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競爭時代來臨時的東北亞

李枏

與以往歷屆美國政府強調對華合作與競爭并存不同，特朗普政府更加強調對華競爭與遏制的一面。這似乎預示著一個中美競爭時代的來臨。雖然人們大都認為中美不會重演冷戰對抗，但大格局的變化將不可避免地引起地區小格局的聯動效應。東北亞即是首當其沖的地區，域內國家或將在中美關系這一轉折性變化中不斷重組、碰撞、融合，這也會使中美兩國在這一地區產生新的合作和競爭。

出于對中美關系新動向的切實感受，東北亞國家陷于“戰略游移”狀態。既擔心要在中美之間選邊，又不想與中美徹底決裂，有的甚至希望在中美矛盾中尋得好處。

朝鮮半島作為“冷戰活化石”，長期以來處于對抗和不穩定狀態中。2018年朝鮮半島局勢轉緩，但2019年隨著第二次首腦會談破裂，朝美關系又一次進入膠著狀態。在朝美僵持期中，朝韓兩國也在共同經歷著中美關系的變化。朝鮮《勞動新聞》連續發文闡述中美貿易摩擦現狀，態度鮮明：“可以肯定的是，美國政府打著優先主義的旗號，執意阻止中國的快速發展，這將導致雙方對抗加劇。這不符合追求和平發展的時代要求。”6月20?21日習近平總書記對朝鮮進行國事訪問，雙方開啟友誼新篇章，同時雙方在推動朝鮮半島問題政治解決進程上也達成高度共識。這意味著中朝在加強戰略溝通方面將更為密切。6月30日，金正恩與特朗普在板門店進行了會晤，然而朝美關系的真正改善還有相當長的路要走。

韓國是出口導向型國家，中國又是其最大出口對象國，韓國最不希望看到中美經貿摩擦加劇。中美經貿摩擦日趨走強，對韓國在貿易逆差、知識產權和尖端科技等領域沖擊巨大，甚至也會曠日持久。最近美國要求韓國加入“反華為戰線”，韓國企業隨即陷入兩難境地。與此同時，美國也在敦促韓國在南海糾紛中支持美國。可見，中美爭競不僅會殃及韓國經濟，也已逐漸蔓延到安全領域。繼“薩德事件”之后，韓國或將再次夾在中美之間，進退維谷。

中美競爭的加劇也給日本帶來沖擊，日本國內也在激烈討論日本應作出的因應之策。長期以來，日本一直強化日美同盟，以同盟之力應對中國的崛起，甚至致力引領美國的亞太外交，強化“印太戰略”。在日本國內，一些政客與媒體將未來中美的爭競視為另一種冷戰，明顯帶有對抗意味。而另一些有識之士認為過度的中美對抗會對亞太經濟以及安全造成嚴重影響，最終會損害這個地區的利益。因此，日本需要更多進行“包容和說服工作。”

自冷戰結束后，蒙古國制定實施“多支點”的外交新戰略，平衡發展與各國關系，同時視美國為其“第三鄰國”。蒙古國認為中美經貿摩擦將對蒙古國的經濟和貿易產生不利影響。蒙古國是貿易立國的國家，對外貿易絕大部分是對華出口，當然不想本國經濟受到中美經貿摩擦的影響，同時也不希望這種摩擦擴展到安全領域。

俄羅斯一直致力于維護在東北亞的影響力。而支持這一戰略目標的手段就是加強與中國的聯系。中俄安全與經濟相互利益交匯，都希望確保東北亞和平穩定，目前雙方關系處在歷史最佳時期。在朝核問題上，中俄密切溝通、協調立場。當前美俄對抗加劇，美國在東北亞對俄國的安全構成了潛在的威脅。美俄結構性矛盾難以在短期解決，中俄關系也將保持穩定向好趨勢。

由上可見，東北亞在中美大環境變化中正在經歷深刻變革。中俄、中日、中朝、俄朝加速接近，朝鮮半島南北也展現出和解的姿態。但同時，歷史的宿怨和新產生的矛盾交織，給這一地區造成新的不確定性。東北亞國家顯然已經認識到拋棄傳統思維的必要性，抱團取暖還是依附對抗，都將是這些國家面臨的選擇。一個新的地區格局或將浮現在東北亞地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