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車交易風險博弈分析及其對策

廖燕 馮勝

摘要：信息不對稱已經成為了制約我國二手車發展的一個痛點，成為眾多學者們研究的熱點問題。文章分析了二手車市場中存在的信息不對稱風險，指明降低信息不對稱度對二手車行業發展的重要性。緊接著詳細的分析了買賣雙方在交易過程中由于信息不對稱而引起的博弈行為。最后基于博弈分析的結論，針對性的提出了降低信息不對稱的措施，對促進二手車行業健康發展，具有重要的意義。

關鍵詞：信息不對稱風險博弈二手車交易

中國汽車流通協會數據顯示，我國二手車交易量2016年首次突破千萬輛;2018年達138219萬輛，同比增長1146%，連續三年創歷史新高。另據公安部數據顯示，我國是全球第二大汽車保有市場，2018年底累計保有量已達24億輛。激增的交易量和高的保有量都顯示我國二手車行業極有可能成為拉動市場的下一個增長點。但與此同時，整個二手車市場并沒有像預期的那樣健康迅速的成長起來，而是存在著諸多不和諧的聲音，經常可以在各大媒體平臺上看到二手車買賣糾紛事件，大多都是車輛質量存在隱瞞性問題或中間商空許諾而無法兌現。究其根本還是二手車市場上的信息不對稱問題引起的道德誠信問題，使得二手車市場的交易風險居高不下，嚴重的制約了我國二手車市場的發展[1]。為促進我國二手車市場健康有序的發展，降低交易風險，如何降低二手車交易各方信息不對稱度成為眾多學者們研究的重要問題。

一、文獻回顧

信息不對稱是指市場交易中，由于買方常比賣方擁有更少的交易物品信息，進而影響其做出正確決策，從而降低交易效率的現象[2]。最早對信息不對稱進行研究的是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George Akerlof[3]，在其開創性論文中，以次品車市場為例，闡明了信息不對稱引發的“逆向選擇”以及它對市場有效運作的影響問題。之后，Spence[4]、Stiglitz[5]及Garmais[6]等學者也在就業市場、小額信貸市場等市場上對信息不對稱問題作了進一步研究。我國學者主要采用博弈方法對二手車市場信息不對稱問題進行了研究，如童佳[7]對二手車交易風險進行了博弈分析，提出了一種基于信息不對稱的二手車交易風險度量方法;白會芳等[8]研究了二手車交易雙方議價博弈的支付矩陣;陳靜怡[9]以演化博弈的思想分析了線上線下兩種交易模式。

值得注意的是，近年來二手車偽裝現象越來越突出，一些報廢車輛甚至改頭換面在黑市“復活”[10]，這極大地增加了二手車市場中的信息不對稱度。本文將針對這種現象，基于前人成果，利用博弈分析方法進一步對我國二手車市場上由于偽裝帶來的信息不對稱問題展開研究。

二、信息不對稱風險分析

信息不對稱是目前我國二手車市場上普遍存在的現象，信息不對稱使得二手車市場缺乏必要的信息透明度，誠信的缺乏使得消費者對二手車市場缺乏基本的信任。就會導致交易雙方產生不必要的博弈行為，使得交易成本升高。而通常交易雙方的博弈主要是圍繞二手車的價格和質量展開。二手車交易的主體是二手車買賣雙方，客體是二手車，無論是主體還是客體，在二手車的交易中都存在信息不對稱風險[11]。首先交易雙方對彼此的了解就存在著信息不對稱，雙方均無法完全得知對方人品、信譽等，因此在交易過程中都會有所保留，保障自身利益。通常情況下，賣方掌握著車輛的真實信息，交易過程中，會有選擇性的告知買方來提高其心理價位，通過自己所掌握的信息優勢來獲取最大化的收益。二手車信息不對稱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1車主及車輛來源信息不透明。二手車市場的爆發式發展，使交易群體變得非常龐大。雖然車輛購置發票和行駛本等證件資料可證明車輛的合法身份，但仍不能避免偽造證明的風險，這給報廢拼裝車經偽裝后重新流入市場帶來了可能。

2車輛維修保養記錄零散不全面。保險公司、4S店等地方一般會零散的記錄有車輛維修保養信息，但對于消費者而言，這些數據是不可能輕易查詢到的。對一些去汽配城或私人維修店進行維修保養的車輛，更是沒有任何記錄可查。

