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評“劉柯妤訴劉茂勇、周忠容共有房屋分割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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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南財經政法大學法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3)
“劉柯妤訴劉茂勇、周忠容共有房屋分割案”是最高人民法院公報案例,確立了“子女對父母贈與的房屋依物權法分則行使物權,將損害父母生活的,人民法院可依物權法總則的規定不予支持”的裁判規則,由此對共有物分割請求權的行使作出限制。
原告劉柯妤為被告劉茂勇、周忠容婚生女,三人按份對涉案成套住宅享有所有權,其中原告占整體份額的90%,兩被告各占整體份額的5%。原被告雙方因住宅裝修事項產生爭議,原告認為被告未經其同意便擅自裝修的行為已致原告合法權益受損,故訴至法院要求分割涉案住宅歸原告所有,由原告對被告進行補償,被告另需承擔擅自裝修致原告損害的賠償責任。購買住宅的目的是為了居住,房款為被告全額支付,該住宅系被告唯一住房,被告不愿轉讓房屋份額,也不愿到外地與原告共同居住。
一審判決與再審判決均運用“道義”進行說理論證,尤其是再審法院,不惜花費大量筆墨描述父母對子女的愛、子女對父母應盡孝道、倫理關系等,以支撐其原告不應行使對共有物的分割請求權的結論。二審裁判未提及道德規范,而是“另辟蹊徑”,以份額約定未形成公示力為由駁回原告的分割請求,但《物權法》第103條并未要求當事人之份額約定需公示,且本案并未關涉第三人,其以內部約定的份額不具有公示力為由予以論證駁回原告分割請求的裁判結果并非是妥當的處理方式,似有為結束糾紛而不當說理之嫌疑。再審法院明確以《物權法》第7條為判決依據,法院似乎意識到在繞開《物權法》第99條而適用物權法總則中的規定需要充分的理由,于是沿用家庭倫理道德盡行大量論證。實踐中,共有物分割糾紛多發生于親屬之間,涉及家庭倫理實乃常見,本案一審與再審裁判以道德倫理作為說理理由,難免招致以道德規范代替法律規范進行裁判的非難。
有趣的是,一、二審法院均以《物權法》第99條作為判決依據,但再審判決卻不曾提及第99條,而是轉向以《物權法》第97條作為依據說明原告有權處分涉案住宅。本案原告的訴求為請求分割共有住宅,而非行使“處分”權,再審法院繞開《物權法》第99條而以第97條得出初步結論的方式不甚妥當。但這正是本案的關鍵所在,嚴格依據第99條之規定,原告分割共有物的訴求應當得到支持,法院若繞開具體規則而依據原則判案,必須有更嚴密、充分的論證說理。遺憾的是,三份判決均采納了道德倫理的說理方式。
在共有物的分割訴訟糾紛中,當事人具有或近或遠的親屬關系是為常態,法院應審慎適用道德倫理規范進行裁判。以物權法對共有關系之劃分,共同共有是發生在合伙、婚姻、遺產分割前的共同繼承關系以及家庭共同生活關系情形下的共有關系。在本案中,當事人顯然不具有物權法意義上的共同關系,對涉案住宅的共有類型應屬于按份共有。依《物權法》第99條,若無分割約定,按份共有人有權隨時請求分割共有物。“隨時”似乎表明按份共有人行使分割請求權的時間、情形等均無限制,僅在因分割造成其他共有人損害時負有賠償損害的責任。在面對諸如本案的糾紛時,依法條文義之解釋,按份共有人的分割請求權就顯得過于自由而缺乏相應的限制。若嚴格按照規則字面含義進行裁判,則會導致案件裁判結果顯然與民眾道德觀念不符,是否面臨喪失實質正義的風險?自共有關系產生之日,共有物的管理、利用以及處分均應反映所有共有人的意志,而非單個共有人自主決定。分割共有物權利一旦實現,則意味著權利人退出原共有關系,損害賠償作為事后救濟方法,用于平衡各方共有人利益是否為現行法中唯一路徑?按份共有人隨時分割請求權的自由是否存在權利邊界?本案各審法院的判決結果雖實現了實質正義,但并未回應上述問題,本文擬運用法律解釋學的方法探索按份共有人的隨時分割請求權制度,以期尋得合理限制之路徑。
經濟學上認為對物的共有較單獨所有效率更低,是有害的、不正常的狀態,因此原則上鼓勵解除共有關系。[1]有觀點認為分割所有權是共有關系潛在的本質。[2]按份共有人行使分割請求權是要求退出共有關系,對共有物的應有部分取得單獨所有權。
