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明影
摘 要:林風眠是20世紀中國杰出的繪畫藝術大師,中國近代美術教育的奠基人。少年游學歐洲,學中西、慣古今,是20世紀中西融合革新的先驅,開創了中西兼容的水墨水粉繪畫的先河,形成了獨特的“風眠體”。林風眠半生孤鴻,一世溫良,見證一個民族文化的尋覓和苦難,他的藝術作品仿佛孤行在這一切之外,如一首孤寂的詩,一杯苦味的酒,安放著他那無處安頓的凄楚,悲涼,寂寥,甚至無盡頭的詩意的靈魂。本文以林風眠藝術作品中呈現的孤苦的詩意為契入點,談一談其孤獨苦味產生緣由與表現,其詩意是怎樣的延申、體現在哪些方面以及與他人作品呈現的孤獨感的對比下有什么不同特點。最后以幾十年后的今天再看林風眠的作品仍有觸動的傷感,談一談自我總結和愚見。
關鍵詞:林風眠;藝術;孤獨;苦味;詩意
林風眠作為中國現代畫家,美術教育家,是一位融中西畫法的繪畫大師。他的作品總給人一種別具一格的氣質和幽深曠涼的孤獨感。作為近現代祖國翻天覆地的百年曲折命運的經歷者,其悲苦孤獨不難理解,然而同樣生活在水深火熱的那個年代的其他畫家們,在大家都有表現孤寂悲情的畫面時,唯獨林風眠的畫面的孤獨感與眾不同。似乎那是一種淡淡的孤獨、伴有瑟瑟的苦味、又有一種說不清而又道不明的似有似無的悠遠詩意美感環繞包圍著。伴著心靈的感傷與觸動,走進林風眠,來一層一層解開是什么帶給他的畫獨有的氣質品格、孤寂的氣氛格調和抒情的詩味,以及他的畫又是在哪些方面體現孤獨和哀苦的詩意這神秘的面紗。
林風眠于1900年出生在廣東省嘉應州西陽堡的一戶貧苦農民家庭中,原名叫“阿勤”,入學讀書時,老師起名叫林紹瓊。但他不喜歡這個名字,自己改名“林紹群”、“林鳳鳴”,到法國后改為“林蜂鳴”,最后定為林風眠。他從小的身世命運也如他改名字般一波三折。林風眠一出生就體弱,從小性格也比較內向,靦腆,在他七歲那年,最需要母親撫愛的時候,卻痛失了母親。后來父親結了婚有了后媽,后媽的那種陌生感使他變得沉默寡言,與小朋友也疏遠了,鄉下小朋友在爭吵時,會傷害他和他的母親,他寧愿守著自己的孤獨世界,埋頭描摹《芥子園畫譜》而不與爭斗。生活上沒了母親照料,發育不良身體瘦小,開始學畫畫學會孤獨、學會和社會疏遠。到了青年時期,才19歲的他獨自留學法國,勤工儉學,生活清苦。在外留學期間也是一帆不順,受到各種打擊和不幸。23歲那年他邂逅了羅拉并與之牽手走進了婚姻殿堂,隨即妻子懷孕有了愛情的結晶,這原本就馬上盼到了幸福美滿的小家庭的小日子,可是好景不長,命運之神并沒有垂青這個本來身世凄慘,孤苦無依的青年,妻子羅拉懷孕期間不幸染疾,命運之神殘忍的奪走妻子和孩子生命。不幸總是不顧情面的接踵而至,父親的病逝更使他受到深刻的心靈創痛,這又讓才剛剛憧憬,隱約看到生命光輝曙光的他再次陷入絕望。如果說影響藝術家形成藝術風格的原因有很多鐘,那么童年和青少年時期的家庭生活常常是其中最重要的影響因素,這是人生起點,也常常奠定著藝術家人生歷程所呈現的作品整個基調,林風眠童年的慘痛經歷與創傷記憶,母親和家庭的不幸奠定了他藝術作品沉郁孤獨的基調。那么時代曲折的艱難命運,祖國沉重災難,則是另一個舉足輕重的重要因素。