3車輛技術狀況信息不透明。近年來不斷出現因“調表車”“水淹火燒車”及“事故車”等重大問題車輛順利通過檢測而導致的各種經濟糾紛。在二手車鑒定中，廣泛存在評估結果與車輛實際價值有較大差異的情況。雖然車輛必須定期到年檢部門進行技術狀況檢測，但仍會有少數檢測人員私自為一些技術狀況不達標的汽車發放年檢合格證來謀取私利;二手車交易前的技術檢測也不一定能起到真正作用，由于缺乏統一的檢測標準，有的檢測機構甚至為降低成本不使用專業檢測設備。

現行政策是二手車交易前，需在買賣雙方認可的檢測機構做全面的“體檢”，并由檢測機構出具檢測報告，來指導交易，保障交易的公平性。但就目前的狀況來看，這項關鍵的技術檢測并未起到真正的作用，其參考價值并不高。近年來網上不斷有人爆出“調表車”“水淹火燒車”“事故車”等重大問題車輛順利通過檢測，“健康”的出售，導致各種經濟糾紛。車輛技術狀況信息的缺失，對買家而言，存在著風險。

三、二手車交易買賣雙方博弈分析

（一）模型基本假設

考慮二手車交易中有買家和賣家兩個局中人這種情況，做出如下假設：

①二手車市場中既存在車況較好的優質車，也存在車況較差的劣質車。

②由二手車賣家給待售二手車出價，之后二手車買家決定是否購買這輛二手車，即，二手車賣家是二手車價格信息的發出者，二手車買家是二手車價格的接受者。

③二手車買家能現場看到待售二手車，但對二手車評估不是十分精通，只能通過二手車的外觀、年限和買家出價等因素對待售二手車質量做出大致判斷。

④二手車賣家會向二手車買家出示由二手車中介等機構給出的待售二手車評估報告，但二手車買家不能保證這份評估報告的可信度。

⑤二手車賣家可能會對待售二手車進行偽裝，以掩蓋待售二手車的真實情況，二手車賣家能確切的知道待售二手車的偽裝成本。

⑥即使是質量最差的汽車也有一定的價值。交易前，二手車買家對買到一輛優質車和一輛劣質車所獲得的收益能做出判斷。

（二）信息不對稱下的二手車交易博弈分析

根據上文假設，交易前買賣雙方的收益均已知;買方無法得知二手車的真實質量，只能根據檢測報告和賣方出價來對二手車質量做出初步的判斷，然后決定是否購買，因為根據市場的基本規律，賣方往往會根據商品的質量來調整相應價格，所以價格對質量有一定參考意義。本模型中，二手車交易雙方對于交易博弈結束時的得益完全清楚，但買方在博弈中對二手車質量信息掌握不充分，屬完全但不完美信息動態博弈。

博弈由賣方發起，賣方先出價，然后由買方決定是否接受這一價格，進而決定是否發生購買行為。一輛質量狀況好的汽車，車主可以選擇以一個較高的價格vh賣出，也可以選擇以一個較低的價格vl賣出（vh>vl）。同樣一輛質量差的汽車，車主也可以事先經過一定的偽裝處理，短時間內表現出一個較好的車況，然后以一個較高價格vh或者一個較低價格vl售出，通常偽裝花費的成本C比較低，且滿足vh-vl>C>0。

所以賣方有理由認定，在合理的高價位下，無論質量高低，買方的最優策略都是選擇購買。作為理性消費者，a應當與vh相差不大。而信息不對稱度越高，則b值會越小，要維持買方收益為正，則要求q值越大，即市場上優質車的比例越大。而事實上，某一階段市場上二手車的整體質量高低總是維持在一個較為穩定的局面。因此信息不對稱度越高，買家花高價買到質量差的車的概率就越大，就會有越來越多的劣質車偽裝后以高價出售，又進一步加劇信息不對稱度。而這些對于買家而言是無從知曉的，因為他們根本無法評判信息不對稱度，也無法評判風險大小。信息不對稱造成的這些心理博弈行為，使得買賣雙方互相不信任，對自己所掌握的信息有所保留，使自己成為信息主導者，保障自身的利益，最終只會導致不信任感加劇，二手車流通效率下降，信息不對稱嚴重的影響了二手車行業的發展。

（三）信息完全對稱下的二手車交易博弈分析

此時二手車信息對于買賣雙方是完全對稱的，即銷售者的報價完全能夠反應該車的真實質量，高質量的車賣家會選擇較高報價，低質量的車賣家會選用低報價，買家也會接受所有報價。在這樣的市場上，不會存在傳遞虛假信息的二手車的銷售者，購買者可以直接根據銷售者提供的信息進行判斷。

