you can imagine”來表明海洋酸化問題是可預料的，另外低值情態動詞的使用使演講者的語氣顯得更加誠懇，“we can start slowing down our carbon dioxide emissions”以一種很誠懇的語氣來呼吁人們減少碳排放，這種語氣更容易引起聽眾的共鳴，從而很好地把演講者的環保意識傳遞給大眾。

4.2 人稱代詞傳遞生態思想

人稱代詞的選擇一方面可以反映演講者的身份和地位，另一方面可以反映演講者對待事物的態度。借助AntConc我們對該演講中的人稱代詞進行統計整理得到以下數據：

第一人稱（單/復） 第二人稱 第三人稱（單/復）人稱代詞 I we/our/us you he they/their/them

頻數 10 50 13 1 14總計 60 13 15 68% 15% 17%

由上表可以看出，該演講中第一人稱代詞使用頻率最高，占到全文人稱代詞的68%，其中第一人稱復數的使用頻率超過了其他人稱代詞的總和。第一人稱代詞復數中“we”使用29次，其中20次用來指演講者和聽眾，9次指演講者、聽眾以及海洋系統；“our”使用19次，“us”使用2次。第一人稱復數的使用可以拉近演講者與聽眾的距離，讓聽眾感覺演講者和自己是站在同一立場的，同時可以營造一種親切友好的氣氛，使得演講者的主張更易被聽眾接受。另外，第一人稱復數把海洋系統與人類置于同一地位，表明海洋系統與人類是平等的，海洋問題與我們每一個人有關，減少二氧化碳排放量、保護環境是我們每一個人的責任。

第二人稱“you”共出現13次，占到全文人稱代詞的15%。“you”的使用使聽眾感覺到演講者在面對面和自己講話，每一句演講中的“you”就是每一個聽眾自己，使聽眾切實感受到演講者的說話意圖。

第三人稱中“he”出現一次，這是演講者在設想自己8 個月大的兒子長大成人后我們的海洋系統會變成什么樣子，一句“unless we start now to slow this down， I dread to think what our oceans will look like when he’s a grown man．”表達出演講者對未來海洋系統環境的擔憂之情。第三人稱復數共出現15次，其中“they”共出現9次，“their”4次，“them”1次。4次“they”用來指整個海洋系統，突出海洋系統對人類生活的巨大貢獻，其他第三人稱復數都用來指海洋生物，主要用來說明海洋環境對這些生物生存的影響。

5 結語

Fill & Mühlhausler（2001）認為，社會和生態意識是通過公共話語形成的，語言不是表面而隨意地傳播中立思想的手段，而是對人們所思考和所傳播的東西產生重大影響。[6]本文以TED演講中一篇關于海洋系統的演講為例，從生態話語分析角度分析了該演講中的語言。通過分析可以發現，演講者運用了及物性過程和評價資源把自己的意圖傳遞給聽眾。首先演講中大量物質過程的使用是由演講的性質決定的，大量物質過程的使用強調了海洋系統對人類生活的重要性，并且為人們傳遞“生物多樣性是維持生態系統完整不可或缺的條件”的信息，同時還可以號召人們以實際行動維系物種多樣性。其次，通過贊賞海洋所做的貢獻與譴責人類的破壞行為揭示出海洋與人類對維持生態平衡有同樣重要的地位。介入資源的運用幫助演講者把目前的環境問題更好地呈現給聽眾。首先，演講中低值情態動詞的頻繁使用拉近了演講者與聽眾的距離，使得演講語氣更加誠懇，更容易被聽眾接受。另外，第一人稱復數的大量使用一方面把演講者與聽眾置于同一地位，更能引起聽眾的共鳴，從而更好地把演講者的意圖傳遞給聽眾，另一方面，包含海洋系統、聽眾以及演講者的第一人稱復數強調海洋系統與人類在自然界中的同等地位，呼吁人們對海洋系統加以重視。雷毅（2001）認為：要想消除日益加劇的生態危機，首先要改變人類的生態意識，關鍵要盡快引導人們實現從“人類中心主義”到“生態中心主義”價值觀的轉變。“生態中心主義”的前提是生命的平等和對生命的尊重，如果我們傷害自然界中其他部分，就是在傷害我們自己。[7]環境演講的生態話語分析以與生態有直接聯系的環境語篇為語料，通過及物性和評價資源的分析揭示出人與環境在維持生態平衡過程中同樣重要的作用，并通過在演講者和聽眾之間營造和諧的生態氛圍把生態思想傳遞給聽眾。這一方面可以幫助聽眾更好地理解演講者所傳達的生態思想，從而引導聽眾樹立正確的生態觀。另一方面也可以為后來的演講者提供演講策略，可以通過語言的選擇技巧更好地把演講者的主張傳遞給聽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