共有關系相較于單獨所有關系在物權行使方式上更繁瑣,各共有人極易發生糾紛,共有是一種效率較低的所有權形態,也不利于物盡其用。按份共有分割請求權存在的價值在于如下幾個方面:首先,按份共有分割請求權是私法自由價值的體現。基于私法自由之基本價值,共有人具有依共有約定創設按份共有的自由,也具有決定維持或退出共有關系的自由。各共有人在應有份額范圍內行使對物的權利,分割共有物、退出共有關系是共有人處分應有份額的表現,應予許可。其次,出于提高效率、促進物盡其用的追求,物權法允許按份共有關系的解消。共有關系中存在多個權利人,除非另有約定,各權利人均無權單獨對共有物作出處分行為,這使得共有物發揮物權的權能需經歷更繁瑣的程序。再次,按份共有物的分割請求權是定紛止爭的工具。在對共有物的管理、支配、處分過程中,多個共有人極易產生意見分歧。尤其是在按份共有關系中,共有人大多不具有法定的共同關系,共有人之間的關系不如共同共有人之相互關系緊密,因此對共有物的管理意見產生分歧時更難以通過內部協調的方式解決糾紛。《物權法》第99條將按份共有人與共同共有人的分割請求權分別予以規定,按份共有人的分割條件明顯更為寬松,也正是出于按份共有人相互關系的考慮。
共有自有存在之道理,但從自由、效率等價值層面來看,應賦予共有人退出共有關系的權利。由于上述幾點原因的考量,自古羅馬時期便存在對共有物分割請求權的規定。從域外立法的情況來看,如德國、瑞士以及臺灣地區均無一例外允許對按份共有物進行分割。按份共有人行使分割請求權的過程中,行使分割權的共有人退出原共有關系,其余共有人將重新分配對共有物的應有份額,形成新的共有關系。分割共有物的過程具有清算各共有人的所享份額的實際功用。
于按份共有人無特別約定之情形,我國《物權法》第99條從字面認可了按份共有人得以隨時請求分割的權利。從域外立法來看,大陸法系立法例對按份共有分割請求權規定均表現出給予當事人較大自由的特征。在日本,不論何種類型的共有,各共有人均可隨時請求分割共有物;在法國,遺產共同共有人可以在共有權利有效存續期間隨時請求分割共有物;德國民法規定按份共有關系可隨時請求廢止;臺灣地區規定除非法令另有規定,各共有人均可隨時請求分割共有物;瑞士民法也有相似規定。①
但共有物的分割請求權之功用并非總是有效的,對于自由價值而言,請求分割共有物的自由應以其他共有人之權利為邊界。對于按份共有物分割請求權的行使,域外各立法例雖規定了按份共有人的“隨時分割請求權”,但對其權利的行使仍定有范圍,并非完全放任,這主要是為達到平衡各共有人利益的目的。臺灣、意大利、瑞士均規定了按份共有物不允許分割的協議不得超過一定期間。[3]即使共有人并無不許分割的約定,其他共有人仍有理由對請求分割的共有人進行抗辯,分割將導致共有物的使用目的喪失、違反誠實信用原則對其他共有人造成不當困難或過度負擔等。[4]從域外共有分割權利的制度構建來看,共有人的意志在禁止分割協議中得到體現,但也有對分割的限制性規定,這些規定主要是為了兼顧共有人之間自由與安全、效率等多種價值。
我國《物權法》第99條對按份共有物分割請求權的行使規則規定比較簡單,按份共有人未事先約定不得分割共有物的,按份共有人可隨時向其他共有人行使分割共有物的權利,但這并不意味著按份共有物分割請求權可隨意實現。以本案為例,原告之訴請固然符合按份共有物分割請求權的行使條件,但該權利一旦實現則會嚴重損害被告的權益,并且在此局面下,原告的利益并未增加。尤應注意,原告所持份額是被告出于父母子女之情對原告的贈與。現原告要求分割共有住宅,其實是以受贈份額對抗被告的份額,對抗的結果會使被告無住所可單獨居住,受贈人行使分割權將顯然是不利于贈與人之利益。法官行使司法裁判權應盡量避免案件判決結果的實質不公平。我國按份共有人隨時分割請求權制度難以為解決諸如本案的糾紛提供妥當的規范準則,權利的設定呈現出過度自由而限制不足的缺陷,應屬立法不嚴密。