林風眠一生經歷了世紀重大變遷:新文化運動、五四運動、抗日戰爭、新中國成立、社會主義建設與改造、浩劫的文化大革命......作為這個翻天覆地的百年曲折命運的見證人,他的人生不僅映襯一個世紀的國民命運的求生和掙扎,更是民族文化的尋覓和苦難。每一段沉重的歷史變遷都能給早已千瘡百孔的心烙下難以磨滅的烙印。林風眠的一生幾乎都是孤獨度過的,即便是后來的婚姻生活也是聚少離多。抗戰時期帶領學生不得已去了內地,妻子孩子留守上海,生離子散一別八年。由于教學理念不同,又不肯折腰屈服,辭掉央美職務,導致家庭經濟不支,家人們遠去巴西投奔親戚,歸來無期,又次成為孤鴻只影。晚年由于“文革”浩蕩被誣陷,批判,甚至蒙冤打入地獄,在地獄受盡折磨從此與家人天各一方。直到1972年無罪釋放,當他回到家中,抬頭看到永遠微笑著的女兒油畫肖像不僅老淚縱橫。在寄給遠在巴西的女兒自己與其肖像的合影照片背面曾顫抖寫下“人生難得是歡聚,唯有離別多”。這一句話道出林風眠這一生多少惆悵無奈寂寞與孤獨。時代命運的災難致使他半生近40余年與家人離別,孤苦伶仃,這造就了他的藝術作品是孤獨苦味,沉郁悲涼的。
世界對他如此不公,祖國的災難命運他無能為力,不能左右,他能做的卻以微笑報以感恩,就是以一個溫厚的老人的形象領受這些苦難。文革時期,為了生存曾親手毀百幅作品為零,根據木心記憶記載,他最好的一批畫,超過我們現在能夠看到的他的畫,他說像花一樣香,像酒一樣醉,像死一樣靜。沒有人能想象他當時的心情,一個時代的巨匠,將半生的心血,一幅一幅地會毀滅在自己眼前,這是怎樣的孤獨無望和凄涼。在他知識分子隱忍的處世態度看來畫毀了可以再畫,人若沒了就什么都沒了,只要人在,一切都還可以開始。直到林風眠晚年獨自定居香港,在剩下的日子里,憑借著自己的記憶,他將親手毀掉的畫作,一張張地重新畫了出來。在人生的最后一站,他仍舊堅持探索藝術之道,耗盡最后 14 載光陰,完成了畢生藝術的絕唱。他一生耕筆不輟,畫了一輩子的畫,如他自己回憶道“我一生所追求的不單單是童年的夢想,不單單是青年時代理想的實現,,記得很久以前,傅雷先生說我對藝術的追求有如當年我祖父雕刻石頭的精神,現在我已經活到我祖父的年紀歲了,雖不敢說是向他一樣的勤勞,但也從未無故放下畫筆,經過豐富的人生經歷后,希望能以我的真誠,用我的畫筆,永遠描寫出我的感受”。他只用一只畫筆笑對人生滄桑變遷,我們感受到他的內心有中國知識分子隱忍的胸懷與能力,而知識分子的隱忍胸懷養育了他的藝術,仿佛孤行在一切之外,其吸收民間養料,秉持東方藝術的理想,如癡如醉地用畫筆來傳達自己的情結感受,寄托那無言的情思與哀傷,表達他一生的蒼涼與孤寂。
如果說林風眠畫面孤獨寂寞基源于祖國艱難曲折求索背景下其一生悲慘命運的坎坷使然,那么說在傾訴于筆墨紙張上那種孤寂苦味詩意表現在畫面的意象的選擇,情感的表達以及色彩的搭配與表現技法上。走進他的畫面就像在讀一首略帶苦味的詩,畫面里安放著他無處安頓的凄楚,悲涼寂寥,甚至無盡頭的詩意,詩意來源于畫面里投入的感情,情感的依附源于意象的承載,情感,意象在林風眠的藝術創作中尤為重要,也是我們在幾十年后仍被其畫面里孤獨苦味詩意所感染,觸動的最關鍵的支撐點。林風眠在其回憶錄中回憶“談到藝術便談到感情,藝術根本是感情的產物,人類如果沒有感情,自也用不到什么藝術,換言之,藝術如果對于感情不發生任何力量,此藝術不能成為藝術”。可見情感表達是林風眠藝術作品中一個不可或缺的因素,情感共鳴也是其作品的著力點。詩人艾略特曾說過:“表達情感的唯一的藝術方式便是為這個情感尋找一個客觀對應物,換言之,一組物象,一個情境,一連串事件被轉變成這個情感表達的公式。于是這些訴諸于感官經驗的外在事物一旦出現,那個情感便立即被呼喚出來了”表達情感最直接最有力的方式便是與這個情感找到寄托,找到與情感產生共鳴的承載物。
