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小俊
旅游車在滇藏公路上行駛,純凈藍天下奔放的陽光傾灑在紅土地上。遠遠地望見一座高聳的山峰,山頂皚皚的白雪如姑娘頭飾上潔白飄逸的流蘇,如少年身騎白馬風中馳騁傳來的悠遠馬鈴聲,撩動著我對神秘雪山的向往之心。
車窗外,隨處可見的小葉桉樹在陽光撫愛下成長得秀美宜人,隨風招展的樹葉熠熠生光。白墻青瓦的民居依山路而筑,墻壁上描繪著蓮花、青鳥、瑞獸等佛教圖案,濃墨重彩地書寫著“紫氣東來”、“耕讀傳家”等字眼。
打開車窗,一股清風洶涌而入,帶著雪山的清涼氣息,無色無塵,將我擁入它的懷抱;一抹蔚藍色的海,裹著清風,穿過城市的車流人潮,映入眼簾,掀起心海浪濤,引起無邊遐想。我在內心描摹過很多次的“洱海月映蒼山雪,下關風吹上關花”,金庸先生筆下俠客風流、兒女情長的傳奇江湖,茶馬古道時期云南都會的大理
——我向你走來!
風從亙古而來,盤旋下關。剛剛還在山頂低沉地咆哮著,轉瞬俯沖而下,如猛虎穿林而過,其聲如雷;當獵獵雄風如信馬由韁,馳騁在平緩山谷時,暖洋洋地催開似錦繁花,熏得游人欲醉;出了這個關口,風卻戛然而止,重回九天之上,徘徊于蒼山雪峰之間,吹化皚皚白雪。消融的雪水跳躍著流過山坡、歡快地淌過山谷,如玉帶環繞,撫摸著大理古城唐時的青磚、宋時的驛道,匯入轉角處的池塘,漂浮的睡蓮在陽光下蘇醒過來,池底的水草隨水波蕩漾,搖曳起舞,多想握住千里而來的手,洗凈這一路仆仆風塵。
——遠方的客人啊,請歇歇腳!
腳下這方古老驛道上的青石板,斑駁的痕跡訴說著歷史的變遷。當年的馬幫從這里出發,攀越崇山峻嶺、橫渡大江長河、游走雪域高原,四處奔波貿易謀生,邁著堅定的步伐再回到這里,用心血、汗水以及剛毅無畏的信念,鑄就了一條走向世界的人生挑戰之路。繁華過后,悠遠清脆的馬鈴聲依然回蕩,高昂粗獷的吆喝聲漸漸遠去,柔婉清亮的山歌隱約傳來。循聲望去,金花姑娘正坐在水上閣樓的梳妝臺前,唱著女兒家的心思,編織著嫁衣;阿鵬哥在樓下敲打銀飾,和著金花姑娘歌聲的節拍,打造著他們的幸福生活。
此刻,我在你的南方,坐在茶花盛開的窗前懷想春天。一直喜歡詩經時代的淳樸、簡單和自由,有如《溱洧》所述的春游盛景,沒有膨脹的欲望,只有純粹無邪的天真爛漫和兩情相悅;一直鐘愛深紅的山茶花,總覺得它艷到了極致,每年花開的季節總會摘幾朵放在抽屜里,看著她持久奔放地燃燒,暗香襲人。
大理,用山的厚重、風的靈動、花的柔情容納著我,以及很多如我這般遠道而來的游人。經歷十多個小時旅途,本已舟車勞頓的我,頓時神清氣爽。我不禁浮想聯翩,金庸先生筆下天龍寺出家的段氏王族,禪音梵唱中守護家國;茶馬古道上的馬幫漢子,自強不息地生存發展;溫婉漂亮的金花姑娘,忠貞不渝地堅守愛情,不忘初心,源于這方山水的養育。
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這一場風花雪月的故事,還沒有來得及細細體會,汽笛聲聲催促,各赴天南地北,終究只是匆匆過客。車窗外,陽光鋪灑在碧綠的田野上,生機盎然的田野托舉著壯美的山川。打開車窗,擁清風入懷,此刻,大理已在我的心中留下微微的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