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定”與“也許”的比較分析

張琳

摘要：文章首先分別對“說不定”和“也許”進行了語義分析，“說不定”含有的主觀性傾向要大于“也許”，推測結果很可能實現，而“也許”的推測結果實現的程度較低。句法上，“說不定”后不可直接加有強制意義的詞，如“必須”、“不能”、“應該”等，而“也許”可以直接加。語用上，在隱性語用前提二者可以互換，在顯性語用條件制約下有不同情況。

關鍵詞：說不定;也許;比較分析

一、語義的異同

（一）說不定的語義分析

說不定1是表達對事件不確定性的客觀陳述，表達“說不確切”、“確定不了”的意思。此時“說”是焦點，“不定”是“說”的補語。

（1）柴達木的職工說：暫且慢作結論吧。再鉆兩年看看，說不定是誰領先呢。《人民日報》

（2）心里想：人生的禍福，真是說不定。

（張恨水《啼笑因緣》）

例句（1）中對于誰領先這件事說不確切，可能是柴達木油田領先，也可能是玉門油領先。例句（2）客觀陳述人生這個不確定性事件是說不確切，說不清楚的。例（1）例（2）中的“說不定”都有所對應“說”的對象。例（1）中是誰領先這件事。例（2）中是人生這件事。此時的“說”還有實在意義。

說不定2（1）是表達對不確定事件的肯定性推測，推測的結果很有可能實現。例如：

（3）如果修身養性做到家，消極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說不定就會見出這種運用自如的真功夫。

（夏目漱石《我是貓》）

（4）老年人對自動取款機的安全性不放心，有的認為自動取款看不見實際操作，說不定中間會出現什么差錯。《人民日報》

例句（3）說話人由修身養性做到家推測出會出現運用自如的真功夫的結果。

主觀傾向于推測的結果。例句（4）根據老年人對自動取款機的安全性很不放心，推測出自動取款機也許會出現什么差錯。例句（3）、例句（4）都對不確定事件進行了肯定性推測，例句（3）認為大概率會出現真功夫，例句（4）認為很可能會出現差錯。都含有較強的主觀傾向性。

（二）也許的語義分析

“也許”是典型的揣測性副詞。在《現代漢語八百詞》中對“也許”的釋義為：表示猜測或不很肯定，語氣較為委婉。說話人有商量的語氣。《現代漢語虛詞詞典》將“也許”釋為：1.表示估計和揣測，屬不肯定的語氣;2.表示委婉的肯定，有時有商討的口氣，相當于“大概”。

（5）女仆道：太太出去打牌去了，你等一會兒罷，也許一兩個鐘頭，她就回來的。（張恨水《夜深沉》）

例（5）中“也許一兩個鐘頭”是說話人對事態的主觀猜測和估計。推測的結論包含有不確定性。

盛春麗（2003）將“也許”的語義特征概括為：[+主觀性]、[+可能性]、[-肯定性]、[+委婉性]。齊春紅（2006）“也許”歸入表主觀估量的語氣副詞。是說話者對事態的主觀猜測和估計，體現出語言的主觀性。二位學者都做出了合理的分析。本文認為除主觀估量外“也許”還表達了說話人的一種內心期待。例如：

（6）周星馳坦言，不管是二十年前還是現在，像“尹天仇”一樣的年輕人還是很多，“小人物”的經歷促使他想跟觀眾說一些話：“我想分享我的感受，通過電影也許會給到他們一些力量。”《人民日報》

（7）也許多年之后，人們將更加清楚地認識到2012年中俄戰略協作意義所在。《人民日報》

例（6）中“也許”表達了說話人內心希望：用電影傳遞力量。例（7）中表達的說話人內心期待是以后人們會認識到中俄戰略協作意義。“也許”是說話人對于客觀事物接下來的發展軌跡的一種期待，推測結果包含了不確定性。

有時說話人對所說事情已經有了肯定的判斷。加上“也許”只是為了表達委婉的口氣。或表達保守的態度，使自己的觀點可以更好的被采納。例如：

（8）也許我們真的不合適，分開吧，這么久以來第一次有這樣的想法。（微博）

（9）因為文化差異等因素，照搬照抄也許可以火一時，卻很難成為常青樹。《人民日報》

例（8）中說話者已經有了肯定的要分手的答案，加上“也許”增加了委婉的口氣，目的是為了不傷害對方的自尊，避免場面變得尷尬。例（9）說話人已有肯定明確的觀點，他認為照搬照抄可以火一時，但很難成為常青樹，但是他想在陳述觀點時顯得自己態度保守一些，所以加上“也許”后語氣得到緩和，觀點也更容易被大家接受。

“說不定”和“也許”的語義異同：二者都可以表達對事件的揣測，描述事件的不確定性，但“說不定”含有的主觀性傾向要大于“也許”，推測結果很可能實現，而“也許”的推測結果實現的程度較低，“也許”有時表達說話人的一種內心期待，語氣更為委婉。