林風眠一生繪畫作品題材廣泛,創作了大量的仕女人物畫,風景畫,靜物畫,動物畫.....縱觀他的整個藝術作品,他的仕女人物形象主要源于他的母親,對母親的愛與思念之情一直是林風眠內心揮之不去的創傷記憶。山水氤氳,秋色沐斜陽、秋鷺迎風、荷塘飛雁、漁樵獨舟、蒹葭鶴鷺等意象更是寄托了他濃濃的思念家鄉故土之情,和闊別久遠,有家而回不得離別惆悵孤獨之感。這些意象又常常出現在他的山水風景畫中,盡管不乏有輕快、明麗、輝煌的色彩和情境,但大部分畫面都籠罩著一層孤獨寂寞的薄霧,都透露有一種悲涼,孤寂,空曠,抒情的基調。
仕女人物畫大都源于幼年母親模糊的形象,母親在林風眠心目中的地位任何人都替代不了,剛從法國回來,在杭州當校長時還派人到處尋找母親的下落,得知母親已經逝世便一直是個創痛。母親猶如林風眠心中的一片云,始終縈繞在他的心里夢里,晚年不斷地向別人說起母親的好處,他把對母親的思念訴諸于筆墨,那逆風疾飛的孤鶩、略帶憂傷的仕女、如幻如夢的故鄉都帶有母親的影子。如創作于20世紀60年代的《仕女》(圖1),一位身著艷麗的少數民族服飾女子,坐在熱帶植物的綠蔭之下。從女子胸前佩戴的閃閃發光的少數民族飾物來看,大概是苗族或者瑤族的銀飾。林風眠曾回憶母親是山居的漢族與本地的苗瑤族混合的后代。幾筆簡括寫意的線條將以為淳樸善良的村女表現的惟妙惟肖,充滿活力帶有鄉村氣息的純樸美。大手筆重彩勾畫出的綠蔭與女子衣裙的暖色形成互補,醒目而脫俗,女子溫婉而坐,其臉部用重墨色罩染,朦朧而又模糊,看不出具體五官模樣。整個畫面有一種無以言說的慌張、凄涼的孤寂感。母親離開時林風眠還只是個六七歲的孩童,母親的形象在他心中一直是模糊的,他憑借思念和朦朧記憶作畫,這也許以此來寄托自己對母親的遙遠的回憶與深切地懷念。
圖1仕女(20世紀60年代)紙本設色上海美術家協會收藏
林風眠筆下的山水無人知道是哪里,別人的山水都有標榜,是廬山是峨眉山是黃山,或是粵北群山峻嶺。而林風眠的山水是不做標榜的。了解林風眠才知道他筆下的山巒、房屋居民、樹木、水塘、蘆葦、荷葉、荷花都有著家鄉的情調和風物所在。他的家鄉是他的傷心之地,悲痛記憶的創始地。晚年,他定居香港,離故鄉不遠了,但他仍然沒有回,不是不想而是不敢,近鄉情更怯別有一番心境,但他對故鄉濃濃的鄉情沒有減退。他借用畫筆描繪記憶中的家鄉的一景一物,帶著有家不能回的那種凄涼孤寂之濃濃思鄉情感,傾訴于紙筆,愛畫秋鶩葦塘,那不畏風霜凌侵叢生的蘆葦,在他的故鄉的河灘水機隨處可見,如荷塘飛雁圖(圖2)畫面中近景荷塘里鋪滿了盛開的荷花荷葉,中景是迎風飄揚的蘆葦和逆風展翅而飛的一行飛雁,遠景朦朧悠然的遠山若有若無,水天一色相容相生。前面的荷塘濃墨重彩層層疊加和后面的水天淡墨暈染交相呼應,簡練的寥寥數筆勾勒出蘆葦茂密生長精神動態與振翅游翔雁南飛的神韻,整個畫面一派孤曠清涼,寂靜優美之感。把家鄉的風景描繪的如詩如畫表達了他濃濃的思鄉之情,他的思鄉心緒也化身為南飛的雁逆著風艱難前行,雁南飛也寄托了他無限思念家鄉故土之情而又回不去那種凄涼惆悵之感。
圖2荷塘飛雁 紙本 彩墨
