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

她終于踏進了卞家村，村后的一條小河泛出幽幽的暗綠色。

這條寧靜的小河是城區與村莊的分界線，在她還扎著羊角辮的時候，城里已經禁止燃放煙花爆竹了。而她所住的小村莊，在除夕夜還能聽到爆竹喧囂，看到煙花騰空。她喜歡看絢爛的煙花騰空而上，小小的她，夢想著去到有著猶如煙花般美麗的霓虹城市。

不知不覺來到家門口，一塊小牌子不知什么時候被釘在了門上，藍底白字：卞家村8號。

藍色的大門還敞開著，仿佛隨時都在迎接她。默默地走進院內，寬敞空寂的院子覆蓋著厚厚的白雪，一條在雪中鏟出的小路通往堂屋。平時只有母親和她收養的流浪狗大黃住在這里。她加快腳步，叩響了屋門。

熟悉的狗吠聲涌入耳膜，還有母親慌亂的腳步聲。很快，母親的面龐映入眼簾，夾雜著油煙味的濃郁的飯菜香也撲入鼻中。母親趕忙把她拉入屋內，不停地念叨：“唉呀，你看看，多少年了，你終于回來了，手怎么這么冷？”她盯著母親，母親的黑發變得灰白，也稀疏了不少。母親見她只顧盯著自己，愣了一下，笑著嗔道：“是不是你媽老到連你也不認識了？誰叫你這么久才回趟家……”她又低頭望向狂吠不止的大黃，大黃沖她不停地搖尾巴，又去聞她沾滿雪水的褲腳。她彎下身摸摸大黃的腦袋：“大黃，我是萌萌啊，你不記得我了嗎？”

她回到自己的房間，房間除了墻被刷成了白色，鋪了地板，她的課桌、大衣柜、小床……還保持著她五年前離開時的樣子。她深深注視著陪伴自己無數日夜的課桌，伸出手想摸一摸。可當手尖觸碰到課桌表面時，她微微一顫：課桌竟然沒有一絲灰塵。

冬天入夜很早，她和母親收拾好碗筷后一起坐在沙發上。她望著墻上父親生前的照片發呆，母親推了推她：“累了吧，去睡覺吧？”她搖搖頭，凝視著母親渾濁的雙眸：“媽，你老了好多。”母親平靜地說：“你這么久都沒回來看我，我有時想你，打電話給你，你總是說工作忙就急忙掛掉了。我知道你和你爸一樣喜歡去外面闖，就是擔心你太辛苦。有時大黃無緣無故地狂叫，我以為是你回來了，趕緊沖到門口……”

她以前憧憬遠方的繁華，渴望擺脫寡淡無味的農村生活，可如愿到了遠方，卻時常失落迷茫。她究竟想要什么呢？她最終還是要回到這里，回到這所堂屋，回到母親身邊。唯有回到這里，她在外面所受的痛與傷，才能痊愈。

她把頭靠在母親的肩上，窗外煙花在靜默地綻放。新的一年就要到來了，她低聲說：“以后我會經常回來的。”她告訴母親，更是告訴自己。

劉珂：江蘇省南京市第十三中學高三（2）班學生

指導老師：王傳軍

編輯 張秀格 gegepretty@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