二、句法方面

（一）“說不定”、“也許”后面加否定詞

薄路萍（2015）認為“也許”后面跟否定的情況比較普遍，而“說不定”后面要加上別的成分才可以跟“沒有”（說不定+X+沒有）。我們找到了一些“說不定”后加必然否定的詞匯，“說不定”后可以直接加“沒有”、“不會”等否定意義的詞匯，但不可以直接加有強制意義的詞。如“必須”、“不能”、“應該”。

例（10）“凡事千萬不要想著改天，想到了立刻去做，否則等改天，這個事情就說不定沒有機會實現了”。《人民日報》

例（11）說不定不分洪也漫不出來。《人民日報》

例（12）如果搶劫時遇到反抗，以他們的身手，說不定不是對手，應該找點工具防身用。《人民日報》

此三例的說不定是說不定2，對不確定事件肯定性的推測。例（10）推測的結果是很有可能沒有機會實現了。例（11）中推測大概率不分洪也漫不出來。例（12）中根據他的身手推測他應該可不是搶劫犯的對手。只不過因為加了否定詞的關系，推測的結果是否定性質的。此三例中對于不確定的事情依據客觀條件和認知等因素都有進行肯定性的推測。且在說話人的主觀認識中，認為是極有可能發生的。

但“說不定”不能加“必須”、“不能”、“應該”此類強制性詞語。因為“說不是”是對不確定事件進行推測。如果后句出現了“必須”、“不能”、“應該”等強制性意義的詞，就說明說話人對“說不定”后的成分已有了判斷，就沒必要推測了。

例（13）*要想懂得其中的奧妙，說不定必須有一顆燃燒的心吧。

例（14）要想懂得其中的奧妙，也許必須有一顆燃燒的心吧。

而例（14）“也許”就可以用，根據前面的觀點，“也許”可以單純表示語氣的委婉。說話者已經有了肯定的觀點即必須有一顆燃燒的心，加上“也許”顯得態度保守一些，語氣得到緩和，觀點更易被大家接受。

（二）“說不定”，“也許”句型特點

也許是X，也許是X。

例（15）畫中的“她們”來源于生活每一個家庭，也許是“婆媳”也許是“母女”。《人民日報》

例（16）也許是自小就向往像雄鷹一樣飛翔，也許是在電視或網絡上飛行員搏擊長空的英姿點燃了你對藍天的渴望，我想，報名成為飛行學員的少年一定都懷揣著飛行理想。《人民日報》

兩個“也許”可以連用形成也許是X，也許是X的句式，用來表示說話者對事態的存在或發生有兩種以上的可能的推測，表示一種情況的多種推測。

當把“也許”換成“說不定”，說不定+X被對舉使用時，說不定X，說不定X可能義被弱化了。例如：

例（17）想到什么就去做做看，說不定就行了，說不定就可以了。（豆瓣）

此時與兩者可以進行互換。我們認為是因為對舉構式的原因削弱了“說不定”的可能義，所以造成二者可以互換的情況。

三、語用方面

“說不定”、“也許”的語用選擇

盛麗春（2008）在語段中，語用前提有時出現，有時不出現。出現的語用前提我們稱為顯性語用前提，不出現的語用前提我們稱為隱性語用前提。

1.在隱性語用前提的“說不定”和“也許”完全可以互換。

例（18）也許很多人不知道。

說不定很多人不知道。

如果只看這兩個單句語段前和語段后都沒有語境內容的補充，此時“說不定”和“也許”完全可以互換，推測包含有不確定性。兩種相反的結果會同時存在。因此在隱性語用前提的“說不定”和“也許”是可以互換的。

2.在顯性語用前提的“說不定”和“也許”

在顯性語用前提“說不定”和“也許”有各自使用的情況。

1.說話者是根據在客觀事實的基礎上加上常識、認知等因素做出的推測。在這種情況下，說話者多選擇“說不定”來進行猜測、估計，很少選擇“也許”例如上文例（3）和例（4）。

2.語段后加表示積極的情況，一般選擇“說不定”，而不選擇“也許”。例如：

例（19）我還跟朋友開玩笑，我也買了彩票，說不定中獎的是我。《人民日報》

“說不定”本意有不能確定，是標引中立的結果，說話人拿它來引出積極結果，這就造成聽話人心理期待不一致，積極的情況使得說話人的推測多了僥幸的意味，此時多用“說不定”。

綜上，在隱性語用前提二者可以互換，在顯性語用條件制約下，根據在客觀事實進行的推測多選擇“說不定”，少選用“也許”。語段后加表示積極的情況時多用“說不定”。

注釋：

除文中特別標出的說不定1，為行文統一其余說不定都指的是說不定2。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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