圖3秋鶩(一九六一年)紙本設色,中國美術館藏
林風眠的畫面多以重色,純色入畫,如秋鶩圖(圖3)飛鶩在一片蒼涼的云水間掠空而去,畫家以迅疾的線條勾畫出逆風而行的秋鶩,技法上更為爐火純青,筆墨也更簡單凝練,色調也單純統一,多以濃墨,留白為主,使畫面呈現出一派秋氣蕭索的景象,正如古人論所說:“水天一色,霞鶩齊飛。”畫家在這疾飛的秋鶩,蒼茫的晚景中寄托了寄托了自己的深情。林風眠在《抒情.傳神及其他》一文中回憶自己創作《秋鶩》的原因:“多年前,我住在杭州西湖...飽看了西湖景色,在夕照的湖面上,南北山峰的倒影,因時間的不同,風情雨霧的變化,它的美麗對我來說是看不完的。有時在平靜的湖面上一群山鳥低低飛過水面的蘆葦,這些畫面深入在我的腦海里,但是我當時并沒有想畫它。新中國成立后我回到上海,偶然想起杜甫的一句詩‘渚清沙白鳥飛回’,但這詩的景象是我在內地旅行時看見渚清沙白的景象而聯想到這詩的,因此我開始創作這類畫,畫起來有時像是在湖上,有時像是在平坦的江上,后來發展到各種不同的背景而表達不同的意境。”文學和繪畫互相融合的一種境界是“詩中有畫,畫中有詩”。杜甫的《登高》以精煉的詩句描繪了大江邊深遠空曠的蕭瑟秋景,風格沉郁頓挫。抒發了詩人年邁多病,感時傷世寄寓異鄉的悲苦。杜甫的詩句激發了林風眠的創作靈感,他將隱現在心中的西湖景象訴諸于畫面,以豐富的筆墨表現了“畫中有詩”的意境。林風眠最愛西湖秋景,他將疾飛的秋鶩作為畫面的點睛之筆,給人寂寥滄遠之感,令人感到孤寂的詩意美。
在《獨步人生》(圖4)中更是深切的傳達出了畫家晚年孤寂內心,表現了苦味曠涼的詩意,寂寥的江畔,清風拂過江面,吹起一圈圈漣漪,一位老者沿江踱步,他抬頭仰望天空,一只孤雁逆風而飛,引起老者的共鳴。他久久注視著單飛的大雁,仿佛此時孤雁已為自己的化身,感慨萬分,惆悵無限。方形的畫面中,畫家用淡水墨橫抹出一線遠山,溫潤而朦朧,寥寥數筆勾勒出了蘆葦迎風搖擺的風雅姿態,為畫面奠定了惆悵的基調,和悠然空靈的詩意美感,單線勾勒出人物背景,只取人物的側面頭像,簡單勾畫老者五官,尤其是眼睛的刻畫,仿佛能從中讀出憐憫和孤寂的情感。這幅畫可謂是林風眠一生的總結,凝練地概括了畫家煢煢一生的奮斗經歷,一生為藝術獻身,用一支畫筆笑傲人生獨步人生。
圖4獨步人生,20世紀80年代紙本設色
古今中外,表現孤獨寂寞感情的畫家各具風格特色,唯獨林風眠的孤寂與眾不同,那不僅是寂寥孤獨的情感化身,更是一種略帶憂傷苦味的詩意美感集中體現。林風眠藝術作品里的沉靜與孤寂,即便那些熱烈濃艷的秋色或和煦明媚的春光,也帶有此種特色。當然,林風眠的畫的孤獨感并不是空虛感,也不同于佛家說的空茫境界,更沒有現代西方畫家如達利作品中那種荒誕式空寥寂寞。換言之,它只是一種詩意寂寞,一種獨自欣賞世界的自給自足的寂寞。
八大山人的畫也充滿孤獨,但那是孤獨而憤,演為清狂。如《秋柳鴻雁圖》(圖5)畫面描寫了蕭瑟的秋季里柳樹枝桿光禿肆意隨風支展,柳樹下臥在荷塘邊石頭上的一只鴻雁做欲要想飲水之勢,淡淡水墨,寥寥幾筆,凝煉闊筆大寫意勾勒出了柳枝,鴻雁,水塘石頭,水草等意象,造型簡單奇特主題鮮明,畫面構圖空曠,大面積留白顯得狂妄空洞,整個畫面呈現一幅荒涼寂寥秋色肅殺之感。鴻雁“白眼向人”之狀,抒發畫家憤世嫉俗之情。此畫是畫家自我的寫照,即“憤慨悲歌,憂憤于世,一一寄情于筆墨”。表示出了他對清王朝的不滿和對故國的懷念之情。