一個理性的買家，能接受的一輛高質量二手車的最高報價vh應小于等于此車給買家帶來的最大效用值a，即vh≤a，因為市場足夠大的情況下，一旦報價超過該車給他帶來的最大效用值a，理性買家就會在市場尋求其它替代的車輛。同理一輛較低質量的二手車，由于雙方信息是完全對稱的，所以買方也只能接受一個較低的報價vl交易，且vl≤b，這樣才能保障自己的收益。

由于信息完全對稱，對賣方而言，購買二手車對買方帶來的效用a、b也是已知的。所以對于理性的賣家而言，一輛高質量二手車的報價vh應不低于此車給買家帶來的效用a，即vh≥a，只有這樣他才能保證自己利益。同理一輛低質量二手車的報價vl應不低于此車給買家帶來的效用b，即vl≥b。

在信息完全對稱的情況下，對于理性的賣方和買方，一輛高質量二手車的成交價格應等于買方的效用a，即vh=a，一輛車低質量二手車的成交價格vl=b，此時買賣雙方均處于心理的“不虧損”狀態。

如果賣方選擇對車輛進行一定的偽裝，費用為C。通常偽裝處理只是對車輛的外觀及內飾進行裝飾性的修復，并不會對車輛的實際工況有質的改變，所以這種偽裝行為給買方帶來的心理上的效用提升c應小于偽裝費用C，即c≤C。因此偽裝處理對車主來說是一個負收益的行為。所以在信息完全對稱情況下，車輛的價格會完全真實的反應車輛的技術狀況信息。也可以降低因道德誠信問題造成的欺騙性交易行為的風險。

（四）博弈結果分析

比較信息不對稱和信息完全對稱兩種情況下的博弈結果，會發現：

1在信息不對稱情況下，買家花高價買到劣質車的概率大于信息完全對稱的情況。在“理性經濟人”假設下，賣家由于會獲得超過劣質車本身效用的收益，會有足夠的動力將劣質車偽裝成優質車后以高價出售，而這些對于買家而言是無從知曉的，因為他們無法評判信息的不對稱度，也無法評判風險的大小。信息不對稱造成買賣雙方的心理博弈行為，使得買賣雙方互相不信任，對自己所掌握的信息有所保留，使自己成為信息主導者從而保障自身的利益，最終只會導致不信任感加劇，二手車流通效率下降，嚴重影響了二手車行業的發展。

2在信息完全對稱情況下，車輛的價格會完全真實的反映車輛的技術狀況信息，可降低因道德誠信問題造成的欺騙性交易行為的風險。

因此，我國二手車市場應提高信息的透明度，使二手車市場的長期健康發展獲得持久的推動力。

四、存在的問題及對策

根據汽車流通協會的數據顯示，2016年我國新車銷量約為2800萬輛，二手車1039萬輛，新舊比為28∶1;同年德國新車銷售量約為335萬輛，二手車銷售量達到740萬輛，新車與二手車銷比約為1∶22;美國新車銷售量約為1755萬輛，二手車銷售量約為4100萬輛，新舊比約為1∶23。歐美等成熟的汽車市場經驗表明，二手車銷量超過新車銷量是行業必然趨勢，持續活躍的新車市場，也將對二手車市場產生較大的促進作用。而信息不對稱問題的存在，使得目前我國二手車市場整體呈現一種大而不完善的局面，發展十分不健康，存在著諸多的問題，亟待解決。

（一）加速信息流通和車輛檔案建設，規避信息不對稱

要規范二手車市場發展，首要的就是要解決交易過程中的信息不對稱問題，信息不對稱造成了昂貴的交易成本。交易成本包括車輛的信息獲取、車輛估值定價、以及交易中可能存在的欺詐隱瞞、惡意違約等道德風險等。信息不對稱的存在使得二手車市場缺乏透明度、缺乏誠信，購買者對二手車市場缺乏基本的信賴。

通過近年來的藍海——區塊鏈技術構建汽車數據共享平臺，為每輛汽車建立一份終身數字檔案。基于這項檔案，為用戶提供汽車數據查詢、車況跟蹤、價值評估、汽車金融等細分領域的公有鏈服務，消除汽車產業信息不對稱痛點。檔案基于車輛自身VIN碼搭建，類似于人的身份證號碼，通過認證車主、4S店、保險公司、維修中心等上傳的汽車的使用、維修、保養、出險、年檢、行駛里程等相關數據，交叉驗證數據真實性，篩選出可用且可靠的數據，關聯到車輛VIN碼上，通過輸入車輛VIN碼即可查詢到待交易車輛的所有信息。對有效數據貢獻者給與一定的獎勵激勵，如提供一次免費數據查詢機會或者一定金額的獎勵金等來調動積極性，促使平臺發展成一個大型的車輛數據交易流轉平臺。同時，二手車買家、交易商和服務商也可以通過支付一定的咨詢費，有償使用平臺查詢車輛數據。

