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埭強設計語言的形成原因探究

胡玉然

摘 要：香港的平面設計較為多元化。傳統與現代、西方與東方的各種元素組合穿插，共同鑄造了香港特殊的平面設計形態。究其根本，這是由香港的特殊地理位置和特定歷史背景所決定的。這種環境影響以及靳埭強對傳統文化的學習，使其形成了獨特的設計語言——以中國傳統水墨元素為主要設計手法，與西方現代設計形式結合，構成了其具有傳統意蘊且現代化的平面設計語言。這種獨特的靳埭強設計語言是如何形成，其設計作品背后又蘊藏了何種意義，值得我們探討。

關鍵詞：靳埭強;香港設計;水墨元素

一、靳埭強風格演變

（一）西洋風格

起源于歐洲的現代主義藝術，經美國的傳播與發揚，最終流向了世界各地，影響了眾多國家的設計藝術，靳埭強也受到西方現代主義藝術的影響，從他早期的藝術作品中可看出西方平面設計印記的存在。在成為一家百貨公司設計師后，靳埭強在持續不斷的學習中發展了自己的現代設計理念，對作品進行大膽的構思與創新。

與很多設計大師具有類似的經歷，靳埭強從業早期也受到他的兩位老師思想的影響，這兩位老師分別是留美歸國的王無邪教授與留德歸國的鐘培正教授。這一時期靳埭強的作品具有明顯的西方現代主義特征，尤其是具有包豪斯平面設計中色彩豐富的特征。

（二）民俗風格現代化

事業走向正軌的靳埭強從未松懈對設計的思考，特別是20世紀70年代香港中文運動的興起，讓他又重新開始審慎傳統藝術與現代設計的關系。在反思與實踐中，他的設計思想逐漸清晰，他意識到傳統藝術才是中國現代設計之根。

于是，他轉向從中國文化中汲取靈感，最初是較表面的民俗元素的借用。隨著時間的推移，靳埭強在其作品中涉及到的民俗民風元素更為廣泛，中國乃至亞洲的民俗都成為其創作的靈感源泉。第三屆亞洲藝術節海報是靳埭強這一時期的代表性藝術作品。

靳埭強在設計實踐中找到了自我的本位，他的設計同行們也對民俗風格的現代化作出積極響應，這時的靳埭強已然成為引領民俗風格現代化的藝術先鋒。

（三）東方思想現代化

在不斷的實踐中，靳埭強覺得自己對傳統藝術的認識不夠深入，自己設計的作品并無深刻內涵。在不斷反思后， 他的設計中又有了新元素的出現，從視覺上觀察是一個水墨紅點，看似簡單的一筆，卻讓靳埭強的設計精神有了質的改變。

水墨紅點是靳埭強恩師呂壽琨晚年繪畫的“精筆”，用以表達佛家思想和畫家畫心，靳埭強十分欣賞恩師的禪畫，但早期卻并未引用。作品《水墨的年代》，以水墨紅點與方紙圓硯臺進行組合，是靳埭強為紀念恩師去世十周年而作，這在當時眾多的海報設計中脫穎而出。一方面，靳埭強在設計中延續了恩師的美學理念，是一種思想的傳承;另一方面，靳埭強將新舊結合的創新手法為當時探索如何使傳統與現代形式相結合的設計師提供了全新的思路。

在創作后期，靳埭強把傳統藝術審美與現代設計進行了融合，并明白了只要領會傳統的精神，不必將傳統完全外現，也能達到傳統現代化的效果。

靳埭強不斷地發展自己的藝術語言，并不刻意追求中西文化與民族傳統的再現，意欲在自然而然中實現傳統藝術現代美。他認為不同的案例應有各自恰當的表達語言，即使是簡練的現代主義形式，也能滲入東方的哲理與韻味，設計本應是表現生活的美的形式。

二、靳埭強風格成因初探

（一）家庭與工作環境的影響

靳埭強父親常年外出工作，靳埭強由母親和祖父帶大。祖父是當地一名灰塑工藝師，由于手藝杰出，在當地小有聲望，并且有“灰塑狀元”之稱，在退休后經營一間工藝品小店，在閑散時間會教導靳埭強及其弟弟臨摹畫譜和練習書法。祖父在他的設計之路中起到了啟蒙的作用。

靳埭強雖然喜歡繪畫，但早期的職業規劃并不是成為設計師，在裁縫店工作一段時間后他才決定學藝術。機緣巧合下正在香港中文大學進修的靳埭強遇到了他的第一任老師王無邪教授。王無邪從美國留學歸來，將包豪斯理論以及構成主義審美觀帶回香港，并將其思想融入設計基礎課程。在學習了王無邪教授的三大構成課后，靳埭強喜歡上了設計，并決定從事設計工作。王無邪的現代設計理念對靳埭強影響頗深，他曾表示是王無邪讓他明白了設計的意義。

當時平面設計落后的香港存在較多的商業美術室，但是從事美術師行業并不符合靳埭強的意愿，恰巧靳埭強的另一位老師鐘培正從德國學成歸來，在香港開平面設計公司，并邀請靳埭強進去工作。步入鐘培正老師的平面設計公司那天，才是靳埭強從事設計行業真正的開始。他在老師的平面公司兢兢業業工作了將近十年，直到老師離開香港，才創辦了自己的設計公司。