為平衡各共有人之利益,按份共有物分割請求權應有合理的限度,在現有物權法體系下,應運用解釋學方法尋得解決方法。要證成本案限制分割請求權行使的正當性,完全可以從原告與被告先前的贈與行為這一法律關系入手。原告所占份額與其出資不成比例,持有的份額系被告在購買住宅之初所贈與,基于原被告之間的贈與關系,可從《合同法》上贈與人的權利證成限制原告分割請求權的正當性。在贈與合同規則中,贈與人在諸多情形可行使贈與撤銷權,其立法目的在于對贈與的無償性特征的考慮。立法者為減輕贈與人的責任、維持贈與人與受贈人的利益天平而設定了多種類別的贈與撤銷權。[5]基于相同的法理,原被告之間的利益天平必須考慮原告所持份額為被告先前贈與的事實,原告的分割請求權應有限度。并且,被告購買住宅的目的是用于居住,贈與原告大部分份額并非放棄居住于此的目的。在購買住宅并贈與份額的過程中,原告對被告的居住目的理應知悉,行使分割請求權將導致被告居住的目的不能實現,原告仍要求分割,雖原被告雙方并未在贈與之時約定原告具有保證被告持續居住的義務,但這種做法至少屬于背信棄義,違反誠實信用原則。
本案再審判決選擇從物權法總則中尋找法律依據以達到判決結果的實體公正,最終以《物權法》第7條為判案依據,從判決的說理論證來看,其實是適用公序良俗來限制原告行使分割權。從《物權法》第7條的規范內容來看,該原則性規定主要是針對物權的取得與行使應受到社會公德、公共利益以及法律、他人的合法權益的邊界限制。可見,社會公德、他人的合法權益僅是該條規范內容的一方面。[6]誠實信用原則與公序良俗原則均為民法上的基本原則,本案應選擇何種原則為最佳方法?有學者認為誠實信用原則與善良風俗原則所使用的范圍不同,前者適用于市場交易,而后者適用于家族關系中的道德問題。[7]但公序良俗原則比善良風俗的適用范圍更寬,不僅包含后者,還涉及公共秩序的問題。誠實信用原則與公序良俗原則相比,兩者適用的層次不同,前者要求比后者要求更高,公序良俗原則是社會對主體的最低要求。[8]再審法院注意到原被告之間的親屬關系,以道德倫理證成限制行使分割權的必要性,但忽略了原被告贈與與受贈與的先前關系。從原告行使權利的“應有份額”來源于被告的贈與這一事實來看,適用誠實信用原則比適用公序良俗原則更貼合本案事實。此外,公序良俗原則與誠實信用原則的機能也不盡相同,公訴良俗原則強調法律行為的效力,而誠實信用原則是要求當事人行使權利、履行義務。[9]本案所要解決的問題是原告的按份共有物分割請求權能否行使,而非否認本案中某法律行為的效力。從這一點來看,適用誠實信用原則更為妥當。
誠實信用原則的基本含義是誠實信用、勿害他人,以誠實信用原則約束按份共有人的分割請求權并非沒有普遍意義。前述域外立法例中對按份共有物分割請求權的限制也都是基于誠實信用原則而考慮,例如,德國以分割請求是否會造成其他共有人承受不當負擔作為限制分割請求權的考慮因素,其根據民法典第242條的誠實信用原則;瑞士民法典對過度負擔、巨大不利作為限制分割請求權的理由,均出于誠實信用原則的內涵。誠實信用原則要求權利人行使權利不應造成他人合法權益致損,作為平衡當事人利益的帝王原則,可以發揮合理限制按份共有物分割請求權的效果。法律解釋應當在文本可能的含義之內進行,《物權法》第99條的規定與誠實信用原則并不沖突,運用誠實信用原則進行個案審視可以較好地平衡各方共有人的利益,可以普遍適用。如此,可以解決在共有物分割訴訟中難以理清的道德與法律界線的問題,避免道德入法的風險。
共有制度因效率較低而被詬病,為了實現法的自由、效率之價值目標,各國法律均設定共有人有分割共有物的權利。在按份共有關系中,共有人對其應有份額行使權利,行使分割請求權其實具有清算現有共有關系的功能。通常而言,按份共有關系比共同共有關系因缺少緊密的親屬關系而更為松散,因此《物權法》第99條區分按份共有物分割請求權與共同共有物分割請求權的限制條件,賦予按份共有人請求分割共有物十分自由的權利。但在特別的情形下,按份共有物分割請求權應有限制。《物權法》第99條對按份共有物分割請求權的限制僅在于共有人定有不可分割的協議且無重大理由要求分割的情形,但無法解決如本案中的問題。按份共有人行使分割請求權應以不致其他共有人的利益遭受不當損害為前提。在適用《物權法》第99條將導致實質不公的場合,應盡量避免適用道德倫理作為直接說理依據,以免道德與法律界限不清。按份共有物分割請求權需以誠實信用為前提條件,必要時,適用民法總則中誠實信用原則加以限制,以避免其他共有人的利益遭受不當損害。
注釋:
①參見《法國民法典》第815-816條、《德國民法典》第749條、臺灣地區“民法”第823條、《瑞士民法典》第650條之規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