圖5清 八大山人《秋柳鴻雁圖》
圖6挪威 蒙克 《吶喊》 1893年
蒙克的作品也是孤獨的,然而蒙克騷動變形的畫面沒有寧靜自足,只有受傷靈魂的恐懼和痙攣。如 1893年創作的《吶喊》(如圖6)這幅畫被蒙克極度夸張的筆法,描繪了一個變了形的尖叫的人物形象,把人類極端的孤獨和苦悶,以及那種在無限宇宙面前的恐懼之情,表現的淋漓盡致,其變形和扭曲尖叫的面孔給人以一種動蕩不安不祥的預感。了解蒙克創作背景,其自己敘述了這幅畫的創作由來“一天晚上我沿著小路漫步,路的一邊是城市,另一方在我的下方是峽灣,我又病又累,停步朝峽灣那一邊眺望,太陽正落山,云被染得紅紅的,像血一樣。我感到一聲刺耳的尖叫聲穿過天地間,我仿佛可以聽到這一尖叫的聲音。我畫下了這幅畫,畫了那些像真的血一樣的云。那些色彩在尖叫,這就是‘生命組畫’中的這幅《吶喊》。”其畫的草圖上曾寫道“只能是瘋子刻畫的”,方知道蒙克畫面的孤獨是心理內心的孤獨,是病態的不健康的生理現象的孤獨。《吶喊 》是精神焦慮以圖式顯現出來的最杰出的代表作。
然而林風眠作品中的寂寞孤獨感是獨自欣賞世界的自給自足的,是詩意的、美的。其孤獨寂寞來自祖國艱難求索,其一生悲慘命運的坎坷,這詩意來自藝術家對自然對象(亦即移情對象)的親切和諧關系,也來自對個人情緒的一種審美觀照。面臨人生的苦難,不幸與艱辛,和家人有40余年的異地離別,大半生以孤獨自居,卻從沒對生活有任何抱怨,仍以微笑報以生活。對于繪畫一直耕筆不輟,他的作品透露著他的內心生活,就是一種很深的孤獨感,以“孤寂而美”概括這種孤獨感,畫面也許是不經意間的一種自然的流露,但很美,林風眠的藝術是一種略帶苦味的詩意的孤寂美。
幾十年后,我們再讀林風眠,不僅僅是被其畫面孤獨苦味的詩意所感動,更多的是欽佩,懷念,眷戀,感嘆,何乎苦難的人生,何乎孤獨寂寞的靈魂方才創作出如此感天動地偉大的藝術作品。林風眠藝術一方面調和生活上的沖突,一方面傳達人類的情緒,他半世孤鴻,寒枝不棲,卻如君子,一世溫良。少年一身孤勇,老年一身如霜,看過山長水闊的繁華,也見過時過境遷的落寞。歷史在歲月的長河上更替了一生、歲月在時間的年輪上輾轉了一生、林風眠在輕薄的紙上消磨了一生,只要一支畫筆,他便能清澈如溪。如做了首寂寥苦味的詩,唱了首催人淚下的歌。
參考文獻:
[1] 鄭曉慧,侯琳琦著,《林風眠繪畫鑒賞》,中國輕工業出版社,2011年版,
[2] 朱樸編選,《林風眠藝術隨筆》上海文藝出版社,2012年版,
[3] 鄭重著,《畫未了:林風眠傳》,北京:中華書局有限公司,2016年版,
[4] 鐘孺乾:《繪畫跡象論》,北京:人民美術出版社,2007年版,第94頁。
[5] 湯永寬,邱小龍譯《荒原-艾略特文集詩歌》,上海譯文出版社,2012年版,
[6] 《林風眠談藝錄》,2013年版
[7] 郎紹君.林風眠的藝術人生[J].科技·藝術·時尚,2008,4
[8] 徐楠楠.林風眠繪畫藝術特色研究[J].黑河學院學報,2016,(08):163-164
[9] 屠征.談林風眠作品的藝術風格 [J].鄭州鐵路職業技術學院學報,2005,17(4):7-10.
[10] 林愛芳.林風眠早期家庭生活對其藝術人生的影響[J]全國中文核心期刊,2010
[11] 《對表現主義畫家蒙克名作<吶喊>的解讀》楊舒婷,美術文獻 2014年03期
(作者單位:鄭州大學)