（二）檢測標準國標化

降低信息不對稱度的另一種途徑就是加強車輛檢測的監督，真正發揮檢測報告的作用，而非一種形式。目前我國二手車交易的檢測，是基于交易雙方認可的檢測鑒定機構出具車輛檢測報告。而各檢測機構提供的檢測項目卻是五花八門，缺乏統一的檢測項目標準，檢測流程也沒有相應的標準可以參考操作，所以有的檢測機構為追求效率、減低成本，通過低價吸引客戶，甚至不使用專業的檢測設備，僅憑師傅的直觀判斷，就出具檢測報告，更有甚者是出具造假報告，欺騙消費者。因此檢測流程和標準標準化，是歐美市場成熟運行的借鑒，也是目前國內市場現況的需求和必然。

2014年6月1日，國標GB/T30323-2013即《二手車鑒定評估技術規范》正式實施，我國二手車鑒定邁出了“以人定車”到“以標定車”的第一步。為創造二手車“誠信”交易環境，切實維護消費者的權益，中國汽車流通協會正式推出的“行”認證二手車檢測認證品牌，要求授權機構必須為第三方檢測主體，要求檢測評估師經過嚴格科學的培訓，依據相關檢測標準，客觀公正地對受檢車輛技術狀況進行判斷與描述，出具最符合車輛真實狀況的檢測報告。“行”認證的發展，有力的推動經銷商二手車標準化評價體系的建立，全面促進經銷商集團二手車業務的蓬勃發展。因此，大力推進《二手車鑒定評估技術規范》的貫徹實施和“行”認證體系的推廣，對促進我國二手車檢測規范化發展尤為重要。

（三）引入個人信用體系

二手行業信用信息的不完善引起的二手車交易的誠信危機也是制約二手車健康發展的主要因素。交易雙方互相不了解，缺乏對彼此的信任，大大的降低了二手車的流通效率。隨著科技的不斷進步和互聯網大數據風控對傳統風控的有力補充，個人征信系統逐步完善成熟，將個人信用信息引入二手車市場，盡可能的減少彼此間的猜疑，能有效的控制由人品道德問題引起的交易風險。就能降低信息不對稱度，對促進二手車行業健康發展具有重要意義。

（四）加強售后服務保障體系

快節奏的生活使汽車已經成為人們日常生活中不可分割的部分，無論是上下班通勤、買菜、接送孩子上學還是周末娛樂出游，都離不開汽車的身影。汽車是一種耐用品，使用年限大都在10年以上，在長時間的使用過程中，難免會出現一些零部件的磨損，進而導致一些故障的發生，目前我國新車市場有較為完善的售后服務體系，質量三包、用車指南推送、道路救援服務等，為車主們提供差異化、人性化的服務，為車主們的安全保駕護航，解決他們的后顧之憂。但目前二手車市場尚未建立起完善的售后服務體系，基本都是“一錘子買賣”，交易一旦完成，基本上是盈虧自負，帶有賭的意味。雖然互聯網二手車交易網站也提供類似新車的三包服務，但是它們大多都會在復雜而冗長的服務條款上做文章，鉆消費者和法律的空子，來逃避可能出現問題，消費者很難真正的享受到售后三包服務。這一點和新車的一條龍服務比起相差甚遠。因此健全相關法律法規，杜絕企業鉆法律的漏洞，切實落實二手車的售后服務，創建一個良好的售后服務市場，切實保障消費者的權益，是促進二手車市場發展的關鍵因素。

五、結論

二手車行業，是一個對政策依賴度較高的行業，要從根本上解決信息不對稱問題，消除消費者之間的不信任導致的博弈，不僅需要從市場上下功夫，為消費者提供切實可靠的售后服務，也需要政府監管部門的努力，對那些破壞市場秩序，弄虛作假的人嚴加懲處。加速汽車流通檔案的建設和審查，不僅能減少信息不對稱度，降低消費者的購買風險，還能有效的降低二手車的交易成本，在交易環節，將檢測項目和實施流程國標化，做到有理可依，有步可參，真正落實檢測的作用，對降低信息不對稱度有重要的意義。但在完全信息對稱情況下，賣方是“無利可圖”的，而成熟的市場經驗表明，長期的買賣行為是需要有一定的利潤來刺激其參與市場行為的動機。所以一定的信息不對稱度也是有利于市場發展的，未來可以從如何去把控信息不對稱度著手研究，使市場能最有效地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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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燕、馮勝，武漢理工大學汽車工程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