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敏
全國正在使用的統編本小學語文教材一至三年級共有140篇課文,其中66篇課文中有“直接對話句”,占47.1%。由此看來,課文中的“對話句”不可小覷。那么,“對話句”的教學現狀是什么,又該怎樣正確進行“對話句”教學?筆者就這些問題進行了思考和探究。
筆者對150多節語文課的“對話句”教學進行教學觀察,發現當前“對話句”課堂教學主要存在三個問題。一是教師基本不教“對話句”,只是引導學生簡單地朗讀課文后,分析課文內容、品出含義,對文中“對話句”的表達形式沒有任何關注;二是教師以讀代教,即把“對話句”教學變成簡單的分角色朗讀;三是教師教了“對話句”,但教得不到位。“對話句”的教學被忽略,主要原因是教師對蘊含在“對話句”中的教學價值認識不到位,沒有“對話句”教學意識。
美國著名寫作教練詹姆斯·斯科特·貝爾在其著作《如何創作炫人耳目的對話》中告訴讀者:“對話有五種具體功能:呈現故事信息、展示人物、奠定基調、設計場景和傳達主題。但是,它不應該作為一種向讀者提供信息的偷懶方式來使用,也不應該用來宣揚作者的世界觀。只有以恰當的方式使用對話,才能在這些具體功能中發揮對話的價值。”可見,作品中的“對話句”是創作,不是隨意的。對于有“對話句”的課文,教師要挖掘隱藏其中的教學價值,分層級進行深度教學。
一、“對話句”的第一層級教學:讀準確
《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11年版)》中關于“閱讀”的第一個要求是:正確、流利、有感情地朗讀課文。因此,讀準確應是“對話句”教學的第一層級教學重點。
首先,引導學生習得“對話句”表達的語言法則。
“對話”有“提示語在前,引語在后”“引語在前,提示語在后”“只有引語沒有提示語”“提示語在中間,前后都有引語”四種基本形式,每種形式出現在文章中都不是隨意的,而是遵守語言法則的。這種語言法則就是“誰在前強調誰”,即前面的文字才是最重要的,需重音朗讀,而后面的內容就沒有必要過分使用重音技巧進行朗讀了。比如,《陶罐和鐵罐》一文中的對話:
“住嘴!”鐵罐惱怒了,“你怎么敢和我相提并論!你等著吧,要不了幾天,你就會破成碎片,我卻永遠在這里,什么也不怕。”
這一句的朗讀重音肯定是“住嘴”。后面的內容雖然多,但沒有必要全部重音朗讀。用重音讀“住嘴”后,就能讓人立即停下來、靜下來去聽后面的內容。這就是對話句的語言法則。
不少教師指導學生朗讀時往往沒有先后差異,不管什么形式,既把重音落在提示語中的形容詞、動詞上,也把重音落在所有“引語”上,幾乎處處是重點。這種不正確、不科學的朗讀,對學生精準理解文本非常不利。
其次,引導學生理解作者創作的“對話句”遵循著自然邏輯。
通過仔細觀察我們會發現,人在說話前和說話后的動作與表情都存在著邏輯性,比如先做動作后說,先有表情后說,以及先說后有動作與表情,是有邏輯順序的。作家寫對話句也遵循著這種邏輯。
《小蝌蚪找媽媽》一文中為何只用提示語在前的表達方式呢?仔細品讀下面四句話:
1.他們看見一只烏龜擺動著四條腿在水里游,連忙追上去,叫著:“媽媽,媽媽!”
2.烏龜笑著說:“我不是你們的媽媽。你們的媽媽頭頂上有兩只大眼睛,披著綠衣裳。你們到那邊去找吧!”
3.小蝌蚪游過去,叫著:“媽媽,媽媽!”
4.青蛙媽媽低頭一看,笑著說:“好孩子,你們已經長大成青蛙了,快跳上來吧!”
學生很快明白:文中的這些角色都是先做動作然后才說話,因此只用提示語在前的表達方式,這個邏輯順序不能亂。明白了這個道理,學生就會精準有序地使用“對話句”,學會語意連貫、語句通順地表達。
二、“對話句”的第二層級教學:尋找“秘方”與張力
作家創作對話,都有技術秘方。詹姆斯·斯科特·貝爾認為,秘方包含制造沖突、搭設障礙、設置爭辯、制造憂懼因素等。如果對話句教學太過簡單,教師就無法把作家制造語言張力的秘方傳給學生。
例如,統編本教材一年級下冊中的《咕咚》一文有這樣一段對話:
野牛攔住他,問:“‘咕咚’在哪里,你看見了?”大象說:“沒看見,大伙都說‘咕咚’來了。”野牛攔住大伙問,大伙都說沒看見。最后問兔子,兔子說:“是我聽見的,‘咕咚’就在那邊的湖里。”
這段對話句的張力是用“提示語在前,引語在后”的形式搭設的。其中兩“攔”三“問”三“答”中,應重音讀“攔”“問”的內容,而大伙間接回答的話、兔子說的話則輕讀,這樣,對話句制造的語言張力就在讀的過程中出現了,通過連續發問及回答表現出野牛與大象等動物的不同:遇到事情一定要問清楚。而這種可能無法用語言準確表達的張力,也會引發學生對作者創作智慧的思考。生活中,不缺少連續發問,如果將其巧妙用于文章中,對話場景會更加清晰可辨,表達效果會更加理想。
又如,統編本教材三年上冊中的《不會叫的狗》一文有這樣一段對話:
“哎呀,”狐貍說道,“原來是這樣!你這是給我設了一個圈套啊!”