靳埭強的水墨創作藝術開始于20世紀70年代初。其水墨藝術意識形成于祖父的前期訓練，在后期學設計時，靳埭強又跟隨呂壽琨學習水墨，呂壽琨的水墨精神對靳埭強產生重要影響，使其在后期的創作形式中多以水墨為媒介。

（二）西方文化的影響

鴉片戰爭的戰敗后，英國強占香港，西方文化入侵香港，迫使香港本土文化與之融合。20世紀60年代的香港，平面設計還處于萌芽階段，西方現代主義藝術涌入世界各地，一些設計師主動學習并沿用西方的現代藝術理念。

隨著文化交流日益頻繁以及現代科技的發展，香港近現代文化呈現出多種文化的大雜糅。香港設計既固守自身文化，又表現出對西方文化的借鑒、吸收。可以這么形容，西方現代文化在吞噬香港部分傳統文化的同時，又推動了香港文化前進。靳埭強1967年從事設計，于最初5年形成的設計風格，有著多數香港設計師作品中共同的傾向——西方現代藝術的“外貌”。

（三）香港本土文化的影響

1.香港文化的發展與演變

香港文化的發展呈階段式。二戰后，由于國內全面內戰，多數文化工作者移居香港，香港文化也因內地文化工作者的到來而日趨繁榮。第一次鴉片戰爭之后，列強強行與中國簽訂不平等條約《南京條約》，強行占據香港，并在不同時期對香港輸入殖民主義文化和資本主義文化。

早年為全力控制我國港民，英方實施高壓統治政策，以槍炮鎮壓方式強勢輸入舊殖民主義文化理念。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港英政府又不得不順應中國新形勢對港采取“懷柔”政策，在積極傳播科學技術知識與西方文化的同時，擁護香港傳統藝術文化。此時自由資本主義占領香港文化市場，成為社會意識主體。由于香港的不斷崛起，在港國人對傳統文化的重視度越來越高，香港的設計逐漸被推上了新的高度。

2.中國傳統文化對香港社會的影響

中華民族的傳統文化早已深植于香港文化之中，儒道佛思想以不同程度滲透于香港文化，它們與香港民間敬神、信天命的宿命論觀念微妙地結合在一起，對人們的生活影響很深。

一百多年來，在香港這片土地上中國傳統與現代、西方與東方文化相互交融、融合，形成多元混合的文化形式，并在融合中生長出屬于香港的本土現代文化。這種現代文化的形成，一方面來源于戰后的前幾代本地藝術家，他們的設計思想植根于香港當時的生活，他們的藝術創作都帶有強烈的本土意識和香港風格，并且受到東西方文化思想和創作技巧的綜合影響。另一方面來源于香港的傳統文化。英國人在強占香港時期并沒有湮滅香港的文化肌理，而是采取任其自生自滅的態度，并不對華人文化進行干預。

在幾代設計師的學習與實踐中，香港平面設計在20世紀80年代才逐漸步入正軌，并以全新的面孔展現在國際舞臺。隨著香港經濟的蓬勃發展，商業化進程的加速，平面設計的發展也如火如荼，設計師們成為這場革命的引導者。20世紀90年代的香港設計已經發展成一個東西文化兼容并包的較為成熟階段。在這一時期，香港的回歸使得香港的設計理念在國內設計領域得到了很好的傳播，并互相帶動彼此發展。

3.香港平面設計飛速發展的原因

（1）地域及歷史原因：靠海、殖民統治

僅有40年發展史的香港現代設計，卻在短時間內取得驕人成績，這得益于其特殊的地理位置。香港地處中國南部，緊鄰澳門、珠江等城市，南鄰南海，并擁有得天獨厚的維多利亞天然港灣。早在19世紀，英國人就被香港優越的地理位置所吸引，不惜發動戰爭，暴力強占香港，開通港口發展航海貿易。英國占據期間，中西方文化激烈碰撞，從而直接導致香港平面設計朝多元化方向發展。特殊的地理環境和歷史背景使香港身兼多種文化，并由于這個城市對文化的包容性，歐亞的前沿文化涌入香港，形成現今獨特的香港文化。

（2）香港平面設計師的帶動

在20世紀60年代初期，香港平面設計與內陸相同，落后且無設計感。后期，香港旅游業的迅速發展，成功帶動了設計的市場需求。石漢瑞是早期來港從事業務的第一代平面設計師，靳埭強曾稱其為現代香港設計之父。他曾就讀于美國耶魯大學，卻在畢業后出人意料地把自己的創業根據地定于香港。他設計的香港希爾頓酒店的商標，把兩個H組成一個類似中國傳統圖案的標志，可見石漢瑞從20世紀60年代就已經開始關注中國傳統元素。

（3）香港設計風潮發展：中文運動

在香港被英國殖民統治期間，官方語言被改為英語，各種通告都以英文形式呈現。20世紀50年代末，香港作為中國與國外進出口貿易窗口以及中外往來交流的橋梁，政治環境比較寬松，文化環境也更加開放，70年代中文運動的興起，使中文和英文一樣成了法定文字和語言。在這種平等的競爭環境中，靳埭強能全面地探索中國的傳統藝術文化，吸收多元文化中的精華，在平面設計中揉和轉化形成其獨特的設計語言。

三、結語

靳埭強的設計語言形成于其獨特的生活環境和歷史背景，但其對真知的不斷求索不可或缺。他不斷推翻自己前期形成的設計語言，重新注入新的設計精神，這種敢于突破、勇于創新的精神值得我們學習。他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就，離不開他對設計的努力與思考。

作者單位：

安徽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