不要小看這一聲“哎呀”,作者正是用這個感嘆詞來制造出沖突的,讓讀者體會到狐貍嘲笑狗的得意神情。而這種驚訝,從修辭格角度來看是感嘆。狐貍說的這句話,修辭手法是連續用三個感嘆,一個接著一個。第一個感嘆,大聲讀;后面兩個感嘆,一個字一個字地小聲讀,從而把這種嘲笑、得意的感覺精準地表現出來。對話句寫作,能用好感嘆之修辭,文章的趣味會增強。這就是對話句藏著的一種秘方。
由此可見,課文中的對話句藏有大量的秘方。課堂教學中,教師一定要引導學生多層次了解“對話句”,通過指導朗讀,將這些秘方與張力展現在學生面前,在充分理解其“秘方與張力”的過程中習得撰寫對話的真本領。
三、“對話句”的第三層級教學:撰寫“我的對話句”
美國著名女作家尤多拉·韋爾蒂說:“如果你耳朵敏銳,對話是世界上最容易寫的,但是如果要繼續寫下去,它卻是最難寫的部分,因為對話承載著很多任務。”她還說:“有時候我需要讓一段話同時做到三件、四件甚至五件事情——不僅要揭示人物所說的話,還要能表達他對自己所說的話的看法,以及他所隱藏的、別人對他所說的話的理解,還有他們的誤解,等等,這些都要包含在他那一席話里。這些話必須要保持這個人物的本質和他獨特的特點,而且要簡明扼要。”
筆者通過多年的習作教學實踐發現一個非常普遍的現象:許多學生習作中的“人與物”不說話、很少說話,或者說的話不合情理。而作家就不一樣,他們可以讓每一個人物說話,連動物、植物都像人一樣說話。
如統編本教材三年級上冊第三單元是童話單元,共四篇課文。其中三篇是擬人體童話。《那一定會很好》中的“種子”“椅子”都會想(和自己說話,自言自語也是對話句的一種形式),課文《在牛肚子里旅行》中的兩只小蟋蟀會說、會問、會叫、會哭,課文《一塊奶酪》中的螞蟻隊長所說的話真像人們見過的隊長呀……作家如此創作,讓文章變得有趣、具體、鮮活……一至六年級的課本中,這類課文有很多,但絕大多數教師關注的是作品講了什么,對于那種“作家的奇特本領——讓萬物說話”之非常樸素的寫作智慧,教師沒有點出,直接導致學生寫不出有創意的“我的對話句”。
統編本教材五年級上冊課文《落花生》,作家許地山所用的對話句只有一種形式——提示語在前,引語在后,全是父親與孩子的直接對話,一層一層,越說越深入。把這些對話放在一起反復讀,我們就會發現作者的寫作智慧。其實這是所有父母與孩子都可以有的對話。我們在教學這篇文章后,可以讓學生把與父母的一次次對話先錄下來,然后再整理成文,悟出寫作之道。
因此,撰寫“我的對話句”是對話句教學的第三層次,是高層次的教學要求。怎么才能達到這個要求呢?《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11年版)》提出,一、二年級“對寫話有興趣,寫自己想說的……”,課堂上可以通過課文對話句的學習引導學生練習寫話,課下讓學生與父母對話并錄音整理,低年級的寫話教學任務就會高質量完成。三、四年級要通過正確的課文“對話句”教學,引導學生在習作中大膽地寫出來,努力做到絕大多數作文有多個“對話句”。到了五、六年級,通過細致的課文“對話句”學習,告訴學生在文章中用“對話”一定要有思考、有選擇,讓對話句有張力。當然,這種分年段的教學要求不是僵化的,要根據學生實際靈活調整。只有全方位重視“對話句”的教學,以打持久戰的思維教“對話句”,學生作品中的“對話”才會慢慢具有創作的味道。
總之,“對話句”教學策略研究對于提升學生語文核心素養具有重要意義。教師應緊扣教材學段教學目標和文本內容,遵循學生認知規律,在閱讀與習作教學中真正理解和用好“對話句”,加強“對話句”的教學研究和實踐,幫助學生深度理解“對話句”,創作出屬于自己的、有思維品質的“對話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